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尼?隆许,你激怒我了。”安娜金棕色的头发扬起,一双碧草如茵的绿眸转为赤红。
她原本就是高贵的,哪里自恋了!
他笑着高举酒杯,朝美女一敬。“你要在赛巴斯克面前动手,展现你狠毒的一面?”
她倒适合当巫婆,童话故事中白雪公主的后母。
镜子呀镜子,谁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当然是你呀!我美丽的皇后。
自行脑补的画面让朗尼起了一身恶寒,他看向安娜的眼神多了讪然和同情,美女不好当呀!
“你……”她牙根一咬,气得说不出话来。
“别你呀我的,是你打扰了我们男人间的聚会,可没人请你来自取其辱,长得美是有特权,但不表示我们就该容忍你的无礼。”她是一朵娇艳的玫瑰,可惜刺多、扎手。
“我不和你说话,你让我觉得连空气都是脏的。”她轻蔑地一斜眄,像在看一条恶心的肥蛆。
“听听,赛巴斯克,她嫌弃你的城堡不够芬芳,赶快多种点花花草草把这股臭味掩盖住,别熏臭了咱们洁白无垢的女王。”他发出怪异的笑,双臂夸张的大张。
自始至终没开口说过一句话的赛巴斯克冷冷的斜睨朗尼一眼,手中的红酒只轻啜了几口,甘醇的气味在口腔中绽放,酒气香郁而不刺鼻,有着淡淡木头香气。
他像局外人似的看着眼前两人的较劲,心已飞到好远好远的地方,冰银色眸子透过酒红色液体看向远处某个点,一抹柔和淡化脸上的冷硬,眸光有了微不可察的温度。
他没想过他会想她,那个一直破坏他工作的女人,但他没有恼怒,只有对她的兴趣以及想剥光她的欲望。
“……赛巴斯克,赛巴斯克,回神呀!这点红酒就让你醉了吗?”太诡异了,他居然会走神。
“拿开你的手。”他冷声命令。
朗尼移开挥动的手。“我还不是担心你神游,一时走不回来,你有听见我们说话吧?”
“说完了没?”
“没完也得闭嘴呀!谁敢在死神一哥面前大放厥词,我们也就奸情萌发,打情骂俏一番,没想影响你的冥思。”在绝对强者面前要谦卑,给自己树敌是相当愚蠢的事。
对赛巴斯克他还是很尊敬的,交情归交情,这家伙可不是能开玩笑的对象,一狠起来,死神界无人为敌。
“大门的方向想必你们很清楚,不要让我动手。”他容许他们自由进出,但不是无条件的放纵。
一旦想干涉他的事,自由就永无期限的收回。
“哎呀!你这家伙认真了,我们都认识几年了,好得像亲兄弟,我不会把你的话当真。”
脸皮很厚的朗尼拿起红酒瓶,倒了半杯红酒。
“你确定我不会把你扔出去?”他很想这么做。
朗尼咧笑露出洁白牙齿。“信,你这人一向没心没肺,把兄弟当死鱼扔算什么,反正你扔得再用力我也不会痛。”
已经很久了,他不知道痛是什么感觉,冷与热的变化也与他无关,他是活着的,却不知为何而活。
“自暴自弃。”有了永恒还不知足。
“我是对这一切了无生趣呀!瞧瞧,我最在意的安娜女神对我不屑一顾,啊!我的纯洁少男心受伤了,我重伤,奄奄一息。”快打九一一专线,救救死神。
“你还少男咧,都几百岁的老头了,别说我瞧不起你,一年放走二十五条死灵让他们重返人界,你还是个称职的死神吗?”简直胡作非为,不把纪律当一回事,任意妄为。
