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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妻若愚 page 12 作者:蜜果子

  安净的家教学生呢?她最爱的琴与画呢?依照自己对安净的了解,要她放弃这些去当完美精明的安齐,根本不可能!

  拖愈久,只会伤得更重。

  岑璨雪眼眸低垂。她自己也在这样的危机中走着,步步险棋,就怕她还没达成自己的目的,就已经遍体鳞伤了。

  “安净,无论如何,你的人生你自己抉择。”她轻轻说着,手按上好友肩头。“只有你自己知道想要什么。”

  安净抬起头,泪水流出墨镜下缘。她泪都快流干了,却还是没有答案。

  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岑璨雪转身去拿包包,来电显示是唐以云。

  “喂?”她低声应着。

  “璨雪,你说过你跟安净是朋友对吧?”他的口吻听起来有点严肃。

  “呃……对。”她是说过。因为他提到唐以牧跟安齐,她就说跟安净打高中就同班。“怎么了吗?”

  “我现在人在二哥这里,有件很怪的事。”唐以云人躲在楼梯间说话。“有人来找我二哥,坚持说在德国出事的是安齐,嫁给他的人是安净。”

  岑璨雪瞪大眼睛,不由自主地望向正在拭泪的好友。

  安净也注意到她的视线,狐疑的回看向她。

  “那……唐以牧怎么说?”缓缓的,她还是问了。

  一听见唐以牧的名字,安净的身子坐得更直了。

  “Joan带着那些人去,二哥跟他们正在办公室里,看他们把证据一一列出。”唐以云语重心长说:“我二哥若没有存疑,二话不说早就把他们赶出去了,现在他还耐着性子听他们解释,这表示事有蹊跷……你得快点跟安净说。”

  “我?安、安、安、安……净已经出事了啊!”岑璨雪心一慌。他怎么说得一副安净安然无恙的样子?

  “亲爱的,你口中的姊妹淘出事,你连一滴泪都没流,再者,我没那么瞎。”唐以云轻轻的笑了起来。“我看过婚后的二嫂,她绝对不是安齐。”

  是,你聪明、你厉害,唐大律师无所不能!

  岑璨雪挂掉电话,忧心忡忡的望着安净。连没相处过的唐以云都察觉到了,难怪唐以牧会有所疑心。

  “怎么了?谁打来的?为什么提到以牧?”安净摘下墨镜,其下是红肿的双眼。

  “有人到唐以牧办公室了,是安齐的同事……我猜是小舒。”她不打算隐瞒,只是想慢慢的说,不给好友太大的打击。

  安净讶然,微微颤抖。

  “他们认定死亡的是安齐,正在列证给唐以牧看。”岑璨雪抿了抿唇。“而他没有拒绝。”

  刷白了脸色,安净深吸一口气。

  她知道,报应来了。

  第9章(1)

  Joan认识安齐的下属,当他们谈起这桩诡异的丧礼时,不免交换了意见。

  首先是小舒跟同事,一致认定在德国的明明就是安齐本人,那行事作风与个性谁能出其右?根本不可能说替代就替代。更别说对于整个签约案知之甚详,若非苦心经营三年的安齐,谁会知道?

  更别说,小舒早知道安净的存在,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却是个钢琴老师,乐天知足,喜爱吃喝玩乐跟绘画,看上去毫无威胁性,在安齐眼里更是懒散无用。

  所以Joan就回想起在公司看见的总监夫人,还真的没有威胁性,跟那种完美高傲、精明锐利的形象差距甚远,一整个下午就拿着一叠纸在那儿画画写写,后来她还真的看见唐以牧桌下压着一张用原子笔素描的图片。

  小舒不解。为什么压在车子底下的焦尸会突然变成了“安净”?安家也没有否认,前来认尸处理的那个“安齐”胆怯地瞥了她一眼,甚至不认得其他同事,安妈后来又完全拒接她电话,这里头根本有鬼!

  更别说安齐领他们出国时,有同事错愕的问她不是隔天要结婚吗?那时的安齐还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说:“婚照结、工作照做,绝对不影响。”

  这摆明的就是代打嘛!虽然安净称不上精明干练、眼神一点也不锐利,作风毫不强悍,但是不讲话时根本分不出来,一模一样。

  他们讨论后,百分之百确定嫁给唐以牧的是安净,车祸身故的是安齐。

  不愿息事宁人的是出局的Joan,她跟唐以牧有过一段好时光,但追求者众多、事业有成的她,竟然被唐以牧嫌不够完美。

  但他最后娶的是什么货色?一个根本连优秀都称不上的女人!这摆明是拿她当笑话。

  所以Joan带着安齐的同事,直接到唐以牧的面前,揭穿这整件事。

  一五一十,钜细靡遗,他要求多少佐证,他们就能生出多少。

  然后,唐以牧那晚没有回家吃饭,餐桌旁枯坐着安净,她也没吃,瞪着饭菜直到都凉了,便托阿珍嫂收一收,她一个人落寞的回到楼上。

  她想知道以牧的想法跟答案,但是他第一次没有赴晚餐的约定。

  他们约好的,他没有爽约过,再忙也会先打通电话,最多只是迟到,不可能会不回来。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是她回到房间就开始收行李,把安齐的东西一样接着一样收进箱子里,把她的衣服一件件叠进行李箱中。这些都不是她的东西,连这里都不是她的容身之处。

