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却亲自将她扶了起来,这不仅让水沐铃受宠若惊,也让众人惊讶万分。
“要收了做南岭宫的宫女?”水沐铃虽不知太子在说什么,但见慎儿眼色,便轻轻地点头。太子一双肥手将她的柔荑握住。“若是惊澜公主对你不好,不妨到本王的东宫来。”
水沐铃眼里迅速闪过一抹亮光,盈盈一笑不作答。
“太子,公主还在等着,请容……”
“好啦!走吧!”
慎儿的话还没说完,太子便一挥手不耐烦地打断,放了水沐铃。
慎儿示意水沐铃赶紧跟上,水沐铃走了几步突又想起什么回头一瞧,却不见太子的身影。
“本宫托你办一件事。”俞咏妍开门见山地说,南岭宫的宫女何其多,她何必让一个风尘女子来,不过是另有目的。
“公主的命令,沐铃有权违抗吗?”水沐铃脸上露出苦楚的表情。
俞咏妍端起茶抿了一口,也不看她。“这件事,事关你性命,你自然也可以拒绝本宫,不过,事成之后,本宫会让你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水沐铃凄楚地笑了笑。“就因为沐铃是名风尘女子,所以只能如此生存?”
“风尘女子安守本分便罢,贪图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东西,本宫一向不喜欢不懂分寸的人,更讨厌跟本宫耍心机。”
“就因为沐铃也喜欢公主喜欢的人?”水沐铃狠狠地抬起头。
俞咏妍重重地放下杯子,砰声作响骇住了原本有些激动的水沐铃。
“认清你的身分!本宫能让你生,也能神不知鬼不觉毁了你!”
水沐铃瑟瑟地颤抖了一下。“公主欲吩咐沐铃何事?”
“本宫要你去接近太子,取得他的信任,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七日内,取得太子勾结敌国的证据。”俞咏妍走到她身边,出口的声音相当冷凝。
太子?!水沐铃惊惧抬头。
“不!不,沐铃做不到!”
“做不到?本宫看你做得很好嘛,刚来就把太子的三魂七魄勾去了。”俞咏妍唇边挂着一抹冷笑。
水沐铃紧咬下唇,好一会儿才抬头答道:“方才公主可是说沐铃可以拒绝?”
“你想拒绝?”
俞咏妍天生的威仪让她惊惧,却还是抬眼看着她回答。“是,请公主息怒,原谅沐铃,沐铃什么都没有,只剩这一身臭皮囊,沐铃不想再出卖自己。”
咏妍眼中泛着幽幽的暗光,本应是大发雷霆的,反而冷若冰霜。
“纵使本宫答应你事成后赏金万两,让你恢复自由身?”
水沐铃轻愁地低声开口。“得来又有何用?那些都不是公子。”说完又恍然,赶紧跪下磕头赔罪。“请公王原谅,沐铃不是有意这样说的!”
俞咏妍叹了口气,挥了挥手。
“够了,你不愿意本宫还能强逼你吗?慎儿,送她出宫。”说完又面向水沐铃。“你先行退下吧。”
水沐铃起身缓缓退下,她的身形一消失,慎儿便听见自家主子淡道:“要堵上一个人的嘴,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慎儿心里一惊,难道公主想将水沐铃……
“怎么?”没听见慎儿回答,她不满地询问。
慎儿不便迟疑,只得答道:“慎儿明白。”
水沐铃只感一阵晕眩,再次醒来时,眼前映着的竟是太子殿下的脸!
“太子!”怎么回事?慎儿明明说要送她出宫的,她怎么会昏倒?
“你可知,本王好不容易才从惊澜公主手中救下你,你是做了什么事,让惊澜要对你下毒手?”太子状似痛心疾首地看着她。
“公主、公主要杀我?”水沐铃的美眸倏地睁大,不敢置信地瞪着太子。
太子趁她惊恐之时,将她揽进怀中安抚,乘机握住她柔嫩冰凉的小手。
“公主想杀你灭口呀!慎儿将你迷晕,正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将你……”
他故意说得不明不白,水沐铃更是害怕得在他怀里寻求护卫。
惊澜公主,她、她竟然如此狠心!想杀她!竟然想杀了她!
“告诉本王,你是做了什么事让俞咏妍要杀你,你不是进宫来做她的贴身宫女吗?”他想趁水沐铃惶恐无助时探出口风,循循善诱她说出俞咏妍的计画。
水沐铃张口便欲说出,突然一个机灵,埋下头心思翻转。
她好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只能是惊澜公主拥有一切,她却什么都没有!
她没有力量,但她有一样许多女人都没有的武器。
水沐铃突然抬起头来,楚楚可怜地看着太子,原本就娇艳柔美的脸,加上她欲语还休、泪眼蒙眬的表情,更是把太子迷得晕头转向。
“沐铃不过是曾经喜欢过公子,公主就要沐铃消失吗?”她的身体自然蹭到太子怀里,温香软玉在抱,太子殿下顿时乐不可支。
“太子殿下,沐铃无依无靠,现在更是得罪了公主,性命堪忧,太子您要为沐铃做主,太子救了沐铃,沐铃便是殿下的人了。”她一阵轻言,娇吟软语,让晋杵几浑身酥麻。
“好、好,美人儿,小王一定替你作主,行了吧。”
水沐铃眼中闪过一道暗光,如果最终一定要走上此道,才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她,已经没有退路了不是吗?
