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看够了,麻烦你再帮我束起来。”他用力握着手里的折扇,忍住自己动手束发的冲动。
“你可以站起来一下吗?”萧燕羽突然提出奇怪的要求。
他疑惑地站起身。“然后呢?”
萧燕羽含笑走到他面前,纤纤玉指伸进他的腰带中。
东方白顿时眼睛睁得好大。
她很快地拉出一截腰带,替他放松点再塞回,同时顺手拉开他的衣襟,露出里头的内衫后,才又退回自己的位子。
“这样就对了。”萧燕羽露出娇艳动人的笑容,看得东方白心跳如擂鼓。
“你喜欢这样?”
“嗯。”燕羽灿烂的笑容讣他很难拒绝。
东方白轻轻叹口气,低头看着衣衫不整的自己,感觉肩上的发丝又垂了更多在胸前。难道这副模样就是东方墨最近的德行?他此次出庄,就是希望能将东方墨寻回,没想到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没找到人就算了,居然还被错认成东方墨……
“好吧。”不知是放松的关系还是有别的因素,一向给人温文有礼的东方白此刻的笑容无比放肆,简直跟东方墨一模一样。
萧燕羽瞅着他,眼神兴奋、双颊弼红,小脑袋转着无数念头。
正在歇脚亭喝茶的萧湛青不时朝路的尽头观望。
时间已过午时,但东方墨还没回来。难道出事了?
可就算是出了事,对方应该不会伤他才对,毕竟没有人会笨到去得罪天下庄,与全天下为敌。她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会故作鲁莽要激他,因她知道他的实力绝对不只现在看到的。
就在萧湛青快坐不住时,乍见尔方墨手提刀剑朝这走来。他果然办到了!
“好渴。”他一屁股生下,并不急着解释。
湛青忙不迭地为他倒水,甚至送上简单的茶食,猜想他应该还没吃吧。
“我不饿。刚刚在鲸鲨帮吃过了。”他大口喝着茶水,一手挑松衣襟,再举起手拔掉发簪,放下容易整齐束起的发。
“还我。”萧湛青再度板起脸说。
东方墨一愣,随手将凤鸣剑交给她。“拿去,还真猴急。”
“还有。”
他疑惑地看着她。“还有什么?”
“发簪。”那可是她亲手雕的木簪,仅此一支。
“这个啊。”东方墨看向手中的木簪,简单的雕花,一点都不特别,却看得出时间的磨痕,近闻还有她头发的香气,可见得是长期配戴的结果。
“我想先留着,说不定还会用到。”不顾一脸焦急的萧湛青,迳自收入怀中。
“入城后我买一支新的给你,那支还我。”萧湛青皱眉说。
“不必麻烦,我就要这支。”东方墨耍赖地拍拍才放入自己怀中的木簪。“有感情了,我舍不得。”他从没看过她用这样的眼神看待任何东西。这是属于她的。
她听得瞠目结舌。什么感情!也不过戴个一两个时辰,能有什么感情?摆明就是不让她如意。
“算了。”过就是一支跟了她多年的发簪,现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鲸鲨帮没有为难你吗?”她感觉不出他有动过真气,所以可以确定没有动过武。
“没有。他们还请我吃大餐。”
“你是怎么说服他们的?”萧湛青好奇问道。
东方墨嘴角勾起,眼微弯。“我只是给他们一个更好的建议。”
“什么样的建议?”老实说在目前的状况下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鲸鲨帮的事。
“他们的目的很简单,赚大笔赌金而已,所以我建议他们改赌一个会让他们赢最多的人。”
“谁啊?”若是名不见经传的剑客,那还不是得动手脚?
“我。”
“你说什么?”萧湛青惊得站起身。
“赌我,赢面最大。因为只有他们知道我会参加,我是除了东方白,另一个不需论剑帖就能参加论剑的人。”
她不敢置信地瞪他。“可是还有少林慧竹、东方白……”
“还有你。”东方墨很自动地补上一句。“我跟他们说,东方白实力本就不如我;少林慧竹大师是已成名前辈,他淡泊名利,对天下第一剑及天下庄的剑谱没兴趣,他会来参加,但肯定不会下来论剑。”天下庄发出的论武帖中,有一些是象征意义大过实质的,因为那些人早已是各门派首脑,他们不可能真的参加论武,因为输不起。
“至于萧湛青……”
“如何?”她很想知道他是怎么说自己的。虽然他知道她会参加论剑,但背后原因就算说出来,也不见得有说服力。
“我说她是最不用担心的。因为,”他的手悄悄按上刀柄后,才继续说:“萧湛青是我东方墨的人。”说完,立刻向后一跃,并举刀在前。
没有意料中的鸣剑声,也没有爆炸似的狂吼,他惊讶发现,萧湛青只是呆愣地看着他。呃,难不成是气疯了?
