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独孤傲也是个做陷阱的高手,但是他却没想到他自己会掉到陷阱里面的一天。
站在一个深坑里往上看去,独孤傲终于体会到传说中坐井观天的感觉是怎样的难受。那封邀他出来的信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完全是交给暗中派出的部下们去处理,而他之所以会出门,只是要让对方以为他会去赴约,因而聚集在信上所说的地方,方便他一网打尽罢了,不过,这次是他看轻对方、忽略了对方使的是连环计。
当独孤傲在街上看到有武功高深的人混迹在人群里面时,他因为一时好奇跟了上去,结果就是落到被一堆人围攻的下场。
如果是以平常的独孤傲的实力,当然不至于被逼到险境,问题是在于他之前受的旧伤还没有好,时间久了,与车轮战的对手较量起来自然占不到上风,而正在他头痛着该在一片旷野上如何找对他有利的地形时,脚下忽然一个踏空,他就这么掉进了附近居民用来活捉野兽的深坑里面。
虽然对于这样的结果难免觉得有些丢脸,但是现在的情况却对独孤傲比较有利,因为对手再多,毕竟不可能全部挤进来这个坑里面,这就给了独孤傲各个击破的好机会,因为一次对战三个人比一次对战十个人简单多了,等时间一拖久了,袭击独孤傲的人也知道贸然闯进陷阱是最笨的办法,就暂时停下攻势,而独孤傲为了避免一上去又被围攻,也只得继续待在陷阱里,于是,局势遂成僵局。
不知道迟迟不见独孤傲回去雷王府的人们会不会觉得奇怪,而且,即使他们出来寻找,要找到因一时起意而跟踪别人来到荒郊野外的独孤傲,好像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等吧!
微微一笑,独孤傲倒也不焦躁的在深坑里面席地而坐,现在该着急的不是他,而是担心他的援兵不知道什么就会到来的对手。
天色渐黑了,就在独孤傲开始觉得无聊时.他的头项上忽然燃起了火把,数量已经超出了正常情况,而且,有人开始在往坑里投下柴火来。
见状,独孤傲处变不惊的扬了扬眉。
很聪明的办法,现在对方这么一做.独孤傲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跳出去送死;要么继续待在坑里面等着被烧焦,而这两个选择都不是独孤傲喜欢的,却无奈不得不选。
挥剑劈开往自己头上掉下来的木柴树技,独孤傲一扬衣摆,猛的跃出深坑。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独孤傲刚才在陷阱里面也不是在空等,他早就从那些人说话的过程中推测出领头人大概的位置,所以他一出陷阱,首先就攻向他判断下来的方位,霎时剑光如雪,对方似乎没有料到他会采取这样的攻势,一时间抵挡有些不利,让独孤傲占了先机,情况瞬间扭转。
就在独孤傲以为即将稳操胜券的时候,远处树上一直潜伏着的人微微笑了一下,然后慢慢拉开手中的弓。
独孤傲戒备很是严紧,就连打斗中也难以找到他的空隙,现在,终于被我逮到机会了!
弓弦渐渐被拉满,如同天上的圆月一般,待那个人正要松手之际,树下忽然传来了一个安详的声音,平静的对他警告道:“你最好不要放箭,否则我不能保证阁下的性命。”
闻言,那个人一低头,只见月影斑驳的树下,有人正静坐在木轮椅中,不知道已经来了多久,但是,这棵树的周围却已经被苍虹军队所包围。
真是可惜,刚才还笑独孤傲因为将要胜利而疏忽大意,我又何尝不是呢?
“阁下是要自己下树,还是我让人上去请你呢?”
那个轮椅上的人自然是宇文逸云。他按着迎春的通知来到映月潭,虽然遇上了独孤傲派往那里的士兵们,却没有找到独孤傲本人,回到府中时,为以防万一,他便立刻派人出去寻找独孤傲,这才打听到对方也许来到了这附近的消息,等他带人赶到时,恰好赶上树上这个人想要暗箭伤人的时机。
那个人对宇文逸云一笑,得意扬扬的挥了挥衣袖,收起弓箭,却没有丝毫畏惧的表情。
“你是抓不住我的。”
他的话说得格外自满,但是却能让人感觉到并非虚张声势,于是,宇文逸云暗暗皱眉。
“还有一次,如果下次独孤傲还能够死里逃生的话.我水云宫再也不找他的麻烦。”
那个人笑着说完,身影轻轻的飘了出去,足见其轻功之高妙,“不过,还是给你们留份礼物吧!”
说这话时,他手一挥,一道银光猛的向宇文逸云冲过来,宇文逸云本来不是不能避开,但是旁边想要帮他忙的刘德却在这时候跑上前来,反而挡住了宇文逸云的视线,下一刻,铁器打进肉中的声音瞬间响起,见状,刘德忍不住惊叫出声:“公子!”
