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坐亭阁,严炽书仍是没放下她,直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抬起她沾染褐土的裸足轻拭,「就是想出来吹风赏星也该穿上鞋,瞧你把自己细致的脚掌冰成什么德行了。」
拭净的足踝在大掌反复搓揉下恢复了暖意,酥麻的痒意随之而生,慕容妍忍俊不住地绽出轻笑,求饶似地开口,「别、别弄了……好、好痒呢……」
「原来爱妃的脚丫子怕痒呢。」低低笑道,严炽书大掌偏故意在她脚掌上搔弄,直到她逃无可逃地缩在他怀里笑出了泪才罢手。「爱妃方才望着星空是在想什么?想得一脸愁苦。」
小口地平复着笑到娇喘的呼息,慕容妍的眉心因他的提问而微微拢蹙。
在想什么……想他待她宽容的理由、想她杀不了他的无所适从、想不知如何救双亲于水深火热中、想她孤单无助的脆弱……可这些她能说,又该说吗?
慕容妍的沉默无语,让严炽书心头略沉,对于自己心中那丝盼她能向他求援的渴望感到可笑且无力。
将她送回东胡时,他便欣赏她不屈于命运的勇气,却没给她开口求援的机会;而今,她倨傲的骨气更是让他在动心之余想拉她一把,她却是宁愿苦往肚里吞地孤身奋战,也不愿再向谁乞讨那求不得的援助。
该怪谁呢?怪他狠心地抹灭了她求得援助的那丝烛光,怪他无情地将她推向虎口,逼得她不得不自立自强,甚至凭着那股恨意来为自己求生。
无声沉叹,严炽书下颔抵着她的额心轻蹭,「也许你觉得说了无用,或是不想同朕说,那都没关系。可朕希望你记着一点,在这宫里、在朕身边,朕绝不会让任何人伤了你,你也无须穿着杀意之衣活得那么辛苦,只管在朕的天下快活过日就是。」
也许因为被他紧紧抱在怀里,体温相融的温暖太叫人感到安心,同样要她过得好、过得快乐的话,在日前让她感到愤恨难平,现在却撼动着她紧闭的心防。
「为、为什么……待我好?」娇颜贴触着刚强胸膛,感受着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带来令人心安的律动,慕容妍低声开口。
「因为朕心仪你。」即便高傲的不愿对任何人承认,面对慕容研的提问,严炽书却是用了最简短的字句,给了最肯定的答案。
撇开那些无谓的自尊与傲气,此刻的严炽书只想得到她的信赖,让她相信他愿意成为她的倚靠,让他为她撑起一片无忧无虑的天。
即便曾经猜测严炽书对自己有意,可亲耳听到他毫不犹豫的答案,慕容妍仍是难掩讶异,「心仪我?我既无国色天香的绝色,也没有柔情似水的娇柔,琴棋诗画的四艺更是水平平平,况且我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意图行刺,贵为帝王的你怎么可能会心仪我?」
「绝色容貌朕自小到大见多了,不稀罕。四艺水平平平又如何,朕就是只欣赏你的舞艺,也够悦心了。谁说你没有娇柔?就你现在软倚在朕怀里的小模样,朕就觉得是无人能胜的似水柔情。至于意图行剌嘛……」
白嫩的脸蛋随着严炽书的话语而泛起红晕,慕容妍没想到平凡的自己竟会有受人爱慕的时候,更是没想到他那霸道却又任性的理由,竟能让她的心评评地跳个不停,仰首等着他未竟话语的期待表情,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笑觑着慕容妍抬高的红嫩脸蛋,严炽书伸手朝她鼻头轻拧了下,「在朕眼中,你那些所谓意图行剌,不过就是想引朕注意的小心眼罢了,而你的确成功了。」
