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愤怒的样子好可爱,只是这回……有些奇怪。“我只是在说笑而已……”他忽然停止了玩笑。
“我知道你跟姜容儿是真的。”左宁回道。
言撞牒有点震惊,她的反应真的不一样了。
前几次与她亲吻、抚触她,她虽抗拒,但他都能感觉到那是出自她的娇羞与无措,可这回她像在排斥,是冷漠的拒绝。
“我说了,我只是在说笑而已。”他再次强调,伸出指腹想轻触她的颊面。
她一退。“不要碰我!”她再退,视他修长的手指如蛇蝎。“你别碰我!”
他看着她的杏眸,里头是满满的嫌恶。“我是你夫婿。”
“不是了,而且你一直不想当我的夫婿,所以我成全你吧。我认为你适合当‘探花楼’的楼主,更适合混在美人窝里,我满足不了你的。”她回话的口气一点温度都没有。
“左宁?”言撞牒的脸色沉了,她真的不一样了。
“你们在吵架吗?”姜容儿婀娜的身子款款走近,疑惑地看着他们。“我在房间里都听到声音了。”
“没事。”左宁却微笑。
姜容儿柳眉蹙起。“左姑娘,有话直说无妨。”
“那你问言撞牒好了,他会很乐意给你解答的。”她咬牙,突然出手将言撞牒推回给姜容儿,然后拔腿狂奔。
“怎么回事?”姜容儿傻眼。
“没事。”言撞牒丢下话,追着左宁而去。
左宁一直往房间的方向狂奔。
“站住!”言撞牒不敢强行拉住她,她的反应跟以前差距太大,他谨慎地观察她的反应。“你站住,我要跟你谈谈。”
“没什么好说的。”他不是要离弃她,为何还要装糊涂?为何还要在她面前演戏?他一直想践踏她的自尊,她知道的。
“咱们有话可说。”言撞牒已在她背后。
“说什么?除非你把秘密心事全都告诉我,否则我一个字也不想听了!”她积怨已久,她知道他对她总是充满着隐瞒与厌恶。
把所有的秘密心事都告诉她?言撞牒一顿。
砰!门关上。
他看着门扉,这是他第一次吃闭门羹。
言撞牒没打算撞门进去,她的态度与以前大相迳庭,她真的生气了,他若再强行逼迫,只会让情况更糟。
而且,面对她决心离去的演变,言撞牒不仅没有半点欢喜,反而心乱如麻。
他就这么站在门口,直到天亮。
房里的她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睡了吧?
言撞牒吩咐女婢在门外守着,若有任何动静都要来回报他。
他也得想想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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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左姑娘出门了。”被命令“监视”左宁的女婢回报道。
“她去哪儿了?”言撞牒心一沉。这两天他都不去打扰她,怕惹得她更怒,想用时间先平静一切,莫非没有效用吗?
“左姑娘上市集去采买食材。”女婢回道。
“我知道了。”言撞牒立刻派人偷偷跟着左宁,确定她的去处。在确定左宁采买后还是回到“江南别院”来,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她并未离开言家。
午后。
“不见了、不见了!左姑娘不见了——”女婢再度匆匆来禀报。“少爷,我罪过大了,我不小心打了个盹,惊醒后就没看见左姑娘,她不见了!”完了完了,她罪过大了!
言撞牒一听,思忖一下后,先往厨房而去。
果然,左宁正蹲在灶前,观察火势大小。确定火候没问题后,她又跑到另一个炉灶前,掀开锅盖检视熬煮的红汤入味了没有。
她巡遍了整座江南城,幸运地找到一块天外岩石,有了这块天外岩石,就可以弄出气味最新鲜的食物来。
她花了一个时辰火烤岩石,将天外岩石加热到最高点,然后等候另一桶热水滚烫后,将天池白鱼肉放进滚水里,再将已热透的天外岩石丢进桶子里,默念到三十,捞起,再抹上她又用一个时辰熬煮而成的特调酱汁。
“你果然在厨房。”想她花了大把工夫逛市集,应该是有目的,果然是在施展她的好手艺。
左宁没理会他,自顾自地忙碌着。
厨房香味四溢,他再道:“你花了很多工夫。”
“当然。”她倒是回答了厨艺上的问题。“为了保住鱼肉的鲜嫩与弹性,必须快速加热以及煮熟,再加上这条难取的天池鱼具有补血养气之效,料理时可不能有任何闪失。天池鱼是最好的补身食材,让长者以及病者食用最好。”
“你是要做给谁吃的?”她居然把心思放在烹饪上,完全不与他谈感情事。
“伯父、伯母各一份,罗元绅一份,恰巧分食完毕,没了。”她看着他,目光冷冷的,没丝毫暖意。
“我不在你的名单之列?”
“不在。”
她眼里,没有他。“你还在生气?”
