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炫耀得开心,他脸色却是黑了一层又一层,研究室内刚好有几个物理系的男同学来交报告,这些年轻小鬼大概是在理学院的荒漠待久了,平常看不到几个女同学,难得见到一位,竟一个个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笔直亭匀的美腿瞧。
其中一个腿看不够,居然视线还往上扫,落到她丰盈浑圆的胸部,舌头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唇。
马的没见过世面的小鬼!就这么一个货色也能让他们看到流口水?
萧牧野不爽,非常不爽,对他学生的眼光感到怀疑,更对那个笨丫头浑然不晓自己成了意淫的对象感到愤怒。
一个个都在丢他的脸,一个个都想气死他!
他黑着脸,把学生们都赶跑了,顺便指责丁雨香穿这条裙子太没品味,太伤他的眼,命令她立刻回家换掉。
她被他骂得很无辜,很茫然,呆呆地走了。
而从那天之后,他再也没见到她,连上课时她也没来,他本以为这丫头在跟自己赌气,更火大,直到连续两个礼拜不见她人影,他终于忍不住了,打电话去会计系办打听,这才知道她办了休学。
她,不见了!
在萧家每星期一聚的餐桌上,萧二的脸色很难看,相当难看。
这绝不是因为萧老爹煮的菜十分难吃的缘故,虽然萧家兄弟都很受不了这个老爸没有做菜天分又爱做,也都很不给面子地不时呛明这道肉煎太硬,那道菜煮太烂,花了几小时小火慢炖的鸡汤又咸得可以毒死人,但念归念,吃归吃,三兄弟一向恩怨分明。
所以萧二摆脸色不可能跟老爸悲惨的烹饪手艺有关。
既然如此,他干么一副被倒了八百万的嘴脸呢?
根据萧老么分析的结果,这是因为——
“yu 求不满!”
“什么?”萧老爹正贤慧地替儿子们舀汤,没听清楚,停下来问。
“我说,萧二肯定是yu 求不满!”萧老么胸有成竹地强调。
萧老爹呛了呛,萧大不动声色地挑挑眉,萧二眯眼,脸色更臭了。
萧老么仿佛没察觉气氛不对劲,深入分析。“大家想想,自从二哥跟上任女朋友分手,到现在过几年了?也有五年多了吧!这五年来他身边没女人,又不喝花酒、不搞一夜情,那谁来替他排解生理yu 望?难道用这个‘五姑娘’?”说着,萧老么右手五指动了动。
“五你个大头!”萧二怒呛。
“这就对了,二哥不屑自己来,又没人帮他,那肯定是满肚子精力无从发泄,长久贺尔蒙失调,脸色怎么会好看?”
说得是。萧大和萧老爹互看一眼,意会地点头。
萧二环顾大家异样的表情,眼角抽搐。
“我说二哥,你又何必忍得这么辛苦呢?男人嘛,天生就是要到处散发精子、传播基因的,你说是不是?”
“你懂什么?”萧二怒斥弟弟。“这叫洁身自好!”
“噗!”萧老么一口饭喷出来,萧大脸上顿时黏上一团饭粒。
气氛僵凝。
大伙儿屏住呼吸,看着个性最冷最酷最无情的萧家老大淡定地伸手拿下那团恶心的饭粒,弹回萧老么嘴里。
萧老么不得不吃,边吃还得边赞赏。“哈哈,不愧是沾了我口水的饭,好吃,好吃!”
众人鄙视他。
他咳两声,装格调。“欸,刚才说到哪儿了?对,yu 求不满,我说我们是不是该帮二哥介绍个女朋友?”
“多事!”萧二没好气地赏他白眼。“你怎么不帮大哥跟老爸介绍女朋友?”
