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好,我要的不只是名义上的嫁娶,武家剩我一脉单传……」他故意不再说下去,满意地看到她的脸色从白转红。「相信你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
「你就那么有把握能捕到我们需要的马?」她终究还是咽不下这口气。这不算撂狠话吧?她只是想知道这桩交易到底值不值得。
「最近我已经快捕到一匹好马,只要你答应,从驯服到送至袁氏马场,我保证绝对不会超过半个月,而且在明年春天之前,我捕到的种马将会让你们一整年都不余匮乏。」
她恨他那么自信,然而他的宣言也让她好心动。
冬末到夏初是最佳的配种季节,因为小马会在草料丰富的次年春天出生,健康成长的机率比在其他季节产下的仔马高出许多。长地说他们今年淘汰的种马数量太多,若不补进新血,无法产出优秀仔马的袁氏马场将会陷入难以挽救的危机。
她不想接受他的胁迫,但她能拒绝吗?大哥现在已经自顾不暇,他们真的只能靠他了,只是……对他而言,她还有其他意义吗?抑或只是他用来传宗接代以及确保取得袁氏马场的棋子?
她想问,但她却没有办法看向他,因为他刚刚的言行已清楚地表明,她觉得自己比被他拿来交换的种马还不如……
既然他说不会逼她现在就答应,那她能拖则拖吧,就算无路可选,她也要再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做,对她、对袁家才是最有利的。
和来时的气势汹汹完全不同,袁长云低头默默地往门口移动,很希望这时候他能视而未见,好心地放她一马──
「你的回答呢?」偏偏,天不从人愿,难得占上风的他才没那么轻易放过她。
那带着笑意的声音听了好讨厌!袁长云仗着他看不到,咬牙切齿地无声将他骂了又骂。
「……我会考虑。」
★★★
说考虑只是在帮自己找台阶,他和她都很清楚,她只能答应。
当他派长地传话叫她已可拨空去武家验货,她知道该是她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她不喜欢拖拖拉拉,就算是她不愿面对的事也一样,于是她找了时机直接跟大哥开口,说她想跟武朝卿成亲,以及他们不打算办喜宴,也不想举行提亲迎娶这些繁琐细节。
关于这点,她已知会过武朝卿,纯粹知会而已,幸好他似乎知道她答应嫁他已到达容忍极限,没再在这部分刁难她,一切都依她要求。
由于两家都已无长辈,大哥又是个性豪迈的人,她觉得就算大哥会认为太过轻率而持反对意见,她应该也只要再多加说服就不成问题。
没想到她所准备的理由全没派上用场,大哥什么也没问,就这么答应了。最让她感到哭笑不得的,是大哥竟还对她说了声恭喜。
她不怪大哥没有察觉到整件事的诡异之处,但他越是无视,她越感到难过,大嫂竟将他伤成这样……
害她只能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同时心里也更加坚定绝不让大哥知道她是被迫出嫁。大嫂的事已经够他受了,她不要再让他承受无法保护弟妹的打击。
然后武朝卿将驯服的马儿送来,那是匹难得一见的好马,她也不客气地当成了聘礼直接收下。他拿这个当要胁已经够可恶了,休想她还会付他钱!
第5章(2)
当晚,她就打点好行囊,翌日傍晚她像只是平常出门一般,没有敲锣打鼓、没有凤冠霞帔,更没有迎娶拜堂,她独自骑着马,将自己嫁进了武家。
抵达后,她一直拖延着不进屋,在马厩逗留了好久,最后是想到他一定老早就从蹄声听出她的到来,却还能沈得住气没出来关切,不知是在里面怎样嘲笑她了。
不想被他看轻,她一鼓作气地来到门口,结果门还没敲,气就馁了。
她不怨,因为这都是她要求的,她一点也不怨,只是当她站在武家门前,她的手举起又放下、举起又放下,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敲门动作,她却没办法将它完成。
是肩上的包袱太重了……她这么告诉自己,心里却很明白那根本与包袱没有关系。
这道门她只进过一次,而再次踏进,从今以后这里就是她的家了……察觉自己竟有转身逃走的欲望,她知道不能再拖了,她深吸口气,发狠握拳用力捶了下去。
不多时,门开了。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他脸上的笑容如春风般和煦,往旁让了让。
「临阵脱逃这种事我才不会做。」做作!他一定很好奇她在外头蘑菇什么?才不管他呢,既然他要若无其事,她也没必要不打自招。
一进门,袁长云看到桌上摆着酒菜,不由得一愣。天哪,他不会还想跟她喝交杯酒吧?