“我没有生气。”她异常平静。
“我想跟你谈谈。”
“我在忙。”
“我把真相告诉你,你要不要听?”他愈来愈无法忍受她的漠视,所以决定谈谈。
“没有什么真相了吧?”她不想听,跟他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他的打算她心里一直有数——她,左宁,是他想离弃的对象。
“你可不可以再做一次膨膨蛋?”言撞牒改弦易辙,想用激将法激回那个活泼、可爱,他所熟悉的左宁。
“你要干什么?”
“想给容儿瞧瞧这稀奇美食。上回你匆忙离开‘言之家’,前来江南城,你要传授的美食技术可还没有弄出来,不如趁现在做一份,也给容儿评评分数。”
“好啊!”她答得干脆。
言撞牒的神情冷了,她出乎意料的反应绝非好事。
“那你忙。这三份天池鱼我替你送过去。”言撞牒说着。现在仍然不是深谈的时机,他再等。
“不敢劳烦言少爷,我自己来就好。”
“你弄膨膨蛋。”他交代后,迳自端起三盘鱼,要送去给三个人吃。
“你不会把罗元绅那一份给偷吃掉吧?”她狐疑地望着他。
“不会,我没那么低贱,跟他抢食物吃。”语毕,他端着天池鱼送去给言家两老与罗元绅。
左宁目送他离去,虽然觉得不太对劲,可又无法知悉他的想法。“算了,不理他了,反正不关我的事,以后言家的一切与我无关,都已与我无关了。”她已经做好盘算,先烹调一道好食物回报对她有恩惠的人。言家两老的照顾恩情、罗元绅对她的救命之情,她也仅剩下厨艺可以回报了。
然后,她会伺机而动。她不相信言撞牒可以靠女婢的盯梢就留住她,一个人若真心想要离开,谁都留不住的。
谁都拦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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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姑娘、左姑娘——”看守她的女婢猛拍门,惊慌地道:“你醒一醒!出事了、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被吵醒的左宁快步走出,被女婢惊惶的口吻吓着。
“罗元绅公子很不舒服,他突然腹痛,而且上吐下泻!大夫询问他吃过什么食物,罗公子说只吃了你烹饪的天池鱼,但不知道怎么搞的,罗公子抱着肚子直喊疼啊!”
左宁一惊。“那言伯父、言伯母也闹腹痛吗?也上吐下泻了?”
“没有、没有!老爷和夫人倒是安好得很!他们已经赶到客房去探望罗公子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左宁觉得莫名其妙。
“奴婢也不知道。少爷也往客房去了,还有,少爷请你过去一趟。”
左宁忽然一顿,而后缓缓开口道:“好,我知道了,我换好衣服就过去。小玉,你先到厨房帮我端来小瓮,调味料都在里头,我一并带去检视有没有问题?”
“是!”女婢立刻去办。
左宁看女婢毫不犹疑地走人,闭了闭眼,满怀歉意。“不好意思,我要走了。现下可是我离开的最好时机,再不走,我就只能陷进死胡同里了。而罗公子……你委屈了,虽然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我相信伯父和伯母不会让你死在‘江南别院’的。”
她转回寝室去,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包袱,并且换上黑色男装,趁着夜色、趁着众人被罗元绅突如其来的状况给引走的空档,匆匆离开,踏出“江南别院”,踏出言家的羽翼下……
不见了、不见了、不见了!
左宁趁夜消失。
围聚在罗元绅房里的言家人一直等不到左宁前来关心中毒的罗元绅,待回头去找时,才发现她不见了!
言家立刻派出大批人马寻觅左宁的下落,但龙呈皇朝土地广阔,而且在芸芸众生里要找寻一个人,宛若大海捞针哪……
第六回
三个月后
“发福客栈”高朋满座,外头等着吃饭的队伍还排到看不见尽头哩!
“我说古老板,你真的发财了,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你应该已经赚到一座金山了吧?”这“发福客栈”的生意好到让客人都忍不住调侃起古老板来。
“客倌,您开玩笑了,我哪有赚这么多钱啊?您说笑了!呵呵呵……”古老板聪明地选择低调,不敢太嚣张。
“老板,我还要等多久才有位子坐啊?”外头的客人饥肠辘辘,忍不住问道,但为了尝到天下第一美食,饿死也要等候。
“对不住、对不住!请客倌您多多包涵。客人实在太多了,不过一有座位,我会立刻请您入座的!”
“老板,算帐!”闹哄哄的客栈里又响起另一道叫唤声。
“好,来了!一共是一两银子。”客栈跑堂连忙从一号桌转到二号桌来收钱。
一桌十道菜色,要价一两银子,算是昂贵的价格,可是客人却甘之如饴,因为食物实在太美味了,钱花得值得,所以客人一离桌,外头排队的客人立刻又补上。闻香而来的饕客只怕吃不到,不怕砸大钱!
