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场其它有反应的一个是林氏,她亲眼看到儿子把墙打穿后,和媳妇冷战了好几天不得房门而入;另一个则是丛大孝,毕竟他可是和自家哥哥挤了好几晚,都想把丛大勇扔出房了呢!
于是,林氏忍不住在桌子下轻轻拧了丛大勇一记,而丛大孝则是直接大笑出声,一点面子都不给。
丛敏与丛小昊一头雾水,前者忍不住问道:“大哥修墙壁那么好笑吗?我想看大哥是怎么修的。”
“不行!”丛大勇一口否绝。
“我也要看!”丛小昊笑嘻嘻地加入,反正姑姑做的都是好玩的事,他只要跟上就好。
“你更不行!”
“大哥,你干么这么小气啊!”丛敏可不依了。“不过修个墙壁嘛,难道你修墙壁还会脱光衣服,所以不准我们看吗?”
这句话虽不中亦不远矣,林氏老脸忍不住红了,丛大孝则是笑得更大声,明天晴垂下螓首按着额头,铁了心不想面对,心忖上天怎么不让她死了算了,重生过来居然还要遇到这种窘境。
“大哥不是这个意思。”丛大勇连忙解释。
“大嫂,你看哥啦!修墙壁为什么不给我们看?”丛敏索性赖上明天晴。
明天晴微红着脸,很艰难地想要解释,“其实大勇误会了我的意思……”
“所以你是什么意思?”这次是丛大勇问了,他多怕真的被遣去睡柴房啊!
明天晴被问得哑口无言,难道她能在这种气氛之下大声说:你们这些笨蛋,事情还没过,大房的人说不定明天就杀过来,你们还吃什么吃啊?
瞧她一副窘样,丛大勇终于拿出他一家之主的威严,径自下了结论。“好了,这修墙壁的事就由我和天晴负责,可能要修一整晚,所以快快吃饭,吃饱咱们今儿个早些就寝。”
于是在几个人心照不宣,几个人一头雾水的情况下,一餐饭虽嫌仓促却也圆满地结束了。大伙儿膳后都自动自发的回了房——当然,丛敏是被林氏带走,而小昊则是被丛大孝给捉进房里,只留下可爱的包子在厅里摇尾巴,但随即丛大勇便将祂一把拎了出去。
之后,厅里就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大勇,你听我说,我有重要的话……”
“不,今晚你先别说,总之我墙壁修好了,等今晚等很久了。”
“可是……”
“没有可是,我绝对不要睡柴房!”
“大勇,你……啊!”
于是这暧昧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接着是一声响亮的关门声,将满室春意留在了房间里头。
丛大忠兄弟回到大院后,所有人还是一样乐天知命的过活,只有明天晴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趁着这几日的时光,她做足了准备,甚至刻意让人放了风声,谓枯树村能有如今的荣景,都是归功于她明天晴一人。这虽然是她想保护丛大勇一家人的方法,但某种程度上确实也切合了事实,而且丛家的人都相当清楚,丛大勇还没那么聪明,因此这样的传闻很容易就能取信于人。
明天晴知道丈夫武功高强,然而到目前为止,他面对的都是一些家丁长工,一手撂倒三、四个似乎轻而易举。可是这次大房必有准备,来的很可能是和他们勾结的官差,这就让明天晴踌躇了,丛大勇双拳敌得了四手吗?官差可都是会武功的,如果一次来几十个怎么办?
因为这样的顾虑,即使丛大勇保证了会做她的后盾,她还是放不下心,把心一横,决定用自己的方法解决。
这日,枯树村里的人正在耕作时,突然一票官兵冲了进来,吓得那些纯朴的村民们锄头一扔四处逃窜。当他们发现官兵只是呼啸而过,并没有对村民施暴后,才悄悄地跑出来查看,却见官兵们都涌进了丛大勇家。
此时正午刚过,丛大勇两兄弟都到城里去卖点心了,丛家只剩下老弱妇孺,林氏一见到官兵涌入,吓得惊叫起来,抱着丛小昊瑟瑟发抖,屋里的明天晴及丛敏闻声急忙冲了出来,见到的就是这一副光景。
“你们想做什么?”明天晴挡在家人面前,不卑不亢地道。
想不到一个乡野村姑也能有这种气势,再加上她的姿色,领兵而来的刘知县点了点头,奸笑道:“你是丛大勇的妻子明氏吧?本官率兵来这枯树村,发现村里种的全是异族作物,怀疑你勾结外族,所以特来捉拿。”
随便来个人一听也知道这是个牵强的理由,明天晴更不是傻子,“大人,这作物是民妇与异族购买,文书凭证皆有,咱们铭王朝的律例里应该没有禁止与外族购买作物一项吧?更别说我朝并没有与异族交战,何来勾结?”