「来吧,先向爹娘问安。」关门走进的武朝卿领她来到佛坛前,点了香递给她。
袁长云接过,即使她是被迫嫁过来,对于长辈她仍不敢不敬,只是她不知道该对他们说些什么,只好三个鞠躬作数,一抬头,见站在前方的他仍虔诚地执香默祷,她不禁想起她离家前的情景。
今天她还是像往常一样去马场帮忙,只是提早回去梳洗,当她准备离开时,大哥也比平常早返家,他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带她向父母牌位上香,看着大哥那宽阔的背影,她突然好想哭。
那时她拚命忍住了,但在此时,缭绕的香烟模糊了视线,明明他高瘦的背影和大哥完全不同,明明她打定主意认为自己这辈子都是袁家人,她却又不禁红了眼眶。
失神间,已完成祭拜的他回头要接她手中的香,来不及抑止情绪的袁长云只得低头掩饰,她不晓得他是否发现,因为他没有问,接香的动作也不见迟滞。
当他插完香回身,脸上挂着慵懒的笑。他应该没看到吧?她悄悄地松了口气。
「饿了吧?我准备了一桌好菜。」他突然朝她伸手。
她懊恼地闪过。可恶,她是嫁了他没错,但不代表他可以毫无预警就随便碰她吧?
「我吃过了。」她气都气饱了,哪还会饿?不过她才不想让他知道,那会让他更得意。
「我想帮你拿包袱而已。」他似乎颇以她的失措为乐,再度伸手时,成功夺下她的包袱。「不饿也喝点酒吧?天气冷,暖暖身子。」他迳自走到桌旁入座,将她的包袱随手摆在桌上。
对他那晚谈判时的冷然余悸犹存,她一直提醒自己,不管他笑得再灿烂,也不要相信他。
但或许是太习惯他的笑容,也或许是他一如以往的自然神态让人筑不起防备,袁长云犹豫了下,终究还是踱了过来,却想了想,将原本搁在他身旁的凳子拖到与他隔桌相对才坐下。
对她这个举止,武朝卿未置可否,不过他为她斟酒时却激动地洒出了一些,她才发现他忍笑忍得全身颤抖。
他以为她喜欢这样吗?袁长云懊恼地瞪他。
他当然笑得出来!因为他赢得了一切,不但如愿娶了她,还以为袁氏马场已是囊中物,如果今天换成得逞的人是她,要多少笑容她都可以笑给他看!
袁长云好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才刚放下的酒杯立刻被斟满,她又是仰头喝下。
武朝卿除了慢条斯理地吃着菜肴,就是帮她斟酒,因为他的举止太不着痕迹了,忙着气他的袁长云并未察觉他真正入口的食物并不多,倒是酒已快被她喝光了。
她并不是没有酒量的人,但心情欠佳加上空腹喝酒,不一会儿已开始微醺,她不知道自己醉了,但酡红的双颊却透露了一切。
「放轻松些。」见时机差不多,武朝卿放下筷子。「你嫁我是一辈子的事,又不是熬过今晚就好。还是你连今晚都熬不过?如果害怕你可以老实说,我不会怪你出尔反尔的。」
士可杀不可辱,她拍桌站起。
「谁害怕?我袁长云才不会怕,而且说到做到!」一站起她就踉跄地往一旁倒去,幸好她及时扶住桌子才没出糗。怪了,地怎么会摇?
「果然是女中豪杰。」没让她发现眼中狡黠的光芒,武朝卿大力称赞。「既然你也不饿,那就入洞房吧,娘子,如果你不怕的话。」
那个称呼让她瑟缩了下,但他最后补上的那句话又让她挺起背脊。
「先说好,这没包含在我们的条件里,你别妄想我会叫你相公喔。」她才不让他那么好过。
「可惜,我那时没想到。」他抚掌叹道。那她这次的脱口而出,他得好好珍藏回味再三了。
「来、不、及、了。」她得意洋洋地嗤哼着。
只顾着落井下石的她,没发现眼中满是笑意的他完全没有惋惜之色,也没发现在酒力发作以及他言语相逗之后,她已经没像刚进门时犹如惊弓之鸟般紧绷着心神了。
洞房就洞房嘛,她在马场里看马配种看多了,反正不就那么一回事?眼一闭、牙一咬就过了。
她抓起包袱,抱着慷慨就义的决心朝他上回进去着衣的内室走去,这时候她已没有心思研究房里的摆设,因为她必须净空心思什么都别想,不然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很可能会就此消散。
她不怕,她不会怕!
