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那是他妹妹耶!他居然狠得下心给她一巴掌,掴掌声大得我听的人都心惊,感觉牙也被打掉了似的。”虽然不是她被打,她却觉得好痛。
受害者同情施暴者,她倒是前所未有的第一人。
“打得好。”若她在场,绝对也不留情。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强求不得,单方面的爱情只会伤人自伤。
“哎呀!雪缇,别说得太无情嘛!人家也很惨耶!好像嘴巴都被打歪了。”耿小妹也吓到了,双眼瞪得又大又圆,不敢相信他真会动手。
耿仲豪眼中只有心爱的女友,一见她流血了,额头又肿了个大包,他没有二话先送她就医。
不过在临出门前,他将不请自来的客人拖到门外,当她的面上锁,并说了句教人肯定会心碎的话——要不是你姓耿,我会亲手杀了你。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你可以走了。”她早晚有一天栽在心软。
苗秀慧怔了下,“再聊聊嘛!我好不容易放风出来,不要赶我啦!”
“这里是医院。”秦雪缇忍耐的说道。面对这个白目女,她的修养已经越来越好。
“那又怎样,谁规定医院不能聊天?我应该带几串烤香肠来,边吃边聊,你不知道我家的狱卒有多么的不人道,他规定我一餐要吃几碗饭,衣服不能太露,所以V 领、无袖、细肩带、露背装都不许穿,裙长过膝,热裤绝对禁止……”
听着喋喋不休的聒噪声,秦雪缇那条名为“耐性”的神经崩地断裂,她眼角抽措地起身,拉开诊间的门,将不受欢迎的患者扫地出门。
“她怎么了,伤得重不重?”为什么她的脸色异常沉重,一副沉痂难治的模样?
“‘不说话会死症’ ,你说严不严重?”她发现自己需要一颗阿司匹林,笨秀慧搞得她头都痛了。
耿仲豪颦起眉,消化她放送的讯息。“她没事?”
“傻子不容易生病,听过没?”小孩子游戏跌倒的伤口也敢找她治,嫌她太闲吗?
那也叫伤,医院早人满为患。
不过看他着急的样子,她可以原谅他浪费医疗资源。
“我听见了,雪缇,你在背后偷骂我。”厚,被她捉到了吧!
秦雪缇冷笑地戳她伤处,“何必背着你,我当着你的面照样骂得你臭头。”
“噢!好痛……”最毒女人心。
苗秀慧痛得跳开,见状的耿仲豪面色不快地挡住“行凶”的医生,怒目以视。“听说有人盯上那个笨蛋,你找出来了吗?”瞪我也没用,她的伤不是我造成的。
没料到女友的好友知晓此事,耿仲豪微眯起黑眸,“有点眉目。”
警方循线追查的车号是报失的车牌,车子找到了,但车上没人。
而闯空门的那五人,其中后颈有刺青的光头男陈尸河边,其它四人行踪不明,仍持续追踪中。
“才有点眉目,你这男人也太没用了,让女友置身危险中。”以为他有多大本事,原来也不过尔尔。
前青鹰门副手的实力被夸大了,什么狗屁军师,唱军歌比较快。
秦雪缇鄙夷的目光让人很不舒服。
“哪有什么危险,你们都太紧张了……”她好想回去扒八卦。
“你、闭、嘴——”
一男一女同时扬声,正在大吐苦水的苗秀慧讪笑一缩颈,食指与拇指在唇上做出拉出一条线的手势,表示上了拉链。男友和好友都得罪不起。
“耿同学,好好约束令妹的言行举止,必要时强制送医,我签字处置。”有病要及早治疗,拖久了只会变成社会案件。
“她没疯。”经过这一次教训,她应该会有所收敛。“但嫉妒使人发疯。”她明示。
耿仲豪语气发冷,“她是我妹妹。”
不会有第二种可能性。
“最好是亲妹妹。”秦雪缇若有深意的说道,眼中透着一丝冷然。
“你是什么意思?”莫非她知道什么?
垂下眸,她笑得薄凉,“五年前,我还是医学院学生,当时我在某医院实习,有个男人送来检体,要做亲子DNA鉴定。”
“那个男人我认识?”他不言明,心里有数。
她没直接回答,“带我的医生喜欢我,他让我多了些临床实验,我留了一份鉴定报告,你要不要瞧一瞧?”
“不用了。”黑眸闪了下,耿仲豪的唇抿紧。
不必看报告,他也知道结果,那件事让耿家正式分崩离析,而他比那人更早知情。这也是他当初不得不离家的理由,一家五口人,个个有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说是家人却亲不如疏,心思各异。
秦雪缇了然地一扬眉,“看来你家有不少问题存在,不会拖累我们阿慧吧!”
“我不会让她介入。”这是他的承诺。
她不以为地嘲讽,“她已经介入了,不然你以为她肿得像发稞的脸是被鬼掐的吗?”
