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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与花郎(上) page 5 作者:沈韦

  “这又不一样。”

  “本公子看来两者没什么不同,反正你久了会习惯,也就不怕了。”他的肚子全都靠她,自是要说服她乖乖照办。

  叶芙蓉定定看着热切的公子爵,幽幽道:“看来公子爷饿了很久。”

  被她说中事实,公子爵恼怒的将她推开,“你少胡说八道,本公子才不会饿。”

  话说完,他便生气躺下来,转过身不看她。

  她身体晃了下,好笑看着他的背影,心软的轻推他的背,“明儿个我再想法子弄食物回来。”

  哎,看来她真得成了到膳房乞食的可怜小书僮了。

  “不必,本公子不会饿。”他重重哼了声。

  她受不了翻白眼,好脾气的哄着,“是,您不会饿,但我会饿。”

  “你饿是你的事,与本公子无关。”他就是死不承认。

  叶芙蓉在他背后扮了个鬼脸,仍好声好气道:“是是,那明儿个我就见机行事。”

  “随你。”

  “好。”

  过了好半晌,她见公子爵仍然背对着她,心想他应该是睡了,站起身要回她的睡榻时,突然听见背对她的公子爵小声开口了:“记得明儿个多拿一点回来。”

  才刚踏出的脚步一顿,她强忍住笑,“是。”

  他果然饿坏了,哈。

  隔日,公子爵又将宫女送上的有毒膳食全数砸毁,待宫女收拾干净被斥退后,叶芙蓉便扮成书僮,想法子自膳房要了只烤鸡,偷偷带回寝房。

  他们俩一人一半,面对面坐着,各自大快朵颐。

  公子爵头一回知道刚烤好的鸡是如此香气四溢,肉质鲜嫩,以前他吃的都是什么烂东西?下毒也就罢了,还难以下咽,他越想越不高兴,更加用力撕咬香喷喷的鸡肉。

  他有感而发,“合该说本公子身子骨健壮,才没早早被毒死。”

  咬得满嘴香的叶芙蓉想了想,同意的颔首,“好像真是这样。”

  “待本公子抓到毒害本公子的人,非要以牙还牙不可。”他誓言绝不放过错待他的人,至今仍没能成功将他毒死,想来藏身幕后的主使者一定很得捶胸顿足,他偏不顺对方的意,偏要活得比任何人都快活。

  他是否要报仇,并不是她能决定的,叶芙蓉听了只是想,为何毒害他的人仍不肯停手?公子爷从小到大几乎与床榻寸步不离,真要惹人厌到教人想下毒杀他,也有个限度不是吗?

  “不过你是如何拿到烤鸡的?”他非常好奇。

  “呃……”她一愣,借由拿手绢檫拭油滋滋的嘴角,匆匆回避他询问的目光。

  “你怎么不看本公子?”她……可是心虚了?

  “没有不看呀。”她慢吞吞收手绢,转回目光,看向他身后的佛像,一对上庄严慈悲的佛的双眼,她便心跳加速,唯恐遭佛看穿,又匆匆移开。

  “丑丫头,你的眼神游移不定,分明有鬼,还不快说。”他严厉低喝。她瑟缩了下肩,吞吞吐吐,“就……”

  他双眼危险半眯,“就?”

  “那个……”

  公子爵耐性尽失,语带威胁,“哪个?你还不从实招来,小心本公子要你的脑袋。”

  算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早晚都要挨刀,她就勇敢豁出去。“我告诉膳房的庖人,我已饿了好几天,再没东西吃就要死在宫里。”

  “就这样?”他不信,若那么简单,她何须吞吞吐吐?

  “呃……我有点加油添醋。”她忐忑不安盯着手中的烤鸡。

  他犹如不苟言笑的大理卿,语气严厉上扬,“加了哪些?”