  一直到十一点半,她听见了引擎声。

  安净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她收拾好之后,才发现这里真正属于她的东西少之又少,悲凉得令人可笑。

  打开房门,她背着皮包主动下楼,这件事终究得有个结果。

  唐以牧听见足音,抬头望着她,神情很复杂,她读不出他的情绪,但是他没有闪躲,而是将东西交给阿珍嫂,然后还对她微笑。

  “你回来了。”她想不到自己还说得出话来。

  “抱歉,有事情耽搁了。”他仰首望着她,直到她走到面前。“我应该打个电话回来,但是……”

  “你打不下去。”她干脆的接了口。“你不想听到我的声音,因为你脑子一团乱,你还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

  唐以牧眼神忽而清明,定定的瞅着她,仿佛在告诉她——原来你都知道!

  紧接着是一阵打量跟梭巡,很难相信已经如胶似漆的他们,会在一夕之间变成跟陌生人一样。

  “你知道今天的事情。”良久,他眯起眼,像是在猜想哪个大嘴巴走漏风声。

  “璨雪跟我说的。”安净苦笑。“她跟唐以云正在交往中。”

  唐以牧“哦”了声,却暗忖:岑璨雪跟安齐认识?

  阿珍嫂递上两杯热茶,他们两个双双坐上客厅的沙发,以前唐以牧总会搂着她坐,现在他们中间却隔了个座位,那距离好似宽大如深海鸿沟。

  “岑璨雪是我高中同学,我们非常要好。”她轻轻的笑着。“安齐没跟你提过这个名字对吧?”

  他暗自抽了口气,因为眼前妻子谈论自己的名字,是用一种第三人称的方式。

  “今天听了这么多,你怎么想?”安净继续追问,表情平静得无以复加。

  端起茶,她喝了口,这茶如此烫口,却温暖不了冰冷的心。

  “我怎么想不重要,我只要实情。”唐以牧倒也干脆。“说再多都只是推论,虽然我也知道有很多诡异的地方,但是……实情得由你口中说出来。”

  “诡异的地方吗?是啊。”她露出一抹苦笑。“你的完美妻子不再完美了,她也不似过往的聪颖,那种聪慧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个处处是缺陷的女人。”

  “你没有处处是缺陷。”他回话时,口吻有一丝愠怒,仿佛在为她辩驳。

  这让安净有点高兴,她泛起了淡淡的笑容,却很凄苦,因为唐以牧不知道他这句话,已经宣布了答案。

  “那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她做了用力的深呼吸,抑制夺眶的泪水。“我很抱歉骗了你。”

  他一时有些错愕,旋即意识到眼前的她承认了一切。她认了她不是安齐,她真的是代打的妹妹安净,他一时间无法接受。

  “你……你真的是……安净?”

  “我是安净。”听见他喊自己的名字,她竟然有种莫名的喜悦。“安齐的事我很遗憾,但是她真的已经……身故了。”

  唐以牧双拳紧握,青筋都浮于手背,他几乎不能接受这样的实情,猜想是一回事,听见实话又是另外一回事。

  “从我们结婚那一天开始?”他的语气几乎再也难掩激动。

  “对,走红毯的人是我。”安净诚实以告。“姊姊搭前一天晚上的班机飞往柏林,我代替她穿婚纱、走红毯,跟你交换戒指。”

  唐以牧的手握得更紧了,他紧皱起眉,推论成真的时刻,比想像的还难挨。

  从结婚那天之后,他就生活在一场骗局里对他说我愿意的女人是假的,跟他一起生活的女人不是安齐,甚至这个与他耳鬓厮磨的女人——

  “你为了安齐愿意牺牲到这个地步?代替她嫁给我?”就算是姊妹,他依然感到不可思议。

  为了安齐?是啊,她是她唯一的姊姊。

  但是如果对象不是他,她怎么可能会答应。

  “我东西已经收好了,我会请人来搬。”安净缓缓站起身子,差点就站不稳。“这件事我真的很抱歉,我没有想到会走到这步田地,我原本以为等安齐回来就没事了。”

  “但是她回不来了。”唐以牧拧着眉,望着她的眼底混浊,掺杂了质疑、惊讶、错愕与荒唐。

  “所以事情就该落幕了。”她抿紧唇,再次刻意深呼吸。“对不起。”

  她跟他之间,最终也只剩下这三个字。

  安净将手中的戒指取出,搁在桌上,再背起皮包后,缓慢的往玄关靠近,一票佣人几乎全部呆愣。她们一直以来喜欢的那个太太……是安齐小姐的妹妹?

  难怪呀,根本全然不同嘛!

