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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管事(下) page 8 作者:绿光

  “你怎会这么早就到了?”如意一见来者,顾不得疼,拢了拢发鬓,巧笑地接近那男人。“梁爷,我好好地看住她了,你如果要带她走,得要快。”

  似锦闻言,不禁瞪着如意。难道进照云楼只是个幌子,事实上是要将她带到其他地方?

  可除了知道这个男人就是几天前进了直正园的男客,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又为何要带她走。

  男人不语,抽出了长剑,瞬间刺进了如意的心窝,剑拔出的当下,血溅上了似锦的脸,教她错愕得连尖叫都忘了,直到被男人拖着走时,她才放声尖叫,往他手腕用力地咬下去。

  男人一把掐住她的嘴,硬逼着她松口,压根不管力道大得在她双颊掐出淤痕。

  似锦吸口气,手脚并用地踢踹着,男人被踢中了胫骨,松开了她,她顾不得痛,随即向前狂奔,身后的脚步声如风般刮到,冰冷的长剑又横在她的颈间,她感觉到热液从颈间滑落。

  她直瞪着前方,不敢再轻举妄动,任由男人扯着她往阴暗小径走,直到转角时,一抹纤柔的身影出现,昏暗中,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只听见悦耳清润的女音响起,“客官,未及掌灯,你怎会出现在照云楼呢?”

  她还来不及听见下文,疼痛教她厥了过去。

  李若凡一下马,将缰绳丢给小厮便大步地奔进照云楼里,才刚踏进通往后院的腰门,便见李叔昂正巧送着大夫出来。

  李叔昂一见他,便跟身后的小厮吩咐了句,将大夫送了出去,不等李若凡发问便径自道:“大夫说没什么大碍,就是一点伤,应是受到惊吓才厥了过去,潋滟在房里陪着她,不会有事的。”

  “真不碍事?”李若凡一颗心拽得死紧,没亲眼所见,心里就是安稳不了。

  李叔昂笑得坏心眼,“你将她晾在宋府好几日,我还以为你俩正由浓转浅,如今瞧来,应该是我猜错了。”

  “少废话,有没有查清是怎么一回事?”李若凡直朝后院走去。

  李叔昂已经习惯了他这几天爆炭似的性情,耸了耸肩道:“人给跑了,而从江府转卖来的丫鬟也莫名被杀了,这事恐怕不单纯,要想知道清楚些,还是得等似锦醒来,直接问她最准,毕竟咱们又没让她知道照云楼的事,她不可能莫名其妙地踏进照云楼。”

  说来这也是个好机会,瞧瞧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一鼓作气解决,省得这家伙老是臭张脸吓人。

  李若凡哪管他后头说了什么,一听他说人给跑了,难掩怒火地斥道:“你是怎么办事的,照云楼里护院那般多,就没一个能拦下?”

  “喂,话不是这么说的,李三爷,今儿个要不是适巧应大人在楼里,我看你要上哪去把似锦找回来。”

  “应多闻?”

  “可不是,人家好歹是武状元,又是七王爷出征西戎时钦点的麾下副将,班师回朝后受封为京卫指挥同知,人家骁勇善战,文武双全,咱们几个护院才抵他一个,改日你还得去还这份恩情。”

  李若凡没吭声,只想探探似锦,只想知道她好好地待在宋府,怎会无缘无故的来到照云楼,又怎会有人想掳她。

  进了后院主屋的寝房,坐在床边的照云楼花魁潋滟徐徐起身,朝他欠了欠身。“三爷,夫人还没醒。”

  李若凡走近床边,惊见似锦的左颊红肿一片,嘴角破了还淌着血,喉间绑上了布巾,却依旧可见渗出的血水,不禁回头瞪李叔昂,像是无声斥道:这叫一点伤?!

  李叔昂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只能说彼此认知不同罢了,在他眼里,那真的只是一点点的伤,压根不致命的皮肉伤嘛。

  “过来说话。”李若凡沉着眉眼,吩咐了声便踏出房外。

  潋泷莲步轻移,垂着勾魂美颜,等候问话。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李若凡沉声问着。

  “晌午时分,应大人过来找我叙旧,却突地听见尖叫声,我和应大人便赶了过去,就见一名男子押着夫人,那时夫人已经厥了过去,应大人便上前要擒拿那人,又为了顾及夫人,所以只逼对方松手,救下夫人便作罢。”潋滟简单扼要地带过当时的凶险情境。

  “可有查出人是从何而入?”

