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个系列来说,好像想说的,在第一本的《白雪公主》都说了,其实就是想写个童话背后的故事而已。
我承认,即使在还是个小孩的时候,童话故事的人物和内容就让我充满了疑问。我总觉得天下哪有那么完美的人?那些男女主角的背后一定有不为人知的一面。例如,一出场就全身喷香的女主角说不定一张开嘴少了两颗门牙,英俊的王子其实不会骑马之类的。
就算他们的外表那么完美,个性一定有问题──看,可见凌某人从小就不是个依循常规的人,所以正好趁这次的机会写一写,哈哈哈!
我还不确定这个系列会写几本,但目前肯定起码还会有一本,至于另外一个也在酝酿的故事,就要看它的成熟度如何来决定会不会把它写成正式的作品,总之,希望下一个故事能早日写出来和读友们分享。
倒是,这次的出书正好碰上禾马的二十周年庆,于是凌某人趁乱(啊?)跟著写了一篇应景的番外。
原本开始动笔时,番外是写男女主角菲利普与茱莉婚礼那天的事,但随著故事发展下去,配角反倒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所以,这次的番外,就以故事后段出现的一位配角,裴洛保安员为主角,来写写他“惹错人”的下场,哈哈!
希望读友朋友们喜欢这次的故事,我们下次见。
◎写信给凌某人:台湾台北市信义区忠孝东路五段五○八号四楼之一 禾马文化转凌淑芬小姐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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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
健治.汤森对着他的队长微笑。
这可能是封凯雅升上少尉之后的最后一次出任务。接下来她应该会渐渐转向坐办公桌的管理职,因此他很珍惜这次出任务的机会。
凯是陆战队中少数的女性队长。虽然陆战队里也有女性成员,但大部分都做相对安全的工作,不像凯是真正和他们这群臭男人一起出生入死,动不动就在壕沟里蹲上十天半个月。
一起出任务久了,性别的差异会开始在彼此的眼中模糊掉,但健治从来没有忘记凯是个真正的女人。
他承认,他其实有点暗恋她。
凯和他一样都有一半的亚裔血统,她的父亲是美国人,母亲是台湾人。健治则是日本母亲和英国父亲的混合体。或许是因为这个相同点,在全组七个人之中,他和比他大两岁的凯感情特别好。
但是他也很清楚凯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兄弟一样,所以他从来没有把自己的心情对她表白过。
好笑的是,其他五名弟兄早就看出来了,每个人私底下都不断怂恿他“表白、表白”,甚至还会在休假的时候故意帮他制造机会。不过……嗳,算了,等将来凯真的不再是他们队长的时候再说吧!
“这次出完任务,听说你有两个星期的长假?要回美国吗?”凯往他旁边的黄土地一趴,透过望远镜观察一间他们即将突袭的旧仓库。
“是啊!你什么时候要回去?”他问。
“谁知道?”凯耸耸肩。
他们正在阿富汗边境一代,有线民指出盖达组织的人在这附近出没。
他和凯雅与另外四名成员隐匿在一处半山腰的制高点,负责前往第一线侦察的侦察兵泰德正曲折地掩进目的地。
泰德转头比了一个手势。安全。
“看来那些盖达组织的人也休假去了。”凯对他挑了下眉。“走吧!”
肌肤跟他们一样晒得古铜的凯,看在他眼中真是有无尽的吸引力,健治不由得回以一笑……
痛!
激痛!
强烈的痛!
浑身彷佛被烈火焚烧的痛楚无边无际的袭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不行,他快受不了了……
“啊──”
健治.汤森猛然坐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
他低头看着身上雪白的病人服,病床的栏杆在他四周架立起来。他茫然地环顾四周。
雪白的墙,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地板,连窗户看起来都只是一长排雪白的光,完全看不出来任何景物。
他,是在医院里吗?
可是四周出奇的安静,医院不是应该有一些仪器的声音吗?走廊不是应该有医护人员走来走去吗?然而他凝神一听,竟然连空调运转的那种细微的嗡嗡声都没有。
全世界彷佛被一层隐形的隔音毯罩住,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检查一下自己,没有任何外伤。那他刚才为什么会感觉到那样强烈的疼痛呢?还是他在做梦呢?
他慢慢移开栅栏下了床。
尽管他赤着脚,踩在地上却没有一丝冰凉感。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你醒了?”一把柔细的嗓音在半空中响起来。
健治立刻抬头。
没有任何人!
可是他也看不出有任何扬声设备。那,这个声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试探性地开口,声音比他记忆更粗哑一些,彷佛许久没说话了。
他下意识地回头想要找水喝,结果,在他的床头柜上有一杯水。但他发誓刚才他下床时,那杯水并不在那里。
“我……死了吗?”
“你在一个生与死的交界处。”那把声音柔和而悦耳,一时听不出明确的性别。
他咽了下口水。
“发生……发生了什么事?”
