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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天使 page 24 作者:莉莎·克莱佩

  在查尔斯的示意下,艾丽西娅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我留她在原地,自己去看丝巾了。”  她结结巴巴地说,“然后她和爱玛都不见了。后来爱玛突然冲进来,说有个黄眼睛的俄国男人把塔西娅绑进了马车—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她的,除非他一直跟我着——上帝,我们再也见不到她了!”  她呜咽着哭泣,查尔斯安抚地轻拍她的背。

  除了她的哭声,房间里一片寂静。卢克转向艾许伯恩,他全身颤栗,狂怒的神情令人以为他即将爆发。但他只是沉默地压抑,手指无意识地抚过银钩,好象掌握着可以利用的武器。

  查尔斯焦虑地开口,“现在怎么办,斯柯赫斯特?我想可以通过外交渠道想想办法—毕竟,圣彼得堡有英国大使馆,可以请大使帮忙——”

  “我不需要什么该死的大使,”  卢克说,大步走向门口,“毕德!”  他的声音像霹雷一样在房子里回响。

  侍从急忙出现,“我在,爵爷。”

  “马上安排下午和外交部长的会面,告诉他有紧急情况。”

  “爵爷,如果他拒绝——”

  “告诉他,无论他到哪儿我就跟着他。他最好答应和我碰面。”

  “还有其他事吗,爵爷?”

  “订两个到圣彼得堡的舱位。如果24小时内没有船班,那就派一艘。”

  “先生,请问您和谁一起去?”

  “你。”

  “可是爵爷,”  侍从咕哝着,“我可能不——”

  “快去。处理完刚才的事你就帮我行李打包。”毕得遵从了,咕哝着离开。

  查尔斯走近他,“我能帮什么忙吗?”

  “我走后好好照顾爱玛。”

  “那是当然。”

  卢克看了一眼女儿,脸色放柔了点。他走过房间,坐在她旁边,拥她入怀。爱玛压抑地哭出声。

  “爸爸,”  她悲伤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跟着贝拉米尔,然后我就看到了一切。我应该去求救的,可是我无法不去想——”

  “没事了。”  卢克紧紧抱住她,“  无论你做什么,都阻止不了这一切发生。这是我的错,和别人无关。我早该加强对你们俩的保护。”

  “那男的为什么要抓她?她是谁?她做了什么事?我一点也不明白——”

  “我知道,”  他低声说,“  她犯了错事。她因为一个男人的死而受到不公平的判决,俄国人要处罚她。你今天看到的那人就是要带她回俄国。”

  “你要带她回来吗?”

  “当然。”  他喃喃,“不用怀疑,爱玛。”  他的嗓音柔和,但表情冰冷严酷。“尼可拉斯  安基洛夫斯基还没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没人能抢走属于我的人。” 

  东明号是艘体积虽小但一应俱全的商务船,主要输送英国产的小麦、上好的瓷器和纺织品。海上天气宁静,一切迹象表明此次船班会一帆风顺,也许不用一周就能到达目的地。作为一船之长,  尼可拉斯大部分时间都在甲板上度过,确保全体船员以充足的精力坚守岗位。他能领导这艘船并非因为财大气粗,而是他熟知航海技术,并有天生的领导才能。他预计的路线是沿路北海,往东到波罗的海,进入内瓦河口,圣彼得堡就巍然屹立在那儿。

  航海第一天晚上,尼可拉斯走进监禁塔西娅的船舱。塔西娅半靠在窄小的床上,看到他进来,她起身。她穿着被绑时穿的那件衣服,琥珀色的丝裙,点缀着黑色天鹅绒缎带。自从被他带离伦敦,她就一言不发,也不流泪。担心的事最终还是发生了,噩梦般的过去再度让她心生寒栗。她沉默地看着  尼可拉斯,留意他的举动。

  他面无表情,只有嘴角挂着讽刺的微笑,“你一定很想知道我会拿你怎么办吧,很快答案就揭晓了。”

  他从容走到墙边的铜制箱子旁边。塔西娅紧张地后缩,背抵上船舱的墙。但她困惑地看到,他从箱子里拿出几件衣服。

  他攥着衣服问她,“认得出这是什么吗?”

  塔西娅摇摇头。他松开手指,把衣服撑起,她的喉咙抑住尖叫,紧盯着那件米哈伊死时穿的白色上衣,衣服是传统的俄式风格,衣领上有长长的金线装饰,袖口宽大,衣身上沾染着几点褐黑色的血点。。。是  米哈伊的血。

  “我一直保存着它,就是为了等今天,”  尼可拉斯柔声说,“我要你明明白白告诉我,堂妹,我弟弟死的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最后说的话,他的表情。。。所有的一切。这是你欠我的。”

  “我不记得了。”  她断断续续说。

  “那就好好看看这个,说不定你就会记起来了。”

  “尼可拉斯,请你—”

  “看着它。”

  塔西娅看向沾血的衣物,她的胃开始扭结。她努力压抑恶心感,但衣服上干涸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我要吐了,”  她无力地说,感觉口中充斥酸味,“把它拿开。。。”