一番话说得刘知县哑口无言,不过他这次本来就只是捉人,理由倒不是那么重要,丛大忠兄弟和他保证有天大的利益,所以无论如何先捉了这个女人再说。
“有没有罪,等你和本官回去再说!”刘知县根本不听她辩解,立即下令两名捕头将她左右制住。
即使已经受制于人,明天晴仍是非常冷静。“刘知县,你这是强掳民女!”
“我便是强掳民女又如何?有谁看到了?”刘知县得意地哈哈大笑两声,明天晴的姿色他确实很是动心,待和丛大忠兄弟说的利益到手后,他不介意让这个女人服侍自己一阵子。
林氏见媳妇就要被带走,连忙上前一挡。“大人,我家媳妇温顺善良,哪里可能做什么坏事?你会不会捉错人了?”
“哼!”刘知县根本理都不理林氏,转身就走,他身旁的随从还伸出一脚,就要把林氏踹开。
“住手!你要敢动我婆婆一下,你们想知道的事我永远不会告诉你们!”明天晴大叫。
果然刘知县立刻向那随从使去一记犀利的眼神,让后者悻悻然地收回了脚。
这时候,架着明天晴的官兵突然看到眼前扑来一阵黑影,接着是几声凄厉的狗叫及利爪伺候,抓得那官兵痛叫松手,却是包子护主来了,另一个官兵看自己的同伴被狗攻击,气得一脚将包子踢得远远的,想再补上一刀时,却发现明天晴横身站在刀前。
“小敏,快捉住包子。大家不用担心我!”明天晴看着家里每个人都哭得稀里哗啦,还有包子可怜兮兮地哀鸣,心里很是不舍,她娘家的亲人都没这么关心她,丛家的老弱却是豁出去也想救她,这是多么大的差别?
她的牺牲也算是没有白费了!
明天晴低声朝着离她最近的林氏丢下了一句话,“娘,等大勇回来再处理,我已经告诉过他,他知道怎么做的!”
婆媳两人间的交流只有一瞬,刘知县很快地便叫人把明天晴带走,至于屋子里哭得声嘶力竭的老老小小,以及那只声音虚弱却硬是叫得凶狠异常的狗,他连理都不想理会。
第5章(2)
官兵来时如潮水,走时也如退潮,一下子枯树村就恢复了平静。
村里的人在官兵离开后连忙赶到临川城报信,丛大勇兄弟东西还没卖完,便急忙赶回枯树村。
今日从一大早,丛大勇就有些魂不守舍,彷佛有什么事就要发生似的。一开始他怀疑是昨夜与妻子的激情太美好,但后来又觉得不是如此。
昨夜春宵几度之后,明天晴和他语重心长的说了一番话,说实在的,他到现在还想不太明白。
她询问了京城是否真有派巡抚大人前来,又问巡抚大人是否为了饥荒一事前来慰问地方云云,她甚至异想天开的告诉他,巡抚大人要的答案,应该就在这枯树村里,她要他深深记得这件事,因为这阵子家里会不太安宁,只要出事,一定要找到那位巡抚大人。
越想心里越急,丛大勇几乎是狂奔,后头的丛大孝都快跟不上了,接近枯树村的时候,发现村里似乎安静过了头……应该耕作结束的村民,还有平常傍晚都会在田野间跑来跑去的那些孩子们呢?到哪里去了?
丛大勇整颗心都慌了,直奔回家,一打开门,就见到母亲、妹妹以及儿子三个人眼睛哭得肿得像核桃,包子则是无精打采地趴在一旁,和以往一见到他就冲过来摇尾巴的模样完全不同。
“发生什么事了?”丛大勇没有见到明天晴,顿时觉得背脊升起一股冰寒。
“大勇,你听我说……”林氏想到下午那画面仍然余悸犹存,哭哭啼啼地将明天晴被抓走的事情向他说了一遍。“天晴说你知道怎么做,她都告诉你了,所以你一定要把她救回来!”
“对了,还有这封信。”林氏将一封信交给了丛大勇,“这是天晴被抓走后,丛家大院一个小厮送来的,娘不识字,你快看看上头写了些什么!”
他急急忙忙拆开了信,里头是丛大忠的手笔,大意便是要丛大勇交出土地、作物、种子及种植技术,更要答应以后让整个村子为丛家大院无偿耕作,也就是这一次大房的人是横了心撕破脸,不仅连一点好处都不留给二房,还要榨干枯树村!
丛大勇看完信后僵立在当场,沉默的脸庞有着愤怒。
一旁的丛大孝知道了来龙去脉,突然恍然大悟似的一拍掌。“我知道了!前阵子我在城里打酒时,听到有人在谈咱们枯树村的事,说村里这阵子的荣景都是嫂嫂一个人带起来的。现在回想起来,这肯定是有人故意放话!”