闻言,慕容妍眼底的喜悦淡了些,倒是不服气的倔强浮上眸心,「我才不是想引起你的注意!」我是真的想杀你,杀了你才能从乌图手中救出我的父母。
「不管是不是,总之对朕来说,就是陪朕心悦的女子练练身手,这种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看着慕容妍那仍不甚服气的神情,严炽书忍不住低首凑近她耳际低语,「朕再跟你说个小秘密,朕最喜欢就是你又气又恼的时候,那据傲的神情,那样无惧的勇敢,生动活泼的好不迷人。」
随着话语吹拂进耳里的气息,灼热的熨烫着心,让慕容妍敏感的哆嗦轻颤,未曾识得情爱的心更在那些字句中冒出了情愫芽苗,女儿家的娇羞流露在脸上,「哪、哪有人喜欢看人生……唔!」
未竟的话语遭到突袭而来的薄唇吞噬,慕容妍错愕地瞠圆了眸,惊慌的侧首想逃,严炽书却不让,大掌捧制住嫩颊,逼她正面迎战。
樱唇上的吮含舔弄撩人的酥麻了脑门,被迫迎视的眼望进墨如深潭的瞳眸,心魂像被揪凝的遭受勾撩,情不自禁地坠入那泛着坚定情意的深渊之中。
杏眸缓缓敛合,此刻的慕容妍再不想、也再无力强撑,柔顺地微启唇心,任由炙热的舌霸道入侵,强势地在芳腔中放肆撒野,将她所有的心魂全数侵占。
孤立无援的日子过了有多久,慕容妍已经无法清楚算出,长久以来支撑着自己挺下去的那份怨恨,在这当下竟显得无用且多余。
这一刻的她只感受到男人唇心的炽热以及将自己紧紧圈护的怀抱,那让她有些心慌、有些羞怯、有些迷乱……
更多的却是多年来不曾触及的安心,让始终套在身上的坚强枷锁瞬间崩解,所有的脆弱倾巢而出,不由自主地想攀附、想倚靠、想抛弃一切地沉溺其中……
藕臂轻抬,圈拢住男人刚毅的脖颈,掌心在其后紧紧交握,慕容妍樱唇轻启,有些迫切地迎合着霸道勾缠的热舌,放纵着心在火般炽烈的氛围中找到倚靠,在心醉神迷中感受被呵护的安全感。
感受到怀中娇躯无声的依偎,严炽书侵略的唇舌放缓了态势,极尽温柔的诱哄着青涩的滑嫩粉舌与他缠绵缱绻。
未及缓下的细细轻喘再遭吞噬,不再掩饰压抑的欲望从紧贴的唇心传来,灵活舌尖的狂吮缠占,将她薄弱的那丝理智全数抹消,娇躯机灵微颤,犹如被日阳融蚀的冬雪,化成涓涓春水。
透着微寒的夜风未曾止歇,被激切渴望的索求,透过游移在纤背及腰间的爱抚传来,让慕容妍像被炙焰焚烧,被融蚀煨暖的心有了飞蛾扑火的意念。
就这样吧……
他要,她给,就让她在男人强势霸道却又柔情守护的爱中没顶吧……
欲念张扬的激吻在男人极力迦抑的沉喘中逐渐趋缓,化成了眷恋不舍的怜惜轻吻,从被吮得红肿泛疼的瑰唇漫移到颊侧、眉心,额际,直至落在耳畔的粗沉低喘。
气息凌乱,神魂犹自涣散的慕容妍睁开了眼,意乱情迷的瞳眸中有着莫名困惑,樱唇轻嚅的低喃出声:「你……不想要我吗?」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朕有多想要你,但不是现在。」极力压抑着欲望的嗓音有些瘠哑,随着低沉热息迷魅地吹拂在慕容妍耳里。
总有一天……是什么意思?
慕容妍仍迷惘飘晃的心神还在苦思着严炽书的话意,他却突然抱着她起身跨出了亭阁,几步后便倏地纵身轻跃,吓得她圈在他脖上的手瞬间收紧,怕他一个不小心松了手,自己会摔成一滩烂泥。
几个弹指瞬间,严炽书在一处宫殿屋脊上落停,将慕容妍紧搂在胸前,坐稳了身后,便低首在她耳边浅浅笑道:「别怕,朕就是跌了自己,也绝不会摔着了你。」
突然被抱在空中飞来跃去的,谁不会怕?!
