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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管事(下) page 9 作者:绿光

  “这话是什么意思?”宋绰挑高了眉,一脸疑惑。

  “那不重要,你还是着手去处理借条的事。”

  他走了一趟同阳镇,找到了陶嬷嬷,不费吹灰之力地套出当初的真相,他本该将这事告诉宋綦,偏偏遇上皇上造访和一连串的事,教这事搁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该不该说了。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先走一步。”宋绰起身,将借条搁回木匣,正要离开时,宋络来通报江道到了。

  江道一进厅里,瞧见了宋绰,赶忙拱手作揖。“大人。”

  “既然你们有事要谈,我就不叨扰了。”宋绰话落,捧着木匣走了。

  江道看着宋绰的背影,心里微疑,再面对李若凡时,脸上堆起了笑,问:“不知道三爷今儿个找我所为何事?”

  “江大爷坐,记得先前我跟你提起的四王爷受审一事?”

  江道一落坐,便道:“我记得啊,为了这事,三爷还借了仓库让我囤货,不是吗?”

  “是啊,可如今事情有了些微的变化,朝中变化万千,如今不只四王爷,就连六王爷都受到牵连。”

  江道脸色顿变。“我没听说这事。”

  “宋大人刚捎来的消息,假得了吗?”李若凡慢条斯理地倒着茶,状似漫不经心地道:“如果我没记错,之前贵府的总帐房到照云楼时,曾经在酒醉之余道出,有了六王爷为靠山,江家即将飞黄腾达。”

  “三爷,这是不可能的事,江家与六王爷并无关系!”江道厉声驳斥着。

  “江大爷,商人在商言商,再蠢的商人也不会独押一门货,这道理不需要我说,你也该明白。”

  “这是当然,但这并不代表江家会跟着朝中风向转向,江家是商户,讲的是买卖,谈的是生意,不会攀权附贵,大多是受皇商所托,可皇商所为并不代表是江家的立场,就如四王爷一事,江家也并未与四王爷有何关联,只是怕被皇商牵扯其中,成了池鱼之殃,才急着避风头。”

  “所以,当是皇商所为?”果真是商人,有利可言就能称兄道弟,遇难当头,推得是十万八千里远。

  “三爷与其担心这事,倒不如先回宋府,听说侯爷出事了。”

  “我知道。”

  “三爷不担忧吗?要是侯爷真是与外族私通,一旦定罪,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江道说得真诚,却有几分看戏的意味。

  李若凡不禁低低笑开。“株连九族又如何?我是个被除籍的人,并不在九族之中,江大爷难道不知道吗?我离开宋府多年,靠的是自身本事,如今就算宋府有难,也不关我的事,我比较在意的是我自身的利益,所以才会特地跟江大爷提点一番,省得江大爷一时未察,却遭皇商嫁祸,那可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了。”

  江道没料到会被他四两拨千斤地把问题又丢了回来,思忖了一番,道:“可我压根没听到六王爷有动静。”

  “武平侯私通外族是为了买粮,意味着户部当初押去边境的粮有问题,这事一旦追查下来,户部首当其冲,而皇商是负责与兵部粮道接洽,再替户部调足所有边防所需的粮物,而江大爷更是依附着皇商,江大爷真敢说这火不会烧到自身?”他说得头头是道,仿佛事事皆为他着想,可实际上江道是否依附皇商而为,只有他自个儿最清楚。

  就他所知,江道明着支持四王爷,却和户部一派一样暗地里支持六王爷,而当初该支去边境的粮,到底跑哪去了?

  别人不知道,江道一定知道。

  江道听到此,脸色大变,不禁压低了声音问:“依三爷高见,这事该怎么着?”

  “江大爷,咱们合作多年,我实在舍不得断了彼此关系,所以我认为,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主动出击。”

  “三爷的意思是要我咬皇商一口?”

  “不对。”

  “要不?”

  “咬六王爷一口。”

  江道抽了口气,半晌说不出话。要他一个寻常米商去告皇亲国戚……要是失败了,那是杀头大罪!