  叶芙蓉的头低到不能再低,小小声说:“我跟庖人哭诉,公子爷……嗯……脾气太坏,不仅对我又打又骂,还不给饭吃,让我饿得头昏眼花……庖人同情我的悲惨遭遇,便拿了鸡给我。”

  膳房的庖人皆听闻八公子狠砸宫女送进寝房的膳食,八公子脾气坏众所皆知,庖人心想陪伴八公子的小书僮定天天少不得被打骂,对她这嬗妃故人留下的遗孤心生同情,便送她一只烤鸡,还告诉她,若再肚饿,尽管到膳房。

  “你悲惨?本公子才是悲惨的那一个,本公子不仅遭人毒害,还被你造谣污蔑,本公子非要摘下你的脑袋不可!”公子爵气得想拿吃到一半的烤鸡砸她,偏又想到这烤鸡是他蒙受不白之冤才得到,砸不得,这才恨恨收手,护着珍贵的烤鸡。

  她咕哝喊冤,“我也不全都是扯谎,公子爷,你明明每次讲没几句就说要我的脑袋,我也是会担心受怕的。”

  他很得牙痒痒,“本公子可没打你。”

  “怎会没有?公子爷,你曾拿陶枕与被褥丢我,幸亏我手脚俐落才没被丢中。”叶芙蓉越说越理直气壮,公子爵确实待她不好,佛全都看在眼里,肯定不会觉得她无中生有。

  “……”她说的的确是事实,让他无从反驳。

  他恼羞的将手中烤鸡塞进她手里,讥讽道:“既然你这么委屈就多吃点。”最好噎到,哼!

  “公子爷,你又生气了。”他果然很爱生气。

  “本公子就是脾气太坏,当然要生气。”他风风火火就是要发脾气。

  她陪笑脸,将烤鸡放回他手中,“公子爷生气归生气,烤鸡还是要吃。”

  “不吃。”他耍脾气。

  叶芙蓉见他虽说不吃,右手却牢牢抓着烤鸡,心下便有底。“我都把烤鸡带回来了,公子爷说不吃,丢了岂不可惜?晚上我再到膳房那瞧瞧有啥好吃的,再骗一些回来。”

  他不快地横了她一眼,“你又要跟庖人哭诉,本公子脾气太坏?”

  “呃……”

  他牙一咬,心念一转,低吼道:“你尽管到处哭诉,反正本公子就爱当恶人。”他恨恨张嘴,用力撕咬凉了的烤鸡,虽没先前热呼呼的美味,但仍让他齿颊留香,好吃。

  他这是……自暴自弃?或是刻意说反话?

  公子爵朝她狰狞一笑,大口吃烤鸡,仔细想想,丑丫头到处哭诉他有多坏,也没啥不好,至少她不会倒霉陪他一块儿被毒害,再者她还能带回没被下毒的食物,也算一举两得。

  “记得将本公子说得十恶不赦。”

  他的笑容带着一丝邪气,教叶芙蓉打了个寒颤,所以他是认真的!

  公子爵与叶芙蓉的计谋奏效,她一到膳房就装可怜,加油添醋哭诉公子爵的恶形恶状,公子爵则每天大发脾气,怒斥宫女内侍,该摔的,该砸的一样不漏,吓得宫人们抱头鼠窜,以至于他臭名远播。

  不少宫人私下议论纷纷:公子爷都快死了,也不做点好事,还折磨人,不如早点死,让大伙儿都快活。

  不少人背地里咒他,期待早日收到他的死讯,偏偏教众人百思不得的是,明明马太医也说八公子命不久矣,为何他还活着?还有力气砸盘摔碗痛斥服侍他的宫人?究竟是出了什么岔子?又或者马太医的医术太精湛了,才能在鬼门关前救回八公子?

  公子爵不在乎宫人们如何憎恶他,他每天最期待的是丑丫头自膳房骗回来的饭菜,他越吃胃口越好,下床走动时也不再气喘如牛,精神好转不再镇日昏睡,他正一日日变得更加强壮,待母妃与父王回宫,见到现下的他,肯定会很高兴。

  他每天带着热切的笑容醒来,每夜充满希望入睡,不久他将能够在阳光下尽情奔跑,他将如其它兄弟一样健康,父王不会再拒他于千里之外,会对他展露笑容,因为他身上不再带有秽气。