默默在心中啐了声,慕容妍在看清了自己处在离地数尺的宫殿屋顶时,不由得脚底发毛的缩了缩身子,下意识地揪紧了严炽书环在她腰际的手。
「在朕怀里,你只管安心放松。」柔声低哄,严炽书抱着她的力道收紧了几分,抵在她额际的刚毅下巴朝前抬了抬,「瞧,那隐在云层中的曙光即将乍现了。」
远方山峦笼罩在有些灰蒙的云层间,一丝灿金晨曦正微露其中,缓缓扬升的悠然步调陡地转快,瞬间划破了天际,像在层层迭迭的云雾中倒了瓶七彩染料,灿烂炫目的让慕容妍不由得眯细了眼。
「东曦既驾,阴霾随之散尽。」随着严炽书沉魅的嗓音轻吐,如轮的旭日跃升而出,先是一角、半圆、全圆,霎时万道金黄霞光迸射,光华普照。
倚坐在他怀里的慕容妍,微抬远眺的脸蛋像被洒了金粉,赤金彤红的闪着耀眼光辉。虽然对他抱她来看日出的举止有些莫名,但破晓瞬间的极致美景,以及他在她耳边的低吟轻吻,却让她的心备受撼动,同时忘却了长年来牢牢绑缚着自己的恨杀心思。
「天已拨云见日,爱妃心思也该宽释,怡然闲适的自在快活。」
雄鹰展翅的宽厚怀抱有着叫人安心的温暖,带着宠溺的轻哄低喟用着让人心头酸软的方式带来抚慰。一种陌生的情感刹那间在慕容妍心底扎了根,在脑海里烙了印,下意识地仰首承迎着严炽书落下的薄唇。
让这个吻终结多年来的孤独无助,用这个吻迎接未曾奢望过的幸福可能。
第7章(1)
「娘娘,您癸水才歇,正是体虚气弱,今儿个就别往长公主的夕颜殿去了吧。」伺候慕容研喝完了补血的药汤,宫女一看见主子意欲出殿的举止,连忙开口劝阻。
「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不会有什么大碍的。况且我已经好几天没去陪陪长公主了,怕她生我气呢。」淡笑说着,慕容妍心底其实颇觉无奈,这新的随侍宫女心细手巧,把她的起居一切都打点得很好,偏偏就是老拿她当玉瓷人儿,唠叨啰嗦了点。
「娘娘多虑了。长公主善良可爱,不会因为这样就生您气的。」宫女想到内侍总管传达的皇上口喻,慌得连手都伸出来阻拦,「娘、娘娘,您要真出了殿,奴婢可是会被问罪的呀!」
宫女的话成功的让慕容妍止步,秀眉微蹙的开口道:「所以是皇上不允我出殿?」
「是呀。皇上让奴婢好生照顾娘娘,万事都得以您的身体为首要,所以娘娘您还是在殿里歇着吧。」见慕,容妍停下,宫女连忙上前扶着她,试图让她打消念头。
「我又没病,做啥只能在殿里闷着。他不让去,我偏要去,有本事他自己来拦我呀。」听到是严炽书下的令,慕容妍便忍不住有些气恼。
自从上回寂夜里在园子晃荡被他逮个正着,接着被拎上宫顶赏日出后,隔日她便真如他所料的受了风寒,让他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逼她在榻上躺了几天,哪都不让去,在这华颜殿闷了好些时日。现在倒好,好了风寒离了癸水,还是不准她踏出殿门,敢情是想将她幽禁吗?
