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轻啄失控地随著激情的缠绵引爆时,一抹突如其来的轻呼声,让两人迅速地分开。
“唉呀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老道士遮住双眼喃著,一双腿识趣地往后挪移,缓缓退出寝房。
“师父!”两人同时叫出声。
“我没看到、没看到──”
说时迟那时快,“砰”的一声响,老道士直接撞上房外小廊的梁柱!
***
在徒儿来不及拯救下,老道士这一撞,跌得凄惨!
“笑、还笑!你们真没良心!”龇牙咧嘴地拧起灰白的眉,老道士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两人闻言,适才嬉闹的神态已不复见,这一会儿正替老道士服务著。
“没有人是闭著眼走路的。”阎子熙好气又好笑地用药酒替老道士揉著微肿的额。
“是呀、是呀!况且我们不是不救你,只是来不及拉住你嘛……”
“哼!不用解释。”理直气壮地双手环胸,老道士压根不领情地啐道:“还没成亲就一个鼻孔出气,真教你们成了夫妻,岂不天下大乱?”
“才不会呢!我和阎大哥会铲妖除魔,维持凡间的秩序,对吧!”语落她朝阎子熙眨眨眼,澄澈晶亮的眸里净是说不出的淘气。
“没错!”与心爱的可人儿交换了心意相通的眼神,阎子熙应和道。
老道士见状,嗲声嗲气地学著雁飞影的语气。“铲妖除魔!我瞧你们准是没受够教训。”
这臭味相投的一对儿也真古怪得紧,好好日子不过,难不成真得成天过著心惊肉跳的日子才过瘾?
“这一次是意外。”恢复了精神与体力,雁飞影压根不把那一段已事过境迁的惊心动魄放在心上。
连当日昏昏沉沉时,同阎子熙嚷著不捉妖的话也忘了。
“你呀!著了那小子的道,嫁给他你会后悔。”见不惯两人肉麻兮兮、黏得像蜜糖似的,老道士嫉妒、无聊得发慌,索性挑拨两人的感情。
雁飞影不为所动。“阎大哥很好。”
“师父少无聊了,玩过火了,看我把不把捉狼妖的故事跟你说。”
阎子熙太了解自己的师父,他这话一落下,老道士在瞬间换了张嘴脸。“话说回来,铃铛小狐狸精,你啥时当师父的宝贝徒媳呀?”
现下想想也对,这一对儿若真成了亲,往后他更可以理直气壮享清福,闲时还可以充当说书的,说说徒儿捉妖的经历,何乐而不为呢?
似没料到老道士的态度会转得这么快,她微微怔然地嗔道。“师父在胡说什么呐!”
“嘿嘿!你脸红了。”
“我、我哪有。”她捂著火热的脸,极力否认。“没有、没有,是师父老眼昏花,看错了。”
见她窘得小脸通红,老道士扬手制止。“好!你不用解释,师父明白,姑娘家怕羞,师父明白。”
嗄?!雁飞影圆瞠著眸目,无语地掀动著唇瓣,偏挤不出话语来反驳否认。
瞧老道士乐观其成、笑得合不拢嘴的模样,阎子熙接著道:“接下来的事,就有劳师父去办了。”
“办什么?”老道士不明就里地瞥了他一眼。
“我先行一步陪雁子回步武堂交代她师姐的事,师父就压后来提亲,时间刚刚好一点也不浪费。”
老道士闻言,差点把喝进嘴的茶,全都喷了出来。
“呿!你有看过道士办喜事娶徒媳的吗?你们乱七八糟、瞎搞一通,可别拖我下水。”
雁飞影没料到他会拒绝。“师父……”
老道士无赖地摆了摆手,一脸无赖。“我不会,什么都不懂。”
“那也无妨,晚些我捎封信给师伯,他应该会很乐意当主婚人。”捉准了老道士的心态,阎子熙不疾不徐地开口。
“啥?你找谁当主婚人?”老道士挖了挖耳朵,以为自己没听清楚。
“这些年师伯一直留在仙山上,刚好有这个机会可以下山到江湖上走走,应该会很……”他话未尽,老道士便扬声打断。
“唉!说笑,自个儿的徒弟办亲事,自然不用劳烦到你师伯了,一切包在师父身上,你就放心同铃铛小狐狸精回去!”
