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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足 page 10 作者:裴礼

  「……为什么?」感受到对方眼底传来的丝丝忧伤,钟明一边反握住段无文的手,一边轻声询问。

  「我爹生性风流多情,虽终身未娶,情人却遍及天下——我娘也是其中之一。不过我娘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在得知我爹的秉性之后,便坚决与他分手。即使当时已身怀六甲,她还是决然地离开了我爹。」

  「那你……」

  「我小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爹,也不知道我爹究竟是谁,那时我的武功都是我娘教的。后来,上官叔叔来找她……」

  「上官叔叔是谁?」

  「上官叔叔名唤上官铮,是日月教的护法,当年在武林中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我爹特地派他过来照顾和保护我们母子二人。」段无文的视线穿过敞开的大门飘向远方,他神情悠然,仿如回到了遥远的过去。「我娘过世之后,我爹就让人把我秘密接回了云南,上官叔叔独自留在这儿,隐姓埋名,一直替我看守着我母亲的屋子。」

  「你说的上官叔叔难不成是……」钟明若有所悟。

  「猜对了。」段无文收回视线,拥住钟明的肩,在他额头印上一个赞赏的吻。「不过这个屋子的秘密目前除了我们三个以外再也没有别人知道。」

  「你爹他……」钟明迟疑地问。

  「我爹也已经过世了。」段无文悠悠道,「他这辈子爱的人太多,哪还记得自己曾经有过多少女人。如果不是我娘碰巧给他生了个儿子,我看他连我娘是谁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唔……」钟明思索良久,中肯地道,「我不喜欢多情的人,感情这回事还是要互相忠诚才好。」

  「是啊,」段无文频频点头,大表赞同。「象我这么专情的人很难找的,你……」

  「对了,」他不提还罢,一提倒让钟明想了起来,「我刚才还听饭桶说你以前的风流情史呢。他还说……」思及范通说到的「比直接杀了还要残酷几百倍的死法」,钟明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你真的……让人杀了那个……擅自闯入这间屋子的……」

  段无文的脸色沉了沉,果真是个「饭桶」!什么事不好说,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下可真糟了。

  「……是的。」一瞬间转了不知几回的心思,想到当初两人之间的约定,段无文一咬牙,还是说了实话。当然,他也没有忘记替自己辩护。「那是因为她不但偷偷潜入这里,而且还想把我娘留下的珠花拿走,那时我又年少气盛,所以才会……」

  「可是你……不是很喜欢她吗?」

  「喜欢?」段无文苦笑,「那个时候对我来说谁都一样。我整日过着轻狂无忌、放浪形骸的生活不过是想惹我爹生气罢了。其实我一直很恨我爹,如果不是他,我娘也不会终日郁郁寡欢,以致那么早就……」

  「我明白了,那时你一定处处跟你爹对着干吧?」钟明思索着道,「他让你往东,你偏要往西;他让你往西,你偏往东……」

  「不错。」段无文大起知己之感,「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有过叛逆期啊。我十七八岁的时候也经常惹我父母生气,在他们意外去世之前我还为了一点小事跟我父亲大吵了一架。」钟明带着怀念的表情娓娓诉说,清澈的双眸逐渐染上一层薄薄的雾气。「直到真正失去以后,我才懂得最重要的是什么。只可惜……有很多东西失去了以后就再也不可能回来……所以我觉得——」他深吸一口气,仰头直视着段无文,「我们更应该珍惜现在的所有。」

  「……你说得没错。」密密地将少年柔韧的身躯包裹在自己怀里,段无文叹息一声,垂首轻柔地覆上少年微微开启的双唇,辗转吸吮,流连徘徊——这是一个充满了柔情的丝毫不含情欲的吻。一吻既毕,段无文抬起头,冲着钟明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我保证,这辈子一定会好好珍惜你的,你就等着享福好了。」

  「真臭屁。」眼见段大教主又恢复了平日的不可一世,钟明撇着嘴道,「这话该是我说的吧?你放心,本大神医一定会好好医治一下你的妄想症,包管药到病除,让你再也不能去荼毒他人。」

  「我娘当年也是江湖中有名的神医,凭着一手金针刺穴之术不知救活了多少人。」瞅着少年刻意做出的傲慢表情,段无文嘻嘻笑道,「可惜我对这玩意儿一点兴趣也没有,她当时还因为无人得传衣钵而深感遗憾,现今倒好,有你来继承可谓名正言顺。」他拉长了声音,笑得促狭。「以你我目前的关系来看,怎么说你也算是她的半个儿子。喏,这些东西就送给你了。」说着,随手拿起梳妆台上的两本书递了过去。

  「你说你……愿意把这个送给我?!」兴奋喜悦之色溢于言表,钟明压根没空去理会段无文的调侃,一双眼睛弯得犹如月牙,垂涎三尺地盯着眼前的宝贝。

  「喂,」从来没有见过阿明以如此「热情而渴切」的眼光看过自己,段无文不由得有些吃味,顿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你真的这么喜欢这两本书?」