“安娜宝贝,你在嫉妒我吗??”他轻佻地送了个飞吻。
安娜眼露蔑视。“我以你为耻。”
朗尼不以为然,故作帅气的一甩红发。“我知道你说的是反话,私底下对我能一条也没少的补上相同数目的死灵万分敬佩。”
“你取的并非死亡册上的人名,而是随机取魂,那是错误的行径,你违反规定。”他根本是私谋利益,以穷人的命和富翁交换,让富人付出巨额金钱买命,以命易命。
“那些在街上游荡的游民早就是废人了,活着也无益处,不如让他们提早解脱,延长某些对人界有贡献的生命,我做的是好事。”该清除的垃圾就不必留了。
朗尼的确不把规则放在眼里,他把死神工作当作游戏,他在有钱人面前现身,告诉他们死期将至,又说想要留命,他可以代为解决,只要付出与生命等值的金额。
他依收到的金额上街寻找游民,数目越大,他找的人生命越长,以钱的多寡来决定换取多少的生命值。
但是换命需要经过对方的同意,于是他打扮得光鲜亮丽出现在那些人眼前,以最无害的诚恳表情鼓吹他们抛弃生命,许以奢华的生活一个月,住的是豪宅,出入有名车,睡的是名牌床垫,喝的是顶级的美酒,吃鹅肝、鱼子酱等名菜,连美女也左拥右抱。
更叫人心动的是还能拥有一个愿望,不论游民们想要什么他都能一一办到,让他们心甘情愿献出生命。
二十五条人命看起来很多,其实是沧海一粟,每个死神一年最少得收千条魂魄,二十五条魂真的微不足道,没人会在意他收的是不是该死之人,数量对了也就交差了。
虽然走的不是正道,路有些偏,但也未曾受到惩罚,毕竟是双方应允,订有契约,上面的也就睁一眼闭一眼的由他去,正当的交易是被允许的,各取所需,两相满意。
“你要堕落是你的事,少说些冠冕堂皇的话。赛巴斯克,你和他不同,你是我们死神界的楷模,为什么你能容许自己犯错?我不能理解。”安娜要求他解释。
安娜是近两百年才出世的死神,她对赛巴斯克有超乎寻常的崇拜,她爱慕他,甚至疯狂地想成为他身上的一件器物跟随他,无时无刻的陪伴他左右,与他紧紧结合。
她不能接受他的不完美,没法忍受他也会失手,在她的心目中,他是无所不能的。
“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谁给了她资格质问他?
阴冷的声音如吐信的毒蛇在颈畔爬行,她颤了一下,但背脊仍挺得很直。“赛巴斯克,我仰慕你。”以她的出身足以匹配他。
“这不是理由。”他没必要接受她。
乍闻拒绝,她第一个反应是“赛巴斯克疯了”,在死神界,谁的美貌能与她相比。“你最好考虑一下不当言论。”她是最优秀的,无与伦比。
赛巴斯克面冷如故。“听不得实话就从塞纳河跳下去,让河水使你的脑子清醒清醒。”
她站得太高了,以为峰顶只有她一人。
“赛巴斯克,你从不睁开眼吗?你有正视过我吗?”看看她一身优点,从容颜到才华以及尊贵的家世,无一不是顶尖的。
银眸一掀,冷若晶石。“看多了。”
美女如潮水,不过是一张面孔而已,长得再美有何用,时间一到还是会化作一副寸肉不长的白骨。
一把骨头有什么好看的,做人骨灯塔吗?