不似方才推托的态度,老道士见风转舵地转了语锋,现下是拍著胸口保证。
“师父……”雁飞影望向阎子熙,总算大开了眼界。
阎子熙朝她眨了眨眼,露出得意的笑。
“奸诈的臭小子!”老道士咕咕哝哝地碎念著,知道自己又在不自觉中了徒弟的激将法。
在师徒两人波涛暗涌之际,雁飞影随即发出疑问。“不过……为什么师父要叫我铃铛小狐狸精,这么奇怪?”
见有机会可以反将徒儿一军,老道士兴奋地猛举手,冀望得到可人儿青睐。“我知道!这个答案我知道!”
阎子熙闻言,陡然一绷,俊脸浮现可疑的薄红,迅速捂住老道士的嘴。“师父我有话同你说。”
虽然他与雁飞影已至两心相许的地步,但他始终没把姑娘当日借他的避邪铃归还。
见铃思佳人是他的私心,他可不希望师父泄露他的心事。
“唔唔唔──上所!你住伏孝浮地──”
老道士拚命挣扎、反抗,到嘴的话被徒儿的蒲扇大手挡住,零零落落地糊成了一片。
“你住伏孝浮地──!”
“上所──”
第十章
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雁飞影与阎子熙一起回到“步武堂”,正巧赶得及与师兄弟们一同过年。
脚步落在师父亲手挥毫写下的“步武堂”匾额下,雁飞影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我回来了!”
由雁飞影的眷恋神情里,阎子熙可以体会这个地方对她而言有多重要。
“这里便是你自小长大的地方?”
雁飞影颔了颔首,语气有说不出的怀念。“嗯!我八岁就来这里习武了。”
不过才离开大半年的时间,她竟分外怀念起“步武堂”里的一砖一瓦、一景一物。
“九师姐!”
耳底落入精神饱满的朗唤,雁飞影侧过脸,没料到上前应门的是久违的师弟图定光。
“光师弟!你瞧起来精神多了。”她敞开灿笑,心里有说不出的欢喜。
离开“步武堂”前,图定光还因为被“六师哥”吓著而病著呢!
他尴尬地挠了挠头,好奇的眸光落在雁飞影身侧俊挺的男子身上,悄悄地问:“师姐带了客人?”
“他不是客人。”雁飞影咯咯笑出声,略带羞涩地开口说道:“是我未来的夫婿。”
图定光闻言,诧异地张大著嘴惊声一呼。“师姐、师姐要嫁人了?”
阎子熙还来不及反应,耳底便落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未多时便见好几颗头掩在门扇之后,好奇地觑著他们。
“雁子,你到底有几个师兄弟?”循声瞧去,他啼笑皆非地问。
她习以为常地细数著,语气还有些不确定。“师父这一门有十二个成年弟子,十个未足八岁的弟子,如果加上师伯、师叔这旁支,应该有百来个吧!”
“一定很热闹。”阎子熙低低笑出声,雁飞影的情况与他自小孤伶伶的状况不同,莫怪她会有如此爽朗、率真的个性。
“过年过节时,所有步武堂弟子共聚一堂才热闹,平时连同大师兄、师父、师娘,也就十来个人,挺安静的。”
把看热闹的一行人晾在一旁,雁飞影迳自扯著心爱的男子穿堂过廊。
两人一走进铺著灰白石板的练武场,阎子熙便敏锐地察觉到,身后一股疾风掠过。
“小心!”阎子熙出手极快,施以巧劲推开雁飞影后,旋身与对方连拆了十余招。
对招之间,他心存疑惧,只觉对方招招保留,像是有心试探,十招尽,身侧又闪出一人同样与他对了十余招便撤身。
这连番上阵,阎子熙心下便知晓对方有意探他的武功。
虽说在自家练武场并不担心,但碍于前些日子与阎子熙养成的习惯,雁飞影正欲上前观看,却感到肩上一股压力把她扣得死死的。
她蹙眉回过头,眼底落入寒独峰漠然的神情。“六师哥?”