他不语,眼底有着愤怒和心疼。
局外人似的苗秀慧听不懂他们高来高去的对话,彷佛在打哑谜,她听得一头雾水,有些迷惘,有些困惑,有些被排挤的感觉。
但有件事她不含糊,他们所说的内容出自对她的关心,唯恐她遭遇不测。
是说,他们到底在谈什么啦?她好想好想知道,记者的本能呼唤她,谁去做亲子鉴定?结果是什么?她为什么会受到拖累?
竖直耳朵想听见更多内幕的苗秀慧托着腮,像个乞丐似的蹲在两人脚旁,让互不对盘的秦雪缇和耿仲豪超想扁她。
但是——算了,看到她又是抓伤又是擦伤的脸,再大的火气也消失不见,她让人……啼笑皆非呀!
其实所谓的亲子鉴定表也不过是一个家庭的辛酸。耿仲豪是父亲耿介赫婚前跟初恋女子所生的孩子,但这段感情不为男方家人接受,两人被迫分手。
而后女方怀有身孕,当他知情前往探望,女友已经因难产而死,他悲痛之下将儿子抱回家抚养。
可孩子需要母亲,骤失所爱的耿介赫根本不知道怎么照顾一个小孩,因此在长辈的安排下娶了深爱他的现任妻子。
头几年倒也和睦,夫妻间虽无深情,但跟一般家庭无异,男主外、女主内,共同为这个家努力,并生下次子耿仲杰。
可惜好景不常,耿母发现丈夫深锁抽屉的日记和情书,她一时好奇偷看内容,这才知晓他始终未遗忘初恋情人,娶她是因为家人中意她。
为此,两人大吵一架,从此渐行渐远,半点情份也不剩。
为了报复丈夫的冷落,她和丈夫最好的朋友上床,并由不伦的偷欢中获得满足。
耿晓君便是偷情下的意外。关于那份亲子鉴定表,送件人是早已怀疑在心的耿介赫。
第九章
“真是抱歉,是我教女无方,造成你身体上的伤害,我深感歉意,在此希望你能原谅小女的任性,别再怪罪她的刁蛮。”未经委托,苏幻月一得知好友受伤一事,径自提出伤害告诉,由秦雪缇亲自填写验伤报告,其中有部份夸大的事实让人不得不质疑她的医德。
直到施暴者的母亲找上门,寻求和解,伤势不重的受害者仍在状况外。
其实耿夫人来了好几回,只是一直被拒于门外,耿仲豪一句“不宜见客”,她便不得其门而入。
楼下的警卫是青鹰门出身,大哥的一句话哪敢怠忽,自是尽忠职守,一个人也不放行,死守他神圣的工作岗位。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因为闯入苗秀慧住处的歹徒身份尚未厘清,她有安全上的顾虑,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进出。再加上耿晓君的闹事风波,耿仲豪更是小心提防,不让类似的意外再次发生。
而耿夫人这次能够入内?全拜下雨所赐,未带雨具的她孤零零地站在门外,让人有些不忍心,雨势似乎有不停的趋势。
看到她,苗秀慧想起自己唠叨又啰唆的阿母,再一次自作主张地将人请上楼。
拿她没辙的耿仲豪能说什么,耿夫人虽非他生母,但毕竟有养育之恩,即使她红杏出墙,做出对不起父亲的事,至少有段时间她是真心疼爱他,不让外遇对象有机会伤害他。
“没有啦!你太客气了,其实我只是小小的吓一跳而已,你不必这么慎重道歉,我会很不好意思的。”让长辈登门致歉,真有些过意不去。
吓一跳而已?
是谁作恶梦作到提起他的手臂一咬,梦呓不断要人家死得很难看?耿仲豪故意拉起袖口,不经意在某人眼前一晃,说不在意的某人立即心虚地别开眼。
“不,是我管教女儿的方式错误,只知一味的宠溺她,未教导她正确的做人处世,让她不知天高地厚,到处惹是生非,我真的觉得非常羞愧。”耿夫人再次躬身,礼节隆重得教人有些承受不起。
“那个……呃,你不要放在心里,我不会怪她啦!小妹妹嘛!火气比较大一点,多喝点青草茶就会退火了。”哎呀!她在说什么,叫出身高贵的高尚人家喝阿嬷时代的茶饮,她心里大概笑到快掉牙了吧!
苗秀慧是草根系代表人物,吃的用的几乎跟古早人没两样。
“就算你不介意,我还是感到万分愧疚,再怎么蛮横无礼也不能动手伤人,她的表现太令我失望了。”她拿起手绢轻拭眼角,像是感伤地落泪。
面对一个母亲的伤心,苗秀慧手足无措地向男友求援,不过她背后有点凉意飘过,那一句“再怎么蛮横无礼也不能动手打人”似乎别有深意,像是指桑骂槐,怪她男友不该为了点“小事”而伤害自家人。
你是白找的。耿仲豪凉凉地一瞟,不予理会,拒绝女友的求救。
“相形之下,你的气度就令人钦佩,自己带了伤还肯原谅伤害你的人,我真要向你说声谢谢,不为难我的女儿。”她又多礼的弯腰鞠躬,多礼得像个日本人。
抚着额头的伤,她干笑,“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嘛!大家都太紧张了。”真是的,她那些姊妹淘太爱小题大做了,她们老是唯恐天下不乱似的,让她难做人。
“那这场蓄意伤人告诉……”她满脸冀盼,欲言又止,怕不得体。
“啊!这个呀……哈哈,我会再跟幻月……呃,我的律师商量商量,你知道的嘛!干他们那一行都很爱钱,她想赚律师费……”呵,冷汗呀!你几时冒出来的?
