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儿还供应酒?”她不赞同的颦起眉。
看出她在想什么,段天军弄了一杯加了柠檬片的粉红色水果酒递向她。“放心,放在高处的才是给大人喝的调酒,小孩子的是苹果汁和柠檬水。”
正要接过酒杯的夏春秋刚伸出手,身后一只古铜色大手已先一步接下,仰头喝了一口。
“这酒的味道有点淡,太酸。”这叫酒吗?未免侮辱酿酒的老师傅,一点酒味也没有。
“赛巴斯克?!”他居然来了。
头顶上覆盖的阴影一低,他吻上她微启的樱唇。“宝贝,你太不听话了,为什么不等我一起来?”
看你们打架吗?她在心里腹诽。“我以为你在工作,赶不过来,而且小孩子的重生派对怎好劳动你。”
“只要和你有关的事都很重要,我错过工作也不能错过你。”这个女人是他的,谁敢来抢都杀无赦。
赛巴斯克的气场太强大,强大到不容忽视。
他一定要这么恶心她吗?谁都知道他工作至上,女人第二。“这个酒是给女人喝的,还给我吧。”
银眸一闪,要放到白嫩手上的酒杯转了个弯,杯中酒液尽入口。“没了,下次想喝就喝窖藏的,我那里还有几瓶一九七六年的冰酿红酒。”
四十年的窖藏红酒?夏春秋眼睛一亮。
但她若知道赛巴斯克的酒窖里多得是一、两百年的好酒,肯定气到两眼发红,他拿“劣质酒”打发她。
“来者是客,如果你想喝,我还有一九五0年的威士忌,看你能有多少酒量。”段天军嘴角噙笑的挑衅。
赛巴斯克眼神轻蔑的睥睨他一眼。
“这儿风挺大的,若是顺风起火应该很壮观吧!你想要烧多久才能烧完?”他挑衅意味浓厚的语带暗示。
闻言,段天军神色一凛。“我的车子是你烧的……”
第10章(1)
“你是夏春秋?”
一位美得惊人的金棕色长发女子走到面前,身上是艳得惹眼的酒红色镶星钻合身礼服,不曳地,长至足踝而已,露出尖头鞋面,全身散发出典雅高贵的气势,叫人无法逼视。
她的一双碧绿色眸子也很美,像两颗绿宝石镶嵌在眼眶里,眼眸一动,流转着翠色流光。
但是夏春秋一眼就看出她不是人,她的美冰冷而强烈,充满古老气息,不属于这人世。
瞧!多少人走过她身侧都未回眸一看,可见他们看不见她。
瞧瞧这都是什么事儿,她也不过是厨房酱油没了,出来买一瓶有桔子口味的调味酱油而已,怎么就撞上这位不知打哪来的贵族小姐,那眼神冷得要将她冻结。
看来她是专程找上门来,才会一开口便点出她的名字。
“是,我是夏春秋,请问你是……”互报名字是礼貌,她有良好的家教,不失礼于人。
“安娜·席瓦洛。”她高傲的抬起下巴。
“有什么事需要我效劳吗?”名片忘了带出来。夏春秋力图镇定的装出笑脸,心里怨着为何自己要出门。
“你不知道我是谁?”安娜的表情愤怒,好像夏春秋不知她的身分是多么无礼的事。
她浅浅笑着,手心在冒汗。“我很少出国,这是第一次见过你,请原谅我的孤陋寡闻,对世界名人所知不多。”
“哼!也是,想你一个无知的人类哪配知晓我的名字,我原谅你的见识浅薄。”她目露鄙视。
又是一只孔雀女,公主病病得不轻。“这里人太多了,我们到停车场后的小公园,那里无人打扰。”
夏春秋不想自己的“自言自语”引人注意,已经有人眼神怪异的瞧向她,对她的奇怪行为感到好奇。
“不用,你们人类就是这么麻烦,到处是好管闲事的人。”绡红的长指甲一划,天空出现一道透明结界当头罩下,阻隔了所有人的注目。
人突然凭空消失了,这是一件很匪夷所思的事吧?
可是安娜不晓得对商场附近走动的人群做了什么,众人眼睛眨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没人发觉少了什么,逛街的照逛,东西照买,小情侣照样互抢手机嬉闹。
一切都如往常,除了心里叫苦的夏春秋。
“麻烦是麻烦,但也有可爱之处,没有我们,你们也没有存在的必要。”灭种是迟早的事。
安娜的绿瞳倏地一眯。“你们?”
“我的职业是通灵师,可以看见不属于这时空的物种,你的气质清冷但不阴秽,应该不是飘泊世间的魂魄。”夏春秋已猜出她的身分,但她绝口不提,给彼此留一个猜臆的空间。
“那你说我是什么?”她笑着,眼底没有笑意。
她反问。“你想让我说什么?”
