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吧?」好整以暇地抱胸俯视着白笑风的欧阳统面含得色,「我早就知道你对我有所怀疑,也猜出你可能要动手了,又怎么敢毫无防备呢?」
「哼。」白笑风冷哼一声,「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要杀就杀罢。」
「我怎么舍得杀了你?」欧阳统凝视着少年绝美脸庞的眼中渐渐升腾起一股浓烈的欲望,他声音喑哑地道,「三年了,自从我进入魔教后就一直想着怎么样才能得到你,到如今我的愿望总算可以达成了。」他弯下身,颤抖的手缓缓贴上了白笑风的面颊。
「……」白笑风的脸色终于变了,他竭力想住后退,却偏偏连一分一毫的气力都使不上。
「风,」欧阳统柔情似水地凝视着少年,手指沿着少年漆黑的眉滑过高挺的鼻来到红润的唇边,「你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想要你吗?我一直……都在看着你……哎哟……」冷不防被白笑风张嘴用力咬住了手指,待捏住对方的下颌将手指抽出来一看,才发觉已然血迹斑斑。
啪。
这一掌毫不留情,当下将少年的脸打偏过去。
「呸!」白笑风吐出口中的血丝,冷笑道,「有本事就杀了本少爷!孬种!」
「你就这么想死吗?」直直地盯着少年燃满怒意的瞳仁和红肿着却漂亮如故的脸庞,欧阳统刚褪下去的欲望立刻再次翻腾起来。「不过,我可不想杀了你,我想吃了你。」说罢,一把抱起少年大步走到床前,将少年往上一抛,便急不可待地压了上去。
「滚开!王八蛋!」在一阵衣帛开裂声中白笑风忍不住大声痛骂,「你这禽兽!」
「骂得好。」欧阳统舔了舔唇,淫笑道,「你就放声地叫好了,反正除了躺在地上不能动的那小子谁也听不见。你还不知道吧?我进门的时候就将那些碍事的侍卫打发走了,现在就算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唔……」隐隐传来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欧阳统深深一嗅,「好香啊。」他猛然将少年胸前的衣裳撕开,低下头去……
「……」感觉到对方湿滑的舌头在自己身上游走,少年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死命地咬住牙不肯发出一丝声响,原本漆黑锐利的双眸蒙上了浓浓的屈辱之色,那小子究竟在干什么?莫非段无文是骗我的……少年努力挣动试图瞥向门口的墙角,却依然徒劳无功。
「呃……」疯狂肆虐的欧阳统突然面色一变,情欲横生的眸子突然间充满了惊骇之色,身子一震便歪伏在白笑风胸口一动不动。
「太好了。」原本躺在角落的钟明一边抹着冷汗一边将手中燃烧的一根细细的类似薰香的东西熄灭,走到床前冲着狼狈不堪的白笑风眨了眨眼。「幸好这家伙色欲薰心,压根没留意我在做什么,否则咱们俩谁都活不成。」
「呼……」白笑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继而怒道,「还不快点把这个衣冠禽兽扔下床去,想重死本少爷啊!」
「是是是。」钟明翻了个白眼,这位少爷的脾气还真大,果然如无文所说,骨子里还是个孩子,以前倒真被他万年不变的笑容给骗了。想归想,他还是上前使劲儿将某个笨重的垃圾从白笑风的身上扯了下来,又重重踹了几脚,接着拿出颗暗红色的小药丸放进白笑风的嘴里。「这个是解药,你刚才也闻到香味了吧?」
「……」瞥见钟明用力踹那个色狼的动作,白笑风脸色稍霁,他吞下口中的药,悻悻道,「看样子段无文告诉我你能用药的事是真的。」
「你、你们……」跌落在地的某人以不敢置信的眼神瞧向床上的两个少年。
「蠢蛋。」白副教主身上的穴道尚未解开,嘴巴却不肯饶人。「你以为我方才故意撞倒在他身上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避开我根本就避不过去的那一击吗?」
「原来……」欧阳统蓦然明了,「你借着一撞之机解了他的穴道。可是,你们不是……怎么会……」
「这是我和段无文之间的约定。」白笑风讽然道,「内忧和外患,你说我应该先解决哪一个?」
「……」望着他明如水镜的清澈目光,欧阳统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既然这样,你干嘛要把我全身点得不能动啊?而且连话也不许我讲。」钟明不满地嘟囔,「我又不是不配合你演戏,我跟无文事先都排练过好几十次了。」
「你这也叫配合?」白笑风嗤之以鼻,「本少爷从来没见过比你更不会演戏的人。不点住你的穴道,难不成还要等着你露馅?」
「我看你分明是想公报私仇!」钟明涨红了脸,「还说要给我什么『厉害』尝尝……嘿嘿,」他灵动的眼珠子转了转,狡黠一笑,「现在还是让我先给点『厉害』你尝尝吧。」说着,一屁股便欲往白笑风的身上坐去。