远处的独孤傲在战斗正酣的时候,刘德的这声叫唤和一声古怪的长啸同时响起,顿时战局发生了鬼异的改变,独孤傲听见叫声以后,立刻丢下身边的敌人朝宇文逸云所在的方向赶,而之前和他缠斗的那些人也因为那一声长啸而迅速撤离,刚才还打得很热闹的荒野,马上变得死寂起来。
待独孤傲赶到时,月亮正从云后缓缓移出,月光下,宇文逸云白袍上的血迹更加显得触目惊心。
“逸云!”
独孤傲奔到对方身边查看伤势,只见宇文逸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我没事,抱歉反而给你添了麻烦……”
说这话时,宇文逸云的呼吸开始紊乱了起来,见状,独孤傲弯身将他抱起赶回王府,这个时候要说什么是谁的责任,根本毫无意义。
行至半路时,怀中人的手臂忽然垂下,独孤傲知道宇文逸云已经昏厥过去了,直接把人带到卧房中,一边指挥下人去把大夫找来,独孤傲一边亲自揭开宇文逸云的衣衫查看伤势。
似乎因为宇文逸云及时动了一下,避开了要害的关系,那枚暗器打到的只是他的肩头,并未伤及心脾,鲜血,此刻正从那个小洞般的伤口中涌出,由于暗器嵌进了肉里,血便是如何也无法止住。
一种也许会失去的恐惧迅速吞噬掉独孤傲的心。他以前是太骄傲了,没有料到他也会有在乎的人、也会有害怕失去……的一天……
独孤傲紧紧的握住宇文逸云的手,等待大夫的时间,变得无比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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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王府因为宇文逸云的受伤而引起的骚乱,直到半夜才平静下来,而独孤傲的脸色,却都没有丝毫变好的迹象。宇文逸云伤口里面的暗器已经取出来了,按照大夫的说法,本来也该醒来的现在,他却依然没有任何反应,独孤傲看着宇文逸云紧皱的眉头,语气森寒。
“你不是说他半夜就会醒来吗?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见好转?”
一听,白发大夫的头上有大把冷汗在滑落,他刚才已经重覆为宇文逸云把了好几次脉,却依然找不到对方昏迷不醒的原因。
“老夫已经查过,公子并没有中毒,只是要说原因的话,大概是……”
“直接说。”
“大概是因为他体内那股乱窜的气劲……”
独孤傲为这个回答愣住了。所谓气劲,那本该是习武之人才会有的东西,为什么完全不会武功的宇文逸云的体内会有这种东西?
看着独孤傲愈加严肃冰冷的脸色,周围的人都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是因为少年时的那场意外吧I”
数日之后,正在众人拿昏迷的宇文逸云无计可施之时,他却自然的醒了过来,霎时全府震动,而独孤傲的喜悦固然不在话下,但是他却不会因此忽略宇文逸云之前那莫名的病状,待把医师的话完完整整的转达给宇文逸云,他等了很久以后才得到对方这个回答。
“独孤,你还记得吧,我说过我的腿会废掉是因为幼年时的一场意外。”宇文逸云顿了顿,继续说:“那一次的意外,我不光是中了毒箭,而且还被武功极高的人劈了一掌,老实说……能话下来,实在是个奇迹,也许是当年的掌劲一直没有消退的缘故吧!”
“所以,你认为是水云宫那个人给你的攻击偶然触发了以前暗藏在你身体中的残留气劲吗?”
闻言,宇文逸云微笑着点头,“不过,我想是没有大碍的.我现在不是醒了吗?”
宇文逸云的神情恬淡愉悦,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勉强的迹象,独孤傲仔细审视了很久很久以后,这才放下心来。
“即使如此,还是要让医师来重新看诊一次。”独孤傲走近宇文逸云身边,拉起对方的手,“趁着你醒来,我也把这些日子想清楚的一件事告诉你,我独孤傲爱你、重视你,更甚于自己,所以我不容许你再对自己漫不经心下去。”
表白的话,本该是缩缁浪漫的,但从独孤傲的口中说出来,却成了命令一般,而宇文逸云为他这忽然的一句话,愣住了。
如果独孤傲说的是“喜欢”,宇文逸云尚可理解成是朋友之间的情感,但对方却明明白白的说是“爱”。
“爱”这个字……宇文逸云还是笫一次听见别人这样告诉他,而他更没想到的是,这竟是从独孤傲口中说出来的。
这些日子以来的暖味情愫,宇文逸云不是没有察觉,只是他本来以为那只是他多心了,如令一切被挑明,独孤傲的心情毫无掩饰,那他呢?他的想法又是如何?战场上的初次相逢、后院花园的月下笛声、朝夕相处的筹谋信任,还有彼此危急时的那一份担忧……他的心情不是已经清清楚楚了吗?
“你的回答呢?”见宇文逸云不说话,独孤傲问。
闻言,宇文逸云微笑了起来,他实在羡慕独孤傲的洒脱,就连一份乱伦背俗的感情,在他口中说出来,也成了理所当然一般,此刻,他仿佛能看到对方身后有着能让人安心的宽大羽翼。
笑意渐浓,宇文逸云低问:“你要的,是哪句话的回答呢?”