“但谁会放这种消息?这不是害嫂嫂成为箭靶吗?”丛敏伤心地道。
丛大勇终于回过神来,他深吸了口气,沉沉地道:“是天晴自己放的消息,她一直认为丛家大院不会死心,但大伙儿却太轻忽了,所以她才会想尽办法要保护我们。”
“嫂子应该告诉我们的!”丛大孝握紧了拳头,既愤恨又担忧。
“唉,我知道天晴是为了保护我们,才把祸事引到自己身上。如果她事先告诉我们,我们一定不会让她这么做的,她实在太傻了。”林氏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厘清了事实,满屋子的人都无言了。对于明天晴这种牺牲自己的情怀,每个人都很动容,她不只救了他们丛家一家人,放远一点看,更是救了整个枯树村的村民。
“我一直都知道她的顾虑。”丛大勇拳头握得紧紧的,眼中透出的利芒难说是气愤或失望。“我告诉她要相信我,我会为她抵挡一切,她为什么偏要牺牲自己?我是她的丈夫,应该是由我来保护她的,为什么她不信我,为什么?”
他显然遭受了很大的打击,那一向温润的眸子难得出现了受伤的光芒,比打了败仗还令他难受,忍不住将信揉成一团,力道大到拳头都在发抖。
他气自己,更气她居然以身犯险,难道她认为他没有保护她、保护家人的能力吗?他如此的相信她,她为什么没有给予一样的信任,遇到危险时竟将他排除在外!
一个转身,丛大勇向外走去,林氏见状连忙拉住他。
“大勇!你不要冲动,我知道你很想救天晴,但官府门禁森严,又有上百个官兵,你就算再厉害也打不过那么多人啊!”
若是在明天晴被抓走之前,有人威胁他的家人,丛大勇或许会直接杀入官府,神来杀神佛来挡佛,反正他也不怕,更有相应的本事,但如今他的弱点被掐在别人手上,他也知道不能冲动行事。
“娘,我不会直接杀进官府的,既然天晴有办法,我会按照她的办法去做,否则她岂不是白牺牲了?相信我,我一定会救她回来。”
话说完,丛大勇头也不回的往外迈去。这一刻在丛家人的眼中,他的背影似乎比以前更高、更大,像座大山一样将整个家好好的保护起来。
隔了一天,丛大勇来到丛家大院。
对于以往冷嘲热讽的门房下人们,他没有客气,一路打进了大院深处,左手一抬就是一个人飞出去,右脚一踢就是一个人不支倒地,这么一路行来,丛家至少安排了数十名精英武人,居然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大厅里原本聚集着几个人正在饮宴,却被一个飞进来的武人打翻了一桌子菜,连身为主客的刘知县都狼狈地淋了一身菜汤。
在厅里的丛氏兄弟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丛大勇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冷冷地望着他们,过去的温和敦厚再也不存。
“天晴呢?”他也不啰唆,直接道明来意。
“丛大勇,你想做什么?难道你想袭击本官?”刘知县被他的气势吓得退了一步。
“少啰唆,你们抓了我的妻子,快把她还给我!否则我保证你们在场每一个人都只能横着出去。”丛大勇冷冷的道。
刘知县有些怕了,但又心忖这里人多,还有一堆官差在后头,鼓起勇气冷哼一声,又站了出来,恶声恶气地对着身边的丛大忠道:“还不快把人带出来,有了人在我们手上,看他还敢不敢嚣张!”
丛大忠闻言连忙吩咐下去,片刻,几名家丁押着明天晴出现了。她看起来精神虽然差了一点,但似乎没受什么伤害,这令丛大勇的心稍稍放下,不过明明该关押在大牢的人,刘知县竟大大方方的将她软禁在丛家大院,一副听命大房的样子,足见这临川城的官商勾结已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
“天晴!”丛大勇见到她,正想上前,却让家丁们用刀一挡,停下了步伐。
“大勇!”明天晴目光复杂地望向他,其实她处在如此险境,说不怕是假的,但她相信丛大勇会做好她交代的事。
“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对刘大人叫嚣?”丛大义阴阳怪气的说。自从阴谋被揭发,丛大忠不再信任他,连联络刘知县都亲自去做,明显把他隔绝在权力核心之外,教他气得牙痒痒的,却又莫可奈何,现在有了机会,当然要多巴结。“你敢再靠近一步,我就先划花她的脸,让刘大人出出气!”
丛大勇脸一沉,“我说过,你可以威胁我,但不准动我家人一根寒毛!”尤其是他最心爱的女人!
“我就动她怎么样?难道你还敢与刘大人对抗?”自以为有人质在手,丛大义可得意了,还拿过家丁手上的刀,装模作样的在明天晴脸上比划着。
这已经超出丛大勇的底限,只见他双眼一眯,不知怎么办到的,像抹轻烟一般窜到了丛大义面前,一掌劈掉了他手上的刀,让后者痛得抓着手大叫,右手几乎废了,之后大伙儿眼睛还来不及眨,挟持明天晴的家丁连声音都无法发出,就齐齐翻了白眼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