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依纱揪着衣襟,全身颤抖,心底很自责,他们的争执是因她而起,都是因为她,是她不好……
“呃……”她听见炎妈妈痛苦的喘息声。
“妈,你怎么了?”杜依纱诧异地往楼下喊。
“救……命……”炎妈妈气竭地求救。
杜依纱心急如焚,炎妈妈有心脏病,一定是太激动心脏病发了。
怎么办?佣人都走了,家里只有她和炎妈妈两人。
“妈,我……我来了。”她在情急之下,竟然一鼓作气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
当她意识自己能走了,很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狂颤的双腿,激动到全身打颤。
她努力地再迈开脚步,用她最快的速度下楼,朝倒在地上的炎妈妈奔去,抱起炎妈妈。
“妈,你别怕,有我在。”
“依……”炎妈妈痛苦的张着嘴,想喊依纱的名字都喊不出口。
“妈,你别说话,别说话,我送你去医院……”杜依纱抓来电话打一一九。
很快地救护车来了,她和炎妈妈直奔医院。
***
法国,座落在罗亚尔河流域的阿缇洛城堡饭店。
炎尊独自骑着马在森林里享受日光浴,在这次的行程里,他没有安排任何人同行,他想一个人沉淀思绪,仔细想想他和杜依纱的关系,他是否把同情当成爱情,才会深陷在她的阴谋里?
除了烦躁,其余毫无收获。
他连晚上作梦,都会梦见杜依纱安静柔美的模样,有一晚他甚至梦见她哭泣,他抱着她秀秀。
那女人连流泪都有种惹人心怜的美感,实在可恶。
他明明是瞧不起她的虚荣心,被她气坏了,但在他的潜意识里,她竟然都是以完美的姿态出现。
他实在不该那么早离开台湾,他应该留下来,看透她贪婪的嘴脸才能对她死心。
“炎先生。”森林小径的一端传来马蹄声,男秘书扬声唤他,声音紧急。
炎尊煞住马匹,回头一望。
男秘书用最快的速度驾马而来。“炎先生,炎夫人从台湾来电,请您快回饭店接听。”
炎夫人?那女人找他做什么?他可不想跟她闲聊。
“她有说什么事吗?”
“您的母亲病危,在T大医院。”
“什么?”炎尊双眸瞪大,片刻不留的掉头,奔回饭店的办公室。
“喂!”
“你……可以快点回来吗?”杜依纱返家拿炎妈妈的证件就要再赶去医院,她是万不得已才打了这通电话,他应该要知道情况。
“我妈怎么会突然病倒?你对她做了什么?”炎尊不客气地问。
杜依纱被他的指责伤透了心,他竟把她当成这么不堪的人。
“你说得对,全是我的错,因为你不该娶我这种人,要不是我,你爸也不会和妈大吵了一架。”她流下泪来,对他很灰心,沮丧到不惜数落自己。
“你最好说重点,我不想听你在电话里胡言乱语。”炎尊命令她。
“你快回来就是了。”杜依纱挂上电话,满脸泪痕地奔出门去。
“叫机师准备,我立刻回台湾。”炎尊甩了电话,指示秘书。
“是。”男秘书立刻联络机师。
炎尊沉郁地立在桌案边,两手握得死紧,指节泛青,照杜依纱的说词,妈是被那老头气病了,那老头每次回家都没好事。
要不得的是他错怪了杜依纱,他加诸于她虚荣的罪名后,竟毫无理性地也把其它的错都理所当然地怪到她头上。
她的声音听起来像在哭泣……他狠下心不去想她,脑子里却全是她一脸无辜的模样。
“唉!”他烦躁地低叹,拿不定主意是要回台湾后跟她说声抱歉,还是干脆不管她?
***
经过忐忑难安的长途飞行,炎尊回到台湾。
他没有返家就直奔医院,趁着加护病房未开放的时间,他找了主治医生,问明了母亲的病情。
“老太太是心脏病发,目前情况已经稳定,但还没有完全脱离险境。”医生解说。
“无论花多少钱,我要她得到最好的医疗照顾。”
“我们会尽力。”医生允诺。
炎尊忧心地前往加护病房,在长廊上,远远的他竟看见杜依纱站在窗边,面对着窗,夕阳映照在她的脸、她的发上,她美丽到有点不真实……
他难以相信她竟然不是坐在轮椅上,她怎会突然好了?
一股怒火在他心口狂烧,很想问问她,她安的是什么心?为了当贵妇,她不只撞车,还不惜假装瘫了?
