“喂,你们在做什么,竟将娘娘一夜未阖眼熬的药给砸了……”桃香看多心疼,上前理论。
“滚!我们不吃凶星的药!”
“吃了凶星的药会受诅咒!滚!”
“滚出我们的村落!”
村民们无惧的杠上孟德曦,以及一票高大威武的侍卫,皆拿起扫把、铲子赶人。
他们认定自己早晚会受到感染死去,并不怕死。
桃香差点被飞来的扫把挥到,连退好几步,缩到孟德曦身边骂道:“娘娘,他们这些人真是愚民,说都说不听!”
“娘娘,他们不喝,干脆将他们押起来就范!”一旁的林奇也看不下去。
孟德曦见到村民们如此不可理喻,也是一阵心寒,这两天来不论她要桃香、林奇等人如何向村民劝说河水有毒,村民们还是照喝,连有人中毒倒下了也宁死不肯喝药。
这样下去不行,村长倒下了,陆续也有人毒发了,再拖延下去,这个村子迟早会灭村,她得采取必要手段了。
厉阳在皇宫里奋勇抵御叛军,她也要待在这个村落,做她能做的事。
“好,押起来就范。”
林奇和桃香面面相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娘娘,您说什么?”
孟德曦面色凝重,气势惊人道:“把本宫的命令传下去,有谁不喝药就把人押起来灌药,另外派人到河边守着,若有人敢再到河边提水,就直接打暈绑起!”
在经过无数个日夜的对峙征战,都城里满目疮痍,往日繁荣热闹不再,只有战火飞天漫地。
这时候,传出了厉阳中箭重伤的传言。
这对梁冲来说不啻是大好消息,可以趁此良机攻入皇宫,谋得王位,但行事谨慎的他不敢大意,仍派了人去探查,在确定消息是真的,宫内正因厉阳重伤之事乱成一团时,他才亲自率领叛军,准备大破皇城大门。
事情比想像中顺利,城门很快就被攻破了,梁冲一马当先冲进皇宫,宫内的禁卫军似乎军心涣散,被他的大阵仗吓着了,竟跪下高喊二皇子万岁万岁万万岁,让他兴奋的放声狂笑。
自二皇子死后,他就暗中布署多年,但由于厉阳统领的黎国太强盛,没一处缝细可扳倒,他只好耐心等待时机。
终于,他等到了,厉阳不顾众臣反对废了奴人制与后宫,引发百姓质疑不安,他再派人到皇宫里装神弄鬼,利用国师放出的凶星之说以及朱丞相死前的诅咒煽动民心,吸收民兵好扳倒厉阳。
现在厉阳重伤,他亦攻入皇城,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亲手将刀刺人厉阳的心脏,让他一刀弊命,他等这一天等太久了,厉阳杀了二皇子,他要替二皇子报仇……
砰!
梁冲领着大军行进到一半,城门却被关上了,部分人马被阻挡在外一呈宫内从四面八方涌上拿着盾牌的重重士兵,高处还有弓箭手,密不透风的将梁冲等数干人团团包围。
“梁老,我们中计了!”
叛军里有人焦急喊出,梁冲一张老脸更是狼狈不堪。
“可恶!”他上当了,恐怕厉阳重伤的消息也是假的!
这时候厉阳堂而皇之的从前方大殿中走出,看起来哪有受重伤的样子,梁冲气得胀红脸,几乎快呕出血来。
“厉阳,你、你……”
“梁冲,你凭什么讨伐朕?!”厉阳料定他重伤的假消息传出,梁冲肯定会迫不及待攻入皇宫杀了他,再宣布由二皇子的儿子继位,他的法子果然奏效。
梁冲眼见陷入困局,却不想认输,还说得理直气壮,“凭你是受了凶星谗言影响的昏君!必须要灭了凶星,再杀了你,才能解救黎国百姓!”