“大哥有老婆了啊!虽然大嫂失去记忆后,忘了跟大哥的一切,人又变得很拜金虚荣,疑似给大哥戴绿帽……”两道冰锐的眼刀砍向萧老么,要是一般人接收到了,肯定被砍得血肉模糊,但萧老么习惯了,早练就了金钟罩厚脸皮功,他不以为意地继续大放厥词。“老爸就更不必担心了,年轻时也是个风流人物,咱们三兄弟三个不同妈,这丰功伟业可不是平常人做得到的。就说小弟在下本人我嘛,这些年来也是纵横情场,各种大花小花香花野花都摘遍了!唉,想想我们家也只有二哥你了,悲哀啊,到现在只交过一个女朋友,还是五年前的事,你不觉得丢了我们萧家一门英烈的脸吗?”
“你才丢萧家的脸!”萧牧野握拳痛扁弟弟。
这世道是怎么了?风流花心不是罪,他这种守身如玉的君子反倒被瞧不起,简直莫名其妙!
“不吃了!”他发脾气,本来就没胃口,这下更是倒胃口。
他搁下碗起身,拿餐巾纸很绅士地抹干净嘴,抓起整整齐齐挂在墙上的风衣,穿上。
“怎么?你要走了?”萧老爹这才惊觉情况不妙,追上去。“你饭都还没吃完呢!老爸饭后还准备了提拉米苏当点心,你可别不赏脸啊。”
“我不喜欢吃甜的。”
“那留下来陪老爸喝杯酒吧!正宗的苏格兰威士忌,我朋友送的。”
“我开车,不能喝酒。”
“你家不就在楼下?还开什么车?”
“……我去学校一趟。”
“都这么晚了还去学校干么?那不然一起唱卡拉OK?”
“我喉咙痛。”
“看DVD?”
“眼睛痛。”
“聊天?”
“嘴巴痛。”
“看吧!我就说二哥yu 求不满。”萧老么凉凉的嗓音在旁火上加油。“不然怎么会这里痛那里也痛呢?我看最痛的地方应该是他的‘小教授’吧。”
这话愈说愈低级了,确实踩到了萧牧野高尚的道德标准线,他丢下鄙夷的冷哼,挺直背脊,大踏步离去。
他走楼梯下楼,原本想直接回家,但心头很闷,堵着一股气,他决定出门散步透透气。
走着走着,天空无预警地飘起雨来了,绵密如针麻麻地刺痛他的脸,他忽地更恼了。
真是人不顺时,万事都不顺,就连出门散个步老天爷都要捣乱。
他愤恨地想。自从知道那丫头休学后,他就没一天过得顺心如意的,究竟是倒了什么楣?
死丫头到底死哪里去了?忘恩负义的丫头,没良心的丫头!
他在心里碎碎念,一遍又一遍地骂,那丫头就别让他逮到,否则他肯定让她死得很难看。
休学?休什么学!还有一年多就毕业了,她就不能再坚持一下吗?他知道边念书边打工还要照顾生病的母亲很辛苦,但她不是一向很坚强?
好,休学也就罢了,怎能不事先跟他商量?起码也告诉他一声,跟他谢个恩表示感激之情之类的,谁借给她的胆子就这样闷声不响地消失?
简讯呢?电话呢?E-mail呢?
愈想愈生气,气得他想杀人。
但,他杀不了,别说杀人了,他就连找个人也拉不下这个脸,他可以从会计系办查到她住址,可他不愿。
凭什么啊!为何不是她来道别,为何要他主动去找她?她以为自己是谁啊?不过是个普通的笨蛋学生!
可这个湿湿冷冷的雨夜,他走着走着,竟来到她母亲住的医院附近,站在街边的路灯下,恍惚地出神。
然后,他看见了她,在医院门口,她蹲坐于屋檐下,蜷着身子,一阵阵地发抖。
搞什么?!