  “没有别的法子了?”他咽了咽口水问。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道理江大爷该是明白的,唯有让六王爷彻底失势,这火才绝对不会烧到江大爷身上,再者皇商一旦牵连其中,届时失了皇商身分,朝中会再另择皇商,届时有功的江大爷自然是首选。”

  江道听着,有点心动了,想起自己要能一口气跃升到皇商,也算是光宗耀祖了,往后是别人巴结他,而不是他四处逢迎奉承。

  “真要说的话,江大爷已经没有退路,不管六王爷和皇商的结果如何,光是江大爷收粮时低收高报一事肯定曝光,这罪同样不轻啊。”李若凡语重心长地道,至此,他几乎笃定江道会照他的话去进行。

  送走了江道,尽管万分不愿意,他想,他还是该回宋府一趟。

  正是多事之时,暗箭难防,他不愿再放她独自一人,但要面对她……真的很难,面对商场上的尔虞我诈还简单得多。

  第十四章  二爷被捕(1)

  似锦没想到江丽瑶在得知消息之后,表现得比她想象中还要坚强,除了脸色苍白了些,其他压根看不出她有半点惶恐不安。

  “你也别太担心,我已经让洁哥儿去打探消息了。”罗氏一得知消息,便将江丽瑶给招来安抚着。

  “谢谢祖母,我相信侯爷定不会有事。”江丽瑶一如往昔,噙着端庄合宜的笑。

  罗氏轻点着头,目光扫向似锦,眉头随即皱起。“似锦,你这是怎么了?”

  似锦瞅着太夫人毫不虚假的惊愕,便知道这事她确实是一无所知。“没事,方才出门时不小心弄伤了,一点小伤不碍事。”

  “小心点。”罗氏叹了口气,瞧江丽瑶脸色不佳,便道:“你回去歇着吧,要有事,我会立刻差人通知。”

  “多谢祖母。”江丽瑶施了礼,才跨出脚步便踉跄了下,幸得似锦就在她身旁,赶紧扶住她,这一扶才惊觉她浑身发寒,忙看向屋外,要守在门外的梅兰进屋搀扶。

  “怎啦?”罗氏忙要洪嬷嬷向前关心。

  “没事,脚拐了下,祖母,我先回去了。”江丽瑶噙笑摇着头,拉着似锦踏出门外,却见小厮快步跑来,心想应是宫中传回的消息,便等在一旁。

  “太夫人,七王爷来了。”

  “还不快请七王爷。”罗氏忙道,她留下了江丽瑶,差洪嬷嬷拉下了帘子,就在扶桑院等候七王爷。

  秦文略进屋之前,看了眼站在外头的似锦,目光落在她红肿的左颊和颈间系着的布巾,眸色瞬间阴鸷摄人,想问,却看她不住地摇着头,指着里头。

  秦文略眸色微黯,先进了屋传达宫中的消息,让罗氏和江丽瑶安心,谈话十分简短,他随即踏出屋外,以眼神暗示着似锦到一旁说话。

  似锦有些犹豫,想了下便跟身旁的梅兰交代了声,假借要送七王爷出府,停在南房边的小园子,这里离大门有几步距离,灯火昏暗,比较隐密。

  “怎么回事?”秦文略眸色寒鸷地问。

  “没事,就一点意外。”她摸了摸颈部,转移话题。“老爸,侯爷到底要不要紧?”