  「是啊是啊。」钟明点头如捣,「你说过要送给我的,可不能食言!」眼见段无文伸过来的手又缩了回去,他急得大声抗议。

  「阿明,」段无文扬起了手中的书,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嘻嘻笑道,「如果你真那么想要的话——好吧,亲一下就给你。」

  「没问题。」钟明很大方地答应,走上前去一把搂住段无文的脖子,嘴对嘴地来了一个响吻。「这下行了吧?」说着,赶紧趁对方目瞪口呆的时机飞快地抢下两本书,如获至宝般地捧在怀里,转身就溜。「不好意思,先走一步。」话一说完,便鼠窜而去,临落跑时还不忘招呼一声。「上官叔叔,下次再见。」

  「这小子……」瞠目结舌地望着恋人愈渐远去的背影,段无文摸着被撞得有点儿发疼的嘴唇,心内五味杂陈——难得阿明肯主动一回,自己本该高兴才对,可一个大活人竟然比不上两本破书,思来想去,还真让人有点那个……郁闷……

  「他是个好孩子。」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自独眼大汉口中传出,「只可惜……身为男子……」

  「不管他是男是女,我想要的就只有这一个。」段无文语气笃定。

  独眼大汉沉默半晌:「……既然选定了,还望少主好好珍惜。」

  「是。」段无文神色一整,「上官叔叔,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象我爹那样。」

  「这就好。」独眼大汉略略颔首,只是眉宇间仍隐含忧虑。「少主,这些天我夜观星象,今日又亲眼得见……不知您知不知晓,那个少年他……不是属于我们这个地方的……」

  「我知道。」段无文蓦然打断了他的话,以眼神阻止他再往下说。「不管他是从什么地方来的,百年之后、千年之前都无所谓,无论如何,我也要留下他!」

  「唔……」上官铮默然不语,心头的阴云却未能消散,只是少主的情绪甚少如此激动,此刻说什么只怕也听不进去,看样子,那件事只好另寻恰当的机会再说了。

  「喂,」远远跑走的少年又远远地一步一摇晃了回来,「你怎么还在这里?我肚子饿了,去吃饭吧。」

  「好啊。」段无文一扫眼中的忧思,露出色狼式的招牌笑容,「你说的『下次再见』,时间还真『久』。」他一面打趣,一面上下打量着两手空空的少年,「书呢?」

  「嘿嘿,」钟明拍了拍自己的胸,笑眯了眼,「放心吧,这个时代的衣服很好用,我把它们藏在这里,包管万无一失。」

  「阿明,」段无文斜睨着他,眸中带上一丝奇诡的笑,「既然你打算学『金针刺穴』,不如由我来教你穴道的正确位置如何?」

  「谢了。」一眼看穿了某人包藏在「教学」之后的色心,钟明一口回绝。「我以前也研究过人体穴位,虽然没有真正实践过,但穴道在哪里倒还能找到。」

  「这么说就不对了。」段无文摆出严正的态度,谆谆教导。「没有实际的行动,又怎么知道究竟是对还是错呢?还是让我来……」

  「不如这样吧,」钟明抢着道,「既然你这么有实践精神,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以后我练习的时候,就请你当第一个实验者好了。」

  「实验者是什么意思?」

  「就是在你身上练针的意思。」钟明洋洋得意地道,「你不是对穴位了如指掌吗?如果我刺错的话,还请你多多提醒。」

  「啊……?」这回段无文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凝视着面前笑意盈盈的恋人想气又气不起来,只得拿手在少年的头顶胡乱搓揉一气,将一头柔顺的发丝揉得乱七八糟,惹得钟明哇哇大叫。

  「咳……咳咳咳咳……」瞅着两个玩得不亦得乎、旁若无人的家伙,上官铮终于忍不住重重咳嗽几声以作提醒,免得有人太过忘形。

  「呃……」钟明首先省过神,急忙用力推开如牛皮糖一样黏在自己身上的人,涨红了脸,哈哈笑道,「抱歉,这家伙没什么规矩,让上官叔叔见笑了。」

  「噗……没什么,」  少主脸上的表情真是百年难得一见,上官铮努力憋气忍笑道,「我家少主就烦请钟公子照顾了。」

  「嗯,」钟明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站在一旁的段无文啼笑皆非地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来回数次之后,最终无可奈何地仰天翻了个白眼。

  ***

  三月廿七。

  午时三刻。

  扬州。

  醉云轩酒楼。

  一个高大挺拔、英俊非凡的青衣男子正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子旁边自斟自饮。说也奇怪,酒楼中虽然宾客如云、热闹非凡,却只有那个地方显得特别的冷清,青衣男子身上发射出来的森寒之气,足以令周围的人瞬间退避三舍,就连上菜的小二也是控制不住地暗地里直打哆嗦。