萧牧野心跳加速了,又惊又恼,举步走向她,灯塔般挺拔的身影在她眼前高高盘踞。
她衣着单薄,被雨淋得半湿,仰起苍白的脸蛋,怔怔地瞧着他,几绺墨发狼狈地黏在额前,几乎遮去视线。
“你一个人蹲在这里干么?”他怒声问。
她摇头,没回答,只是细声细气地唤了声。“教授。”
“没听见我问的话吗?”他提高嗓门。“你干么在这里淋雨?”
她不吭声,拨开碍事的刘海,仍是那般呆傻地瞅着他,羽睫湿润,也不知那晶莹闪烁的是雨还是泪。
他心神一凛,该不会是……“你妈怎样?还好吧?”
她哽咽,望着他的眼眸红通通的,凄楚可怜。
“说话啊!你就只会这样呆呆地看人吗?”
“你……别管我。”
她好不容易吐出一句,竟然是要他别管她!
他顿时怒火中烧。“我就管你怎样!你别以为你办了休学我就管不着你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听过吧?我就有资格管你!”
“教授……”
“你还知道叫我‘教授’?还有脸叫我‘教授’!既然会叫人,要休学怎么不先跟我说一声?就这样不声不响地走了!你当我什么?你有没有把我这个教授放在眼里?”
“教授,你别生气……”
“我就生气!我岂止生气了,我还想骂你打你呢!”
“教授……”她委屈地唤,珠泪一颗颗滑落,他终于能确定那些是泪水,不是雨水。
萧牧野心一揪,不知怎地,看着她红着眼睛,纤细的身子阵阵轻颤,他忽然联想起小时候他养过的一只兔子。
那只兔子是他在外头捡到的,捡回来时才刚出生,又小又弱,只有巴掌大,还受了伤,他治好了它的伤,细心地喂它养它,慢慢地将它养大了养胖了,哪知有一天,因为它不听话,他故意将它丢着不管,结果它竟溜出家门,被一辆经过的轿车辗过……
“教授。”她细哑的嗓音拉回他心神。“你如果要管我,可不可以……再管我最后一次?”
“什么意思?”他蹙眉。
她张开唇,yu 言又止。
“有话就说啊!”他不耐烦。
“你……娶我吧。”
他悚然一震。“你说什么?”
“教授,你娶我好不好?”
他忘了呼吸,心跳乍停,好半晌才找回遗失的神智,一把将她拉起来,大手拍拍拍地就罚了她柔软的翘臀几巴掌。
“你胡说八道什么?这种话是女孩子可以乱说的吗?你知不知道羞耻!”
“教授,你别打了。”她呜呜求饶。
“我就打你怎样!”忿忿地又打两下。“我看你还敢不敢乱说话!有种你再说啊!”
“教授,你……娶我吧。”
她居然还敢说。
这下萧牧野整个愣住了,他不敢置信地瞪着这个像兔子一般柔弱纤巧的女孩,她怎能说出这种大胆无耻的请求?
他得罚她,得好好地训她,教不严,师之惰,他不能教出这种学生丢自己的脸,他心乱如麻,脑海思绪纠结,过了好一会儿,也不知哪根神经搭错线,他沙哑地撂下狠话——
“娶就娶!”
第2章(1)
萧牧野的婚事在萧家掀起狂风暴雨。
是萧二呢!那个守身如玉、洁身自好的萧二,他啥时交女朋友了?还弄到要匆匆忙忙结婚?更令人惊恐的,对方居然是他的学生!
“二哥,你搞大人家肚子啦?”这是萧老么深思熟虑后得到的一一可能性。
“去你的!”萧二巴他头。“你二哥我会做那种不懂得防患未然的蠢事吗?”
“还是你中仙人跳啦?”
“你才中仙人跳!”
“那你说,你干么忽然说要娶这个女孩子?你什么时候搞的不伦,怎么家里没一个人知道?”
“我哪时候搞不伦了?”
“你未来老婆、我未来二嫂不是你的学生吗?你们谈师生恋这就是不伦!”
“不伦你个头!”萧二气恼地又巴他。“你这个处处留香的大色狼,哪来的资
格教训我不伦?”