“古老板赚翻了!”又有客人忍不住嚷。
“没有、没有啦……”古老板一边擦汗,一边招呼涌进的食客,不过他没忘记要解释。“客倌真的误会了啦!‘发福客栈’之所以能吸引食客,是因为店里食材新鲜、用料实在,但是相对的成本也提高了,而且做出这一道又一道佳肴的大厨我也得给付昂贵的工钱哩!”
“咦?原来如此啊!不过若没有这位宁大厨,‘发福客栈’也不可能生意兴隆的。”
“是啊、是啊,您说得没错!”古老板应声。
他在两个多月前应征厨师,结果来了位少年公子,自称宁谧,本想他一副娇贵的模样,岂懂厨艺?岂料他二话不说,立刻用现有材料烹饪出一鱼、一肉、一菜,他一看,立刻拜服,其他厨子们尝过宁大厨的手艺后,也通通愿居第二线,甚至要跪下来拜师,当下他就知道老天赏赐个财神爷给他了!
后来双方条件谈得很愉快,宁公子要求自订菜色,全权负责指挥厨房的事,而且还要分三成利润。
古老板都答应了。
“对了,宁大厨是谁?可不可以介绍他出来给大伙儿认识?大伙儿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真想见见他的庐山真面目呢!”有客人起哄道。这段日子许多人都想见到“发福客栈”的宁大厨,只是一直被拒绝。
“不成、不成!”古老板果然严肃了起来,跟客人挑明着讲。“如果各位还想在咱们红柳城里尝到‘碎心虾’、‘失魂汤’、‘忘爱鸡’、‘爬爬墙’这些人间美味,就不要乱出馊主意,也不要求见他本人,更不要跑去偷看他。宁大厨那人喜欢待在厨房里构思美食,讨厌被客人打扰,万一你们有人强行找他,他一生气,保证走人!”
“是喔?”
“这是他的规定,如果客倌们非要勉强见他,他会立刻离开红柳城,所以你们若要吓走我的大厨,那日后没有美食吃可就不要怨我了。”
“那不见他,我们不见他了,不勉强了。”为了继续满足口腹之欲,食客们不敢强行要见宁厨师。
“这样才对,呵呵……”古老板满意地道。
客栈热闹非凡,做男厨装扮的左宁站在窗边偷偷地瞄了眼客栈里高朋满座的状况,见大家吃得愉快,满意地转回厨房去,再度叮咛学徒要怎么把肉片煎嫩。
她不在乎把手艺传给学徒们,反正这地方若待不下,再换个地方便行。龙呈皇朝地大物博,绝对找得到她的容身之所。
她是饿不死的,因为她的手艺可以养活自己,就像现在一样。这两个多月的大厨生活其实已经攒了不少钱,她对未来的生活已不必太过烦忧。
看看现况,再回头想想以前的自己,她走不出“言之家”根本是自己不想走,根本是自己在留恋,根本是自己舍不得。
幽幽一笑,还以为自己心胸豁达呢,其实自己根本是个拖泥带水之徒,不关己事,就劝人洒脱,轮到自己,就迷惘失序。
若不是她真被姜容儿之事给激得彻底死心,或许她还是会继续赖在“言之家”。
唉,拖延了这么久,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最后结论全是咎由自取。
呵……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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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元绅在绿林子里绕来绕去、走来走去,还差点迷路。半天过去了,好不容易才走出浓密的森林,找到一块平坦处可暂时歇息。
“这是什么鬼地方?绿林窝不是藏匿在这绿林山里吗?这里是不是绿林山啊?”罗元绅再也忍不住地抱怨道。
放眼望去,四周都是青翠山岭,但地形也十分古怪,绿林窝在这里建筑山寨是绝佳选择,只是这隐密地形也把他搞得团团转。
“下雨了。”霏霏细雨开始落下,也加深了他的苦难,他怎么走到哪儿就要受苦到哪儿呢?
“人呢?人到底都躲哪儿去了?还不滚出来!”罗元绅看了看这偏僻野外,还是渺无人烟,他捶着疲劳的双腿,忍不住再抱怨。“还真是茫茫人海……这三个月来,我不仅找不到左宁,现在连绿林窝藏在何处我也搞不清楚。我暗号都打出去了,绿首领怎么还不出现?而且现在还要下雨,老天真是喜欢跟我作对……”
“罗公子,你要死不活的像什么样?你在抱怨什么?”一道粗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说人人到。罗元绅回头看着绿首领,总算松了口气。“你们总算蹦出来了。”
身着黑衣的汉子俨然是首领,后头则跟着两名喽啰。“有事耽搁才慢了点。对了,你手臂的伤口全好了没?我害怕泄漏底细跟行踪,都不敢贸然现身找你,也不知道你的状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