「等一等。」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想法,白笑风勉强忍住心头的不甘,不情不愿地道,「这次你救了我,那件事就算揭过了,咱们两不相欠。」
「不行。」钟明得理不饶人,「这样我也太亏了,你要答应以后都不能再找我的麻烦。」
「好,」白笑风再忍,「本少爷答应。」
「你说话可不许反悔。」
「哼,我白笑风一诺千金,绝不反悔。」
「嗯。」钟明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问,「你的穴道怎么办?要不要我帮忙?」
「你会解穴?」白笑风十二万分不信任地拿眼角瞄向钟明,「你知道穴道在哪里吗?」
「当然。」钟明自怀中掏出一个扁扁长长的盒子,从里面取出几根长短不一的金针,「不过……」他沉吟,「我虽然学过金针刺穴之术,却没有实际操作过,如果你愿意让我试试……」
「我不愿意。」看着数根明晃晃亮晶晶的针在自己的面前晃来晃去,白笑风立马断然拒绝。「我自己会解。」
「这年头有实践精神的人真是越来越少了。」钟明有点遗憾地收起了金针,「那你需要多少时间解穴?我帮你看着饭桶。」
「你的迷香能让他消失气力多久?」白笑风反问。
「两个时辰没问题。」钟明保证。
「我只需要半个时辰即可。」白笑风说完,迳自闭上眼睛,专心运功解穴去了。
闲极无聊的钟明一个人东看看西瞧瞧,最后拿一种闪闪发亮的眼光渴切地盯着躺倒在地动弹不得的强暴未遂犯,重又打怀里摸出那个刚刚放进去的匣子,笑嘻嘻地道:
「这里不就有个现成的实验品吗?饭桶,」他一本正经地对苦着脸的某人宣布,「我只是试一下穴道的位置,不会太痛的,你就忍一忍好了。」
第九章
半个时辰后。
白笑风生龙活虎地跳下床,一把揪起已经被钟明的「练习」折腾得半死不活的某只色狼,正正反反扇了好几个大大的耳光,边抽边骂:「妈的!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打本少爷的脸!」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今天这么大的亏,心里早就把欧阳统的祖宗十八代统统骂了个遍。「你这个畜生!」
白笑风还待再打,被钟明及时拦住:「别打了,再打就打死他了。我们不是还要拿他来对付那个白道盟主吗?」
「对啊。」白笑风想了想,爽快地扔下软成一滩泥的某人。「你不说我差点儿忘了。」他在一边的衣柜里找了件新衣换上,举止优雅地整了整衣冠,又恢复了翩翩美少年的绝世风姿。不过当他瞧见铜镜中自己脖子上由红泛紫的痕迹时,如子夜般深邃的眸内蓦然划过一道浓烈的杀气。「其实,我应该将你碎尸万段才对。」他眨了眨明如秋水的双瞳,嘴角微微向上勾起,「我有个好主意。你看,我把你变成太监怎么样?」轻缓柔和的语声却令欧阳晓如坠冰窖。
「唔……」白副教主森冷的眼神让钟明暗暗打了个寒噤,「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
「残忍?」白笑风冷笑,「对付这种禽兽不如的东西,这么做还便宜他了。」
「呃……我的意思是,」钟明自袖内掏出个精巧的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青碧色的药丸。「我新做的东西还没有人尝过,我想让他替我试一下药效行不行?」
「这个是什么?」白笑风带着几分好奇询问。
「这个是……」钟明凑过头去在他耳边密语几句。
「噗……」白笑风忍笑道,「这东西真有那个效果?」
「八九不离十。」钟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可是无文他不肯让我试,只好请欧阳先生帮个小忙了。」
「嗯。」白笑风严肃地点头,「我想他会很乐意帮这个忙的。」说罢,也不顾某人的意愿,连同钟明一起,一个捏住鼻子,一个用手掰开下颌,硬是把药给他塞了下去。
「大功告成。」钟明轻松地拍了拍手,直起身来——对于强暴犯他素来深恶痛绝,绝不手软。
「……哈哈哈哈哈……」被强迫吞下药丸的欧阳统忽然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你们以为赢定了吗?!」他直笑得喘不过气才停下,额角青筋凸现,端正的脸此刻显得分外扭曲。「此时此刻魔教的洛阳分舵已经落入我盟手中,你们还是趁早把解药交出来,以免他日后悔……」
「欧阳少爷说笑了,」白笑风打了个哈哈,「就凭区区一个洛阳分舵的舵主李三正根本不足为虑。」
「你……你知道……」欧阳统一震,目中充满了诧异之色。
「你以为李三正是先父生前亲自提拔的元老我们就不会怀疑他吗?」白笑风露出眩目的笑容,「引荐你入教的不正是李三正?就算我爹糊涂,我和我……咳咳……段无文却不糊涂。」
