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别担心,当时幸亏问天及时反应,那人才没能得逞。”白萦曼余悸犹存,不大愿意再回想命悬一线的记忆。
“他救了你?”
白萦曼神色转柔,凝视身旁的丈夫。“嗯,是他保护了我,我才能毫发无伤地逃过一劫。”
朱笑眉吁了口气,展露和善笑容。“我一直以为湛总裁冷血无情,显然是我看走眼了。”看来可以放心?他有把她上次说的话听进去,好友这段商业联姻的结果不算太差,如今就像倒吃甘蔗般渐入佳境。
“我对虚心认错的人向来宽大为怀。”他可不像心眼小的女人般斤斤计较。
眸一眯,朱笑眉又觉得他可恶了。“湛总裁自信满满是好事,可是一个大男人保护自己的老婆本就是天经地义,也没什么好得意。”
“我这是得意吗?睁大你的眼瞧清楚凭你们几个年轻女子就想跟那些阴险的老家伙斗,才是志得意满过了头。”论及正事,他的笑瞬间敛起,俊颜冷厉。
“我……我们……我们没想到对方如此泯灭人性……”她们想得太天真了。朱笑眉嗫嚅地回话,难得慑于男人的气势,少了平时呛辣的气魄。
“自以为是是最大的致命伤,你们想占上风,先将人家一军,别人又何尝不是相同想法?人为财死,他们的心狠手辣绝对超乎你们想像。”他对她们的天真轻敌仍不以为然。
“你少说风凉话,我们也知道要防备,要出其不意地先下手为强,但是现在你强行霸占执行长的办公室又有什么用?只会落人话柄。”朱笑眉也不甘示弱地同道。现在他这么做,总经理底下的那些人肯定不会放过大肆口伐的机会,会故意滋生事端。
更何况同行相忌,不是小职员,不是送便当的小弟,而是赫赫有名的湛大总裁,有谁会让敌对的竞争对手入驻自家地盘的?就算是夫妻,做事也要分轻重,眼下虎视眈眈的豺狼在一旁伺机而动,他的行为不是正好正中对方下怀,给了他们兴风作浪的借口?
“总比你们什么也不做的好。有我在,至少对方会更谨慎行事,不敢轻易出手。”这场战役比的是耐性,谁先沉不住气谁便落了下风,只要对方有所行动,他就能揪出幕后主使者。
“你……”朱笑眉明知他说的没错,可是这也不能合理化他进驻春阳船运的行为。
“朱经理,不用白费口舌丁,湛总裁的专制你见识过的,想要他懂得体谅他人的难处,比登天还难。”就像对牛弹琴一样徒劳无功,白萦曼试过了。
好友眼中的莫可奈何和纵容,朱笑眉看在眼中明白了几分,如今大概是夫唱妇随了。“但执行长怎么向白总解释?他可是等着见缝插针,挑我们的错误。”
“就用刚才的理由吧。”走一步算一步,见机行事了,白萦曼相信总有办法解决的。
“很烂的理由。”朱笑眉撇了下嘴。连她都说服不了,那些老奸臣岂会接受。
“笑眉……”白萦曼只能苦笑。
唉,她的为难处在于有个任性的老公,明明说好不介入,事实上却又处处干涉,以夫妻为名对她设限许多,她的反驳只是白费工夫,迁就他总是最后的结果。
“有问题叫他们直接来问我,谁要是骚扰我老婆,就要做好心理准备。我在外的风评相信应该没人不知道才是。”湛问天再度出声。
“问天,你这是威胁,而且你搞错了一件事,我才是春阳的负责人。”白萦曼啼笑皆非的警告他别越俎代庖。
湛问天将唇一勾,似笑非笑地一哂。“老婆,你似乎也忘了一件事,我是你丈夫。”
“公归公,私归私,不能混为一谈。”他的公私不分让她为难。
“如果你不先把自己推向险境,容得我执行身为丈夫应尽的责任吗?我对我们的婚姻状况还没不满到见人朝你砍一刀而不去挡。”她不经思考以自身作饵的愚行所造成的严重后果,只有他解决得了。
实际上,就算是夫妻,面临自身生命有威胁时也会迟疑,大难来时各自飞,没人愿意平白送掉一条命,何况他们是互蒙其和的联姻,并非两情相悦地结婚。
口口声声说责任的湛问天,还没有看清自己的心,他以为他只是以丈夫的身分维护妻子,见她有难出手援助是很自然的事,可是却没察觉自己做的事已经远远超出他原本对“妻子”这个身分的预设范国,而是像对待深爱的女人一样,他会为她挂心,担忧她的安危,不舍她超时加班,甚至主动想帮她排除困难,让她心无旁骛地安心工作……
他的所做所为,早已不单只是责任而已,在日渐亲密的夫妻生活中,钢铁般的心不自觉逐渐变得柔软,为了另一个人而改变。
又是责任……白萦曼眼神微黯,在心里叹息,她明白两人的婚姻没有爱,他还愿意关心她这妻子的安危,已属难得。
殊不知湛问天真正的意思是要她不用太坚强,否则累的是自己,偶尔示弱向丈夫撒娇是妻子的权利,而守护妻子,也是丈夫甜密的责任。
可惜他说得不够清楚,没能将心意传达出去,反而让她误会他对她的付出都是出于不得不的责任,原是好心的解释,却像亲手挥下一剑,砍向她心窝,让她的心痛得一揪,瞬间刷白了脸色。