“凶星?”厉阳冷冷一笑,令人不寒而栗,“国师都承认了皇后是凶星之说是他受你煽动胡诌的,跟祖灵震怒没一点关系,宫里会闹鬼也是你派人装神弄鬼。你恶意散播谣言,利用人心脆弱驱使百姓造反,该当何罪?”
“什么,凶星之事是假的?”
“这怎么回事啊?我可是因为听说皇后是凶星,会灭了黎国才加入的……”
“要相信梁老啊,不要信了这个昏君的话……”
叛军里有不少百姓听到凶星之事是编造的,便开始躁动起来,他们并不想真的造反呀,听到质疑,梁冲的部属连忙安抚。
梁冲咬了咬牙,往后吼道:“你们忘了疫病吗?如果皇后不是凶星,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染上怪病死去——”
厉阳见他泯灭良心,不知残害多少无辜百姓死去,居然还死不认罪,怒不可遏道:“梁冲,别在朕的面前撒谎了!百姓们会得病,是因为你命人在河里下毒,朕已经捉到了下毒的人,要不要叫那个人来跟你对质?!”
“什么,是下毒,不是传染病?!”
“梁老,是真的吗?是你下毒的?!”
“梁老,请你说清楚……”
眼见事迹败露,梁冲狂笑出声,“对,都是我主使的!厉阳,你不配当黎王,你抢了二皇子的王位,还杀了二皇子!我要替二皇子报仇雪恨,让二皇子唯一的血脉登上王位,好慰他在天之灵!”
厉阳震怒咆哮,“你想让他的孩子上登王位?梁冲,以为没有人知道真相吗?”
梁冲目光闪烁了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二皇子是你的亲生儿子吧,他是你和彩妃的孩子,不是先皇的龙种!”
当厉阳说出这个真相时,效忠梁冲的二皇子一派人马全都骇住了。
梁冲脸色大变的否认,“不,二皇子是先皇的龙种……”
厉阳不容他狡辩。“你跟彩妃是有婚约的青梅竹马,无奈彩妃选秀入宫,你只好想办法进宫当她的侍卫,并且在彩妃怀了你的孩子后,极力让你的孩子当上太子!你并不是为了二皇子报仇,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报仇!”
他会知道这些,也是在不经意下查到梁冲和彩妃的过往,觉得事情有异而深入追查,发现御医和敬事房太监被收买改了孕期,才得知此事。
“二皇子居然不是先皇的龙种,这不是真的吧……”
“那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起义的?”
“梁老,你快说这是不是真的……”
二皇子一派人马大受打击的嚷着要梁冲给个交代,梁冲眼见控制不住场面,也挽回不了颓势,干脆朝厉阳举起剑,欲与他同归于尽。
“对,二皇子厉堂是我的亲生儿子!我要替我儿报仇!”彩妃也是因此伤心过度而死,他也要替她报仇!
梁冲一往前冲,立即有数十个禁卫军攻向他,将他制伏,叛军也如一盘散沙,一下子就投降了——
厉阳看到梁冲兵败如山倒,沮丧的垂下头不再挣扎,不屑的哼了声,转身欲回殿内,却没发现梁冲在这时抬起充满杀气的眼,挣开侍卫的箝制,朝他背后射来暗器——
“皇上,小心!”
“护驾!”
“快护驾!”
事发突然,王尧和禁卫军虽前仆后继赶来,却仍阻止不了那飞掷出的暗器飞向厉阳后脑勺——
厉阳听到后方声响,在千钓一发之际旋身拔剑,锵的一声将暗器斩成两半,他目光狠厉的锁住梁冲。
“皇上,请原谅属下护驾不力。”王尧砰的一声跪下请罪。
厉阳状似未闻,杀气腾腾的朝梁冲走去,押住梁冲的禁卫军见状纷纷退开,下一刻,厉阳已提起剑抵住梁冲的脖子。
“梁冲,你当真以为杀得了朕?”他的剑已刺进梁冲脖颈,渗出血来。
梁冲见暗杀失败,又被仇人持剑抵着颈子,却仍冥顽不屈。
“厉阳,我总有一天会杀了你的!”他红着眼恨恨道。
“你都自身难保了,还能靠谁来杀我?靠那孩子吗?”此话说完,厉阳就见梁冲脸上闪过一丝惧怕,他知道自己捉到他的弱点了,目光阴狠道:“朕会找到的,找到你藏起来的那个孩子,然后永绝后患!”
