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会不会想太多啦?”
被当成随时想搭讪异性的花痴,于绯亚有点生气,她是不该弄湿他的衣服,但也没理由被误会吧?
她目露凶光地瞪着他,不悦地续道:“看得出来你条件很好,但不是每个靠近你的女人都想搭讪你,至少我就不是,自知之明这种东西我还是有的,你可以不用想太多。”她又不是吃饱撑着,怎么可能没事找自己麻烦?
“哦?”他不置可否,似乎在等她说下去。
“哦什么?”被误解的感觉很不好,她还没释怀,所以语气依旧不善,“我很没气质的跳下阶梯是我不对,但是谁知道你会突然从旁边冒出来?总之,我不是故意撞到你,不是故意踩水喷到你,更没有搭讪的意图,你明白了吗?”
“这样啊……”他似笑非笑,好像不太把她的话当一回事。
“就是这样!”一股闷气梗在心里,于绯亚恨恨地道:“算了,多说也没用,反正像你这样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不会把我们这种小老百姓的话听进去,不过送洗的费用我还赔得起。”
她低头翻找钱包里的钞票,找来找去却只找到一张红色百元钞。
她的脸色倏地变白,手里捏着那张百元钞,递出去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
她忘记从前老板落跑以来,她为了不让自己乱花钱,所以每次出门带的钱几乎不会超过五百块,现在身上只剩下一百块了,怎么够付那种高级衣料、手工皮鞋的清洗费?她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这一百块是要给我的送洗费吗?”他虽然勾着笑容问,不过笑意未达眼底,看起来比较像是在嘲笑她。
“我知道不够,你不用笑我,既然错的人是我,我就会负起责任。”于绯亚把钞票塞回钱包,涨红着脸解释,不认输地继续翻找钱包夹层,像是想从贫民窟里挖掘出一点点宝物般拚命。
拿金融卡去提款?不行,兼职工作的薪水后天才会入帐,所以现在户头里面也是空空如也。
给他身分证当抵押,改天再赔钱给他?不行,明天要去新公司报到,不能没有身分证。
要不然驾照好了……嗯,她没考过,哪来的驾照啊?
翻来找去,她钱包里唯一称得上有抵押及身分证明作用的,只有健保卡。
“欸……不好意思喔,我钱带得不够。”于绯亚的气势一弱,有点讨好地笑道:“这样好了,我先将健保卡抵押在你那里当证明,后天你可以请司机先生有空的时候来找我拿钱。”
她打开随身携带的小笔记本写上自己的手机号码,撕下一页后连同健保卡递给他。
“号码是真的,健保卡上面的照片也是我本人,而且我明天就要到兆鑫集团去上班了,不会故意赖帐。”她很真诚地保证,虽是无心之过,也必须负责到底才行,可是一想到这笔花费铁定不小,她的心忍不住滴血。
“你的经济状况似乎不太好。”男人随意瞥了眼纸上的清秀笔迹,陈述她的现况,语气很平常,没有揶揄或取笑的意思。
不过这话听在于绯亚耳里,却令她有被一眼看穿的难堪,内心的保护机制启动,之前被误会引起的怒火又燃烧起来了。
“这个世界上有像你这样的有钱人,当然也会有像我这种穷人!我穷,可是我肯努力赚钱,绝对不会穷一辈子的,你不要太瞧不起人!”
“我没有瞧不起你啊。”男人过于犀利的眼神,此刻带了点被冤枉的无辜,他凝视着她的脸,突然对她产生了几分赞赏。
不管她的冲劲能够维持多久,至少此时此刻,他觉得她话里蕴含的力量是百分之百的。
也许她真的不是想来搭讪他的花痴女,只是一个不小心撞到他怀里,又顺便踩进水洼溅得他双脚湿的傻女孩吧?
不过……他眼神多了丝探究,其实他一点也不在乎那些干洗费,且像她这样模样平凡的女孩满街都是,他为什么会宁愿耽误行程,站在这里和她闲扯?
或许……是她的眼神太有朝气,明亮到容易让人忽视她平凡的容貌,就像一株不起眼的小草,却潜藏着无尽的生命力,不管如何摧折践踏都能坚强的生存下去;也可能是因为她眸光里的那份纯粹,毫不掩饰的表现出她的情绪,所以格外吸引他的目光,想要和她说上几句话吧。
毕竟在这个充满虚伪的世界里,敢用真心和别人往来的人,越来越少了。
“没有瞧不起人就好。”于绯亚闷闷回道,指指他手上的东西,“喏,东西都在你手里了,改天请司机先生来拿钱吧,我先走了。”
“于绯亚,八十年二月……”在她举步离开前,他照着健保卡上面的资料念了出来,“十五日生。”
“喂喂喂,你不用念出来啦!要我出名也不用这样。”她赶紧单手盖住健保卡,阻止他再念下去。
他任由她纤细白皙的手覆盖住他的掌心,并未拂开。
“算了,没人听到就好。”于绯亚无奈的翻翻白眼,虽然不太高兴,但想到自己有错在先,就不跟他计较了。
“哦?”感受到温凉的体温,他意有所指的笑睨着她。“这是搭讪的第二招,肢体接触?”