白萦曼始终有道解不开的心结,她一直认为自己此刻的幸福是偷来的,不属于她,总有一天要还回去。
妹妹白萦玥才是拥有幸福钥匙的幸运儿,是湛问天心目中的理想妻子……
她的心,因他无心的话而受了伤,再度拉远了距离。
第8章(1)
“你有没有身为春阳船运执行长的自觉?居然让日月船运的总裁如入无人之境,在这里来去自如,你让我们这些员工看在眼里做何感想?”白景地不院地斥道。
白萦曼真是好样的,居然连敌对公司的老板都带进公司,这下他们便不愁没话题炒作,要拉她下台更有了借口。
“这只是暂时的,不会太久。还有,请不要大呼小叫,我耳朵没聋,听得见你的声音。”白萦曼面色冷静,不疾不徐地说道。
“什么叫不会太久?你还敢跟长辈顶嘴!他身分敏感,常来公司走动已是不智,现在你还让他跟你共用一间辨公室,要是公司的机密文件掉了一份,你能全权负责吗?”白景地嗤了一声,女人就是干不了大事。
耳边的吼叫声让她眉头微颦。“职场中只论职位,不问辈分,白总请自制。”
“还自制什么?现在整间公司快被你拱手让人了,我们还能隐忍不发作吗?你今天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不服。”白景地咄咄逼人,声音宏亮,有意将事情闹大。
这些天这对夫妻老是形影不离的黏在一起,同进同出的上下班,几乎少有落单的时候,让人想靠近一下白萦曼都不成,他们根本没机会找她“理论”。
这次,他们好不容易支开小跟班杜仲梅,让她去送公文再将她困在电梯间,才让等不到秘书回来的白萦曼独自走出办公室找人。
白景地好不容易逮到机会,立刻率着数名主管以有事商讨为由将她“请”到较少人经过的角落,意欲藉人多势众声讨她的公私不分。
“不服气的人联名上书,写份名单给我,我会一一约谈,听听他们的意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白萦曼自有应对之策。
白景地一听,瞪大了眼。“你要他们写上名字,是要一一找人算帐吗,你当真以为他们有勇气走进执行长办公室?里头那男人可是吃人的猛兽!”
“行得正坐得端,不做亏心事的人何惧之有?何况湛总裁和我分处办公室两端。中间还隔?一组大沙发,你们在担心什么?”
“谁说担心,我们只是不想让外人知道太多公司的内幕,你糊涂了,我们的眼眼可没瞎,他在算计什么,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父亲辛苦打下的江山就要成为别人的了。”白景地故作忧心神色,试图动之以情。
白萦曼不吃他这一套,目光清明地迎视他。“我自有分寸,谁也谋夺不了我白家产业。”
“哼!他是你老公,你当然帮他说话。那男人的确有几分魅惑女人的本钱,你别被他灌了几句迷汤就晕头转向,要知道床上说的话可信不得。”夫妻一恩爱女人就把心贴过去了,哪还记得彼此是竞争对手。
白景地话一说完,所有人都眼神暧昧地笑了。
男人因性而性,女人因爱而性,一碰到性这回事,很少有女人不因此受影响,进而对朝夕相处的伴侣产生更深的爱恋。
况且以湛问天的外貌和权势,不爱上他的女人只怕少之又少,他只要说点甜言蜜语,哪个女人不如痴如狂地巴着他,为他做牛做马。
“白总,如果你只是为了这点小事才拦下我,请恕我不奉陪,我还有事要忙。”白萦曼说着就要离开。
“没说清楚前不许走。”白景地伸手一拦,挡住了她。
“你想妨碍人身自由?”她冷着脸,面容蒙上一层冰霜。
他笑得邪佞,将手往她肩上一搭。“曼儿,女人嫁了人就要回归家庭,别为了事业拖垮婚姻。叔叔是自家人,不会害你,你要是舍不得和老公分开就回家去,就算累了点叔叔也会帮你看好公司,不会让你父亲的心血毁于一旦。”
久候不到妻子回办公室的湛问天心觉有异,放下处理到一半的公事往外走,四下找寻白萦曼的行踪,希望没人找她麻烦。
听到阴恻恻的笑声傅来,他立刻惊觉地长腿一迈,大步走向声音来源。远远地,他便看到走廊尽头围着一群人,在黑灰的西装中微露一抹嫩绿色。
白萦曼早上出门前,穿的就是这颜色的洋装。
他眼一眯,脸色阴沉地抿起唇,一股怒火随即在胸腔闷烧,他们竟敢把他的话当耳边风。
怒不可遏的他正欲上前解救妻子,却有道人影更快地越过他,抢先一步做了他想做的事--那人一把推开为首的白景地。张臂顺势搂向白萦曼肩头,动作熟稔得好像已经做过几百回。
他的妻子……正被一个高鼻棕发的蓝眸男子拥在怀中。
湛问天浓眉皱紧,被眼前景象气得目皆欲裂。
“这么多男人欺负一个女人丢不丢脸,我还以为你们是礼仪之邦,没想到比我们美国人选野蛮,一点君子风度也没有。”男子不甚流利的中文脱口而出,夹杂外国口音。
“杰森?”白萦曼有些怔愣,他怎么来了?