“赛巴斯克,你让我整个家族不悦。”他伤了她的骄傲。
“要我替你灭了它吗?”几百名而已,举手之劳。
“你!”她艳丽妆容有片刻的扭曲,皮肤表层的微血管尽现,密布面容。“总之,你不要有第三次失误,若是再发生一次,我会用我的夺魂剪亲自替你解决。”
并非每个死神的配件都是巨镰,安娜的就是两条毒蛇盘缠成形的巨剪,上头花纹是繁复的血色玫瑰,每收一个死灵就开出一朵玫瑰,鲜艳的花朵在百日后会没入剪刀中,成为剪刀的灵气,也增加持剪者的力量。
而朗尼较反骨,生性凶残,他喜欢用的是短薄的匕首,心情好时,一刀划开亡者躯体与灵魂的联结,若是心中发堵便慢条斯理的折磨对方,让人死后还遭受巨大的痛苦。
“我的事你不要插手。”赛巴斯克蓦地沉下脸。
下意识地,他想保护夏春秋,不让心性高傲的安娜发现她的存在,她有欧洲贵族的偏执性格。
“办不到。”她下颚一抬,神态决然。
“我不是警告,而是劝告。”惹恼他对她没好处。
透着苍白的白晰脸孔扬起一抹微笑。“那就别让我有机会出手,攸关你的事我向来很看重。”
安娜从不隐藏她对赛巴斯克的感情,她勇于追爱,但不屑于主动跨出第一步,她要赛巴斯克追求她,为她痴狂,让所有人知晓她值得被珍爱。
她,是唯一,闪亮的晶钻。
“安娜,你让我觉得我对你太客气了。”他一扬手,安娜下半身的鱼尾裙顿时如碎布般四散,曳地长礼服成了及膝小洋装。
安娜的绿眸闪了闪,面上表情并无变化。“还可以再短一点,我正想凉快凉快。”
她一双美腿匀白挺直,几无瑕疵。
“不穿更好,我正好一手握住,带你飞向幸福的天堂,来吧!安娜宝贝,投入我朗尼的怀抱,我会让你高潮不断的只想我埋在你最热情的身体里。”她会是个好床伴。
她眼一眯,隐含怒气。“你还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迹。”
“因为我在等你呀!”他电眼一放,魅力无穷。
安娜被他的无耻激到了,左手一挥,巨剪现身,咔擦咔嚓剪向他一头红发。“不劳你惦记。”
几根失去光泽的红发如落花飘落,一接触到地面骤然如火花燃尽,变成灰白色灰烬。
“赛巴斯克,我受池鱼之殃。”女人真是无理取闹的生物。
“没人阻止你离开。”他不是好客的主人。
“然后让你在炼狱中受苦,遭受这头母狮子的攻击?”没道义的事他做不出来,安娜的难缠众所皆知。
赛巴斯克唇角一勾,似笑似讥。
“朗尼?隆许,你这只坏蛆。”安娜再次驱使巨剪攻击,将尖端对着朗尼的咽喉飞快旋转。
卡哒!剪子出现裂痕。
“不要在我的地方展现你的愚蠢。”赛巴斯克一手端酒杯,一手反手轻挥,盛气凌人的安娜和她的巨剪霍地消失。
第7章(2)
城堡外,跌坐在地的安娜满脸错愕,与人同高的巨型大剪只剩下五公分,好似一般剪指甲的修甲剪。
“你就这么把她拓出去不打紧吗?”轻吹了声口哨的朗尼一脸笑意,眼眯嘴弯的品尝佳酿。
“你想去陪她?”他不介意代送一程。
“兄弟,我可不是来找麻烦的。”他喝了口酒,入喉甘醇。“不过你不该犯我会犯的失误,若是发生在我身上,没人会觉得意外,可是换成是你……”那就太诡异了。
诚如安娜所言,赛巴斯克是死神界的模范生,从接下第一件工作起便是零失误的保持人,他不允许有人逃过死神的巨镰。
可是近日来却发生两次失误,没有一声交代,只用一句“搞砸了”带过。
“我不能去晚了一步吗?”一成不变太无趣,偶尔他也想有个变化,尝试失控的感受。
“时钟还没你的整点报时准。”他只会早到,不会让其他不重要的事误了他的工作。
“你想知道什么?”他挑眉。