“肢体接触”她瞠眼怪叫,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搭在对方手上,马上用最快的速度缩回手,“相信我,这一切都是误会,我对你绝对没有任何幻想,你放心好了!没别的事我先离开了,Bye……不对,不会有见面的机会,那就这样,我走了。”这次她没给他反应时间,一口气说完,立即往捷运站飞奔而去。
“嗳——”他开口喊她。
她却冲得老远,根本没听见他的呼喊。
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把粉红色小碎花雨伞,瞧瞧上头的水渍,喃喃道:“真迷糊,伞忘了拿,等会要是再下雨,会淋成落汤鸡呀。”
“总经理,我拿去给那位小姐吧。”司机见老板和那女孩似乎相谈甚欢,自告奋勇想送伞过去。
“不用了,你追得上那双飞毛腿吗?”他笑着,把健保卡和纸条收进西装里侧的暗袋,再指指后车箱,要司机先把伞搁在里头。
随后他走到一家装潢漂亮高雅的珠宝店前,店员远远就看见贵客临门,笑容满面的拉开门迎接,拿出一盒又一盒的昂贵首饰任他挑选。
“曲先生,是要买送给女朋友的首饰组吗?”店员拿出一组组华丽的钻饰,迫不及待的介绍,“这些都是本店最新的款式,设计新颖又高雅……”
“不。”曲仲衡打断她的话,拿起一条被店员冷落的细致手链观看,“我妹妹喜欢秀气一点的样式。”
“是是是。”店员很识时务的开始介绍贵客手上的那条手链,“这条纯白金手链,装饰在链子上的玫瑰金线条柔美,非常适合喜欢雅致风格的年轻女孩……”
第2章(1)
美好的夏日早晨。
放假的时候,曲仲衡习惯一个人来到海边的度假别墅放松一下。
这幢两层楼的白色建筑物,是他三年前刚回国时买下的,整体设计简约大方,他一眼就看中,所以二话不说买下它,到目前为止,他依然满意得不得了。
睡醒后,他伸着懒腰,走向洒满金色阳光的宽阔阳台,原木桌上已经如他所期待的备好早餐,一阵带着咸味的海风吹来,带来几分凉爽。
他好心情的坐下并掀开桌罩,诱人的食物香气立即扑鼻而来,今天的早餐有培根炒蛋、法式吐司,再搭配一杯手工磨煮的香浓咖啡,虽不特别精致,但经由吴嫂的巧手烹调,十分符合他的胃口。
他叉起一块培根炒蛋送入口中,仔细品尝,在心里赞赏吴嫂的好手艺。
别墅专属的管家吴嫂真是善解人意,只要他一来住,必将他的胃服侍得妥妥贴贴,家务忙完还会适时消失,把空间留给他,不让他有外人在的不舒适感。
他愉快地一口接一口吃着,边欣赏不远处的蔚蓝大海和美丽的浪花,享受着此刻的悠闲宁静。
没想到昔日的浪荡子,竟也会甘于这么单纯规律的生活,连他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曲仲衡从十六岁开始当个好命的留学生,心情不好就跷课,每天除了玩就是泡夜店,和他的豪门第二代、第三代朋友没啥两样,天天醉生梦死,这种日子一直过到硕士毕业前。
即将告别学生生涯,总不好再仰赖父母生活,他于是找了五个班上的同学,合资开了一家房屋租售公司,实际参与经营管理工作,一年多下来,倒也做得有声有色,赚了不算少的钱。
他本以为人生会这样顺心的过下去,直到妹妹打来一通求救的电话,他才紧急回到台湾,也顺道结束了他的异乡生活。
原本企业接班人的责任不会落到他或妹妹头上,但从小表现优异的大哥在三年前意外骤逝,一并带走了父母所有的冀望,他们这才退而求其次的将目标移往女儿身上。
他不是父母眼中的好儿子,却绝对是个疼宠妹妹的好哥哥,所以当小他六岁的妹妹在越洋电话中哭着说她不想嫁给父母帮她选定的丈夫时,他当下立刻决定回国。
父母的盘算是让妹妹和他们挑的人选结婚,让女婿逐步接手兆鑫集团、当父亲的接班人,未来再将集团交托给孙子,达成守成的目的。
而他父母之所以没把他当成第二顺位接班人,是因为他们早就放弃了他,他在美国开设的小公司父母瞧不上眼,只当他闲着没事玩玩而已,只要他没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祸要他们收拾善后,他们就阿弥陀佛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这个二哥若想承下妹妹肩上的重担,就只能想办法重新取得双亲的信任。
在经过一番长谈后,曲仲衡和父母达成了协定,先暂缓妹妹的婚事,让他在一年内学习接掌公司事务,若一年后仍做不到父亲的要求,他就承认自己是个失败的哥哥,任由他们安排妹妹的亲事。
因为不忍宠爱的妹妹被迫和不喜欢的对象结婚,他努力承担起责任,偶尔承受不了压力想退缩,妹妹泪眼婆娑的可怜模样就会出现在脑海中,令他能咬牙撑过去。
于是,曲仲衡在短短一年内脱胎换骨成为父母期望中的好儿子,直到今天,而从那时开始,他似乎就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每天准时六点起床,七点出门,比大多数员工还早到公司,紧接着便是忙不完的公事,如此日复一日。
没办法,他就是舍不得妹妹哭泣,更不愿她被当成生下接班人的工具,于是他舍弃了过往的逍遥,开始过着比良家妇女还单纯的生活。
他自嘲地笑了笑,但这一切是他心甘情愿的,他也没什么怨言,他拿起骨瓷杯啜了口温热的咖啡。
湛蓝的天空,香醇的咖啡,悠闲的夏日早晨,一切是这么美好,只可惜还有件事压在他心上,迟迟无法做决定。
那些人专挑他的弱点下手,分明是吃定了他,但他为了她,还能怎么办?