她真的把他骗惨了。
第5章(2)
“我一不在,你好得挺快的。”
杜依纱望向他,他终于赶回来了,但他丝毫没有一丁点善意,眼中还燃着怒火,神情像个陌生人,无情地挖苦她,意思好像她一直都在伪装站不起来。
她试着对他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佣人们都走了……我急着想救妈,竟然就——”
“会不会太戏剧化了点?”他打断她的话,死瞪着她红肿的双眼。
她微微一颤,眼底闪着泪影,他的态度令她不想再多说,她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
而且她累了,她担心炎妈妈的病情,守在这里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身心都疲惫了。
“不替你自己辩解吗?”炎尊冷哼。
“你不会信。”
他揪住她的手,低吼道:“我是很难相信。”
她快站不稳了,要是可以,她想倒在他身上小憩,可是他不会同意……他对她的误会更深了。
“各位家属可以进入了。”探病的时间到了,护士开启病房大门。
炎尊甩开杜依纱,懒得看她一眼,径自进入病房。
杜依纱心里的伤痕在淌血,他的无情流露在表情和举止间,教她无措又沮丧。
但此时她没空去想她和他的问题,她得进去看妈,她希望妈快点好起来。
她抹去眼泪,不想让妈看见她哭泣,抚平衣服,坚强地走进病房里。
炎妈妈体力在恢复当中,虽说不出话业,但意识十分清楚,她见到儿子回到台湾来了,和依纱一起进来看她,感到很宽慰。
“妈,那老头是说了什么把你气成这样?我绝不会原谅他的。”炎尊握着妈没有打点滴的手,俯身在她耳边说。
炎妈妈一时无法解说所有的情况,挪动手指头在他的手上写着——
多亏有依纱。
炎尊辨识出她的意思,迟疑地抬眼看向杜依纱,她默默地审视心电图、点滴瓶,眼神充满关心。
他这时也才真正留心她精神况状不太好,像是快累垮了,可能为了妈而没好好休息。
但她真的是一时情急而能走,而不是欺骗他吗?
杜依纱察觉有两道烫人的视线直射向她来,缓缓回头,发现炎尊正盯着她瞧,眼神灼热却没有刚才骇人的气焰。
不管他怎么想她,她都问心无愧。
护士小姐过来替炎妈妈量血压了,挡住了炎尊的视线,杜依纱也退到一旁。
两人没有交谈,眼神也没有交集。
匆匆地,探病的时间过了。
“妈,我会守在外面,你别担心。”杜依纱温柔地抚抚炎妈妈斑白的发。
炎妈妈皱起眉,摇头,望向炎尊。
炎尊了解妈的意思,顺着她说:“我会送她回去,由我来留守。”
炎妈妈淡笑,她正是这意思。
“那……我再来看你。”杜依纱不想违抗炎妈妈,她不能把炎妈妈占为己有,愿意让炎尊有机会展现他的孝心。
炎妈妈笑意更深了,虚弱地伸出手……
杜依纱握住了,炎妈妈看向炎尊,用眼神示意他的手也要握上来。
炎尊立直了身子,迟疑了一会儿,挣扎地握上去,当他的手触碰到杜依纱冰冷的手,莫名的电流窜流过他冷淡的心。
杜依纱悄悄地脸红了,他厚实的手掌和热呼呼的温度,教她很想收回手。
炎妈妈掐紧两人的手,心里很希望他们能和好。
护士前来催促他们离开,炎妈妈才放开手。
两人不疾不徐地收回手,表面上都很沉得住气,心里已波澜四起。
走出长廊外之后,杜依纱没和炎尊交谈,独自走向电梯要回家。
“我送你。”炎尊大步从她身后走来,握住她的上臂。
她缩肩,收回手。“我搭捷运就行了。”
“有凯迪拉克,干么要搭捷运?”
“说得也是。”
她失神地说,方才短暂的波澜变成难堪,他已经把她和虚荣划上等号,以羞辱她为乐了,她怎还能对他抱着希望?
炎尊眯起眼,心在矛盾之间徘徊,她代他照顾妈妈,他理当礼遇她,但她的态度教他拉不下脸。
“你等一下。”他不送她了,自己老是克制不住地拿话激她,这只会跟她闹得更僵。
他取出手机CALL在外面等候他的司机,交代道:“先送太太回家。”转而对她说:“你可以走了。”
杜依纱并没有因为他的一声“太太”感到些许的欢喜,她艰涩地别开脸,远离他。
下楼后,司机已在门外等她,她并不想让炎尊看轻她,但她也不能让司机发现她的愁苦,万般挣扎地坐上豪华轿车……她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想当炎太太。
以前她梦想炎尊可以留心注意到她。
后来,他真的为她停留了。
她渴望着一场美好的恋爱才答应嫁给他,可是现在……没有爱情的婚姻只剩束缚。
她不要一辈子都在他的冷言冷语中度过。
她改变不了他,要是可以的话……她想要离开他。
她望着车窗外,泪无声地滑下她的脸庞,她心累,心伤透了。
***
“先生!你回来了,饭已经做好了喔!”晚上佣人见到炎尊回到家,上前问候。
“太太呢?”炎尊问。
“我刚刚有上楼去,想问太太要不要吃饭,她睡得很熟,我没有叫醒她,她已经好几天都没睡了,我送饭去医院给她,她也不吃,我们要跟她轮班守着老太太,她也不要,坚持要自己守在那里,幸好你回来了,要不然她才刚复原,身体肯定会挺不住呢!”佣人一股脑儿地把所有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炎尊搁下外衣,思忖着她的话,杜依纱比他想象的更有责任感。
佣人转身要去忙别的事了。
“阿香……”炎尊唤住她,试着问:“你认为……一个连站都不能站的人,会突然能走吗?”