朗尼笑得像大男孩,搭上他的肩。“嘿!换区收魂好不好玩,哪天我也去试试,你要略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我。”
“没什么有趣的。”他目露防备。
“可你却流连忘返,我多次找你喝杯酒都扑空。”一定有什么吸引他,让恋巢的他走出去。
赛巴斯克唇抿成一直线。“不适合你。”
“不适合我?”说话带着鼻音的夏春秋感受了一下额上的温度,三十七度半,降了一度。
人家说傻子不容易生病,她是太聪明了才会感冒,大热天跑去冰雕世界玩,自作聪明的想要“避暑”,结果室内和外面的温度相差七十度,冻得要死的她一出冰雕世界马上又热出一身汗,一冷一热之间就感冒了。
外婆家的舅舅、舅妈们很热情,用二十公斤装的大纸箱装了好几箱自家种的农产品,她刚下车,配送的小黑猫也同时抵达,这些天她光吃这些最新鲜的蔬果都吃得有点反胃。
感冒让她明显瘦了一圈,原本贴身的衣服穿在身上松垮垮的,脸色也有些没精神。
但是病了也要工作,若是烧得不高还是得出门,过了农历七月,她的工作量会加大。
“小姐,你二十七岁了,不是十七岁少女,穿这么萌的粉红系能见人吗?你为什么不干脆穿蓬蓬裙出去算了,再在脸颊旁比个‘V’的手势,让人喊你一声粉红姊姊。”吉卜赛毒舌的批评她穿着不妥。
“今天接的个案是十五岁的小女生,平日就爱上网、滑手机、戴放大片、穿最萌的潮服和同学相约打怪,我要是打扮太老气,她不会有彼此是同类的感觉。”嗯,裙子有点短,一蹲下来有可能会曝光。
怕鬼却当通灵师,夏春秋也觉得很矛盾,却强迫自己一定要去做,克服先天上的障碍,把害怕改为接受,不浪费上天赐予的天赋。
其实做了几年,她的状况已经改善了许多,以前是看到三个以上的鬼立即拔腿就跑,现在一次面对十几个好兄弟,脸色虽然发白还能冷静沟通,只是双腿有些小抖。
“可你再萌也不是十五岁,请接受事实。”逝去的青春回不来了,要认命,快进入熟女期了。
“打击我让你得到什么乐趣?”夏春秋左看看右瞧瞧,还好呀!很粉嫩,草莓色的果冻口红让唇色很少女。
吉卜赛懒得再多说什么,抱着水晶球回房。
许久不开工,开工就来个猛的,这回夏春秋没让纯阳男钟璧跟着,自个儿驱车到约好的地点,海丽事前勘察过,确定她能独立完成才让她出班。
那是一间盖在小巷子里的花园洋房,楼高三层,外墙绘着童趣小童捕蝉,屋子不大,看起来很温馨,屋外的花园仿日式造景,园中种了几棵罗汉松,树高七公尺,盖过二楼阳台。
阳台内的房间便住了今曰的主角,是个开朗、爱笑、功课很好的高二女生田蜜蜜,她的异性缘很好,常有男生送情书给她。
之前暑假,家长们一再叮嘱农历七月不要到太阴的地方玩耍,例如山里、水边、阴庙和坟场,她偏不信邪的和同学相约到有鬼山之称的山区露营,一群孩子在长年日照不足的山涧边烤肉、戏水,到了午夜十二点还轮流说鬼故事、玩碟仙,态度不恭敬的取笑曾在附近跳水自杀的往生者。
那一夜过后,所有的学生都莫名发起高烧,有的家长察觉不对劲,赶紧把孩子送到庙里收惊,有的家长则认为只是单纯的吹风受凉,便到医院打针吃药。
所以有人好得快,有人好得慢,一番折腾后,这群孩子也吃了不少苦头,一个个如惊弓之鸟般绝口不提当夜的事。
但是田蜜蜜的体质弱,天生心脏有毛病,她住院三天回来后出现行为异常,常常突然一个人发笑,对着镜子梳发梳个没完,还吃从来不吃的食物,对着她妈叫“阿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