放下瓷杯,他食欲大减,眼角不经意的扫过远方的一道身影,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个女人从他开始用餐前就背对着他坐在海滩上,他原以为只是个早起的游客,不以为意,没想到她竟突然扔掉包包起身跑进海里。
她要自杀……
这个想法猛然窜过心头,曲仲衡毫不迟疑地起身,赤脚冲下楼往海边疾跑而去。
要死在他的地头上,也得先问问他同不同意。
“喂!别再往前走了!”他很快地跑到海滩,在拉住她之前先开口吸引她的注意力,以免她往海的深处走。
可事实上,她也无法继续走了,海水几乎吞噬掉她的身影,只剩头和手臂露出水面不停挣扎,眼看就要灭顶。
他没时间多说什么,跳入海中,直往前游去,没两三下就拉住她的手。
女人本能的紧抱住他的腰不放,此举妨碍了他的动作,他硬是扯开她的手,改抓着她的手腕往岸边游。
女人大概怕被淹死,像只蛮力极强的八爪章鱼,手脚并用的想巴在他身上,不停拖慢上岸的速度,他救人为先,极力忍住骂人的冲动,半拖半拉的将她给带上岸去。
“你搞什么?想死就别让人看见!”一踏上沙滩他立刻甩开她,破口大骂。
“咳,咳……”趴跪在沙滩上的女人边咳边吐出不小心喝进去的海水,湿答答的长发像海菜般凌乱披散,掩盖住她苍白的半张脸,T恤长裤黏贴着肌肤,模样极为狼狈。
等好不容易咳过瘾、海水也吐完了,于绯亚才可怜兮兮的抬起头,虚弱地道:“谁想死了?我才不想死……”但当她看见救命恩人的面容时,不敢置信地双眼瞠大,“怎……怎么会是你?!”
虽然现在的他没戴眼镜,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是上次被她弄脏西装的人,缺少了镜片的遮掩,凌厉的眼神直直射向她,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嗉。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才对吧?”曲仲衡双臂环胸,态度不是很好。“你不会游泳还跳进海里,不是找死是什么?”
“呃……”于绯亚一愣,想起方才差点淹死的经过,忍不住浑身发冷颤抖,“我坐着看海,边规划正式上班后的生活,谁知道网球帽没戴好被风吹走,我没想太多就去捡帽子,然后……就……”
“就差点灭顶?”他压抑怒气凉凉接道。
不会游泳的人为了捡一顶帽子而下水差点死掉?真是够了。
“嘿……”她涎着脸傻笑,“感谢您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恩不尽!”
要不是他,她肯定玩完。上次他误以为她想钓金龟婿时,她还曾经很凶的指责过他,现在想来真是不好意思。
“不敢不敢,只要你别再惹出什么麻烦就好。”曲仲衡说完,转身就要回别墅,湿重的衣服贴在皮肤上,让他觉得难受不已。
“噢……”于绯亚捧着侧边挂有小缀饰娃娃的手提袋发呆,还好刚才没带着包包冲下水,不然她最宝贝的小熊娃娃吊饰肯定一去不复返。
“噢什么噢?你那身湿衣服不换下来吗?”他回头问道。看她和包包“相依为命”的画面,她彷佛黑暗的舞台上被打了强力聚光灯的诙谐人物,他很克制才没爆笑出来。“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模样?不过如果你不介意就这样走在街上,就当我没说过。”
“有那么糟吗?”她用潮湿的手撩开贴在颊畔、水滴个不停的头发,然后往自己身上一看,“啊——”她失态的尖叫,赶紧用提包挡住胸前。
本来就很合身的嫩黄色棉T泡过水之后,紧紧黏贴着她的身子,清楚描绘出她的身材曲线,胸部的形状和内衣的轮廓全都一览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