“你很狡猾。”安娜冷哼。
“答案并不重要,不是吗?”她只是在试探她有多少能耐,要放多少力量辗压。
蜉蝣撼大树,便是夏春秋的写照。
在安娜面前,夏春秋太弱了,一个是活了数百年的死神,一个是只会通灵的人类,人家一根纤细的手指头就能把她解决了,根本不用说废话。
“是不重要,但我想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竟让赛巴斯克一而再再而三因你失误。”她做了什么,或是用什么方式破坏了他的完美收割?人力是不可能敌得过神力。
原来是赛巴斯克惹来的桃花债,他竟然没知会她一声。“我同时也是医师罢了,见人有难便救人,老实说我没什么本事,只是刚好碰上了,不救人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医者以患者为先。”
“真的只是这样而已?”她不信。
“不然你看我像能阻止得了赛巴斯克吗?”反正全是赛巴斯克的错,全推给他保准没错。
他太一板一眼,严守工作守则,死亡时间一过便停止收魂动作,让本该命绝的人继续存活,她不过是小小的意外,收割灵魂是否完成,她总不可能次次都影响。
东方的鬼差就不管时辰是不是过了,只要敢逃,他就追,如同阳间的警察般定将犯人缉捕到案。
所以这是东西方文化的认知不同,一个是收,一个是捉,西方人太讲究人权了,给予太多自由,若是学东方的阴差不把鬼当人看,一条铁链捆身就拖回地府,就什么事都没了,也不会出现魂数不足的现象。
安娜用不屑的目光扫视夏春秋上下,骄傲的声音充满不耐。“要我看你?就你这长相也敢在我面前丢人现眼。”
她有眼有鼻,五官端正,也不难看吧!“在我们东方人眼里,我的容貌在标准值内。”
不美不丑,耐看。
“还敢顶嘴,好大的胆子!”安娜冷笑地一扬裙摆,飞起的裙子如同撕碎的玫瑰花瓣,缀着丝丝血色。“你缠住赛巴斯克让我整整三个月见不到他,你说我该怎么对付你?”
把她活生生的丢进最炽热的火山熔浆之中,连同魂魄一并烧尽,还是用北极的冰将其掩盖,做成栩栩如生的冰雕,身体和灵魂都冻结,永生永世都冰封?
安娜的恨是永不熄灭的地狱之火,若没将碍眼的秽物烧尽,她的火不会熄灭。
“这话我不认同,脚长在他身上,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要能缠得住他,他就不是赛巴斯克了,你将罪怪在我头上有失公允。”到底是谁缠谁呀!她才是受灾户好吗?
因为赛巴斯克不允许,他要随时都能找得到她,别因赚钱而东奔西跑,她的工作量被迫少了一大半,就为了配合他不定时的出没……但一方面,他也是不想她独自去面对令她害怕的事。
经过赛巴斯克的改善,事务所的结界更坚固了,寻常鬼怪压根接近不了,安全无虞。
安娜算是高阶死神,照理说结界拦不住她,可是她疏于勤修,惯于享乐,把大好的天分荒废,因此力量一曰不如一日,只有她还自以为不可一世,是万千星辰中最亮的一颗,其实她的实力已大不如前。
所以她只能在外头等,等着夏春秋出来,而老天眷顾,她等到了,用了五天四夜。
“我不管什么公不公平,我只知道你妨碍了我,让我不快的卑贱人类就该清除,你活着太多余。”神情冷傲的安娜扬起绝美的容颜,纤手一挥。
“啊!你干什么?”呼!好险。
一阵迅雷不及掩耳的风掠过耳际,感到凉飕飕的夏春秋吓了一跳,身体本能的一偏,一撮头发飘然落地。
如果她没闪过的话,风刀划开皮肤,她的左脸颊会留下一道皮肉绽开的血痕。
死神的索魂剪具有强大的破坏力,它能剪碎最坚韧的魂体,自然也能在生人身上留下伤害。
安娜连续杀死三名在伦敦街头拉客的妓女,便是利用索魂剪本身的阴寒之气冻住她们的血液,一剪一剪地剪开她们的身躯,让她们在暗巷中活活痛死。
直到今日恐怖连续杀人案仍迟迟未破案,英国警方将此惨绝人寰的凶案列为首要侦察重点,并加强街头的巡防,务求阻止同样的案件再次发生。
不过死者的死法太诡异了,死后血液竟是冻结的,非人的行凶手法无可追查,因此目前陷入胶着,成了悬案。
“哎呀!竟然失手了,原本我想在你脸上剪朵花,可惜了。”刁钻的小东西闪得真快,她以为得手了。
“你要有什么不满就冲着赛巴斯克去呀!找实力相当的去较劲,恃强欺弱伤害比你弱小的人,你实在太可耻了,我鄙视你。”她的目标居然是她的脸,真是可恨。
人就一张脸,毁了就没有了。
“住口,凭你的卑下身分竟敢这样跟我说话,你的命我根本不放在眼里。”怒不可遏的安娜又掷出索魂剪,剪口昨嚷昨嚓地上下剪动,由手掌大变成一把大型花剪。
好死不如赖活着,夏春秋干脆跑给索魂剪追,体力不错的她还能边跑边回头大喊,“不要脸,打不过赛巴斯克就找我出气,你端什么高贵架子,怕死在赛巴斯克手中,你没用,胆小懦弱又不承认自己卑劣,低级的让你祖先都蒙羞……”
啊!好久没骂得这么过瘾,心情真痛快。
“你说我低级?!”