“就是啊。”萧老爹在一旁听着,忍不住说公道话。“比起你连个酒家女都能牵扯不清,你二哥跟自己学生谈恋爱很正常啊!”
“她不是酒家女!”萧老么知道老爸指的是谁,想都不想,直觉便反驳,口气之狠戾吓了萧老爹一跳。
他呐呐地。“好吧,就算她现在不是,听说以前也在酒店做过几年啊,街头巷尾都在传……”
两道眸刀砍过来,萧老爹一阵恶寒,识相地住嘴。
萧老么深呼吸,冷静下来,把话题拉回原来的轨道。“现在说的是二哥,跟学生谈恋爱算正常吗?那这社会就没有那么多诱拐未成年少女的案件了。”
“她早就满二十岁了!”萧二怒吼。
“就算满二十岁也是大学生。”萧老么反唇相稽。
“她休学了!”萧二咆哮。
“就是就是,她休学了啊。”萧老爹说公道话。“所以不算老二的学生了,那他们就不是师生恋,不是不伦,结婚也是一件好事。”
“大哥,你别在一边闷不吭声的,你倒说说看,你赞成二哥这样糊里糊涂结婚吗?”萧老么拖人下水。
萧大冷笑,不屑地横么弟一眼。“就凭你也好意思说别人糊里糊涂?”
这话够呛!萧老么梗了梗。“这么说你赞成二哥的婚事?”
“我说结就结!你们凭什么赞成或反对?”萧二摆明一意孤行。
“你听到了。”萧大看向么弟。“老二高兴跳进婚姻的坟墓,谁也管不着。”
“大哥你这话说得也太无情,你可别自己困在坟墓里就眼睁睁地看着别人也跳进去。”
萧老么话语未落,又被巴了一记,这回动手的是萧大。
他认命了。“算了算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就是嘛,大家干么吵呢?结婚是喜事啊!”见三兄弟恢复‘和乐融融’,萧老爹深感欣慰。
“老二啊,你说这婚事怎么办才好?得先找人看日子吧?不对不对,应该先去女方家下聘,也不对,好像还没见过双方家长……”
“不用见了,我跟她公证结婚,喜宴以后再补请。”萧牧野很快做了决定。
“怎么有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啊?”萧老么凉凉地哼。“还说没搞大人家肚子。”
“萧、牧、军!”当萧家三兄弟连名带姓叫起彼此的名字,就表示是真的火大了。
萧老么总算识时务地闭嘴。
于是,这桩婚事拍板定案,直到办结婚登记那天,萧老爹这才第一次见到自家的二儿媳妇,丁雨香嘴很甜,老爹长老爹短地叫得萧老爹神魂飘飘然。
“果然还是女儿好啊!我这辈子就想要个会撒娇的女儿,可惜大媳妇她……唉,不管了,有你就好,香香啊,以后要常上楼来看老爹啊!”
“是,老爹。”丁雨香笑得甜。
萧老爹更乐了,一时冲昏头,居然想跟儿媳妇走进洞房,结果被不肖的儿子一脚踢出去。
“香香,老爹走了啊,以后要是萧二欺负你,你别怕,来找老爹为你作主。”走以前还来这一段爱的叮咛。
萧牧野受够了,频频翻白眼。
送走萧老爹后,妆点得喜气洋洋的新房内就只剩丁雨香和萧牧野单独相对,她有些紧张。
“我……口渴了,想喝茶。”随口编了个不高明的借口,丁雨香逃出卧房,来到客厅。
她环顾四周,这间公寓约莫四十多坪,隔成三房两厅,空间颇为宽敞,装潢走北欧风格,简单俐落,家具的色调主要是黑与白,稍嫌单调。
以后,她就要住在这里了。
萧家三兄弟跟萧老爹虽是分居,但都住在同一栋大楼里,大家拥有各自的生活空间又彼此互通声息,关系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