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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回宫(上) page 7 作者:绿光

  阑示廷黑眸微绽光痕,唇角似笑非笑地斜挑着。小毛头耍的小把戏,他要跟他认真了,不是同他一样了?

  “今儿个我要跟爹爹睡。”钟天衡跟八爪章鱼没两样,短短的手脚并用着,不让她有机会甩开他。

  叔叔目露凶光了,今后他得要好好地保护爹爹,不能让爹爹变成别人的!

  “好,爹爹今儿个陪你睡。”她抱着儿子上床,面露愧疚地对着阑示廷道:“示廷,不好意思,今儿个让你打地铺了。”

  “无妨。”有个生病的小家伙在,他再起心动念也得有所分寸。

  钟世珍陪儿子躺下,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觉得惋惜。松口气是因为可以避开他魔性的勾诱,但惋惜的是她没能跟他把话摊开。

  不过,回京城的路上大概有十天,总会找到机会的。

  翌日正午,才刚用完膳后,舵手老刘又敲了舱门。

  “怎么了?”

  “钟爷,前头有官船拦船。”

  “嗄?发生什么事了?”她走了好几回浴佛河,从没遇过这种事。

  “我问了前头的人,听说是在找人,但也没道出姓名,只管放给官爷上船搜就是了。”

  老刘的皮肤黝黑,是生活在浴佛河上的船家,来回载送货物,养家活口。

  “那也只好放行了。”她说着,压根没注意到阑示廷的眸色微沉。

  “不过这一搜恐怕时间会拖得极长,到京城的时间会有所延误。”

  “不打紧,反正我这回是提早回京,这一来时间反而会刚好,不过多占个你一天两天的时间,你就照算,到了京城时,咱们再一道结。”她说着,像是想到什么,又问:“不会担误你的时间吧?”

  她知道老刘平常就是靠这艘货船载送货物,就怕他后头也跟人约了时间,要是时间上有所差池,就怕少赚还得赔钱。

  “那倒不打紧,时间上还充裕得很。”老刘爽快地哈哈笑着。“咱们这要是多个一天两天的,甭算,只要钟爷往后运货不忘老刘就好。”

  “那是当然,待会官爷要是上船了,再知会我一声。”

  “好,钟爷就先歇息吧。”

  钟世珍应了声,回头见阑示廷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出神得连她走近都没发觉。“示廷,怎么了?”

  “没事。”他轻喃着,朝他的方向靠去。

  钟世珍登时僵硬如石,睨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又在玩什么把戏。

  “小家伙睡了吗?”他问。

  “睡着了。”她看了眼仍旧病恹恹的儿子。“这帖药虽是能解他身上的热,但他还是有气无力着,要是以往他老早在甲板上跑给我追了呢。”

  “你这般宝贝他?”

  “就这么一个儿子。”她想,她这一辈子应该只会有天衡这个儿子了,是这身体原主托付她的,她当然得要加倍保护他。

  “怎么就不宝贝我?”

  “嗄?”

  “跟我走。”如果他没料错,会在浴佛河上领水师官船搜索的,必定是镇朝将军兼水师总督的宇文恭。如果是宇文恭前来,他必定无恙,只是恐怕得就此与他分道扬镳,而他还不打算离开他,至少不是现在。

  “去哪?去太远的话,恐怕就不方便,因为天衡还不舒服着。”她认真道。

  “你这是拐弯回绝我?”他眯眼。

  “回绝什么?!”

  “我不相信你对我毫无感觉。”

  钟世珍的心跳漏跳一拍。“你……你心底不是有还在等待的人吗?我觉得你应该继续等他。”

  她的心情是矛盾的。如他所说,她对他并非无感,可问题是她不是他要的那盘菜,再者他前一刻才在为逝去的爱人悲伤,下一刻就另觅对象,这算是哪门子的痴情?他是多情吧。

  “等得着吗?”他声嗓一冷。

  “这总是难说——”话未尽,她已遭突袭,而这一回她学聪明了,侧过脸,不让他有迷惑她心智的机会。“示廷,你真的爱着所爱的人吗?”