“湛青?”他放下刀,走近她身边。“你还好吧?”这比骂他打他还恐怖。
“东方墨,我回头再找你算帐。”萧湛青咬牙说完后转身就要往回走。
“你要去鲸鲨帮?”东方墨立刻拦下她。“我好不容易才让他们答应不再动手脚,你这样一去,岂不是前功尽弃?”
“不会前功尽弃,因为死人不会动手脚。”萧洪青冷冷地说。
“你要杀光他们?”有这么严重吗?
“这种流言不能传出去,我不能让燕羽未来的夫婿有这样的丑闻,以后她会抬不起头来。”萧湛青铁着一张脸,不再看东方墨。
就在她大步越过他、要离开时,却被他一手抓住手臂,硬是拦下。
“萧湛青,你心里真的就只有你妹妹?”他逼近她,脸色同杆难看。
“没错。我不是跟你说过,没有什么比燕羽的幸福更重要?”
东方墨深深地看进她眼里,却看不见半点柔情,也看不见一丝犹豫,她倔强得就像块石头,怎么攻也攻不破。
“萧湛青,我败给你了。好,东方墨定会成为你所谓的好夫婿,如你所愿。”他木然地放开她手臂,转过身去。
“至于鲸鲨帮,你也不用费心去杀人。找保证半年后不会有人在意东方墨有这样的流言,更不会有人取笑燕羽。”
看着他的背影,她张口欲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谢谢你。”
第4章(1)
两个月后。
萧湛青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一头乌黑长发已干净束起,俐落的练武劲装收拢整齐,毫无暇疵,与两个月前的东方墨简直判若两人;眼前男子玉树临风,俊美中带看儒雅气质,脸上也看不到游戏人间的不正经。
不自觉地,她又看向他发髻上的木簪,他还真的用上了。
只是,那支发簪几乎已经是她身体的一部分,现在看着它正东方墨身上,感觉好奇怪。她捂着胸,想压住那莫名窜起的悸动。
东方墨将凤鸣剑式演练一遍后,才转身问她:“如何?有误吗?”
她摇摇头。“没有,很正确。”从他承诺自己会改变后,进展果真超乎想像。凤鸣式虽不难,但要掌握其中变化,却要花上不少心力,可他在短短两个月内就已练成绝大部分,领悟力好到让她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一开始就骗她不会剑?
不过,就算现在知道了又如何,教都教了……反正只要他信守承诺,凤鸣式早晚也要交到他手里,不差这几个月……萧湛青眸色微黯,呆愣愣地看着他。
“那今天就练到这里,可以吗?”东方墨收剑问道。
“嗯。”
“我先出去了。”
萧湛青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没有问他去哪,也没有阻止。因为她知道改头换面的东方墨,应该是在忙着重新建立自己的新形象。
事情发展得如此顺利,该高兴的。萧湛青努力让嘴角往上扬,好一会,她觉得脸都僵了才放弃。原来笑也是一件很累人的事,下回遇到燕羽,得问问她为何可以笑得如此轻易。
“大小姐,有客人。”福伯安静地走过来说。
萧湛青一愣!她不是交代过这段时间不想被打扰?是谁把她在这里的事情说出去?
“谁来访?”是什么样重要客人,教萧总管和燕羽决定让那人来这里?
“天刀门的罗齐。”
“他来这干嘛?”他们只见过一次,后来她虽没请媒婆直接回绝对方,但事隔多日,他也该明白萧家并没有接受他的求亲啊。
“大小姐?”福伯的提醒,让她迅速回神。
“请他进来吧。”再怎么说,对方也是名门正派的子弟,这样拒人于门外,会显得萧家不够大器。
不一会,福伯就带着一个眉目清爽的年轻男子走进后院。
“萧当家。”罗齐带着爽朗的笑与萧湛青打招呼,看起来不像有什么严重的事。
“罗少侠,好久不见。”
“你在练剑吗?”他知道萧湛青自收到论剑帖后,便来这里闭关。
“希望没打扰到你。”
“喔,刚好练完。不知罗少侠找我有什么事吗?”若他询问关于燕羽之事,她该怎么回答?要直接拒绝,还是保留一点余地?毕竟他是她最属意的燕羽夫婿人选,若不是中途杀出个东方墨,她相信罗齐总有一天会得到燕羽的心。
“是这样的。再过几天就是家师六十岁大寿,他想邀大家一起来热闹一下。”
温达要过寿?萧湛青神色一凛,心想,但这事应该没那么单钝;温老行事一向低调,过寿又不是什么大小,如此大费周章完全不像他的个性。
“令师有重要的大事要宣布?”