  “晌午时分,护院轮值的人不多,但我让人查过之后,不见后门的小厮,猜想许是从后门进入,但到底是夫人独自前来抑或是被人架来,这就不得而知了。”

  李若凡垂敛长睫,思索半晌后才道:“多谢你了。”

  “应该的。”

  “下去歇着吧,下次遇见应大人时,差人通报我一声,我要当面谢他。”

  “是。”

  潋滟一走,李若凡便正色对李叔昂道,“先备马车,待会似锦一醒,我就将她送回宋府。”

  “小事一桩,不过我让人随大夫去抓药了,你待会连药一并带走。”

  李若凡应了声后便走进房里,才刚掩上门便听见呜咽声,连忙走到床边轻握住她的手。

  “似锦。”他轻声唤着,直睇着她秀眉紧蹙的容颜,仿似睡梦中都逃不开恐惧。

  似乎听见他的呼唤,似锦缓缓地张开眼,先是楞了下,随即防备地看向四周。那反应教李若凡看在眼里,疼在心底。

  “没事了,别怕。”他不舍地轻拥着她。

  熟悉的体温安抚着她的不安。“三爷……这是哪里,你怎会在这里?”她止不住心底的恐惧,尤其那人一刀杀了如意的可怕画面还印在她的脑海里,她真以为再没有机会见到他了。

  “这是我想问的,你好好地待在府里,怎会跑到照云楼?”

  “不是……是楚嬷嬷跟我说,有辆牙行的马车停在府外,要我去看看,我以为是三爷差人来接我去牙行。”

  她摇着头道。

  “楚嬷嬷?”他诧道,有些意外这事件起因竟是源自于宋府。

  “对啊,可谁知道马车提早拐了弯,我察觉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直接被人从后门给带了进去……”一想到如意的死状,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如意……如意是江府的丫鬟,被江府舅太太给转卖,可我不知道竟是将她卖到这里。”

  李若凡一听,便知晓她指的如意便是被杀的丫鬟,换言之,如意被杀时,她极可能在现场目睹一切?

  “如意让押我的人把我带进一间房,我想逃,哪怕被打我还是想逃,可门才一开,那个人便抓住了我,拔了剑杀了如意!”她说到最后,全身紧绷起来。

  李若凡闭上眼,紧紧地将她环抱住。“没事没事,别怕,我就在这儿。”

  第十三章  莫名被绑架(2)

  “三爷,我不懂,那人分明是识得如意的,如意还唤他一声梁爷,可他却转身就杀了如意!”她情绪激动,脑海里怎么也拂不去那冲击性的瞬间。

  “……你的意思是说,如意领着你进照云楼,是为了把你交给那个掳你的男人?”他眉头一沉,直觉得这事况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牵扯的层面已不只是宋府,但却想不出府外的人为何要对付她。

  “是啊,如意对那男人说有好好地看着我,他就把如意杀了。”她紧揪着他。

  李若凡垂眼忖着,大抵可以猜想是杀人灭口,如此一来想从照云楼里打探如意与谁接触过的法子恐是行不通的。对方行事如此谨慎,约莫是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而一句梁爷,线索太单薄了。

  要说似锦得罪过谁,顶多是宋府里的人,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差使府外的人动手,但要说是冲着他来的……就得要想想有谁是与宋府有关联的人了。但不管怎样,肯定是内神通外鬼,柳氏是脱不了关系的。

  “对了,三爷,那个男人在皇上造访侯爷府那日,曾经让二房的丫鬟领去直正园。”似锦像是想到什么,脱口道。

  “去二房?”他哑声说着,五指缓缓收拢成拳。

  原来是宋洁搞的鬼!若是如此,那男人恐是与六王爷脱不了关系了。但就算是为了钳制他而掳走似锦,总觉得这意图太过薄弱。

  “我记得他长什么样子,给我纸笔,我画得出来。”虽说她对文字难以辨识,但她对人脸却能记忆深刻。

  “这事不急着处理,现在的你需要好生静养。”

  “我没事。”一点痛而已。

  李若凡直睇着她红肿的左颊,不舍地抚上,却见她瑟缩地眯起眼,可见这痛根本不如她所说的轻。

  像是想到什么,他蓦地收了指。“你再歇会吧,我有些事要跟叔昂说。”

  “李二爷也在这儿?”

  “照云楼的地下老板是我和叔昂,你在这儿出了事,幸好潋滟察觉古怪,让适巧来访的应大人联手救下了你,潋滟先通知了叔昂,叔昂得知消息自然会立刻差人通报。”听她说完来龙去脉,他才真正地感到恐惧。

  这其间,只要潋泷动作稍慢,恐怕从此以后他再也见不到似锦了。

  他多想紧紧地拥住她,可每一次的拥抱都会教他想起,那一晚她爱娇地坐在秦文略的腿上,与他交颈相拥……如果可以,他真想问她,她和秦文略到底是什么关系,可话到嘴边却是怎么也问不出口。

  皇族总是多疑,安插许多眼线在商户或官家里搜集情报,也许似锦就是七王爷安插在江府的眼线,而一个男人要控制女人最简单的作法,就是以情爱喂养,换取女人的死心塌地,而她和秦文略之间,是否就是如此?