“你和你的队员在阿富汗出任务,你们前往一间旧仓库,误触了其中的陷阱而爆炸,你还记得吗?”
它说的这段话瞬时在他脑中激起鲜明的画面。
旧仓库,诡雷,爆炸。
所以,他现在是一个死人?死人还需要喝水吗?
“你并不是死人。”那把嗓音彷佛听出他的疑惑。“你正处在生与死之际,或者,你可以把自己想成‘灵魂出窍’的状态。”
凯!
“我的队长呢?”他猛然抬头。
“恐怕她的状况并没有比你好太多。”柔和的嗓音里融入一丝丝遗憾。
健治的胸口狠狠地揪了一下。
多么可惜……他茫然地想。多么可惜他没来得及告诉她他的心意。多么可惜他有那么多的事想和她一起做,那么多的地方想和她一起去,那么多的愿望想和她一起实现。
他闭上眼深呼吸一下。他不能乱掉!
他是他们队上的医疗兵,面对最混乱的状况依然镇定不乱是他的职责,也是他的专长。
“你──无论‘你’是谁──不会无缘无故把我引来这里。说吧,你想做什么?”
那把嗓音轻叹一声,似乎很安慰他这么快就进入情况。
“你在你原先的世界里受了极大的创伤,但我们愿意给你第二次机会。
“有另外一个世界和你的世界同时存在。偶尔你们世界里的人会误入那个世界,带回一些属于异世界的故事,大部分变成了乡野奇谈,或汇集成你们所谓的──‘童话故事’。”
健治的表情诡异万分。
“等一下,你是要告诉我,童话故事都是真实的?”
“大部分是。”那把声音安然道。“目前我们在童话次元里遇到一个技术性的问题,需要人手过去处理。”
他只觉得越来越荒谬。
“等一下等一下,你要我去演童话故事?”
“当你过去之后,就不是演戏了,而是一个很真实的生命。”那把嗓音轻叹一声。“汤森下士,现在的你正处于生与死的交界,如果你选择回到你原本的身体里,我会送你回去,但你须明白,你会在回去的三个小时后器官衰竭而死。
“如果你选择接受我们给你的第二个机会,你会有一个全新的生命,全新的开始,条件是你再也无法回到原先的世界。”
“我的兄弟们呢?他们也都可以拥有这第二个选择吗?”
那把嗓音顿了一顿:“所有立刻死亡的人,就不在我们能掌控的范围内。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抱歉。”
所以,他有的兄弟已经死了。
他当然想知道还有多少人是像他这样半死不活的,但是他很清楚这个嗓音不会再告诉他更多了。
他挫败地坐下来用力嘶吼一声,可是让情绪失控并无济于事。
“请你起码告诉我,凯还能够活下去吗?”
那把嗓音停了好一会儿。
健治等到焦躁起来,怕那个嗓音就这样消失了,然后他被永远困在这个不知名的鬼地方。
终于,半空中又悠然响起那把柔和无性别的声音:
“她和你一样,拥有第二次机会。”
这就够了。他舒了口气。
他们每个小组成员都像是他的兄弟一样,彼此同生共死多年,早就培养出连家人都没有的默契,而每个人的心中所想的都一样:当有最差的状况发生时,一定要确保凯是安全的。
说他们是一群未开化的大男人猪猡也罢,总之,封凯雅是他们共通觉得需要保护的对象。
现在知道她会活下去,那就够了。
“你们想要我怎么做?”他深吸了口气问。
“所以,你愿意选择第二次的机会吗?即使这表示要永远脱离你原先的生命?”
“我有其他选择吗?”健治.汤森面无表情地道:“是,我接受你的任务!”
