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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龙令 page 8 作者:沈韦

  “呵呵!这世间万物皆讲求缘分,老朽能够有那些奇遇乃机缘巧合,一如老朽和夫人相识也起于一个缘字。”

  “咳!咳!”项子熙轻咳,要全吉祥长话短说,该收尾退场了。

  “居士说得真好,咱们能够相识,的确是难得的缘分。”楚娴淑认同全吉祥的说法。

  “既是有缘,有件事在老朽刚踏入夫人的厢房时就想告诉夫人,却又担心会吓着夫人……”收到了项子熙的暗示,全吉祥祭出今日的重点来收尾。

  “居士有话直说无妨,小女子虽然外表娇柔,但也不是容易被吓着之人。”

  “那就好。是这样的,老朽见到夫人时,并不仅仅见到夫人一人。”全吉祥以神秘的口吻说道。

  “什么意思?”楚娴淑一愣。

  “在夫人身后还站了一名口吐白沫枉死的年轻女子,她一直以含恨的目光望着夫人。”全吉祥等着看楚娴淑吓得屁滚尿流的模样。

  丫鬟小菊一听全吉祥这么说,已吓得全身不住颤抖,下意识站离楚娴淑远一点,不想死不瞑目的三夫人认为自己和三夫人的死有关。

  “居士真爱说笑,小女子平日不与人结怨,怎么会有枉死的年轻女子含恨跟在我身后。”楚娴淑听全吉祥这么说,脸色登时呈现死白,却又故作镇定,心下不住揣想是枉死的三夫人心有不甘,想要讨回公道是吗?

  可恶!还没想出办法让老爷不将新的三姨太迎进门,就又得知死不瞑目的三姨太跟在她身后,事情如此不顺,是老天爷存心和她作对?

  “夫人不信也好,老朽仅是说出来让夫人参考,时候不早,老朽也该告辞了。”全吉祥起身告退。

  “居士,您能不能把那年轻女子的模样再说得清楚些?”楚娴淑害怕至极,倘若被她害死的三姨太有意向她报仇,她得及早想出对策啊。

  “她的高度不及夫人,双目圆瞠,穿着一袭秋香绿的衣衫,至于体态则是比夫人丰盈。”全吉祥照本宣科说着三姨太死后被人发现的穿著打扮。

  楚娴淑听全吉祥将三姨太死后的模样说得无比准确,娇容已面如死灰,整个人软坐在椅中,至于小菊则是吓得哭了出来。

  项子熙丝毫不同情地冷眼看着楚娴淑的反应,明白全吉祥说的话已然奏效,想要既惊且怕的楚娴淑不求助于全吉祥都难。

  “呵!不过夫人不信老朽所言,所以这些话听听就算,老朽告辞。徒儿,咱们走吧。”全吉祥也一点都不同情吓傻的楚娴淑,这女人为了争宠害死了另一个女人,没被抓入官府严惩已经是太便宜她了,区区一吓,算得了什么。

  “是,师父。”

  “居士,请留步,请你一定要帮我。”楚娴淑终究是抵抗不了内心的恐惧,哭着向全吉祥求助。

  “是啊!居士,您一定要帮帮我家夫人。”小菊跟着哭花了脸,她所侍候的二夫人身旁有着三夫人的冤魂,不就表示她成天和死去的三夫人在一块儿?她不要和女鬼同处一室,她不要!

  目的达成!项子熙与全吉祥相互交换了个眼神,全吉祥拿出先前在家中仿照着书所画出来的符咒交给楚娴淑,要她天天带在身上,待他回去斋戒沐浴,三日后即登门为楚娴淑驱鬼。

  楚娴淑抖颤着手接下黄符,一再跟全吉祥确定三日之约,最后才百般不愿地放人离去。

  顺利达成任务,全吉祥暗自开心,所有项子熙交代的话她全说了,也得到项子熙所要的结果,哼哼!经过今天,项子熙一定会对她刮目相看。

  项子熙与全吉祥在户部尚书府的家丁带领下准备出府,他们行走于回廊,穿过花园,吴富贵与万金珠夫妻俩正巧迎面而来,两个人不时拌嘴,见有来客,夫妻俩这才悻幸然住了口。

  全吉祥与他们两夫妻擦肩而过,浑身尽冒冷汗,她作梦都想不到会再见到他们——她的亲生爹娘!