「……怪不得段无文会将我安排在扬州做分舵主。」沉默片刻,欧阳统长长吐了口气,恨声道,「那里有上官铮监视着,他自是不怕我做手脚。」
「所以你也应该清楚,在扬州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瞒不过段无文的耳目。」白笑风负手而立,淡淡道,「你实在不该替秦思动手杀了他派去杜家的人灭口,如果不是那件事,我们还未必能如此确定你的身份。」
「……」欧阳统面色灰白,瞳孔不断收缩,最终张了张嘴,气若游丝地道,「功亏一篑……罢了……」
——这两人你来我往,一席话听得钟明头皮发麻、浑身发怵——江湖果然凶险,这么斗来斗去也不嫌累得慌。换了他宁愿把脑筋花在研究医术上,也不愿与人如此勾心斗角。
「欧阳少爷何必如此灰心?」却见白笑风笑容可掬地说,「不如咱们先去汇英楼逛上一逛如何?」
「我也要去。」耳朵里飘进这么一句,钟明急忙大声发表自己的意见。
「你去干什么?」白笑风斜睨着他,「碍手碍脚,还是留在这儿等我们回来吧。」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碍手碍脚?」钟明理直气壮地反驳,「白副教主没有忘记刚才是谁救了你吧?」
「臭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白笑风板着脸道,「本少爷心情不好,你少惹我!」
「你答应过不找我麻烦的。」钟明毫不在意白笑风瞧不起人的态度,「无论如何,我是去定了。你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
「你……」白笑风仔细端详了钟明一阵,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后眼珠转了半天,方正色道,「你可知现在去汇英楼要冒多大的危险?」
「我当然知道。」钟明回答得毫不犹豫,「即使危险,也要去看一看。」
「你当真那么喜欢段无文?」白笑风挑高了眉,一个字一个字地道,「为了他不惜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我可没那么伟大。」钟明失笑,「我明白无文不想让我冒险,不过……」他迎视着白笑风锐利的目光,缓缓道,「如果你的恋人身陷险境,你会选择躲在安全的地方让他独自一人面对危险吗?」
「……」静静凝思了半晌,白笑风莞尔一笑,「好,我带你去。」
***
五月初五。
洛阳。
汇英楼。
辰时正。
今天的汇英楼一早已被包下,偌大的酒楼仅寥寥数人。
二楼最大的雅间。
上首位肃然而坐的是当今的白道盟主——虽及中年却依然气宇轩昂、风度翩翩的「沧浪刀」欧阳旭。他左手边端坐着从进门就一直保持着高深莫测笑容的魔教教主和冰寒如故的当世第一酷男骆翼;右手边则依次是泰山、华山、青城派的掌门、东方世家的当家以及碧水宫的宫主。
「欧阳盟主,」段无文客气地冲着欧阳旭和在座的白道人士拱了拱手,「各位掌门、当家,别来无恙?」眼眸溜过青城派掌门「无涯剑」陈启风时迅疾划过一道寒光,面上却未露出丝毫变化。「当日陈掌门送给在下朋友的见面礼,在下一直铭记在心,定当择日奉还。」
「哼。」知道对方是在暗示当初在密林中自己对那个不会武功的小子下杀手的事,陈启风放下捋着三绺长髯的手,冷哼一声正待反驳,却被段无文隐含杀气的眼光盯得心头一紧,口中一窒,便没了下文。
「江湖中谁人不知段教主玄冰烈焰掌的厉害?」欧阳旭轻轻地挑了挑眉,呵呵笑道,「他日若有机会与段教主好好切磋、以武会友倒也不错。只不过,」他双眸一凝,目中精光闪现。「今日咱们特地来此是为了商讨黑白二道如何共处之策,当以和为贵,不知段教主、骆堡主以为然否?」
「欧阳盟主说得有理。」段无文一本正经地颔首,「在下自当洗耳恭听。」
「……」骆翼依然一脸酷酷的表情,沉默不语,仿佛根本未将欧阳旭的话纳入耳内。
「骆堡主,」东方世家的现任当家「玄天掌」东方一叶端正的脸上浮现出不满之色,「本盟盟主之言不知你可听得清楚?」
「一清二楚。」骆翼冷冷道,「东方当家不会以为在下已如阁下般年老失聪吧?」
「你……」这话直令今年才三十七岁的东方一叶面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地转了好几回,最终在欧阳旭的眼神暗示下勉强忍住怒意,不发一言。
「二位,」欧阳旭直视着段、骆二人,正色道,「当今武林黑道以日月教和飞鹰堡为首,一南一北,雄踞两地,而白道则推选敝人为盟主……」
「欧阳盟主,」段无文笑道,「当今武林形势在下知之甚深,盟主何不直接说出有何良策可让黑白二道免动干戈,也好供在下与骆堡主参详一番。」
「段教主何必心急?」矮矮胖胖、蓄着两撇胡子的华山派掌门「惊风剑」连乘风皮笑肉不笑地道,「不妨待欧阳盟主说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