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冥剑渊轻抚了下她苍白的脸,转身站起看着皇甫行。该是他们俩开诚布公的时候了。
“你毒发的模样吓坏她了,当时我也很着急,怕你会有个万一,许是我凶恶的模样也吓到了她,因此她才坦承你会中毒全是她支使其他人所为,为的就是向你报复,毕竟你害她待在‘菩提寺’十多年,她要你尝到比她痛苦百倍、千倍的滋味,于是在意外的情况下得到这难得一见的奇毒后,便兴起毒害你的念头。”皇甫行流利地说着编造出来的谎言,目光没半点闪烁,直视冥剑渊。
冥剑渊痛苦地闭上眼睛,他很清楚皇甫行在说谎。都到了这个时候,皇甫行还要说谎来伤害婳净,他究竟有多痛恨他们?
“我们俩是‘至交好友’,我不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毒发身亡,所以我逼她交出解药,她明白奈何不了我,便乖乖地交出了解药。可能是心虚,也可能是怕你会追究,又可能担心会再次被驱逐到‘菩提寺’,她很明白这一去,这辈子是不可能再出得来了,于是一时想不开,她也吞下了毒药。由于她的动作过于迅速,我来不及阻止。不过这么一来也好,至少她不能再伤害你,也不能再打幽冥剑谱的主意了,不是吗?”皇甫行说得冷血无情,仿佛她的死亡是最正确的选择,唯有自己才知道他的心究竟有多痛。
“你的谎话说得很动听,可惜我一个字都不信。戏已经演完了,交出解药。”冥剑渊拒绝再听更多伤害婳净的言语,双眸迸射精光,要求皇甫行别再作戏。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皇甫行平静无波地看着冥剑渊。
“你很清楚,别跟我作戏!我要解药!现在、马上!交出来!”冥剑渊忿怒地朝他怒咆。
“没有解药。”看来戏是演不下去了。
“不可能会没有!毒药是你给的,你不可能会没解药!我知道你和婳净达成怎样的交易,我要你现在马上救她!你要下毒,害我一个人就够了,别扯上她!”他不要她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不要!
“没有就是没有。”
“皇甫行!”
“你吼得再大声,我的答案还是一样。没有解药,也没有毒药。你若不信,尽管往我身上搜。”皇甫行双手一摊,欢迎他搜身。
“你是如何容许自己做出这么混帐的事?伤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让你很快乐、很有成就感吗?你心中有恨尽管针对我来,不要对付她!”冥剑渊光火地揪住皇甫行的衣襟嘶吼。
“我是针对着你,难道你还感觉不出来吗?”皇甫行拍开他的手,笑道。
冥剑渊全身因忿怒而紧绷,像头豹子般蓄势待发。
“伤害你的身体并不能真正伤到你,可是伤害她,就足以教你狂怒,而且痛不欲生。这样不是很好吗?”皇甫行不再否认,大方认了。
“你这个混帐!”冥剑渊受够了皇甫行的笑容,瞬间拔起幽冥剑刺向他!
皇甫行早料到会与他动手,飞云掌立即击出抵挡。十多年前,他们两人撕破脸时未曾交手,尽管当时他很想杀了冥剑渊,可碍于打不过,所以只能忍下来等待时机,但今日他不想再忍,也不愿再忍,何况今日的他不一定会打输,是他们俩该好好算这笔帐的时候了!
冥剑渊剑势凌厉,先前吐了两口血对他似乎未造成影响,每招每势皆攻向皇甫行的要害,未曾留情。
皇甫行也一样欲置冥剑渊于死地,飞云掌以劈山排云之势狠劈向冥剑渊。
高手过招,房内的家具摆饰全被他们浑厚的内力扫碎。太多的恩怨情仇横亘在他们之间,起因皆是他们爱上了同一个女人,而心爱的人现在正于鬼门关前徘徊。一个为了救回心爱的人,一个则是要回敬对方曾加诸在己身的痛苦,是以两人打得难分难解。
他们曾是最好的朋友,曾经以性命相交,最后却反目成仇。会有今日这样的结果,是他们相遇之初始料未及的。
皇甫行的飞云掌是快,可始终快不过幽冥剑,幽冥剑快如流星、迅如幽魂,一划过皇甫行的双腕与下肢,立即受伤沁出血。
“交出解药!”冥剑渊怒吼。
“我说过没有解药就是没有,你杀了我一样没有。”皇甫行不在乎会死去,倘若他真死在幽冥剑下也不错,早一步到黄泉,衣婳净将会属于他,冥剑渊再也无法介入他们之间。
这对他而言,反而是最好的结果,皇甫行开心地扬唇一笑。
他这抹笑无疑是更加激怒冥剑渊!冥剑渊想杀他,可也知道杀他不得,假如真杀了他,这世间恐怕再无人可以解救婳净!冥剑渊不敢拿婳净的性命去赌,狂怒中渐渐拿捏力道,不再欲置他于死地。
“怎么,不敢杀我?”看出他的顾忌,皇甫行笑得更加嚣张。将冥剑渊钳制在掌心的感觉如此好,他不禁得意地朗声大笑。
被他说中,冥剑渊将怒火化为剑气,房内没坏的家具全让他的剑气扫到,颓圮倒落。
外头的人听见房内的打斗声,想过来一探究竟,可里头正在打斗的人功力太过高深,所有人为了小命着想,根本就不敢靠近,唯有暗暗猜想他们俩到底为何打了起来,他们俩不是重修旧好了吗?