  本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面,怎料想得到他们也来到京城,且就待在户部尚书府里。

  擦肩而过后,她竟会依恋地回头望,看见他们两人又开始低语拌嘴,那画面熟悉得令她双眼顿时蒙上一层薄雾,随即又倔强地转回头,不再看他们。

  项子熙没有察觉他的异样,见他回头,以为他是好奇两夫妻的争吵内容,看见那对夫妻,项子熙再次忆起不小心听见的谈话,他无法理解那对夫妻是以怎样的心情将亲生女儿推入火坑,他们可曾感到后悔?

  项子熙与全吉祥两人心情各异地离开了户部尚书府,全吉祥因受到太大的震撼,心情久久无法平复。

  第五章

  项子熙与全吉祥两人一路无言,并肩回到项子熙租在翠竹胡同的屋舍去,一进到里头,全吉祥便找了最近的一张竹椅坐下,一副很疲累的模样,事实上在她心头挥之不去的,始终是父母的身影。

  她以为就算再见到无情地将她卖掉的爹娘,也不会有任何感觉,不会心痛,不会难受,会将他们当成陌生人一样看待,结果她的心依旧会痛、会难受,原来她并不如自己所想的坚强。

  “辛苦你了。”项子熙见全吉祥累瘫在椅子上的模样,轻笑。

  “你的确是让我很辛苦,要知道应付楚娴淑可不是件简单的事,若不是我够聪明机灵,唬得她一愣一愣,早就被她给看穿了。”全吉祥故意说得特别夸张,不让项子熙看出她的异样。

  “如果你不够聪明机灵,我就不会找你了,不是吗?”对于全吉祥将功劳全揽在自个儿身上,项子熙一点也不在意,没费事与全吉祥争论若非他料事如神,全吉祥如何事先与他套好招骗过楚娴淑。

  “算你会说话。”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过去的就让它全都过去,不要再想了,今天她在户部尚书府里什么人都没见到,没有!

  “我们认识也好一段时间,我除了知道你叫全吉祥,和全如意住在泉水井胡同的大杂院里以外,对你的过去是一无所知,你在家乡也扮成江湖术士吗?”会问起全吉祥的过去与身世,皆因今日听闻了一个姑娘悲惨的遭遇,教他想起全吉祥之所以到处招摇撞骗,应该也是有可怜的身世,才会使全吉祥不得不以欺骗他人银两的方法来谋求生存。

  “我的过去无聊得很,有什么好知道的,而且家乡里的人都知道我有几两重,扮江湖术士骗得了谁?你以为我有那么傻吗?”项子熙突然问起她的过去,教她浑身不自在,不过她尽力表现出轻松自若的模样,不让项子熙瞧出端倪。

  “那你在家乡都做些什么?”项子熙想象不出全吉祥在家乡不油腔滑调的模样。

  “我就这里走走,那里坐坐,没做什么啦。”全吉祥对他摆了摆手,语气满是不在乎。她在家乡是被困在“怡红院”的小桃红,整天待在“怡红院”里,哪里也去不了,不过最后还是让她偷跑成功,想来便感到得意。

  “你爹娘呢?他们是做什么的?你有几个兄弟姊妹?”全吉祥有透露等于没透露,项子熙察觉全吉祥不愿吐实,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

  “我爹娘他们是种庄稼的,我家中除了我以外,没有其他兄弟姊妹,奇怪,你问我这么多做啥?我告诉你,你瞧我在京城一副怕事的模样,就知道我在家乡也是只软脚虾,我没犯了事或杀了人逃到京城来,你不用急着想把我抓回大牢去。”项子熙一个接一个深入的问题,让她极不舒服,她不想让项子熙知道她的过去,她的过去一点都不光彩,假如项子熙得知她有不堪的过去,他还能这么跟她说说笑笑吗?他难道不会瞧不起她吗?