  “告诉我米沙的事。”  他把衣服递得更近,整个遮住她的视线。她呻吟着,以手捂住口,开始干呕。他出乎意料地拿过个盆放到她床前,她开始激烈的呕吐,眼泪夺眶而出。她混乱地接过他递来的毛巾,擦拭干净脸。

  她再度抬头,却恐惧地发现尼可拉斯已经穿上了那件血衣。米沙正是穿着这件衣服,刀子插进他的喉咙,眼里充满痛苦和惊恐,他踉跄地走过来,对她伸出手——

  “不————”  她恐惧地大叫,看着尼可拉斯慢慢逼近。噩梦降临现实—走开走开走开——她的叫声充斥整个房间,她的脑中充满亮光、爆炸、然后是仁慈的黑暗。回忆如潮水般涌来,“米沙,”  她低泣着,缀入无边的黑暗,没有人声,没有光线,只有她的灵魂片片。

  第九章

  尼可拉斯坐在床边等塔西娅醒来。他已经拿走了那件血衣。虽然天气凉飕飕的,但他还是在出汗,也许是因为愤怒或是焦虑,黑衬衣湿湿地粘在身上。他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事实,她看来的确有什么苦衷。难道他是因兄弟的死而愤怒过头了?还是只是纯粹地想要个公正的判决?

  塔西娅昏沉沉地醒来,她舔舔干裂的双唇,“我来告诉你那晚的事,”她沙哑着说,“每个细节。但我想先喝点水。”

  尼可拉斯无言地递给她一杯水。他坐在床边,观察她的动作,看来她的确很渴。

  塔西娅不知该从何说起,记忆猛然开闸,她感同身受。但令自己安慰的是,至少她最终知道了真相,并可以告诉他人。

  “我不想和米沙订婚,”她说,“从人家告诉我的情况和我自己了解到的事来看,他是个奇怪的人,让人头痛,而且喜欢玩弄别人于股掌。我不恨他,我也不怕他。所有的人都赞成订婚,他们认定他会因此而有所改善。”她苦笑,“他们以为他会因为我而开始喜欢上女人,看来大家都自信过度了。真是肤浅和愚钝呀!虽然我那时什么也不懂,但我清楚地知道一个喜欢同性的男人是绝不会让我上他的床的。往好的说,我可以改善他的公众形象,听上去他至少是个已婚的成年人。往坏里说,我是他取乐的绊脚石,他可能会把我送给其他的男人,让我受到非人的折磨——”

  “这些只是你的想法而已。”

  “是的,”她轻声说,“你也一样。”  尼可拉斯没有回答,她喝完水,继续说,“我觉得自己被套进陷阱了,妈妈坚持要举行婚礼。奇怪的是,我想来想去,觉得只有  米沙才是唯一转变局面的人。我仔细考虑了好几天,终于决定背水一战,去和他谈谈,至少他有可能会听我讲完。我知道米沙有点孩子气—有时候他就像小男孩一样想得到他人的注意。我想有可能会说服他取消婚约,只要他的寥寥数语就可以轻松改变我的一生。。。于是那晚我就偷偷地一个人跑去见他了。”

  塔西娅把空杯搁在一旁,双手扭成结。她盯着放在床尾的一方折叠好的羊羔毛毯,然后以梦一般的声调继续叙述。

  “屋里空空的。只看到一个骷髅架。那天路上我是用大披肩遮住脸。前门没锁。我没有敲门也没有拉铃就直接进去了。有几个仆人看到我感觉有点奇怪,但是他们也没人敢来问我。我只希望米沙不会因为抽太多鸦片而神志不清。刚开始我找不到他。然后我上楼,挨个房间找。房子里很乱,空气里有种味道,好象是烟和酸败的酒水食物混合的味道。地板上散乱堆着皮大衣和丝枕,还有吃了一半的晚餐,还有一种米沙常用的东西的味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也不想知道。”

  塔西娅的手结松开,惊慌地在空气里挥动,好象要赶走什么东西,“房间里很热,然后我脱下披肩。。。”她手伸到喉咙,摁住脉搏,“我叫了几声他的名字。。。’米沙,你在哪儿?‘。。。可是没人回答。我想他可能在书房里抽大烟。然后就走到走廊的顶端。声音。。。两个声音在大声地争吵,有一个男人在嚎叫。。。”

  回忆淹没她,塔西娅痛苦地慢慢继续。

  “米沙,我爱你,比她爱你更甚一千倍。她无法给你所要的东西。”

  “你这善妒的老笨蛋,”  米哈伊回答,“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不会和任何人分享你的,尤其是那个被宠坏的女孩。”

  “我不再需要你了。现在就走,别再回来。看到你我就烦。事实上,你让我恶心。”

  “不,你是我的生命,是我的一切——”

  “别在我面前痛哭流涕可怜兮兮的,我对你床上的蹩脚计俩厌烦了,我宁可跟狗做。现在滚出去。”