“这是师父的意思。”寒独峰缓缓摇头,并以眼神示意她不可轻举妄动。
雁飞影既疑惑又惊愕地问:“为什么?”
“试试他有多大能耐可以保护我们家的姑娘。”他双手环胸,语气略显僵硬地淡道。
雁飞影心头一暖,咽了声。“六师哥……”
寒独峰不以为意地冷哼了一声,下一瞬雁飞影却调皮地觑著他。“六师哥脸红了?!”
“你眼花了。”寒独峰抵死不承认。
“我就知道六师哥也很疼我。”她亲密地勾住寒独峰的手,笑得好甜。
而另一头,阎子熙因为这不经意的一瞥,瞧见雁飞影勾著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唇边荡著甜死人的笑,一个恍神──中招倒地。
“四师哥!”雁飞影惊呼出声,眼眶陡地泛红,脚一跺,赏了他一记白眼。
老四关劲棠接收师妹责怪的眸光,无辜地举起双手极力撇清。“师妹,不关我的事!”
她哼了一声,压根不理他,快步走向阎子熙。
关劲棠哀哀叹了口气,朝著大堂苦喊。“师父,女大不中留呀!”
“阎大哥,你还好吧!”
“不好!”他躺在地上,瞬也不瞬地望著她著急的神情,胸间的妒意稍稍淡了些。
雁飞影俨然忘了两人正处在众目睽睽之下,抚著他的脸、摸摸他的胸、压压他的腿、他的手,口气急了。“哪儿不好?哪儿痛?”
“心不好。”虽已约略猜出与她状似亲密的男子该是她的师兄弟,但心还是管不住地漫著股醋意。
雁飞影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小嘴微张,心念疾转地便要脱去他的上衫。
四师哥的气力非凡,步武堂的独门“化云拳”就他习得最好,虽不知他出了几分劲,这一拳下去,常人都要呕血了。
雁飞影这一动作,让师兄弟因为过度震惊而僵立在原地。
这自家小师妹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躺在地上的男子全身摸遍就算了,还猴急地准备扒光对方,这、这还得了?
于是在一阵宪搴的耳语讨论下,众师兄弟之中,某个身形稍嫌瘦小的弟子被推出──
“九、九师姐,该去见师父了。”呜……师兄们真没良心,难道不知道坏人好事会有报应吗?
图定光硬著头皮打断眼前真情流露的感人时刻,语一落,便自责地消失在两人面前!
***
步武堂的厅堂极大,四角各生著一盆炭火,烘得堂里温暖如春。
诸葛谦打量著眼前俊逸挺拔、武功不俗的阎子熙,毫不吝啬地赞道:“不错、不错!”
几个月前他接到徒儿的飞鸽传书。
信里除了提及三徒艳无敌因探药仙洞,而下落不明的消息外,让他备感讶异的就是眼前这准备娶九徒儿的男子。
因此在得知两人将一同回步武堂后,他让几个徒弟轮番上阵,目的就是为了试探阎子熙的临场应变及武功。
没想到这阎子熙不但相貌不凡,连武功也不俗,为此诸葛谦还算欣慰。
“多亏师兄们承让,子熙不敢当。”阎子熙拱手一揖,嗓音沉稳地谦卑开口。
见他态度谦逊有礼,诸葛谦眼底眉梢都是笑意地摆了摆手。“坐吧!都是自家人。”
雁飞影暗暗觑著师父的反应,心里稍松了口气时,师父凌厉的目光便朝她直射而来。
心猛地一凛,她微微笑,甜甜唤道:“师父。”
“除了成亲的事外,你信里交代得糊里糊涂,到底无敌现在人在哪里?”