“西菲雅不怕,我保护你,谁想伤害你,我就约他到竞技场决斗。”杰森认真的说。
“你……你不是在德州西部开发兵工厂,为什么会到台湾来?拉达叔叔不用你帮忙吗?”她知道米亚达财团的事业版图扩及世界各地,根本没能让他得空喘息。
兵……兵工厂?是制造武器的……
众人闻言纷纷倒抽了口凉气,刷地脸一白,连忙后退两步。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想你,好想好想你……”杰森倏地抱紧怀中佳人,真情流露的低下头欲吻上她的唇。
白萦曼眼眶泛红,却及时偏过头,让他的吻落在颊边。
这一幕让某人红了眼,怒气更盛地握紧拳头,黑眸如刃地盯着紧密相拥的两人。
“我也想你,杰森。”白萦曼回应道。杰森是第一个告诉她“不怕,我保护你”的男孩——在她十七岁的那年。
她居然敢想他以外的男人,她把他这个丈夫置于何地?湛问天听见她的话,脸色铁青,怒焰冲天。
“我来了,西菲雅,我不会再让你受到欺负,我是你忠心的骑士,永远效忠黑天鹅公主。”杰森说,她是他的宝贝,是他生命中的女神。
一听到“黑天鹅”,微带感伤的白萦曼忽地噗哧一笑。“黑天鹅受伤了,飞不高,我现在是坏心的巫婆,用咒语诅咒对我不好的人。”
“天鹅湖”曾是她和妹妹儿时最爱听的床边故事,过去她们常在夜里披着被单,假装自己是被坏巫师施法变成的天鹅,你追我跑地玩得不亦乐乎。
妹妹天真无邪,喜欢当美丽善良的白天鹅,爱护妹妹的她只好以黑天鹅自居,故意装坏吓唬妹妹。
怎知为了陪伴真姨到了美国之后,在真姨别有用心的教育下,她真的越来越像童话故事中的黑天鹅,变得安静寡言,独来独往,不喜与人接近。
而杰森是少数扣破她心防的人,他有着热情的天性以及爽朗笑声,为人风趣又直率,为身在异乡的她减轻不少乡愁。
“不是,不是,你还是我心目中最美丽的公主,我爱你的心一百年不变。”杰森连忙表白,西菲雅可是他最爱的女孩。
“杰森……”面对他大胆的示爱,白萦曼哭笑不得,也有些感动,他还是一样的坦率,让人感到窝心。
“我不介意你爱她一百年,不过请你先把她还给我。”湛问天走近他们,脸色冷冽,不悦地说。她是他的女人,谁也别想抢走。
看他一现身,欺善怕恶的白景地和众主管们吓了一跳,又见他怒气腾腾来意不善,众人于是脚底抹油,做鸟兽散。
“妻子?”杰森一脸茫然,不懂他的意思。
“我结婚了,抱歉。”白萦曼慢慢从杰森陵中退出来,眼底有一丝歉疚。
“你……结婚了?”杰森脸上灿烂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困惑不解。
“是的。”她没有否认。
“和他?”杰林用手指向湛问天。
她点点头。
“他爱你吗?”杰森冷不防丢出这一句,神色却未如预料艘忧伤。
“他……呃……”白萦曼尴尬地说不出话来,因为丈夫心里想要的那个人并不是她。
“我们东方人向来含蓄,不把感情事挂在嘴边说。”见她为难,湛问天强横地介入两人之间,一手将妻子搂近自己。
杰森瞧了瞧他的态度,又看看心爱女孩的表情。“爱不说出来,她怎么知道你爱她?西菲雅是个没安全感的人,你的爱若只放在心里,她会感受不到。”
“这是我们夫妻间的事,轮不到你插手。”没有安全感……他想起朱笑眉的话,没想到这个外国男人居然比他还了解她。
“我爱西菲雅,要她得到最好的,就算她的选择不是我,我也不想她受到委屈。”杰森诚挚大方的说。他的公主值得被爱、被呵护,要戴着用幸福编成的皇冠。
“你爱她……”湛问天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中冷冷挤出这几个字。“可惜她已经是我的了,对于你的爱只能说抱歉,不劳你再费心,从今以后我会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