第10章(1)
“皇后娘娘,悍儿回来了!”
“嘘,小声点,娘娘忙到天亮才睡,让她多歇着点。”
但孟德曦还是被林奇的大嗓门吵醒了,一听到他说悍儿回来了,忍着疲倦和困意,撑着沉甸甸的头起身,她顺了顺发,披了件外衣就踏出房间。
“信呢?”她朝林奇问。
孟德曦接过,迫不及待拆开来看。
分离的这段日子以来,悍儿成了她和厉阳的信差。
对于她没有遵守约定回到雁国,厉阳可说是非常气愤,但还是信任她的对全国发布她写的药单,成功阻止了毒疫继续扩散,还运了大量药材前来村落援助她。
在上一封信中,她知道厉阳已捉到梁冲,牵制住叛军了,也因为不容许这种事再发生,这次他要彻底清除二皇子的余党,等事情处理完就来接她,那他现在寄来这封信是不是……
爱之深,思之狂,速速到来!
苍劲有力的字挥洒在纸上,孟德曦看得脸红耳热,心怦怦跳着,满满的思念席卷而来,他要来接她了,她终于等到他了。
回首坚持医救村民的这段日子,孟德曦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可说是腹背受敌,只能强硬的命令逼迫村民喝下解药,禁止他们喝有毒的河水,引发村民一连患愤怒不满,一直到有人退烧了,且没人再受感染,他们才没再抗拒喝药。
但这段成功并不代表往后的顺利,他们医好这个村后,去到下一个村落,村民一知道她是皇后后,同样拒绝让她治疗,有的人还拿棍子赶人。
她不是没有想过要隐瞒身分,但要所有人配合她作戏也会出紕漏,干脆报出身分,直接下令灌药,还比较能在最短时间内救到人。
于是,她辗转在一个又一个村子间来去,每天忙着拣药、熬药,因亲力亲为,总是让自己疲惫不堪,而且只要一到新的村子,她就会受尽百姓的冷脸,可谓心力交瘁,身心煎熬。
庆幸的是,慢慢有能理解她的百姓出现了,再加上宫里的御医也来援助,在天亮前大伙儿一起完成了好几日的药量,让她觉得这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娘娘,皇上信上写什么?”桃香好奇问道。
“他要来了。”孟德曦微笑道,满脸的幸福愉悦。
“太好了,咱们终于可以回宫了!”桃香举臂欢呼。“娘娘一定想皇上想得紧吧!”她暧昧的朝孟德曦眨眨眼。
“桃香你最好了,思念的人就在这儿。”孟德曦若有深意的瞥了林奇一眼。
桃香脸一红,“娘娘,您在胡说什么,奴婢怎么会对那个蠢蛋……”
林奇一脸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的表情,发现有个人从篱笆后探出头来,便前去查看,然后朝孟德曦高声道:“娘娘,有个孩子找您!”
“皇后娘娘……”那是个四、五岁的小女孩,长得白皙可爱,惹人怜爱。
孟德曦见到那孩子好感油然而生,慢慢朝她走过去,看到那孩子害羞地往后退,还朝她挥挥手,要她过来。
“找我吗?”
小女孩怯怯点头,终于鼓起勇气朝她走来,提起藏在背后的一篮鸡蛋。
“我娘要给皇后娘娘的。”
“你娘?”