  思至此,他就浑身发麻,不敢也不愿再往下想,更不想见她,偏又思念着她,这回她出事,他不假思索地为她赶来,万般怜惜,却还是忘不了那一夜。

  “喔……所以对方并不知道这事,才会选在这儿想掳我走……”她强迫自己稳定心神,寻思各种可能性。

  “别想了,你再歇一会。”话落,他便要起身。

  似锦赶忙拉住他的手,他却想也没想地甩开她的手,教她错愕地直睇着他。

  李若凡察觉自己动作过大,勉强扬笑道:“没事吧,我还有事得处理,一时心急了,你别介意。”

  要她怎能不介意?这是一种拒绝,他的解释全都是借口。

  “三爷,你还在生我的气?”她垂着眼道。

  “……我不懂你的意思。”难道她察觉他已发现一切?

  “你的事,我听侯爷说了,你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和侯爷谋议过的,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自以为是的责怪你。”她直视着他,见他眉眼不动,她想,让他在意的恐怕不是这件事。

  李若凡撇唇自嘲。“我没搁在心上,只是你也知道皇上给了难题,我手上有几桩事待办,才会忙得没日没夜,连要回府歇息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他顺理成章地隐藏他避不见面的主因。

  似锦静静地听着,觉得他说的都极有道理,但她心里很清楚,事情没有这么单纯。然而话说回来,真要她解释,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般奇幻的事,她到底该怎么说,他才有办法相信?

  换作她是他,那种解释听起来就跟天方夜谭没两样,可信度太低。

  但她还是得说,就算再难开口还是得说。“三爷,宋络是不是跟你说了,皇上造访的那个晚上,我……”

  “我还有事,你歇着吧!”他突吼道。

  他不想听!他现在还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她不用太急着告诉他!

  似锦被他的吼声吓了一跳,与他无言对视,张口欲言,话到了舌尖却只能苦涩咽下。她猜中了……宋络果真将那晚的事告诉他了。

  李若凡僵硬地挪开视线,正欲离开,门板却被李叔昂给一把推开。

  “若凡,不好了,侯爷被押进大牢了!”

  似锦一得知宋綦入宫没多久就被以私通西戎之罪被押进大牢,顾不得身上的伤,便要李若凡赶紧将她送回宋府。

  将似锦送回府后,李若凡一回到牙行,马上差人将宋绰和江道给找来。

  “你十万火急把我找来,是不是要补我一份墨宝?”宋绰一进门就问,然一瞥见他的脸色像是被雷打中般难看,他二话不说地摆起正经脸色,问:“发生什么事了?”

  李若凡将搁在桌上的木匣推向他。“大人,我给你一点好东西,可以让你弹劾得很尽兴。”

  “什么东西?”宋绰不解地打开木匣,“一迭借条?这……哇,三千两,宋洁会不会太败家了些?还有,这……”宋绰抽了口气,连忙往下看去,再抬眼时,双眼简直快瞪凸了。

  “我不知道四季坊的生意这般好,竟连户部尚书都签下了数千两的借条!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可以带回去对照字迹,不过我劝你,先举发宋洁就好,别急着打草惊蛇。”李若凡冷声说着。

  他手上有数张王牌,却不急着出手,这一回并不是因为皇上施压,而是因为宋洁惹恼了他。

  尽管今儿个一连两件事非宋洁主谋,却都与他脱不了关系,因为他是个蠢蛋,是个会引外敌除内的蠢蛋!

  宋绰看着借条好半晌,在他面前落坐,压低音量道:“王朝虽不禁设赌坊,但却不允官员上赌坊,这借条要是往都察院送,所牵扯出的范围太广,不只宋洁会犯下死罪,恐怕还会殃及整个户部,甚至其他部门,或者是武平侯府。”

  户部官员原本就掌控一半的国库,户部官员除了涉赌犯罪之外,更有可能涉及盗用国库,那全都是死罪,至少可以株连三族。

  “那就这么着,你就循序渐进地办,趁着户部作假帐时再翻开最大的王牌,杀得他们措手不及,横竖皇上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不过是想借宋綦的手罢了。”皇上对六王爷起疑,不想脏了自个儿的手,便借了他人的手大刀阔斧,除的不只是六王爷,更是隐藏在台面底下的六王爷一派。

  他坚信,皇上不会除去宋綦,不过是做个样子推了一把罢了。

  “……难道你不知道宋綦已经被押进大理寺大牢了吗?”

  “我当然知道,就算押进大理寺又如何,这事最终还是要都察院去查,而都察院在查证时,自然得先查为何宋綦会私通外族,为何经手的全是粮马,后头的不用我多说了,你应该都明白。”

  宋绰双手环胸地瞪着借条。“所以你是怀疑有人利用宋洁来对付宋綦?而宋綦之所以私通外族是因为粮马短缺,而短缺原因就得问户部当初押的粮数,还有皇商备的粮是否足够……你该不会早就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吧?”

  这家伙是鬼吗?要不是早已洞察机先,耐着性子收集证据,哪会有这些借条?户部官员的俸禄多少,大伙都心知肚明,哪里有法子这般豪赌?哪怕没有盗用国库,也是份绝佳栽赃证据,绝对要户部百口莫辩。

  “我不姓宋,但我身上流着宋家的血,我不是宋洁那种吃里扒外的悖德混蛋,联合外人陷害自己人,像那种家伙才没资格姓宋,而事实上……他才是那个应该被除籍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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