她故意不看那张炕,随手将包袱一扔,开始专心一志地脱衣,她动作很快,一件剥过一件,想要赶快脱光好钻进被窝。
在她脱到剩下肚兜和亵裤时,一股温热自后将她包围。
「留件给我吧,别把我的工作抢光。」醇厚的低笑在她耳边轻轻撩动着,他的手不仅环住她,还将她的手也纳入了掌握。
她原本已因喝了酒而全身发烫,这亲昵的靠近更是让她血气轰然上涌,脑子里一片昏沈,只听得到自己狂鼓的心一下又一下,几乎让她无法承受。
感觉他的唇吻过她的颈背,她起了一阵颤栗,完全与厌恶无关,被他撩起的酥麻让她无力地只能凭依他而站。
他拉开了她的肚兜系绳,她却没有感觉,因为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他大掌抚过的地方。
他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心,当她以为他会将肚兜扯开时,他却顽皮地隔着那层丝绸挑弄着她,当她以为他会让她保有一层遮蔽时,他却又突然从边缘探进手直接攻城掠地。
那无从预料的举动快将她搞疯,她下意识地压住他的手想阻止他。
「你要指导我吗?」他轻啮着她的耳垂,不但未受阻挠,反而勾着她的手指,带着她的手一起在她身上游走。
实际上主控者仍是他,但表面却像是她紧抓住他不放,这暧昧的景象让她羞到无法直视,恼他的陷害,她回头抗议──
「你……」才刚吐出一个字,她的声音和她的呼吸就完全被他的吻给吞噬了。
他……是故意布下陷阱等她自己送上门的吧?这是她唯一闪过脑海的念头,之后她的神智就被他的吻完全掠夺,等她有办法清醒时,她发现自己已躺在炕上,而他跨跪在她臀际,用那双媚眼凝视着她,缓缓地除去他身上的衣物。
即使之前已经看过,但当他精实胸膛再次裸裎在眼前时,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因为他的动作未停,这一回不只是上身,她还看得到他平坦的下腹,以及……她收回视线,急促喘气。天,她热到头昏脑胀了。
庆幸的是──抑或可惜──她胡思乱想的空档并没有太多,当他俯下身再度用唇与手朝她进行撩人的折磨时,狂猛泛开的情潮立即将她的理智全然销融。
「忍着点。」他用几近柔哄的语调在她耳旁说道。
忍什么……好痛!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有异物进入自己体内,那股疼痛让她绷紧了身子,而那不适的侵入感也让她从心里到身体都在本能地抗拒。
「放松,长云,别抵抗,别让自己难受……」
他的低喃将她专注对抗侵略的心神拉回,她发现撑在她身侧的手,像是承受着极大的力量和痛苦而微微发颤,那双凝视着自己的眼,盈满了柔情和心疼。
她看错了吧?他并不是因为喜欢她才娶她,圆房也只是为了传宗接代而已,不可能会用那种眼神看她……她迷迷糊糊地想,身子却缓缓地放松了,因为侵略者是他,虽然她还是会想抵抗,但为了他,她可以努力试着忍耐。
感觉到她的接纳,武朝卿一喜,把握时间将这最恼人却不得不做的苦行结束掉。
虽然疼痛只在一开始,但整个过程都让她很不舒服,袁长云为了压制将他踹开的冲动,一直闭眼强忍,当他终于结束离开她身上时,她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
总算熬过去了……正当她身心都放松了下来,累到只想就这么沉入睡梦中,突然横上胸前的手臂吓得她瞬间清醒。
「你做什么?」她羞恼地推着他。不是才刚做完吗?他干么不放过她?
「天气那么冷,帮忙暖暖炕不为过吧?」他不仅手来,连脚都跨了上来,在被窝下将她拥得密密实实的。
不留空隙的火热相贴像是另一种更亲密的占有,方才因情潮销魂而无暇感受的尴尬如今全涌了上来,袁长云脸红挣扎。
「你不会多烧点柴暖炕啊?」这点钱也要省,有没有搞错?
「嘘,我好累。」他用微笑驳回了她的抗议,调整好两人最相合的姿势,直接闭眼不再理她。
他又用刚刚偷袭她的方式抱着她!
感觉到他的起伏紧密熨贴着她身后的曲线,她又羞又慌,不断扭动想要挣脱,怎奈他用他的长手长脚将她箝制得很好,没让她感到压迫却又拉不开距离,最后,她放弃了。
受尽镇日的心理磨难,加上那些酒,还有刚刚她初次承受的床笫之事,耗去她所有的心力,感受着背后传来的稳健心跳,她的强撑瓦解了,心神也逐渐松懈,再度闭上眼的她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
隔了会儿,她以为早已睡着的人睁开了眼,调整姿势让她睡得更安稳,也用棉被将她裹得更暖,然后温柔地在她肩上轻印一吻,这才带着微微浅笑拥着怀中的人儿幸福地入眠。
第6章(1)
翌日,袁长云醒来时他已不在,由于她知道追踪蹄迹得在天未亮前出门,所以并不担心他的去向,反倒因得以独处而松了口气。
直至此时她才有心情细看四周,寝房比外头的简陋厅堂好上一些,多了两个木柜,还有让她睡得又暖又好的厚厚床褥……
忆起昨晚在这炕上发生的事,她像被烫着了似地赶紧跳下,彷佛这样就可以将那些羞人的画面自脑海抹去,但越是克制不想,他从进房后对她所做过的一举一动越是清晰得像是再次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