  他心情大好,同丑丫头说话,也不再动不动就威胁要摘下她的脑袋瓜。

  他微笑,与他朝夕相处的叶芙蓉便也漾满微笑,她发现他的眼神越来越明亮,也长了不少肉,不再干瘦得教人害怕。

  今曰正午,温暖的阳光带着徐徐凉风,舒服的不用再穿上层层厚衣袍,叶芙蓉照例将宫女送来的汤药偷偷喂院子里那棵已枯死的梧桐树后,便又到膳房蹭饭。

  膳房的庖人待她极好,每餐都给她极多分量,足够她和八公子分食。今日一位庖人叔叔让她带回一条炙鱼,一大盆鸡羹与一盆麦饭,庖人叔叔担心她吃不够,还要再塞香气四溢的炮豚,是她一再婉拒,庖人叔叔这才作罢。

  公子爵与她开心的望着案上热腾腾,诱人食指大动的菜肴,她手脚利落的为他与自己各添一大碗麦饭。

  “膳房里的庖人对你真好。”这几日他吃得极为丰盛,连冷馒头尝起来是啥滋味都忘了。

  叶芙蓉笑嘻嘻,点头如捣蒜,“今儿个菜多,明日我再从庖人叔叔那带回炮豚。”一想到没能带回炮豚便觉可惜,若非担心被人发现她和八公子分食,她早喜孜孜带回来了。

  “炮豚尝起来是什么溢味?”公子爵好奇得不得了,虽然贵为公子,可自小体弱,一些常人口中的珍馐,他不是不感兴趣,便是食之无味,可自他尝得出食物的差味后,对每一样她带回的食物,他皆兴致盎然。

  “我家的厨子告诉我,它是以枣填满小猪的肚腹,用芦苇将小猪裹起来,再涂上带草的泥,放到火里烧。烧完之后,要剥除泥巴,再用糊状的稻米粉涂在小猪身上,放进盛油的小鼎,烧熬三天三夜,再取出,调上肉酱和醋,非常好吃。”她将繁复的烹调说得口沬横飞,满心向往。

  “你尝过?”他听得口水泛滥,更想尝尝炮豚的美妙滋味。

  她遗憾地摇头,“没有。”

  “为何?”

  “只有家中有贵客来访,我爷爷才会事先吩咐厨子做炮豚,厨子做了,贵客、爷爷、长辈和其它人享用都不够了,岂轮得到我。”唉,早知道就不顾一切把炮豚带回来,先大快朵颐再说。

  他察觉她神情有些落实,追问:“其它人是谁?”

  “我爹,大娘,我娘……”她扬起一抹笑,“还有我妹妹。”

  他双臂一盘,不快道:“奇了,你妹妹可以尝到炮豚,你为何不行?”

  “妹妹年纪比较小,当姊姊的自是不能与妹妹抢食。”

  “哈,丑丫头,你妹妹是小你几岁?”他嗤之以息。

  “蔷薇与我同年。不过如公子爷所说,我脸那么圆,让纤细的妹妹多吃点也是理所当然。”她的语气尽量轻快。

  “丑丫头,你倒是挺护你妹妹的嘛。”

  “兄弟姊妹本该如此不是吗?”

  “本公子只知道打我生病以来,其它兄弟从未来看过本公子,想是怕沾染秽气,才会避之唯恐不及。”公子爵语带讥讽,对他那些一点都不亲近的手足,很是埋怨。

  “往后若有人说公子爷你带有秽气,你就砍了那人的脑袋,看他还敢不敢乱说。”她为他抱不平。

  “若是本公子的兄弟造谣,本公子也砍了他们的脑袋?”

  “呃?”叶芙蓉这才想到他的兄弟也是公子,这脑袋着实砍不得,只能干笑两声,呐呐说:“这样好像不太好……”

  “你不丑,还很蠢。”他嘴上骂她,可上扬的嘴角显示他的好心情,他平时待她并不好,却没想到她会为他打抱不平,为什么?是因为她天生蠢?

  不论是什么原因,她是除了母妃以外,头一个真心待他好的人,这种被在乎的感觉……他喜欢。

  他那傲慢的下巴朝她扬了扬,“快吃!”