  “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有人参了武平侯一本,皇上将计就计罢了,可我怕你陪着主子担忧,所以过来探探……颈上的布巾拿掉,让我瞧瞧。”秦文略怒沉着眉眼,与生俱来的皇族气势展露无遗。

  “老爸,就跟你说没事嘛。”似锦扁起嘴退了一步。

  她敢说老爸是最疼她的人,可问题是老爸只要脸色一沉,她也会怕啊。

  “唯安。”

  “爸……”似锦退无可退,被逼到墙边,紧抓着颈间的布巾,却蓦地吃痛地呻吟了声。

  秦文略随即动手拉开布巾,就见底下的伤口渗出血来,他眸色深沉,眨也不眨地瞪着那几寸长的伤口。

  “就……意外,真的是意外。”似锦慌忙地说着。

  这当头要话说从头,实在是一时说不清,推说是意外最简单,可惜她老爸是个聪明人,压根不采纳她的说法。

  偏巧的是,这时有人从大门走了进来,她侧眼望去,吓得抽了口气李若凡冷漠地看着她,看着秦文略握着她的手,查看她颈间的伤势。

  那一瞬间,似锦有一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绝望感……

  “这是在做什么?!”

  似锦头痛地皱起眉来,不能理解为何连柳氏也跟着出现了!

  似锦如坐针毡,站在扶桑院的主厅上,直瞪着鞋上的花样,直觉得快要喘不过气,如果可以,她很想回房歇息。

  “娘,要不是二管事说了似锦是因为受伤一时闪神,才让七王爷扶住她,我可真要以为似锦不守妇道了。”

  柳氏嘴上噙着笑,眸底却满是鄙夷。

  似锦很想回嘴,可是被撞见那情景,回嘴一点意义都没有,最要紧的是,她不希望再加深李若凡的误解,这事非得尽快解决不可。

  “老夫人多想了。”李若凡似笑非笑地道。

  “我倒认为你得要好生管教你的媳妇,省得传出什么蜚短流长,咱们这些当主子的也跟着脸上无光。”

  “好了,别再说了,都说了是误会。”罗氏哑声遏止着。“若凡,带着似锦下去歇着吧,她身上有伤。”

  “太夫人,容我问老夫人一句话,我便带似锦回去。”李若凡从头到尾都注视着柳氏,“老夫人,能否让楚嬷嬷进厅,问问她为何会跟似锦说,我派了马车要接她去牙行?”

  “有这事吗?”柳氏神色淡漠地问,对着身边的大丫鬟道:“把楚嬷嬷找来。”

  不一会楚嬷嬷进了厅,先向罗氏问安,便站到柳氏面前。“不知道老夫人找我来有何事?”

  “二管事说,你跟似锦说府外停了马车要将似锦接去牙行?”

  “是啊,那车夫说是牙行的,我便如此猜想,怎么了?”楚嬷嬷一脸不解地问。

  “车夫说的?”李若凡笑着,仿似早猜到这答案。“我逮到了那车夫,他是个哑巴呢,他要怎么跟楚嬷嬷说?”

  “哪可能,他明明……”脚下突地被踢了下,痛得楚嬷嬷弯了身,随即改了话。“二管事,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那车夫明明就是这么跟我说的,要不将他找来,我跟他当面对质。”

  “好啊,明儿个楚嬷嬷就随我进衙门对质吧。”

  “衙门?”一提到衙门,楚嬷嬷的心就像是要跳出来般。

  “似锦被人载往了照云楼,险些被掳走还受了伤,这事我已经报了官,到时就麻烦楚嬷嬷走这一趟了。”

  似锦听得一楞一楞,不知道他是说真的假的。

  楚嬷嬷听完,浑身已是止不住的颤抖了。

  “照云楼?该不会是似锦与谁有约,就约在那纸醉金迷之地,却又不慎被人发现,为求自保才自残吧?”柳

  氏哼笑了声。“二管事,你可要查个究竟,别让人朦了眼,事主不找,反倒错怪他人。”

  似锦闻言,恼火地要出声,却被李若凡制止。“老夫人,似锦不是这样的人。”

  “这可难说了,有的女人长得一脸娴淑模样,私底下可是浪荡得紧。”

  似锦简直不敢相信身为侯府的老夫人会如此出言不逊,尤其这般可恶的话竟当着她的面说!她该要庆幸老爸已经先走一步,要不听了这话,还不拆了侯府。

  “是啊,老夫人这话说得再确实不过。”一听李若凡这般应答,似锦难以置信地瞪去,却又听他没头没尾地道:“老夫人,听说滴血可以认亲,而这滴血认亲并不只限于父子,兄弟亦可。”