在猜不透他们为何事动手,又无法劝阻的情况下,于是有人连忙去请贺淮生来,或许贺淮生会有办法排解纷争。
“皇甫行!”幽冥剑怒劈。
飞云掌抄起倒在地上的桌子阻挡,可幽冥剑的剑气过于惊人,皇甫行的掌心仍是不免被震出一道血口子。
他受不住冥剑渊的雄厚内力,整个人往后大退三步,撞到了一旁岌岌可危的床柱,床柱不堪他的撞击,整个垮下来,而床上正躺着昏迷的衣婳净!
当皇甫行意识到时,身子已自动地飞跃过去,以肩阻挡床垮下而伤着了衣婳净;冥剑渊亦同时以轻功飞窜至衣婳净身边,以身体为她挡住掉落下来的木条木屑。
两人同时出手救衣婳净后,最先确定的是衣婳净没被伤着半分,紧接着便看向对方,不再恶斗。
“……听说你儿子叫皇甫竞?”冥剑渊忽地一提。
“那……又如何?”皇甫行狼狈地躲避冥剑渊那了然于心的视线,想要佯装不在乎,不愿再为她撑起床檐,可他的身体却动不了。他不晓得自己在婆妈什么,明明就狠了心要她服下“英雄愁”,为何现在还要在意她是否会被压伤?
既然她未曾在意过他,他为何要在意她?不要管她!不要理她!但……他终究无法办到,依然为她扛着床檐。
“这就表示你心里有她,所以给我解药。”冥剑渊由皇甫行的小动作中看出了皇甫行深爱着婳净,是以他不认为皇甫行真想要她的命。
“唯一的解药已经让你服下,你说我哪来的解药?”没有就是没有,不管冥剑渊问多少次依旧没有。
“你真要做的这么绝?”
“既然她心里没有我,既然她肯拿她的命来换你的命,既然她死了可以让你痛不欲生,你说,我如何不做绝?”尽管那会要了他的命,夺去他的灵魂,他都不在乎。
此时,冥剑渊终于明白皇甫行打算玉石俱焚。想着婳净与皇甫行如何达成交易,他的心便痛得无法呼息,不断地为她痛着。
她为何总是这么傻?为何要为他牺牲?难道她不知道她这么做,远比要了他的命更令他痛苦百倍、千倍、万倍吗?
这一刻起,他的世界因她而分崩离析……
第七章
当贺淮生接获仆人通报赶到时,所见到的情形是房内一片狼藉,冥剑渊与皇甫行两人正怒目相对,房内的氛围剑拔弩张,他们俩随时都会再大打出手。贺淮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猜想一定和衣烬净脱不了关系。
果真是红颜祸水啊!
现下衣婳净昏迷不醒,贺淮生不以为他们俩需要因她再起冲突,这一点都不值得,所以贺淮生不理会紧张的情势,进到房内帮忙调解纷争。
“你们俩好不容易才修补好昔日的裂痕,怎么会突然又起冲突?别忘了你们是好朋友,有什么话尽可以坐下来好好谈,犯不着动手啊!”贺淮生希望他们俩都能离开这儿,至于衣婳净交由宣儿照顾便成。
“我们早就不是好朋友了。”冥剑渊不想贺淮生误会他们俩已重修旧好,何况扯破脸的两人再也无须维持表面的平和友好了。
“不错,我和他是敌人。”皇甫行认同冥剑渊的话。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衣婳净又惹出事端来了?我就知道不该让她踏进‘幽冥山庄’的,如果没有她,你们俩压根儿不会有争执,你们会像亲兄弟一样地和乐。”贺淮生苦口婆心地力劝他们俩别说气话,凡事多思多虑,就不会有争端了。
“十二年前,你究竟对婳净做了什么?”冥剑渊厉声质问,他要知道真相,不愿当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呵,现在才想到要问我,会不会太晚了?”皇甫行嘲笑他的后知后觉。
“拆散我和婳净称如你的心意了,是吗?”