  那个男人恼怒地大嚷,大哭大闹。然后就是一声惊异的喊叫,扭打的声音。。。

  “我吓坏了。”塔西娅说,想稳住声音,却尝到眼泪的味道,“可是我抑制不住,还是朝房间走过去。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另外一个男人就像蜡像一样站在那里。米哈伊正从他旁边摇摇晃晃地走开。然后米沙看到了我,就向我走过来。好多血。。。他的脖子上插着一把裁信刀。。。他走到我前面,看着我。。。好象在企求我帮帮他。我吓得呆住了,动都动不了。。。然后米沙就倒在地上。。。我就晕过去了。等我醒来的时候,那把裁信刀就在我的手里,上面沾满血。所有的人都认定是我杀了米哈伊,但是我没有。” 她难以置信地苦笑着,“这几个月来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凶手,受内心痛苦的折磨,觉得自己永远不会得到宽恕。。。可是现在我不会这么想了。”

  “杀死米哈的人叫什么?”   尼可拉斯低声问。

  “斯理科夫斯基。肯定是他,我曾经在冬宫见过他。” 

  尼可拉斯面无情绪。他站起来,平静地注视她,然后慢慢走出去。他到门口时,塔西娅开口,“你不相信我的话?”

  “是的。”

  塔西娅思索了一会儿,“没关系,至少我说的是事实。”

  尼可拉斯转过身,轻蔑微笑,“斯理科夫斯基是受人敬仰的绅士,也是众所周知的好好丈夫,更是沙皇的得力干将。这几年来他已经成了沙皇身边最亲近的亲信和出谋策划者,也是改革的支持后盾。如果没有他的影响,俄国的农奴制不会在9年前被废除了。所以他才被任命为圣彼得堡的总督。好笑你竟然说他是我弟弟的情人,还是杀他的凶手。你干吗不说他就是沙皇?”

  “事实就是事实。”她简短开口。

  “人人都知道,事实有很多面。”他嗤声,离开船舱。

  看起来毕德还是很喜欢海上航行的。整艘船布置得华丽大方,各色东西一应俱全,完全不用这个侍从来动手。与他相比,卢克无暇欣赏海上风光,在他的思想中,这此旅行是他有生以来最难过的行程。他时而漫步船舱,时而走上甲板,因为他放松不下来。只有迫不得以时才会停下和别人敷衍聊几句。他在思索着找到尼可拉斯.安基洛夫斯基后该拿他怎么办,并为这个主意感到些许宽慰。他为塔西娅的安全担忧,并痛恨自己如此大意,他终究没能保护好她,他本该做她的守护者啊。就因为他的麻痹大意,让她就这么容易被掳走了。

  他不允许自己想到失去塔西娅的可能有多大,只有夜晚的梦才泄露内心的焦虑。自玛丽死后,他原本以为自己这一生就会行尸走肉。但这次不行。失去塔西娅,会让他永远不再复还,他将不再有爱,不再有感觉,即使对女儿也如此。

  有天夜晚,卢克独自在船头伫立数小时,注视着宽阔的海面。天色已晚,夜空无星辰,只有乌云片片滚过。海浪有节奏地拍打着船声。他想起和塔西娅在森林中聆听大地乐声那晚,只有坠入爱河的情侣才能明白。。。他低头看着那枚原本属于她父亲的戒指,她的声音依稀回响在耳边。。。“上面写的是,‘爱就像金子般柔韧,能屈能伸却不会轻易折断’。”

  他回答。。。“你和我,我们都会好起来的。”

  他紧攥着拳头,暗暗发誓,“我要找到你,”  他大声说,声音穿透海风,“我很快就会找到你的,塔西娅。”

  第十章

  俄国,圣彼得堡

  船如期停在港口抛锚,卢克和毕德上岸。圣彼得堡的港口旁边就有个市场。  卢克大步地走上通往岸边的路,毕德拎着行李跟在他后面,他们走进了一副从来没经历过的异国风光画。建筑、墙、门都涂绘上鲜艳的色彩,凭添神韵。商贩们穿着长款的红色或蓝色大衣,女士的头上都佩带鲜花。人人看起来都喜气洋洋。小贩们以压韵的韵律或歌曲吆喝着贩卖自己的货物,路上行人也口里轻哼乐律—这让卢克很不适应,好象自己突然闯上了歌剧院的舞台。

  到处都能闻到鱼味。集市上出售海里和内瓦河的各种新鲜鱼类,鲑鱼、梭子鱼、鳗鱼、鲈鱼,还有以冰块冷冻起来保鲜的大条鲟鱼。大木通里装的是超过一打以上口味的各类美味鱼子酱。至于那些小鱼苗,则用铲子从袋子里装到桶里,这种味道是英国人接受不了的。“Znitki,” 一个商贩对他说,因他的退缩而露齿一笑。

  圣彼得堡的混乱不逊于世界任何大城市——不同的是这座城市色彩更明艳,而更让人迷惑。街上到处是熙攘的人、牲口和交通工具。河道上挤满各种大小的船只。不同教派的教堂嘈杂地拉铃声充斥在空中。十分钟后,卢克终于放弃了想弄明白的念头。他再也不想了解自己不知道的圣彼得堡风情,只想找回自己的妻子,不再踏俄国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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