  柳氏扬起眉,余光瞥见太夫人也同样错愕,便垂眼思索了下,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没个头尾,教不知情的人听见,还以为似锦怀了野种。”

  “怀了野种的另有其人!”李若凡突地沉声斥道:“前几日我巡视庄子,走了趟同阳镇,遇见了一位故人,从她口中听见了不为人知的秘密。”

  柳氏神色微变,罗氏则出言阻止。“好了,若凡,似锦的脸色差得紧,先带她下去歇着吧,找个大夫过府给她诊治。”

  “太夫人,有些话你我心知肚明,我不揭穿,那是因为顾及侯府的名声。”

  罗氏听完,已是心惊肉跳了,虽然话未点明,但已意味他得知一切。

  柳氏眯紧了眼,撇唇笑得极冷。“这当头还顾及侯爷什么呢?侯爷人都被押进大理寺大牢了,我倒认为干脆趁这当头把爵位让给二爷,要不侯爷一旦定罪,铁卷可是会被皇上收回的。”

  似锦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什么,要不是再三确认柳氏是侯爷的生母,她真要以为柳氏是后母了。

  “恐怕有难度。”李若凡笑道。

  “何难?只要侯爷答应将爵位让给二爷,就这么简单。”

  “很难,真的。”李若凡笑得万分愉悦,仿佛她的建议是桩天大的笑话。

  “你凭什么在这里大放厥词,主子们说话有你插话的余地吗?!”话落,柳氏将手中的茶杯朝他掷去。

  似锦见状,挡在他面前,他却是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大手一挥,茶杯摔落在地,爆开令人不安的尖锐碎裂声。

  几乎同时,厅外有人急步奔来。

  “太夫人、老夫人,不好了!”守门的小厮上气不接下气地喊着。

  “侯爷出事了?”罗氏在洪嬷嬷的搀扶下站起。

  “不是,是……是都察院都事带宫中禁卫入府,说要带二爷进都察院问审!”

  “都察院?”柳氏猛地起身,急声道:“娘,二爷肯定是受侯爷牵累了!咱们得赶紧托人去解释才成。”

  “不用解释,二爷是因为涉及盗用国库才被问审。”

  “你怎会知道?”柳氏怒瞪着李若凡。

  李若凡从怀里抽出了几张借条,恭敬地递到她面前。“这是二爷在四季坊签下的借条,为了二爷好,我特地抽出几张给老夫人,剩余的我全都交给都察院了。”

  柳氏瞪着手中的借条,突地怒吼出声,向前扑打李若凡。“你这野种!我就知道当初该杀了你才是!”

  李若凡轻而易举地反擒住她的双手,“你怀的才是野种!你身为侯爷夫人却不守妇道,与人私通,这事我要是告知族长,你的下场只有一条路!”

  “好了,都别说了!你们……”罗氏急吼着,双眼突地吊高,往后倒下,洪嬷嬷和几个丫鬟赶紧将她搀扶住。

  “赶紧去请大夫!”李若凡朝外喊着。

  “可是二爷那……”小厮指着二房的方向。

  “不用管了,快去请大夫!”

  转眼间,扶桑院就像是炸了锅一样,似锦还特地回行正轩跟江丽瑶拿了养命丸先应急,让罗氏先吊上一口气,等着大夫过府诊治。

  而似锦一回头,早已不见柳氏的身影,至于二房那头到底如何了,李若凡没兴趣管,她也管不了。

  这一天对似锦来说,简直是兵荒马乱的一天,让人疲惫到极点,折腾到了半夜,罗氏服过一帖药后,脸色稍稍转好了些,指派了几个丫鬟婆子轮流照料,她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入正阁,岂料却见秦文略竟坐在堂屋里。似锦觉得自己快要昏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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