砰!
一把巨剪笔直插入地上,地面因此裂出一条长达数公尺的细缝,尖端没入地面后直晃。
“哼!你因为男人不要你而迁怒无辜,长得美有什么用,心都烂得发出恶臭,男人一闻到你身上的腐臭尸味谁敢靠近!”
夏春秋没想到她误打误撞说中了安娜的心病,因为心理作用的关系,安娜觉得身上散发尸臭味,疯狂收集上千种香味各异的香水不时喷洒。
“本来我只想割烂你的脸,警告你远离我的男人,如今我还要拔光你的牙,剪断你的舌头填入眼窟窿里,让你生不生,死不死的当个活人偶。”活着,却不再是自己。
安娜手心向下做了个吸取的手势,卡在水泥地面的巨型剪刀啵的抽出,它转了个方向继续追着夏春秋。
“别太过分了,真是欺人太甚。”她随手丢出身上的宝器,希望它能有一些防护作用。
锵一声,微微的金属光激射。
宝器与索魂剪碰撞后,巨剪的速度慢了下来,像受了重伤似的往下掉。
再仔细一看,剪刀的刀锋出现拳头大的缺口,它呜咽地发出凄厉的啸声,似在向主人抱怨它受伤了。
“你……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弄坏我的索魂剪,我饶不了你!”安娜整个人倏地腾空,肌理匀称的双臂平举张开,风自她身后往前吹,吹得酒红色长裙如浪潮飞舞。
风,很强。
在地面的夏春秋抵挡不了,狼狈的吹退了好几步,头发乱得像电影中的鸡姊,风中力量聚合成刃,她被刮伤了几处,水滴大小的血珠从皮肤渗出,顺着手肘往下流。
蓦地,血珠滴落在腕上的吊坠,那滴血仿佛是世上最美妙的食物,瞬间被吞食,接着红光一闪,原先几公分长的十字剑居然在眨眼间长至正常尺寸,像是为了配合持剑者的使用,粗重的宽剑缩成女子好使的轻薄长剑,有点像女剑士使的轻剑。
“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把十字剑给你,我跟他要了一百年他都不肯给……”
看到闪着寒光的银白色长剑,安娜的眼神变得更加疯狂。
莫名被追杀,夏春秋也恼了,有意刺激她的摆出“祸水妖姬”的姿态。“人都跟我睡了,还有什么不能给我,只要我一开口,他连命都能送到面前,你瞧,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只有我有,你没有。”
你没有,你没有,你没有……被人狠狠踩在地上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回响,安娜体内压抑住的魔性像疯长的野草拼命窜生,拦也拦不住,漫生一片……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你这个污秽的骗子,我杀了你!杀了你十字剑就是我的,赛巴斯克也是我的!我的,我的,通通是我的,我要用地狱之火烧尽你的谎言!”死,她非死不可。
安娜不管不顾了,美丽如湖泊的碧眸燃烧着火焰色泽,她再次驱使索魂剪狂肆地大开大合,它畏战的流出血泪,滴成一朵朵旋转的血花,美而凄艳。
索魂剪本就不是用于战斗,却被安娜任性的拿来滥用。
“你才是骗子,自欺欺人,明明没有值得被爱的地方,还自我催眠是绝世万人迷,只要男人看到你就会拜倒在你石榴裙下,我呸!只要眼睛雪亮的都能看穿你皮肉底下的丑陋,你真丑,是我见过最丑的人!你丑得巴黎铁塔看到你都会龟裂,吓得拔腿就跑。”
叫人吃惊的,夏春秋说了安娜真丑后,安娜散发金棕色光泽的头发居然像洒上除草剂的野兰花,在短短几秒钟枯萎呈现枯黄颜色,发尾分叉断裂,没有生命力。
不只夏春秋惊讶,安娜也震惊不已,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自己不再美丽,艳丽的容貌是她的自信,她高不可攀的权杖,她死也要紧紧捉住。
“去死,去死,去死,你去死,竟敢诅咒我——”安娜疯了似的攻击,想置夏春秋于死地。
但夏春秋毕竟身手不错,加上悟性高,迅速的加以反击,而十字剑颇有灵性,越使越顺手,有如神助。
十字剑是圣物,会择主。
夏春秋的血滴在剑上,她成了新主子。
而剑随主意,主人心里想什么,十字剑便全无异议的配合,从一开始的磨合到心随意念,短短几秒十字剑成了她一部分,也是所谓的神灵相通。
因此思绪已经混乱的安娜吃了大亏,她以为自己是死神,要杀死一名人类女子轻而易举,哪知反过来处处受制,索魂剪被十字剑伤得伤痕累累,随处可见缺口的痕迹。
眼见就要屈居下风,不相信自己会输的安娜以指尖划开手腕,拉出喷洒的血线,准备催发体内的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