“萧当家果真聪明,家师确实有要事宣布。”罗齐说。
略一思索,萧湛青懂了。她看向罗齐,瞧他春风得意的形貌,她就知道自己应该没料错。“那湛青在这里预先恭喜罗少侠即将接任天刀掌门之位。”
罗齐剑眉微抬,虽笑得更加得意,但仍语带保留地说:“萧当家,我并不知道帅父是不是要宣布新掌门之事,就算是,罗齐也并非师门中唯一有资格继任的人,众位师兄弟都比我杰出。”
萧湛青礼貌性地笑笑,不再说什么。虽她看得出来,罗齐肯定也觉得自己将是下一任掌门,只是不好这么高调。现在天刀门年轻一辈中就他最出锋头,不管是名气或能力,堪称现今武林新秀中数一数二的俊才。
“家师希望萧当家能拨冗前来。”
先不论温达的崇高地位,好多年前他也曾对她伸出援手,温老更是少数知道她与萧家关系的人。多年不见,她确实该去看看他。
罗齐将请帖交给萧湛青。“其实时间也没剩多少,加上路程颇遥远,萧当家兴许明日就得动身。”
照时间看来,的确是如此。但……放东方墨一人在此,会不会有事?
“另外,罗齐有一不情之请,不知萧当家是否能行个方便?”
“你说。”
“今晚能不能让我在此借住一晚,明日我们可一起动身。”
萧湛青露出为难神色,并不是为了孤男寡女之故,若是平日,她当然会答应,但东方墨不久就会回来,两人碰面势必很难解释清楚——为何天下庄的东方墨会在这里?况且萧家堡与天下庄一向没交情,这是全江湖都知道的事:稍微熟悉萧家产业的人更知道她与东方白算是商场上的对手,虽未曾谋面,却早已互看不顺眼。
“既然如此,不知萧当家是否也能收容东方白一晚?”低沉有礼的声音突然响起。她循声回头,却见东方墨一脸悠然,手里还拿把折扇?东方白?
只见他好整以睱地看着萧湛青说:“我也收到了温掌门的邀帖,正要出发往天刀门,路经此地时想起好久不见的萧当家,因而冒昧来访。”
萧湛青得花好人的力气才能阻止自己不要像个笨蛋一样呆望着他。什么好久不见!她根本没见过东方白,这家伙说起谎来倒是一点都不心虚。
罗齐也没见过东方白,但听说过他的风采,如今一见,果然不凡,心想,他的邀帖应该是其他师兄弟送去的。可是,他怎么不知道天下庄与萧家堡有交情?
“好吧,若两位不嫌弃,尽管住下,只是这里无仆人,什么事都得自己来。”
“没问题。罗齐并不是富贵人家子弟,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照顾自己的。倒是东方公子恐怕会不习惯。”罗齐这话并没有讽刺的意思,因为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天下庄的东方白是天之骄子,一向茶来伸手,听说连剑都有专人替他背着。
“罗少侠放心,东方白也不是银子喂出来的。不过,”他转头对萧湛青说:“过去曾吃过萧当家亲手做的佳肴,让我至今仍念念不忘,就不知今日是否有这个荣幸能再尝当家的手艺?”
罗齐难掩惊讶表情;他讶异的不是萧湛青会煮东西,而是听东方白之言,两人之间似乎有着暧昧关系。
“是东方公子记错了,那是我家厨子所作。很抱歉。今晚只能委屈两位先吃些简单的干粮。福伯!”她朝外喊了一声。
“是,大小姐。”
“将两位客人带到客房。”
“是,大小姐。两位请跟我来。”
罗齐微微向萧湛青点头后随即转身离开,东方墨则是颇具深意地看她一眼,脸色似乎有着不悦。大概是为了她不肯下厨,让他非得吃干粮才生气吧。
他看罗齐已走远,才小声对萧湛青说:“你不是说过会让我餐餐都吃到你亲手煮的?”
“是啊,但我只煮给东方墨吃。”这句话她说得畅快,不自觉地露出笑意,颇有得逞的意味。
本以为东方墨会因此而气结,没想到他却突然一愣,整张脸突然笑开,笑得莫名灿烂。
“好,你可要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说完掉头离去,手里还不时摇着折扇,仿佛有多热似的;但现在才初春,能有多热?萧湛青眉心略紧,不解这男人的心思,怎么和女子一样难测!
午后,萧湛青抽空练剑。
即使今年论剑会她将无缘天下第一,但她仍不能松懈,因为十年是段很长的时间,这之中定会出现更历害的对手,所以绝不能掉以轻心。
不一会,她就闭起眼睛任剑随着微凉的风游走,时而轻灵、时而壮阔,时而迅如风、快如闪电,时而缓如水、慢如歇息的蝶。
几片树叶随风飘落,瞬间被她的剑气划成粉末,还有剑鸣在风中隐约散开。
一双眼眸专注地看着她,跟着她的一举一动,丝毫不放。
当萧湛青收剑站定后,罗齐缓步走进院中。
“萧当家的剑法果然绝妙。”两眼晶亮的他打从心底佩服萧湛青,也对萧家的凤鸣剑法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罗少伙谬赞了。”萧湛青虽微笑说着,心里却有些不悦。她非常不喜欢有人看她练剑,因为闭着眼睛练剑是她难以控制的习惯,很个人的习惯,很隐密的习惯,所以她不喜欢被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