晋千岁见着她便问:“你可知水沐铃已是东宫的人?”说完又戏谑地笑开。
“这次是偷鸡不着蚀把米。”
“我是为了谁?慎儿失手铸成大错,所幸水沐铃成不了气候。”她斜眼一瞟。
“咏妍,是为了我吧,伤我的人,你势必不会放过,但这次的做法太急了。”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面对面看着他。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除了是为你,还有彻查两宫的事,时间不多,我不想他们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现在却成了错招。”
晋千岁揽过她的腰,将她抱进自己怀中。
“所幸的是要不是因为受伤,又怎么能够亲近你。”说完又宠溺地抚着她。
“曾经说不原谅我的背叛,那些话,都是气话吧。要真是不原谅,也不会陪我耗这么些年了。”说着又抬起她的手腕,逸出那句情深意切的老话。“这个,不是也还戴着吗?”
她微垂首不语,让他不由扬眉询问:“咏妍?”
“听见了!”
带着怒气的语调让他笑出声,好似又回到那个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的时候。
“你原本想让水沐铃接近太子对吗?可是就算接近了太子,短时间又能怎么样呢?”
她听罢正色离开他的怀抱,提到这事,她的表情便有些冷。
“要她去收集太子与敌国私通的证据。”
与敌国私通?晋千岁有趣的扬起眉,腰腹的伤并未痊愈,不能久站,他便找了一处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他能揭两宫的底,我就不能让子虚乌有的事变成事实吗?只可惜……”只可惜水沐铃。
晋千岁眼中精光一闪,唇边又露出惬意的微笑。
水沐铃心知她和惊澜公主势必会有碰面的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样快。
她已经下定决心和她形同水火,但当她真的来到自己面前时,那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水沐铃不自觉微微哆嗦了一下。
俞咏妍走过她的身边,连一点施舍的目光都没有给她。
“惊澜公主!”水沐铃忍不住惊呼,见她停住了脚步,立刻快步走到她面前。
“公主又何必对沐铃视而不见呢?”要杀她的人,是她啊!
“小小的一个太子宠姬,本宫见到你,难不成还得行礼吗?”俞咏妍面色平静地瞧了她一眼。
“公主又为何一定要置沐铃于死地?”水沐铃低垂了头,状似喃喃自语。
“本宫早说过,风尘女子实在是不可信。”
水沐铃猛然抬头,眼神狠狠地盯着她。
“就因为我没有答应公主,就因为我只是一名风尘女子,命就这么轻贱吗?”
“本宫给过你活命的机会。”俞咏妍看也不看她,说完便欲离开。
“沐铃已是太子的人,和公主之间,定会对峙。”
俞咏妍猛一回头,凤目炽热,狠厉地盯着她。“本宫会怕你?”
水沐铃惨澹的脸上浮起浅笑,貌美如花的面容看上去竟有些阴沉,出口的声音幽幽如鬼魅。
“公主恐怕还从来没有被一个有着极强妒意的女人报复吧,忌妒的女人可是很可怕的。”
俞咏妍看着她有些失去神志、扭曲的脸,娥眉微皱,当下转身离去。
水沐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离去的背影,暗处有一双色迷迷的眼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她毫无知觉。
那双眼的主人从暗处走出来,走到她背后一把抱住她,水沐铃一下被惊吓到,猛一回头看清来人才安了安心,突然又想起他可能看见了刚才的一幕,不由提心吊胆惊呼道:“太子殿下!”
晋杵几的手抚上她的娇容。
“你做得很好,我很满意,很满意……”
尾声
太子殿下可谓是春风得意,东宫渐位于三宫之首,又有美人在怀,日子过得十分逍遥自在。
皇主公君身边的董公公突然到东宫来宣,请太子到太和殿晋见,神色仓促似乎事有不妙,问他也是支支吾吾。
晋杵几刚踏上太和正殿,便见朝中重臣皆在殿上。
俞咏妍立于魏天权身侧,独不见晋千岁,太子顿感一阵冷汗从额际渗出。
“不知父皇宣儿臣进殿有何事?”
皇主公君自那次大病后,身体每况愈下,不久前又生了一次重病,龙颜上尽是疲态,但宫中是何等局势,他心中却很是明白,人虽老,但眼中精光犹存。只见他眼光一扫,吩咐殿下俞咏妍。“惊澜,你来替朕处理吧。”
“是,父皇。”俞咏妍说完便走到正殿中央,好整以暇地看着太子。
晋杵几的冷汗直冒,渗透里衫外袍,心里已有预感大事不妙。
“太子殿下,你私通敌国,勾结外戚,可知罪?”
“混帐!谁在造谣!谁在污蔑本太子!”太子脸色涨红,暴跳如雷。
“事出必有因,想必太子是想亲眼看到证据才肯俯首认罪。”俞咏妍不怒不笑,说着两掌一拍,应声从内殿中走出一名女子。
太子瞬间呆若木鸡,下一秒眼瞪如牛,暴出血丝,惊怒道:“水沐铃!”