  “安净。”

  唐以牧忽地唤住她,安净一颤,他第一次当她是安净唤她的名。她回首,他已然站了起来。

  “如果今天Joan没有去找我谈这件事,你什么时候会跟我坦承?”他深切的凝视着她,渴求这个答案。

  “我不知道。”她扬起一抹苦笑。“我思考了大半个月,一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她无法做任何决定,被动的只能靠着“东窗事发”来面对选择。

  “为什么?”

  面对唐以牧的追问,安净双眼含泪欲言又止。她差一点就要冲口而出,说出因为她爱他这种蠢话。

  然而事已至此,谁信?

  她骗了他,才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她仅仅回以微笑,拉开门便往外走去。她刚刚下楼前叫了出租车,车子已经在外头等了。

  当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佣人们简直比唐以牧还急,每个人都焦急的望着他,阿珍嫂只差没大喊:追出去啊!

  但是他却只是站着不动,看着阖上的门,世界仿佛过了一世纪般的漫长后,他才忽然大步的追出门外。

  “安净!”唐以牧初出门外,及时喊住正准备关上车门的她。“一切都是假的吗?”

  她的手握在扶把上头,听见风把他的声音传了过来。黑暗中,他看不清她的样子,只有她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站在门边、带着极度焦虑的他。

  一切都是真的,但也全是假的。

  她对他的爱与依赖,真切到无须怀疑,但是他们之间的婚姻,从结婚那天开始就全部是谎言。

  留下来的事实只有——她是安净,该嫁给他的女人、他一直以为的妻子,已经死了。

  安净用力拉上车门,什么话也没留下,只是淡淡地请司机开车。

  车子在唐以牧面前回转而去,他有种世界变成黑白的惨澹,所有的美好似乎在这一刻被抽干。这段日子以来的欢乐、无数次的悸动、心窝里的糖蜜,愚蠢的费洛蒙究竟为了谁而反应?

  一个假象?一个替代者?一场根本是虚幻的婚姻?

  “少爷?”阿珍嫂紧张的在门口引颈企盼。“太太呢?”

  佣人们都以为少爷会带她回家。

  “太太已经死了。”唐以牧冷冷地瞪着所有人。“从现在开始,不许再提太太这个字,我唐以牧的妻子已经死了!”

  一身鲜红的Joan在门外走来走去,不安的往办公室里望,好不容易盼到秘书走了出来,她赶紧冲上前问消息。

  “Joan,你不要一直缠着我好不好?”秘书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总监根本不想见任何人。”

  “你有跟他说我手上是连锁餐厅的设计案吗?”她不悦的回瞪着他。这秘书怎么办事这么马虎!

  “有,别说多大的餐厅,他现在连唐家那个二代居的设计案都不管了,桌上的文件堆到我人这么高。”秘书的手掌搁在自个儿的头顶上,他身高一百八十公分有余。“总监不接电话、不见人、不谈工作。”

  “怎么可能?”那才不是以工作至上的唐以牧。“那他在干么?”

  “发呆。”秘书很干脆的给了答案。

  “发……呆?”Joan很难吐出这两个字来,因为唐以牧的字典里不该有这个词汇。

  “就发呆。而且我刚拿两个急件给他批,他连看都没看就过了。”秘书边说,边打了个寒颤,从来就没有一个案子会在不挑剔的前提下过关。

  这下连Joan都觉得可怕了。唐以牧没有一句意见就批示?

  她等了一早上就想进去跟他说说话,听说安家那个冒牌货已经离开,他的妻子安齐确实身亡,这件事在上流社会传得沸沸扬扬,成为人人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但是没人拿到枱面上说,因为安家的丧礼中,下葬的名字叫安净。

  除非当事者亲口证实一切,否则谁敢公然说长道短?

  可是当事者呢?安家原本就很低调,又是普通家庭,风波再旺也没人会对安家死缠烂打。

  唐家更厉害,派了个模范生唐以云出来挡,当他眯起眼温柔的跟大家说不清楚时,大概没几个人有办法再追问下去。

  而且问这种充满隐私的问题也不甚妥当,捞过了界,等会儿唐家老大出马,谁都吃不完兜着走。

  Joan一心想要再回到唐以牧身边,因为在安齐出现之前一切都很顺利,现在假货走了、安齐死了,为什么唐以牧却没有回到生活的正轨?

  她透过门缝偷窥,那个对爱情该是不屑一顾的他,难道陷进去了?

  第9章(2)

  唐以牧背对着门口,椅子转向落地窗,他的办公室位于五十七楼,可以俯瞰台北地区。今天外头大概只有十五度,还是足足比他的心温暖了几十度,就算晴空万里,他内心依然是乌云蔽日。

  他已经好一阵子无法入睡,睡着了也不沉,他的臂弯怀念那个温暖的人儿,他的耳朵想念那咯咯的笑声,他的脑子里会浮现那笑得灿烂又有点发傻的安净。

  嫁给他的是安净,陪他生活的是安净,告诉他她不完美的是安净,教他弹琴的是安净,引发他的心悸动的也是安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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