“我所做的与你对我做的事是一样的,你感到忿怒吗?我却觉得很开心呢!因为你和我一样,都尝到了被背叛的滋味。你说我若不回敬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吗?”皇甫行得意洋洋地说道。
贺淮生愕然地听着他们俩的对话,赫然发现或许事情大有文章。望着皇甫行充满怨怼、扭曲的脸庞,这才发觉他并没有自己所以为的了解皇甫行。
“如果你像个男子汉般,堂堂正正地和我对决,我会敬你是条汉子。可是当你只会在背地里玩阴谋诡计,我就不认为你值得尊敬,甚至不觉得我有做错,因为你压根儿就配不上婳净!”冥剑渊鄙视他。
“你自以为是的在说什么?明明就是你对不起我,还敢大言不惭地说我配不上婳净?若非你从中作梗,我和婳净早就成亲,会是一对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皇甫行暴怒,恨不得击碎冥剑渊那张自以为是的脸孔。
“我的确是夺了你妻,但你敢说没做对不起婳净的事?我倒想问问到底是谁偷了幽冥剑谱?”打从相识以来,尽管皇甫行嘴巴上没说,可由皇甫行的言行举止,冥剑渊便感受到皇甫行怀有的野心。
皇甫行要的是备受推崇、拥有至高无上的武林地位,最好能将“飞云山庄”的名号打得更为响亮。今日得知许多事件皆是由皇甫行一手策划后,他不得不怀疑幽冥剑谱被盗取一事与皇甫行有所关联。
“看来是开诚布公的时候了。”反正已经与冥剑渊撕破脸,隐瞒再无意义,皇甫行决定将真相当成一份大礼送给冥剑渊,也算是再给冥剑渊迎头一记痛击。
闻言,贺淮生又是一惊。莫非当年偷幽冥剑谱的人不是衣婳净?那会是谁?他震惊地看着皇甫行,忽然觉得皇甫行道貌岸然的模样让人打从心里感到不舒服。
“你没猜错,拿剑谱的人是我,很可惜被婳净发现了。”皇甫行耸了耸肩,当年若非衣婳净发现他拿了幽冥剑谱,今日他的武功修为绝对不在冥剑渊之下。
贺淮生震惊得倒抽了口气。即使心中已有了答案,可亲耳听皇甫行承认又是另一回事。多年来他为了这件事一直责怪衣婳净,对她从没有过好脸色,甚至还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可她却什么都没说,硬是承受下来,他也着实想不透为何她要这么做?
“果真是你。”冥剑渊了然地看着皇甫行。当年是他误会衣婳净了,只是他不明白她为何要担下盗取剑谱的骂名?“那么她为何要背负窃盗剑谱的罪名?这根本与她无关不是吗?”
“她不得不背负这个罪名,因为衣青云、衣桦耀两父子也参与其中。”皇甫行笑着揭晓答案。
“衣家父子?!”冥剑渊没想到衣家父子会参与其中,毕竟事发当时,他们父子俩表现得一脸悲忿、以婳净为耻的模样,甚至还郑重地向他致歉,如今回想起来,只觉惺惺作态、令人作呕。
“只要是人都会有野心、会起贪念,你认为衣家父子没有吗?呵,他们父子俩的野心可大了!你当时不过是个无名小卒,他们衣家的女儿自然要嫁给我这种名门子弟,衣青云早就计划好一切,可是你的出现却破坏了他的布局,你说,他能不怀恨在心吗?”
“当时双方交易的条件是我取得幽冥剑谱,日后传授飞云掌予衣桦耀之子。‘飞云山庄’则会成为‘衣家庄’最强而有力的后盾。衣家人除了衣婳逸懂武外,其他人都不懂,衣家父子打的主意是与其学些名不见经传的三脚猫功夫,不如学学扬名天下、向来不外传的飞云掌,一来可以防身,使衣家唯一的命脉永保安康;二来日后或许会有其他用处。他们精得很,所以怎会不与我达成共识,助我取得幽冥剑谱呢?”皇甫行笑着陈述当时的情况。后来衣婳净的介入使得幽冥剑谱再次回到冥剑渊手中,教导衣桦耀之子衣幻文飞云掌一事自是不了了之,没人敢再提起。
冥剑渊神色凝重地听着皇甫行口述与衣家父子所达成的交易。他的确是匆略了衣家父子对权势、名利的着迷程度,以至于未能察觉深埋下的祸根。
“婳净不惜与父母决裂,并执意要与我解除婚约。衣青云自然不容许这样的事发生,而我也不许。我不能让你害得我变成江湖上的笑柄,所以总得想法子制住你,不是吗?”严格说来,他可也是无辜被动的受害人。
“所以当年我会身受重伤,也是因你一手策划的?”相同的手法,皇甫行极可能一再使用,既然现在皇甫行派人对他下毒,就表示从前也有可能派人伤了他,否则事情怎么会那么巧,他重伤后紧跟着幽冥剑谱便失窃?
“不错。飞云掌赢不了幽冥剑,所以我想其他法子来赢过你再正常不过了。试想,飞云掌加上幽冥剑法,定是所向披靡,放眼天下,谁与争锋?”他想以武艺傲视群雄,就不得不走险棋,而盗取幽冥剑谱是通往成功最快的捷径。若非教衣婳净发现,趁他不注意时偷了回去,且誓死守住幽冥剑谱,不肯交出,当时的他又不忍出手伤害她,最后便不会功败垂成了。
“就因为她父兄参与其中,所以她选择背负一切罪恶,不肯告诉我实情?”她可以说的,他根本不会怪她啊!难道她对他就这么没信心吗?她究竟在担心什么?为何选择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