  老是动不动就发情,他到底是禁欲太久还是怕寂寞?

  “爱有什么用,她会回来吗?”

  “这……”

  “如果她会回来,我还需要找替代品吗?”至少他的嗓音和性情与公孙极为相近,他可以假装作场美梦,欺骗自己她一直在自己身边。

  钟世珍顿了下。“你把我当替代品?”

  这真相大白的瞬间,她心里是诉不清的五味杂陈,最终化为一抹……痛。

  见鬼了,她有什么好痛的?他如果对她一见钟情,那才真的有鬼了!他根本看不见,连一见钟情的机率都没有好不好!他纯粹是从她身上寻找让他足以慰藉的部分,把她当成他的公孙!

  第五章  带着贵人住花楼(1)

  他的沉默教阑示廷难以解读,只能出言试探着,“你有妻子在侧,又能有个满足私欲的男人,对你而言是只赚不赔的生意。”

  钟世珍瞪着他,心想他真是了不起,竟能逼出她的火气,她现在真是有股冲动想要揍人了!就算她没谈过恋爱,但她也知道一对,是对感情负责的基本要求,要她身边挂一个,嘴边再咬一个……她不是男人,没办法身心灵分开!

  “示廷,事情跟你想象的不一样。”她深呼吸了一口,试着和他平和交谈。

  “什么意思?”

  “你记不记得那回你在客栈沐浴时,天衡脱口说……我和你不一样?”事到如今,把话说清楚就好。

  她可以谅解他因为失去所爱,想找个相似的当浮木,可问题是这让她很不舒服,完全无法接受。

  “那又如何?不过是尺寸问题。”

  钟世珍愣了下,神色呆滞地注视他半晌……为什么会提到尺寸?她偏着头,努力地从字面上理解他的意思,一会才猛地张大眼——那不是“大小”的问题,纯粹是“有无”的问题好不好!

  她终于明白当时他为什么笑了!原来他笑的是尺寸……他还真有自信啊!她不禁庆幸他双眼失明,看不见她烧烫通红的脸。

  “世珍?”等不到他的响应,他望向他。

  “我……”

  碰碰碰,连三击的急促敲门声,硬是打断她到嘴边的话。

  “我去看看。”唉,连老天也不让她把话说清楚就是了?开了门就见老刘一脸莫名兴奋,教她一头雾水。“发生什么事了?”

  外头下起黄金雨了吗?要不他怎会笑得嘴都快裂了?

  “钟爷,就快要轮到咱们搜船了。”老刘压抑着兴奋之情说。

  “喔,很好啊。”有必要这么兴奋吗?

  “我瞧见带兵搜船的是宇文将军,说不准他待会也会上我这艘船!”

  “……呃,他上船,很好吗?”好比说,他是福星转世,只要他站上的船,那艘船就永远不会坏或不会翻覆?

  “钟爷,宇文将军啊,他可是三大世族之一,公孙令失踪后,这江山就只剩他和束首辅共撑半边天了!”老刘见她一脸不以为然,几乎冲动的想要摇她的肩,让她知道宇文恭是多么遥不可及的大人物。

  “喔……我懂了。”应该就是属于古代人对偶像的激动之情就是了。

  是说老刘年纪都一把了,竟和年轻小伙子没两样,激动得脸都红了。

  “瞧瞧,就快到了!”