水沐铃先是在皇主公君面前盈盈下跪,免了礼才站到俞咏妍身侧,面色平淡如水地看着晋杵几,从水袖中抽出一叠折子,封皮赫赫是东宫的专用文折。
俞咏妍接过折子,刷地一下抖开。“太子殿下,这是你亲笔所写与敌国相通的书函,看清楚了,末端可是你太子殿下亲笔印章,证据确凿,你还想赖吗?”
太子惊怒交加。“父皇!儿臣是冤枉的!有人陷害儿臣!父皇明察啊!”
皇主公君一瞥,俞咏妍便命水沐铃。“将实情禀明王上,不可有丝毫隐瞒。”
水沐铃微微点头,说道:“民女深得太子殿下宠爱,甚为感激,发现太子通敌证据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太子的情深意重,沐铃怎忍心对太子不义,可……”
水沐铃顿了一顿,我见我怜的娇弱表情让众臣看了也不由心生疼惜。
“思虑国安为重,沐铃只得痛心放下儿女私情,不愿看见太子继续私通敌国铸成大错,还请王上明察。”
“贱人!竟敢信口雌黄污蔑本太子!明明是你与惊澜勾结陷害本太子!”
水沐铃泪眼迷蒙,倏地跪倒在太子身边。“太子!太子,别再执迷不悟了,沐铃对不起您,甘愿受您责罚,但沐铃求您,悔过吧!”
晋杵几怒不可遏一脚踢开她,水沐铃额头着地,顿时流出殷红鲜血。
俞咏妍眸眼一睁,快手扶起水沐铃,赶紧命人带她下去诊治。转而凤目一凝,气势逼人立于晋杵几面前。
“太子殿下,你不禁私通敌国,还私自扣押上贡的珍宝,苛扣所管辖地方官的粮饷,横征暴敛,私定税制,强抢民女,私自用刑,你敢说没有吗?晋朝律,你敢视若无睹,此时此刻还敢嚣张跋扈,恶言恶行,你视王朝何在!视王上何在!”
俞咏妍声色俱厉,骇得晋杵几张大嘴哑口无言,魏天权见时机成熟,便向中臣大人使了眼色,两位重臣齐齐上奏。
“王上,太子虽贵为龙子,但罪行无数,不可饶恕,还请王上三思定夺。”
皇主公君疲乏地挥了挥手,董公公便上前宣道:“王上龙体微恙,请诸位大臣先行退朝。”
“王上!”曹中臣惊呼出声,怎能就这样退朝。
皇主公君无奈地扫视底下一千人等,看向俞咏妍时,后者毫不畏惧的回视他,他叹了口气。“就交给中臣大人办吧。”
“父皇!”太子惊骇哭喊。
皇主公君看着他,眼中显露慈爱。
“皇儿啊,谁让你如此不争气呢!”说完便由公公侍候着步出太和正殿。
太子见大势已去,双目如死灰瘫坐在地,俞咏妍缓缓走到他跟前,微微俯身,笑看着他。“太子,你难道不知,水沐铃,自始至终都是本宫的人吗?”
说完便不顾太子惊慌,转身欲离去,没走几步,便闻身后传来董公公尖细的声音。“公主请留步,王上要见您。”
她略一惊,眼中闪过不知名的情绪。
步入明心内殿,浓浓的药膳味便扑鼻而来,皇主公君在龙床上躺着,见她来,也只是微微地瞟了一眼。
她上前行礼。“不知父皇还有何事?”
皇主公君软软地挥挥手,摒退一干宫女公公,俞咏妍低眉敛眼,心思翻转。
“惊澜,你这声‘父皇’,这么多年来怕是叫得很不情愿吧。”
她的眉心颤了颤,沉声答道:“父皇多虑了。”
皇主公君突然大怒。“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为你陷害太子,朕会不知情!你毁了朕最宠爱的儿子,你说,朕会放过你吗?”
她抬起眼,眼中毫无惧意,唇边噙着肆意的笑看着皇主公君,彷若又回到了第一次对峙的情景。“太子殿下德行败坏早已不是秘密,我让它昭然若揭,也是为王朝子民略尽绵力。”
“你和千岁的那点儿心思就想糊弄朕!这次是朕疏忽大意,让你们玩掉了太子,不过,别以为自己就没有把柄捏在别人手上。”
“王上,您这么多皇子女,又何必独独钟意太子殿下呢。”俞咏妍不怒反笑。
听闻此话,皇主公君脸上缓缓浮现慈爱的神情。“他是朕最爱的宠妃所生的孩子,朕答应过他亲娘,要好生待他,他是对朕最没有心机的一个,所以,你以为朕会相信那些通敌叛国的证据吗?”
晋杵几再无能也绝对不会背叛他的父皇!这也是他独独受宠的原因。
“你也知道朕是不会相信的,才藉了众重臣的力量逼朕不得不做出决策,俞咏妍,前朝皇帝生了你这样一个聪明的女儿,让朕也好生妒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