  “好。”她笑眯了眼,大口扒着香喷喷的麦饭。

  公子爵故作嫌弃,“啧,果然人长得丑,笑起来也不怎么好看。”

  他嘴巴坏,她早已习惯,又笑咪咪连扒两口麦饭,夹了块鲜美鱼肉放进嘴里咀嚼,口齿不清道:“公子爷不吃吗?”

  “当然要吃,你可别把麦饭都吃光。”他举筷,见她不甚文雅的又扒了口饭,忍不住叹了一声,“你能不能吃得好看点?”

  她吞下饭,不好意思问:“我的吃相真的很难看?”

  “当然难看,你在家里到底没有学规矩?”

  “饿了嘛。”

  “再饿也要有规矩。”

  “是。”这一次,她不敢再扒进大口麦饭,端正姿态,文雅秀气的吃着。

  公子爵这才满意颔首,舀了一匙鸡羹到她碗中做为赏赐。

  第3章(2)

  叶芙蓉开心的眉飞色舞,动作吞气的配着麦饭喝了一口,赞不绝口:“好吃。”

  “宫中庖人的手艺自然好。”

  咦?她的鼻孔怎么湿湿的?流鼻水了?

  公子爵放下手中的碗筷,瞪大双眼,张口欲言。

  不好!他又要骂她了,他一定觉得她很脏,叶芙蓉急忙忙放下碗筷掏出帕子檫拭,“我不是故意的,这几日天气好,我才穿得少,难道因此不小心受寒了?”

  “……你撞到了?”

  “撞什么?”奇怪,鼻水怎会流个不停?头好像有点晕,她真的受寒了。

  “你……”他不仅嗓音颤抖,手也跟着抖。

  “嗯?”她的鼻水竟多到让帕子湿了一片。叶芙蓉疑惑垂眸,赫然惊见一片红,好多好多的血染红了她的帕子。

  “怎么会这样?”她脑中一片空白,嘴角湿湿的,她在流口水吗?叶芙蓉惊得不敢求证。

  公子爵霍然跳起身,冲到她身旁,抓着她的肩,用力摇晃,“快点回答本公子,你是不是撞到哪儿了?”

  她的鼻子与嘴巴不断淌血,触目惊心,看得他头皮发麻。

  “没有,我哪儿都没撞到。”当她说话时,鲜血汩汩自她的嘴巴流淌下来。

  她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一直流血?病了不成?他为何满脸惊恐?她很可怕吗?

  公子爵脸色死白,一时间慌得六神无主。

  叶芙蓉试着对他挤出笑容,想告诉他,不要怕,她可能不小心病了,以至于模样可怕,等她病好了,便不会吓人。

  她张开口想说,却已是说不出半个字,血流个不停,眼前的他,表情模糊,身影模糊,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模糊,黏稠。

  咚的一声,她整个人往后仰倒。

  公子爵眼明手快扶住她,偏偏他力气不足,撑不住她的重量,整个人被她往地上带,他心下大惊,急忙收手,以免受她连累,可手一抽回,彷佛拥有自我意识又快速伸出扶她。

  然后,一如他所料。

  他受她牵连,一同跌个四脚朝天,头昏眼花。

  “好痛,丫头,你真重。”被压住的公子爵低声抱怨,他坐起身要推开她时,却惊愕的发视不是她的鼻子和嘴巴淌血,连她的耳朵也在流血,他吓得快魂飞魄散。

  丑丫头就快死了!

  他惊得六神无主,顿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吃力地将她自身上移开,拖着虚弱的身躯往外急奔。

  他一拉开门扉,即见春风满面的嬗妃在两名宫女的簇拥下返回寝宫。嬗妃听见儿子寝房的门拉开的声响,抬眼望来,即见他满脸惊慌,她娇脸一沉,心头狠揪,“爵儿,怎么了?”

  “母妃!”公子爵喜见母亲归来,跌跌撞撞冲过去。

  他从小到大未曾快速奔跑,一个不小心左脚绊到右脚,整个人失去平衡,砰的一声惨跌,撞疼双膝,他咬牙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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