  顺着老刘指的方向望去,可见官船还在两艘船外,今儿个的天候又带点阴霾,寒气从河面上顺风刮动她的衣袍,如果可以,她想进舱房取暖,可偏偏老刘就是不打算放过她,拉着她走到甲板上吹冷风。

  “光是一个大将军,大伙就这么群情激动,要是皇上出现了,你们不都要跪下了?”她没好气地道。

  “谁见了皇上不用跪?”老刘一脸不认同地道:“钟爷,皇上的事可不能胡乱说嘴的,让别有居心的家伙听见,随便一句话就能整死你。”

  钟世珍眨了眨眼,受教地点了点头,反正她也不过随口说说,毕竟雒阳城的百姓是真的把当今皇上当神一样的膜拜,其疯狂的程度,就差没把皇上刻成雕像,供在佛桌上而已。

  寒风教她眯起了眼,船顺流而行,准备要抛锚让官船上的官爷搭板上船时,官船上似乎有了骚动,然后那艘官船竟收锚扬帆。

  “欸,不是要上船吗?”她诧问着,亏她都准备好跟着大伙一起膜拜那位什么将军了。

  “大概是后头发生了什么事,将军先赶过去……瞧,站在船头那个就是宇文将军!”老刘激动地拍着她的肩。

  钟世珍吃痛地往前一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男人一身黑袍,至于五官嘛……她实在没那好眼力看得一清二楚,反观老刘那贲张的鼻孔,就连鼻毛她都看得一清二楚了。

  唉,她实在不想看一个大老粗学追星美眉一样,对着偶像欢呼尖叫……有点反胃,很不舒服。

  大将军一走,后头搜船的官爷们就显得散漫不少,才说明了这是艘货船,对方竟连翻翻船舱底都省了,交代了两声便走了。

  呿,太随便了吧,要是刚好船上走私了什么违禁品,就这样放过不是太可惜了?钟世珍在心底腹诽着,但能早点上路,总是好事一桩。

  “没人搜船?”才进舱房,便听阑示廷这般问着,钟世珍突然觉得头又痛了。

  她都忘了里头还有个麻烦家伙等她处理。“也不知道怎地,那位带头搜船的将军突地扬帆朝后头去了,而方才上船的官爷随便问了两句就走人,实在是太过懒散。”

  “是吗?”所以,他的身分不会被揭穿?既是如此,他就没必要急着得到他,反而惹火了他。

  方才,他隐隐察觉他的怒火,双眼不便,无法窥见他的神情,难测心思,这一点教他莫名烦躁着。

  “对了,刚刚……”钟世珍咳了声,在他面前坐下。“基本上,我是个女——”

  阑示廷淡声打断她的话。“你不用再说了,是我说错话,你就别放在心上。”

  “嘎?”这转变会不会太大了一点?

  “世珍,我是寂寞得快要疯了,你就原谅我吧。”

  见他长睫垂敛,像是又想什么想得出神,她不禁叹了口气。“什么原谅不原谅,没那么严重,只是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任何人,你如果说要找替代,倒不如找个可以再爱的。”

  阑示廷撇唇笑得自嘲,没应声。

  钟世珍想摸摸他的头安慰他,但两人间好像没亲密到称兄道弟,摸头的动作似乎不太适合,要摸的话,她还是去摸她儿子好了。

  马车在近掌灯时分来到一幢宅子后门。马车才刚停,守门的小厮随即开了门,清瘦的脸扬着笑。

  “钟爷,回来啦。”

  “是啊,阿贵,待会帮着卸货,知道要搁哪吧?”钟世珍跳下马车,朝他笑了笑,随即朝马车里探出了手。

  “小的知道,这点小事就交给小的,小少爷……”阿贵突地顿住,就见钟世珍牵着个大男人下马车,而男人怀里还抱着状似熟睡的钟天衡。“钟爷,这位是——”

  “阿贵,他是我的朋友,叫声阑爷。”

  “阑爷。”他喊着,双眼直盯着钟世珍牵着他的手。

  阑示廷微颔首,随即由着钟世珍牵引着。一路上可闻虫鸣声,拂面的风掺着各种香味,教他不禁微拢起眉。

  “示廷,这间房就给你用。”钟世珍推开小院里的一扇房门,逐一介绍着屋内。“进门后,靠窗这面,有架子还有张榻子,再往前走个三四步,是张圆桌子,再走个七八步左右,就是床,柜子在右手边,花架在左手边,屋子不大,你就将就点。”

  阑示廷坐在床上,轻抚着四周,床被的质料谈不上精美,但至少是一般人家所使用的绫罗,而房间并未有灰尘味,代表着房间要不是时常用到,就是常有人打扫。

  “世珍,门内有小厮,怎么一路上不见半个丫鬟?”