佣人走了回来,以她所知的说:“先生,你都没在看新闻喔!上次有个地方发生火灾,有个女人竟然把家里的冰箱都扛出来了耶!在紧急的时候,人是可以发挥自己无限潜力的喔!听说能让人突然孔武有力的原因,是那个……叫什么肾上腺素来的。”
炎尊莞尔地点了头。
“我说的对厚?”佣人沾沾自喜地又说:“而且你不在时,我们都很帮太太勤做复健啊,她的腿就渐渐有力量了嘛!像太太受那么重的伤,又站不起来,久了会失去自信的,先生有空要多关心她,她会更有自信心的。”
炎尊脑门突然被敲了一记似的,一个佣人竟然可以说出这样的道理,而他竟然百想不通,硬要把自己卡死在桎梏里,把杜依纱说得很不堪。
阿香退了下去。
炎尊独自坐在客厅里,或许他该再给杜依纱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重新去认识她,她有可能和二妈、三妈不同,她不是有坏心眼的女人……
他隐隐乍动的心,驱使他起身上楼,他居然很想看看她。
他悄声打开卧房的门,推开,里头昏暗无光,一室馨香扑鼻而来,那是她沐浴后迷人的香气。
他走向床沿,她搂着被子,蜷在角落睡着,月光照在她细细柔柔的身影上惹人遐想。
多少个夜里,他怀抱着她香柔的身子,度过隐忍的夜?
他渴望过她……如今呢?浑身的热浪瞒不了自己,他对她还有感觉。
他倾下身细看她,她脸上有哭过的痕迹……
他心底泛过一阵疼痛,本能地伸手想抚她的脸颊,莫名的力量却让他的手腾在半空中……
他没有碰她,转身踅进浴室冲澡,他要自己完全冷静下来,在他的心还没有找到平衡点之前,他绝不轻易对她动情。
绝不!
第6章(1)
“我好痛……”
炎尊洗完澡,身披浴袍在更衣室里擦拭湿漉漉的发,隐约听到房里传来杜依纱微弱的呻吟声。
他奋力擦着头发,克制自己不去理她,她伤后已逾半年,早就不用吃止痛药,她也能走路了,她也许又在假装,想骗取他的同情?
“……好痛,好痛……呜……”她低低地啜泣。
他心烦意乱地甩下毛巾,心想她也许真的不舒服,不能就这么不理会。
他挡不住良心的驱使,进了房里,打开墙壁上的小灯,沈声问:“需要止痛药吗?”
他没有得到回答,大步走近床沿,一看她才知她根本没有醒来,在梦中哭着呓语。
“妈……炎尊为什么不回来?”她悲伤地揪着眉,孩子般的抽噎。
他冷硬的面容软化了,莫非她喊痛是……心痛?她看来很伤心。
可是她有那么想念他吗?她曾担心过他不回来?
“我……好痛……”她痛苦地低吟,泪浸湿了眼睫毛。
他苦闷地低喟,他的心神仍受她左右,根本撇不下她。
他气自己该死的同情心,上床去躺到她身边,从她背后抱着她,沙哑地在她耳边问:“到底……哪里痛了?”
“炎尊……不要走……好不好?”她哭着,含糊地呓语着,柔软的身体无意识的偎进他的怀里。
他的一颗心闷闷地痛了起来,要是梦境来自潜意识,那她就真的是为他的离开而伤心了,她心里也还有他……
明知她听不见他的话,他干枯的喉头仍吐出一声——
“乖……我在这里。”
他的手很轻地拍拍她的胸口,渐渐地她身子放松了,不再哭泣的睡去,他却舍不得那么快的放开她,脸埋进她的发间,默默地想留在此刻的温存。
他不该老说刺伤彼此的话,他也许该再给她一次机会,和她好好沟通,把往日的甜蜜感觉找回来。
只要她心里有他,是不是拜金女都无所谓,他不想再和她僵持下去,他可以投降。
“我好想你……”她细细地叹息,软软的身子更倚近他。
他身体一绷,僵住了,她的俏臀就抵在他敏感处,发间迷人的香气不断的蛊惑着他,他躁热,隐忍着……终于再难压抑地拥紧她,唇摩挲她迷人的颈背,嗅着她诱人的香气,那是他所熟悉而难忘的美好记忆。
耳鬓厮磨之间,拥抱的身体快速升温,危险之火在他心里狂烧,他多想要她。
但他可以吗?
她是否已经康复到足以负荷他的热情?
他还是等她醒来比较好……
他发挥定力克制了自己,就要抽身离去,柔声哄她:“乖乖睡……宝贝。”
“别走……爱我……”杜依纱迷蒙中一直梦见炎尊在关心她,他给她温暖的拥抱,她好喜欢这个梦,不想醒来,好想留下被爱的感觉。
“我可以吗?”炎尊的心被扯住,走不开了,倾身看她是否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