  「骆堡主,何事如此烦闷?」一个柔和动听的语声在青衣男子对面响起,「独饮无趣,不如让小弟陪你喝上几杯如何?」

  「你是谁?」眯起眼盯着突如其来拉开椅子大模大样地坐在自己面前的少年,骆翼的神色冰冷如故。

  「我想你不会记得我的。」陌生的少年笑眯眯地道,霎时,整个酒楼响起一片吞口水的声音。「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哦?」骆翼不为所动,「我想要什么?」

  「一个人。」少年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绝美却又不带丝毫脂粉之气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奇特的笑意。「钟、明。」

  「……」骆翼霍然凝眸,眼瞳收缩。「你究竟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在令人不寒而栗、充满杀意的视线的逼视下,少年并未露出半点怯弱之意,笑靥依然。「你只要知道我是跟你站在同一个阵营的人就足够了。」

  「不够。」

  「不够?」

  「本堡主从来不与来路不明之人合作。」入鬃的双眉一挑,骆翼眸中煞气毕露。

  「唔……」少年沉吟,「你不相信我?」

  「我凭什么相信你?」骆翼冷笑。

  「说得也是。」想了想,少年手腕一翻,一块玲珑剔透的令牌赫然出现在骆翼眼前。

  「碧龙飞云令!」骆翼目中掠过一抹讶意,而后了然颔首示意。「原来是你。」

  「不错。」少年微笑,「我帮你得到钟明,你帮我对付段无文——这个交易对彼此都有裨益,不知骆堡主以为如何?」

  「……好,」静默片刻,骆翼一口应允。「成交。」

  ***

  三月廿八。

  巳时。

  扬州。

  日月教分舵。

  主屋书房。

  清秀瘦削的少年靠在桌边椅上,聚精会神地捧着一本书,正瞧得如痴如醉,欲罢不能——打从用过早膳以后他就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浑不觉时间的流逝。

  「阿明、阿明阿明阿明……」从一开始的轻声细语到后来的大声呼唤,在连续重复了七八次以后,面对着仍无丝毫反应的少年段大教主显然失去了耐性,干脆一把将人拦腰搂住,抱起就走。

  「……喂,」在某人的怀里终于省过神来的少年一手抓着书,一手慌里慌张地推拒,「你干什么?段无文,快放我下来!」

  「你还知道我是谁啊?」拖了半天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少年放下的段某人语带酸意,「我还以为你只知世上有金针刺穴,不知有我段无文呢。」

  「呃……」钟明哑然——自从那天得到这两本被自己视为绝世奇珍的书后,这样的情形就一再上演,真没想到段无文还是个超级大醋桶,连书的醋都要吃。「呵呵……怎么会呢……」他一面留恋地瞟了瞟手中的书,一面打着哈哈试图蒙混过关。

  「怎么不会?!」段大教主摆出一脸哀怨状,愤懑不平地指控。「前天晚上你就是因为它才不肯早一点陪我睡觉!昨天又看了一整天,连亲一下的时间都不留给我,今天一早起来你又……」

  「停!」钟明赶紧一把捂住段无文喋喋不休的大嘴,唯恐他再说出诸如「睡觉」、「亲一下」之类的暧昧话语——青天白日如此大声嚷嚷,这家伙究竟知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啊?

  「哇!你干什么?!」岂料段某人竟然带着色色的表情伸出舌头舔了上来,登时把钟明吓得飞快地缩手而退。

  「阿明。」还没等跨出一步,少年的腰已经被某只大色狼紧紧箍住,动弹不得之下只得眼睁睁看着对方低下头来以嘴覆上自己的唇。「抱歉,我停不下来了……」随着一声轻微的叹息,狂风暴雨般的吻侵袭而至,包围了整个口腔,尽情地吸吮啃噬,直到感觉对方快站不住脚了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唇舌,布满氤氲雾气的双眸深深地盯着少年绯红的面颊和同样水气弥漫的眼睛,漆黑阗暗的眸中毫不掩饰地透着赤裸裸的情欲。

  「呼……」手中的书早就在激烈的热吻之中坠落于地,好不容易喘过气来的钟明从两人紧贴的下半身感受到彼此在意乱情迷之中产生的生理变化,再抬头瞧见段无文令人发怵的专注目光——不好,这人怎么连眼都直了。他当机立断地迅速从对方的怀中挣脱开去,退后几步,嘿嘿笑道,「这个……呵呵呵……麻烦你还是先停一下……这种事……急不得的……怎么着也得等我做好心理准备再说……」

  「唔……」竭力克制着想把面前眼珠子不停乱转、双颊快要沸腾起来的少年直接压倒在地的欲望,段无文用力深呼吸了十几次,良久,紊乱激狂的情绪才慢慢平息下来。他眯着眼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紧张地望着自己的少年,好整以暇地道,「那么,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准备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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