  “这时间前院正忙着。”钟世珍接过还熟睡的钟天衡,轻抚着他的颊,感觉他的热度已退,但整个人还是虚软无力,暗忖着待会要请人把大夫找来较妥。

  “前院?难不成咱们方才走的是后门?”那就不意外为何一点人声都没有。

  “因为前院营生,所以咱们走后院小门比较快。”钟世珍想了下,思考着跟他说明这里是纵花楼的必要性。

  “对了,你是掌厨的,前院要不是食堂就是酒楼喽?”

  “呃……也算是。”只是多了些姑娘作陪就是。“其实说穿了就是——”

  阑示廷未觉有异地打断他的话。“你这段时日不在铺子里,那是由谁掌厨?而你营生的铺子叫什么?”

  “示廷,其实这里是家——”

  “世珍!”

  尖细的声嗓打断钟世珍未尽的话,一回头就见寒香和霜梅撩起裙摆跑进屋里,一见屋里还多了个大男人,不禁双双愣住,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望向钟世珍,像是等她给个交代。

  “寒香、霜梅,这是我的朋友,你们叫他……阑爷吧。”在两双一模一样的黑眸瞪视之下,就算她没做什么亏心事,都没来由的心虚起来。

  “世珍,你出一趟远门,带了个朋友回来,要是没跟瑶姊说上一声,我怕瑶姊会不开心呢。”双生姊姊寒香不住地打量着阑示廷,复杂神色收进聪颖的杏眼里,朝妹妹霜梅使了个眼色。

  “等等,这事先不说,天衡怎么了?咱们这样大呼小叫的,他怎么没醒?”霜梅插了话,一把将钟天衡给抱走,抚了颊又抚了颈,热是热了些,但这温度不算生病吧。“他是又病了吗?”

  “是啊,霜梅,帮我差人把古大夫找来吧,天衡打在连山镇染风寒后,热度是退了,但老是病恹恹的,一点元气都没有。”

  “好,我马上去差人,寒香,你去帮我跟瑶姊说一声。”

  “知道了,快去。”寒香叹了口气,目送霜梅抱着孩子毛躁地跑了,回头看了眼还是端坐在床上的男人,余光瞥见钟世珍那讨好的笑,她不禁摇头失笑。“世珍,你这是要我别告诉瑶姊吗?”

  “不是,我是想说托你帮我拿壶热茶。”

  “这事还得你吩咐?”寒香没好气地瞪她一眼,瞧见屋外小丫鬟正巧将茶水送来,顺手接过便斥退小丫鬟,不让她进到屋内。“方才阿贵差人跟我说你回来了,我便立刻要厨房准备了。”

  当阿贵说她带了个男人回来,她立刻抓着霜梅过来瞧瞧,岂料竟瞧见了意料之外的人,吓得她魂都快飞了。

  状况实在是混乱得教她无法思考,只能交给瑶姊处理了。

  钟世珍一接过茶水,斟了一杯,随即递给阑示廷。“示廷,尝尝,咱们这儿的茶水不算上等,但绝对比客栈要来得厚醇香甜。”

  “多谢。”阑示廷沉着声应着。

  “世珍,瑶姊说了,你要是回来,就先到厨房瞧瞧,这几日你不在,厨房简直就是一团乱。”

  “喔,好。”她凑近阑示廷,低声道:“你先在这歇着,我晚点再过来看你,顺便替你备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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