关于官司一事,苗秀慧还真不敢挑战权威,好友的美意不能拒绝,否则她会很倒霉,很倒霉,倒霉到欲哭无泪。
“钱不是问题,你开价多少,我悉数支付。”一反先前的柔弱母亲形象,耿夫人的语气略显尖锐,似在说:终于露出贪婪的真面目,我有钱,尽管来勒索。
耿夫人的娘家是一方富绅,她是备受宠爱的么女,当初的嫁妆便是一笔可观的数字,土地、房子一样不少,陪嫁品之多,蔚为当时盛谈。
而这些年她的父母陆续过世,疼她如己出的五位兄长不仅未私吞她那份遗产,还每年以生日为名送她名钻、股票、珠宝,她现在的个人资产是丈夫收入的数百倍。
“不是我啦!是幻月……”哎,怎么解释才好?根本不是她的意思嘛!她很爱钱没错,但这种钱她哪敢拿,会被雷公活活打死。
“慧是说她不要钱,只要晓君别再莫名其妙找她麻烦,她也不会让人太难过。”被逼到无处可逃了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心软。
再世恩人呀!感恩,感恩。松了口气的苗秀慧双手合掌,做出崇敬的神态。
一直不敢看向儿子的耿夫人眼皮颤了颤,她缓缓抬起眸,露出虚弱又抱歉的笑容,“晓……晓君也不是真的很坏,她只是太喜欢你,依赖成性。”
“她是我妹妹。”耿仲豪特别加重语气强调,要她牢记这一点。
“我知道,可是你用不着对她太严厉,小女孩总会有崇拜对象,你对她好一点无损两人的关系,毕竟是一家人。”没必要为了一个外人而撕破脸。
耿夫人是怪他的,没有一位母亲不心疼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娇儿,纵有再多的不是,人心是肉做的,还是有所偏袒。
尤其是看到女儿肿得吓人的半张脸,她的心真的痛如刀割,没办法相信有人这么狠心,让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失去引以为傲的美丽。
“就因为是一家人才手下留情,若是换了另一个人,恐怕这会还得在医院待上一段很长的时间,顺便复健。”她该庆幸他用的是手掌而非拳头。学过泰国拳的耿仲豪出手相当狠厉,平常像个温文儒雅的斯文人,让人看不出他嗜血的一面,一旦出手,非死即伤。这也是他为何在青鹰门的地位屹立不摇,深受敬重的原因,他的狠厉是隐性的,更胜过满脸杀气的沙士泰,没人敢挑战他的底线。
“你……你几时变得这般凶狠,说话的语调像拥枪自重的黑社会?”他变得好陌生,连眼神都带着冷漠。
耿夫人印象中的他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热爱运动和交朋友,从不顶嘴。
笑不达眼底的耿仲豪微勾起唇,“在你的情人企图侵犯我的时候,还有,我本来就混过黑道,你不晓得吗?”
企图代表的是未遂,他在那男人抚向他双腿之间时,拿起好友鹰子扬,也就是日前改名为骆天朗送他的弹簧刀,一刀刺进对方胸口。
闻言,她脸色一白,冷抽了口气,“那……那是误会,他不是……呃,我没有……你们……”
她想说自己没有情人,那个人也不是想侵犯他,但是那双带着嘲弄的冷冽黑瞳直盯着她,到嘴边的谎言一句也说不出口。
“我想你也不用多做解释了,省得自己听了也心虚,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说出来就难堪了。”再怎么自圆其说也是徒劳无功。神色难看的耿夫人揪紧手绢,笑得不自然,“有空回家看看你父亲,他很想你。”
“我尽量,不过他大概不愿见到我,有个当过流氓的儿子并不风光。”他自嘲。
耿介赫曾摇下一句话,王子犯罪与庶民同罪,就算是他儿子,他也严办到底。
所以有律师考资格的他由学者转任法官一职,为的是亲自审理儿子的“案件”
“好吧!我也不为难你,不过外头风雨有点大,可不可以请你们送我一趟?”
生性厚道的苗秀慧一向尊敬长辈,她一口应允,并请男友先到地下室暖车,她陪耿夫人到门口等他。
谁知没等到人先被诱劝到对街的咖啡厅,停止营业的咖啡厅多了两个人,一个是满脸冷意的耿晓君,一个不太熟,但似曾相识。
她顿感一阵凉意袭来,想拔腿开溜。“哎呀!我刚才忘了关瓦斯,你们等我一下……”别挡路嘛!干么还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