或许是骨子里带着倨傲,又或者是让他的爱宠给养出了娇蛮,慕容妍使起小性子,头一扭便快步走向殿外。
「癸水歇停,爱妃不好好调养生息,气呼呼地是想上哪去?」带着笑意的低沉嗓音传入耳里,微低着头的慕容妍还连不及看清开口的人,便被抱进一堵温热怀抱。
经过赏夜星迎晨曦的那一夜,慕容妍就是再不情愿,也阻止不了心中对严炽书身上那阳刚中带点迷魅男香的熟悉,察觉他抱着自己朝殿内走,羞臊与嗔恼让她挥起了秀拳,「放我下来,我要去找平曦,你这野蛮人别想阻止我。」
「想不到人尊称玉面修罗的朕,在爱妃眼里是个野蛮人呢。」悬在唇边的浅浅笑意因慕容妍的娇斥而加深,严炽书无视槌在胸口的软拳,几个大步一跨,便将她抱上了榻,圈搂的双臂却没有放松的意思。
「放开我啦,我真的很想去看看平曦。」可恶!这人的胸膛怎么这么硬,槌得她手都痛了!
手臂微动,严炽书轻易地将她拧握的软拳包覆在自己的掌心里,泛着温柔笑意的眸心定定地瞅着她的,「乖乖听话,等你身子养好了,想去哪朕都不会拦弥。」
对上严炽书墨如深渊,却又泛着柔意的瞳眸,慕容妍很没用的沦陷其中,那低沉的惑人嗓音更是让她难以招架的酥软了心,开口竟有几分撒娇意味,「我、我又没病,就是去平曦那坐坐也不行吗?」
「是没病,但是太医说过,你长期抑郁,气虚血瘀,理应在月事过后好生调养,免得日后落下了病灶。」说着说着,严炽书抬手将她落在颊侧的发丝拨到耳后,骨节分明的长指顺势描绘着她细致的耳廓,「曦儿有玄殷陪着呢,你这小逆妃只管陪着朕就是。」
敏感的耳际被撩弄拨绘,麻人的酥痒泛在心间,慕容妍不由自主的微微轻颤,嫩颊泛起迷人的酡红。「别、别喊我小逆妃……」
「那爱妃想朕喊你什么?」不胜娇羞的媚态,让严炽书有些心猿意马,轻嚅低喃的樱唇更是招摇地让他侧首倾前,仅止一寸便要贴上唇心,他轻吐魅人嗓音,「喊你妍儿,好吗?」
很羞人,她知道。可是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怀念他的吻,甚至在他倾前时有了迎上前的冲动。
然而再怎么样她也是个初识情爱的女子,眼下几名宫女加上跟在严炽书身后的一干随侍,算算至少有数十双眼看着,满脸羞龈的她也觉得尴尬,有些别扭的侧首闪避,「别……」
满意她敏感的诱人反应,严炽书当然也没错过她脸上的不自在,抬首一个眼神轻使,满殿的宫人没一会儿便全数退了出去。
「没有旁人看着了,爱妃可以回答朕了,喜欢朕喊你妍儿吗?」如玉雕神只般的清俊面容再度倾前,眸光温柔的笑问。
慕容妍浅浅的点点头,微侧的脸还是没抬起来与他对视,一来因为心中臊意让她觉得害羞,二来也怕自己再度沦陷在他撒下的温柔情网中。
「妍儿……」严炽书低首寻着了她的唇,温柔的辗转吮吻。
她怎么就忘了这男人可是皇帝,就算她再怎么回避,也无法拒绝他的需索。但她真的想闪避吗?不,她一点也不想。少了帝尊的霸气,贴印在唇心的似水柔情轻易撩动她的心湖,让她自恃坚强的伪装瞬间崩解,几乎是渴切地追逐着他的薄唇。
青涩的响应,让严炽书既满足又愉悦,然而一丝理智仍紧紧扯着他的情欲,让他没加深这个吻,仅是浓情密意吮含着甜香樱唇。直到近乎埋怨的细细嘤咛从彼此相贴的唇心漫出,他才眷恋不舍地松开了薄唇。
轻抚着她因情欲迷蒙而通红的嫩颊,严炽书原就低沉的嗓音因压抑而显得有些瘠哑,「朕知道你闷,但你的身子得再养养,过几日朕再带你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