她垂下肩,愧疚地喃。“师姐不见了。”
诸葛谦闻言,头痛地揉了揉额角,正准备开口训话,一抹秀气的身影霍地落入眼底。“师父,是夕华的错。”
她一出现,堂中瞬间起了小骚动,她便是半年前误食二徒怪药而身体产生“异样变化”,排行老八的穆夕华。
无视众人诧异的神情,粉雕玉琢的人儿柔声道:“师父,是夕华的错……几个月前三师姐兴冲冲来找我,她要我别担心,说是已经帮我找到治怪病的药了。”
“但三师姐同我说,她想探药仙洞,没说到其它。”思绪一转,雁飞影呐呐地开口
“许是三师姐不想让大伙儿担心,才没说的。”穆夕华叹著气,语气苦恼。
见美人儿眸底转愁,雁飞影乐观地安慰。“八师姐别担心,三师姐肯定不会有事的!”
“罢了,我会再派人去打探无敌的消息。”诸葛谦认命地无奈苦笑了一声。
是祖坟风水出了问题?还是家宅方位出了岔子?
他这尽出怪徒弟的步武堂似乎没一刻得闲,三天两头便要派弟子出门寻人,所幸,这一回至少还有件喜事。
“眼下先谈定小九跟阎公子的亲事再说。”
没料到话题打个转,突地转到她身上,雁飞影脸上晕红,一脸女儿家娇羞模样,她轻垂双睫。噤了声。
诸葛谦悄悄打量著徒儿不若往日的孩子性格,心里对阎子熙有说不出的感激。
他这怪徒儿在夫婿的细心呵护下,应该无心再把心思搁在妖魔鬼怪上了吧!他乐观地想。
“小九说第一次遇见你是在努拉苗寨,阎公子有亲人住在苗寨吗?”
努拉苗寨被灭后阴祟传说不少,一般人除非必要,应该不会涉险进入才是。
“我去捉妖。”
“他去访友。”
雁飞影和阎子熙同时开口,但却说出截然不同的回答。
阎子熙不解地望向雁飞影,尚未得到答案,诸葛谦瞪大著眸,心头突地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仔仔细细地再重复了一回。“你说你去那做什么?”
他已经老得耳不聪、目不明吗?他似乎、隐约、好像听到什么可疑的字眼?
隐隐察觉堂中温度陡降,阎子熙酌量著字句。“我去──”
雁飞影抢了白。“阎大哥去苗寨找故友捉‘药’。”
诸葛谦眯起眼,重新打量著阎子熙,由头到脚──
他身穿一袭浅蓝长衫,腰束湛蓝色腰带,腰侧悬著一柄长剑,衣袂飘飘的俊挺身形,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味。
“你是道士!”诸葛谦激动敏锐地道。
“晚辈不是道士。”他扯开云淡风轻的浅笑,有些不懂诸葛谦的态度何以产生遽变。
“不是道士怎么带著把怪剑?”
“那是晚辈的诛魔七星剑。”阎子熙纠正。
他话一落,众人脸上变色,热络的厅堂气氛陡窒,接著叹息声四起,回想上一回在同一个地方,纠正师父的正是九师妹雁飞影。
“物以类众”这一句话果然不假,九师妹会找这样的男子当相公,实在不足为奇。
诛魔七星剑?一听就是道家法器!
诸葛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脑中顿时充满“道士”两字。
“我们家小九不嫁道士!”诸葛谦蹙起眉,勃然大怒地沉声下令。
他要她不准碰那些荒谬乖诞的事,她不听便算了,现下出了一趟门,竟还有办法带个道士徒婿回来。
“师父!”头一次见诸葛谦发那么大的脾气,雁飞影急得直跺脚。“阎大哥真的不是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