“皇后,她娘就是前天那个……”
桃香正想说,林奇已更快的开口道:“就是那位凶巴巴的大婶,说娘娘您要是敢喂她女儿喝药,就要跟您拚命……”
话没说完,林奇就被打,桃香朝他白了一眼道:“你没瞧见孩子在这儿吗?怎么能说人家娘亲的坏话?”
孟德曦经林奇这么一说,想起了那位冲着她大骂的妇人,英勇护女的模样让她印象深刻。“你娘说要给我鸡蛋?”
小女孩稚气的点头。“娘说,谢谢皇后娘娘。”
孟德曦听得心里暖暖的。“那她人呢?”
小女孩往后一指。“在那里……”发现母亲惊慌失措的跑了,她露出不解的表情。
桃香看到那妇人逃之夭夭,掩嘴笑了笑。“那位大婶大概是觉得有愧于娘娘,不敢见您吧……”
孟德曦接过小女孩手上的鸡蛋递给桃香,然后蹲下身摸摸小女孩的头,神情温柔道:“帮我谢谢你娘,告诉她没关系的,我不在意那天她说的话。”
小女孩似懂非懂的点头,一直盯着她瞧。
“我脸上有什么吗?”
“娘娘好美!比我娘美!”
林奇和桃香闻言都噗哧笑出声。
孟德曦也笑了,心情愉悦。“好孩子,我给你梅子糖吃好吗?”
小女孩一听有糖吃,开心的猛点头。
孟德曦站起身,想牵小女孩的手到厨房去拿糖,突然一阵暈眩袭来,令她踉跄了下。
桃香快手扶住了她,手上那篮鸡蛋差点砸下地。“娘娘,您不舒服吗?还是叫御医回来帮您瞧瞧,最近您真的是太累了,睡不足也吃不多,还咳了好几天”
“御医到隔壁村去解毒了,不会那么快回来,等他回来再帮我看好了,我想应该只是风寒而已。”这阵子她总是很疲倦,又常想吐,咳个不停又有些头疼,孟德曦一直当自己是身子太娇弱,才会染上风寒。
桃香仍不放心。“娘娘,你的脸色很糟,奴婢还是请御医……”
“好了,我没事的。”为了让百姓尽快恢复健康,因此她让御医去别的村子施药,并不希望御医为了她又跑回来。“跟我去拿梅子糖吧。”她牵起小女孩的手,和蔼的笑道。
“娘娘,奴婢去拿吧……”
孟德曦抬起眼,朝桃香道:“拿个糖而已,没事的。”何况,她想多陪陪这可爱的孩子。
然而,就在她转身之际,那种不适的暈眩感又袭来,令她额头微微泌出薄汗。
她摸了摸额头,好像烫了点,回想起来,今天下榻时头特别沉……
“糖、糖……”
看小女孩满脸期待,孟德曦搁下覆住额的手,很快把身子不适的事忘掉,牵着她进厨房,找起糖罐。
借住在这户村民家里,她偶尔也会帮忙顾个汤,已经很清楚糖盐长怎样子了,知道放在哪儿。
孟德曦伸手打开木柜,想取出装着梅子糖的罐子,因为放的甚高,她得抬高手才拿的到。
“拿到了!”她一手捉牢,想递给孩子,暈眩却再次袭来,然后锵的一声,她的手不受控制的松开了糖罐,身子也随即虚软滑下,浑身发冷。
她环抱起手臂,她是怎么回事,怎么会……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小女孩被她吓坏了,眼里冒出豆大的泪。
孟德曦想安慰她,想差她去叫人来,腹部却传来闷闷的疼痛感,好像有什么流下她的腿间,她生起一股忐忑害怕,脸上充满懊悔,她不该这么轻忽自己身体的。
“娘娘!”
桃香的尖叫声在下一刻响起,背后跟着林奇,他们是听到厨房的声响才赶来的,但此时的孟德曦已撑不住的闭上眼,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官道上有数十匹快马驰骋着,为首的是厉阳,他正马不停蹄的赶往孟德曦所在的村落,王尧等几个带刀侍卫紧追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