第1章(1)
未经过工业污染的世界原来是如此美丽。
健治.汤森舒畅地躺在碧绿茵草上,深深吸了口长气。
天空蓝得仿佛随时会滴出水来,一朵朵云絮如白白胖胖的棉花糖,被风撩拨两下便互相碰撞推弄。一眼望去除了高大的树盖,没有飞机,没有电塔,没有高楼大厦遮蔽视线。
澄蓝,翠绿,雪白。
阳光,空气,溪水。
如果说这是一个童话故事中的景色,绝对不会有人怀疑。
因为,这确实是一个童话故事的景色。
健治.汤森慢慢坐了起来。
现在他不叫“健治.汤森”了,他叫“菲利普.如此这般.费洛依”。中间的“如此这般”是因为那串名头委实太长,连他自己都记不住。
他的两手往后一撑,仰起头看天。
现在的他是个十四岁的男孩,有著一头如浅色波浪的柔软金发,天空一样澄蓝的眼睛,以及雪白的皮肤。他的身形修长结实,目前还在只长个子不长肉的阶段,身体还有许多空间让未来的肌肉填满。
经过七年的适应,他终于比较能在脑中描绘出相貌,而不像是在想另一个陌生人的面孔。
兽医毕业的他立即投笔从戎,在他们小队中算是斯文书卷气的一个异类,但当兵久了,又是剽悍的陆战队员,自然练出一身黝黑壮实的肌肉。现在的这身雪白皮肤是他唯一适应不良的。
为了改善这点,他努力在烈日下操练,参加各种露天竞技活动,希望有一天又会变成他熟悉的古铜色光泽。
“嗤──”老黑爵走过来,冲著他的脸喷了一口气。
“嘿!”他拍打这匹大黑马的湿鼻头,宠爱地轻责。
老黑爵是一匹七岁大、年轻力壮的马。为它取这么“糙老”的名字,是因为它一身油光水滑的黑毛,偏偏在额头正中央长了一个雪白的倒V字形,头顶的鬃毛也是白色的,看起来就像满头花白、愁眉苦脸的小老头。
见到它的第一眼,健治……菲利普就决定让这个名字跟定它了。
老黑爵是他来的那一年出生的,不久就被他父亲送给他当七岁的生日礼物。对他来说,老黑爵不只是匹坐骑,还是陪他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嗤!”老黑爵又喷了他一口气,跳开两步要主人起来陪它玩。
菲利普笑著跳了起来,一把揪住它的鬃毛。
“嘶嘶嘶嘶──”老黑爵跑开几步,原地绕了半圈,简直像一只超级大黑犬。
“好了,别闹了,我们该离开了。”他换上安抚的口吻,慢慢踱向爱马。
老黑爵用力甩了甩马头,雪白的鬃毛甩得煞是好看;它的四只马蹄长了长毛,犹如穿著黑色的流苏靴。
救命啊……
菲利普拍抚马脖子的手一顿。
“你听见了吗?”他对爱马扬了扬金色的眉毛。
老黑爵仰起头,两只马耳抽 动。
“有人吗?请帮帮我!救命啊──”
不是错觉,真的有人在求救,声音听起来尖细稚嫩,似乎是个孩子!
他立刻转头搜寻声音的来处。
他的所在处是一座小山坡的顶点,周围被浓密的森林所环绕,只有坡顶这一大圈是开放的草地;站在这里,可以遥遥看见皇宫的金色尖顶。他转了一圈,声音是从左手边传出来的。
“救命啊!有人听见我吗?请帮帮我──”尖尖细细的嗓音透出绝望。
“来吧,小子。”他拍拍老黑爵的脖子。“我们过去看看。”
老黑爵甩甩长长的马脸,跟在主子的身后小快步跑起来。
菲利普没有上马是因为这片幻森林著实浓密,那个声音传出来的方向已经避开了正路,骑著马在树丛之间反而不容易穿梭。
他在浓林中曲曲折折地穿梭了几分钟,那个孩子的声音已经没了,他不禁有些心急。
“哈啰?”他扬声喊:“你在哪里?你有没有听到我的声音?”
顿了一顿。
那个嗓音又响了起来,比刚才衰弱一些。
“我在这里……”听起来是个年轻女孩的声音。
左边。
他矫健地跃过一段横倒的老树,身后砰地一响,老黑爵也跟著跳过来。
“我来了!你撑著一点!”他喊。
他跳过一段横倒的树干,嘎吱──紧急煞车!
在他身前不到一呎处有一个宽约十呎的深沟,声音是从深沟里传出来的。幸好老黑爵反应快,没有跟著跳过来压在主人身上。
“救命啊!”
“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深沟四周有人滑落下去的痕迹,应该是经年累月的树枝烂泥把它掩盖住,结果这小女孩不知怎地跑到这里来,一个踩空摔下去。
“我的脚被树藤绊到摔下来了,我爬不上去,你能帮助我上去吗?”听见上头有人,沟里的女孩振奋了一些。
“你等一下。”
他弯身捡起一根树枝,先在四周的地面轻敲一番。最近刚下过大雨,泥土很湿软,他先找出最接近边缘又不至于坍塌的地面,不过那个沟壁是往内凹的,他还是无法看见里面的情景。
想了想,菲利普爬上附近的一株大树,往下一望。
一个淡蓝色的身影贴著沟壁往上看,整张小脸蛋沾满了烂泥巴。
看见头上的他,她无助地挥挥手。
地面距离沟底约有六呎,其实不算太深,就是软土壁没有支撑力,比较麻烦一些而已。
“嘶──”老黑爵焦躁地蹬了两步。
“别叫,要给你一个任务做了。”他笑道。
他俐落地溜下树,先捡了几条较为有韧性的树藤,以特殊的绳结串连起来,把一边用活结打成一个大圈,扔进深沟里。
“你把树藤套在腰上,我叫我的马拉你上来。”
沟底窸窸窣窣,不一会儿她细细的嗓音传来:“绑好了。”
他走到老黑爵身旁,拍拍马脖子,将树藤这端套在它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