“听”,独孤傲挑眉,捏住宇文逸云的下巴,将那张秀丽的脸抬起,寻得温润的唇瓣,重重地烙下属于他的痕迹,在唇齿交缠间,他低沉的声音缓缓流泻而出……
“全部。”
第七章
散开对方漆黑如墨的长发,独孤傲低头凝视着那仰卧于床的身形。
宇文逸云并未拒绝他刚才的那一吻,他甚至是全盘接受的,这种难得的顺从,让独孤傲很高兴.他能清楚地看到对方眼中他的倒影,现在,宇文逸云眼里全是他的影子。
终于能够全盘占有了!
随后,宇文逸云主动伸出手环住对方的颈项、奉上自己的唇,为对方展开他的身体,而独孤傲则是毫无迟疑的回应着。没有必要作出多余的言语,更没有必要顾作姿态的矫情,他们都是成熟的男子,清楚自己做的事情,也绝对不会犹豫不决,宇文逸云是甘愿接受来自对方的侵略。
独孤傲挑开对方的衣襟,灼热的唇烙在洁白的颈间,然后再蜿蜒向下,缠绵而缓慢,随着手一起慢慢点燃星火。
“逸云……”
独孤傲的声音低低地呢喃宇文逸云的名,跟着,他睁开了弥漫水雾的眼,看着撑在他身上的男人那双深邃的眼睛。
“……伤口会痛。”宇文逸云轻笑着回答,并没有推拒。
“我尽量小心。”
独孤傲丢下这句话,也抛开对方的最后一件衣物,在穿透的那一瞬间,仿佛也抛开了两个人之间所有的隔阂、斩断过去的联系,重新建立起属于两人的羁绊。
宇文逸云在昏睡前的那一刹,在洁白耀眼的光芒之中几乎抓住了永远。
独孤傲抬手想要挥开扰人清梦的刺目阳光,不经意间触及了身旁微凉的身子,意识在瞬间清醒,他把还在睡梦中的宇文逸云揽到他的怀里,怀里的人很瘦。宇文逸云本来给人的感觉就是个身体很虚弱的人,经过这次的伤后,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
独孤傲其实并不相信宇文逸云那句“没有大碍”的说法。怀里的这个人,是很孱弱也很坚强的,在他撑到绝对无法支撑之前,根本不会让旁人知道他到底是虚弱到什么程度,所以,独孤傲不逼宇文逸云说,他只能凭他的观察,尽可能的去照顾对方。
拨开遮住宇文逸云脸颊的头发,独孤傲忽然发现对方的呼吸很薄弱,忍不住用力摇晃起对方来。
“逸云!逸云!”
大约过了一刻钟时间,宁文逸云这才慢慢睁开眼,“……怎么了?”他似乎还不清楚情况,迷茫地看着独孤傲。
见状,独孤傲的心里忽然一阵揪紧,“没什么,只是告诉你我要出去了。”把到了嘴边的疑问咽下,独孤傲决定隐瞒。
这时,门外传来骚动声,正好给了独孤傲转移话题的借口。
“刘德,怎么回事?”
穿好衣服走出门外,独孤傲一眼就看见被一群士兵押住,跪到在地的那个丫鬟打扮的人。
刘德转身抱拳,“启禀王爷,最近我们都按照吩咐,严格把守,不许府中任何人随意出入,但是今早这个女人却想偷偷出府,被巡防士兵发现后就把她拿下了。”说着,他掏出一封信函,“这是从她身上搜出来的东西。”
独孤傲接过来一看,上面全是关于苍虹的军情之类的密报,忽然,他笑了出来。
“走了一个迎春,又再来了一个,真当我这雷王府是寻常菜市了……”手一挥,那封信函被独孤傲以内力震得粉碎,“把她带到刑房,我要亲自拷问。”
独孤傲率先朝刑室的方向走,而士兵们则押着刚刚抓住的探子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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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上变得安静起来,宇文逸云平淡的听了一会儿,忽然开始剧烈咳嗽,跟着,一股腥味从喉头冒出,他赶紧以袖掩口,再移开时,雪白的中衣袖口上已经全是斑驳的血迹。
见状,宇文逸云的表情全不吃惊,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全身乏力,他觉得完全无法提起精神来,并且,他明白这不是昨夜的激情所造成的,而是有东西正在他的体内慢慢渗透,将他的生命一点一滴的抽走。
昏睡的那几天,他想起了很多以前忘记了的事,比如他年幼时被刺客袭击其实是父皇主使的,又比如他是怎么让他在剧毒的折磨下活过来的,双腿没有受伤却残废的真正原因,他现在总算是想起来了。
那时候,没有武功的他,本来是无法抵抗毒素在他的体内迅速蔓延,但是巧合的却是,当时对方怕他不死而补的那一掌,那一掌原意是要他的命,却无形中帮了他一个大忙,那一掌的掌力在宇文逸云的利用下,替他把毒逼入双腿,他以双腿残废来换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