  “我会问自然是想多了解你,我的事你知道得清清楚楚,你的事我却是寥寥可数,我们算是朋友不是吗?没有朋友会不知道彼此的事不是吗?”项子熙自动将两人归类为朋友,说得理所当然。

  “谁跟你是朋友了?!有朋友会开口闭口就说要抓朋友进大牢蹲吗?朋友应该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这算哪门子的朋友啊?!”全吉祥大声抗议,他们什么时候成了朋友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哪是他说了就算的。

  “懂得明辨是非的人见到朋友误入歧途,为免朋友一错再错酿成大祸,毅然决然将朋友关进大牢是正确的做法,至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一点,来日方长,咱们可以慢慢体会。”

  “你的脑袋一定有问题,谁说我要跟你做朋友了?”她被他说的一长串朋友给弄得头晕脑胀。

  “你为什么不跟我做朋友?”项子熙满脸疑问,平时想和他做朋友的有一大堆,全吉祥居然说不要跟他做朋友,这倒是奇了。

  “谁要跟你做朋友?更何况,你是堂堂兵部尚书的长子,又是吏部员外郎,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而我是在宣武门外大街上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我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怎么可能当朋友?”全吉祥不知他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气呼呼地解释给他听。

  “我小弟跟一群马贼是朋友,我跟江湖术士又怎么不能当朋友?”项子熙举例。

  “你是说那个抢了你老婆的小弟有一群马贼朋友?”难怪!就是误交匪类才会连大哥的老婆都抢,虽然是皇上赐婚,也是不该,谁晓得他是不是在背后动了什么手脚,才让皇上下旨赐婚。

  “嗯。”

  “难怪你会抢输他。”人家有马贼献计,而他奸诈归奸诈,可也敌不过一帮马贼献出的阴谋诡计啊!

  “现下我结交了你这个朋友,就不用怕我小弟那帮马贼朋友了。”项子熙明白全吉祥又在心里暗暗同情他被抢了老婆,同他打趣。

  “怎么说?”

  “我小弟的那帮马贼朋友若是乱来,你可以开坛作法制住他们不是吗?”

  “你当他们是鬼吗?还要我开坛作法,你明知道我什么都不会,还跟我开玩笑,你爹知道你小弟交了马贼朋友难道没说什么?”假如一张黄纸加上几句咒语能制住一帮人,那她就真是活菩萨了,不过想到他所说的她以黄纸镇住一帮马贼,她还是觉得很有趣的笑了。

  “我爹觉得子尧的那帮马贼朋友很有意思。”

  “难道都没人说什么?他的妻子呢?也由着他胡来?”全吉祥简直不敢相信,项家可是有头有脸的官宦人家,听说皇上非常器重他们,他们私下这么胡来行吗?

  “皇上说做得好,淡幽和他们也处得很好,没啥问题。”子尧成功成为一帮马贼的头头,且编入麾下,让镇守大汉的军队阵容更加庞大,皇上高兴都来不及了,岂会责罪。

  “什么?!我发现你们这些富贵人家想的真的和平常人不一样。”连皇上都这样,这是不是人家所说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每个人的想法都一致,岂不是太无趣了,朋友,你想不想告诉我,你为何会离开家乡。”绕了一圈,又绕回正题。

  “就跟你说我家乡的事没啥好提,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说了,我爹我娘他们是老实的村夫村妇,我家祖上留有一块地,我爹娘平日时耕地种田,至于我呢,因为他们非常疼爱我,舍不得我下田,所以我就当个不肖子整天吃喝玩乐,后来我爹娘因病相继去世,我生活没了着落依靠,就把祖传的田地卖了,钱也很快被我花光,我心想与其留在家乡干耗,不如来京城闯一闯,就上京城来了。”全吉祥俐落地编造假的身世背景。

  “那你和全如意是怎么认识的?”

  “如意啊,他和我住同一个村子,也是生活没着落,我们就决定结伴上京。”她简略带过如意的事,没让项子熙知道如意曾是乞丐。

  “原来你和全如意是同村的朋友,你的本名叫什么?”项子熙盯着全吉祥的眼睛问,刚才全吉祥说的,他一个字都不信,因为全吉祥说得太轻快、太流利了,就像先前他教他说谎欺骗楚娴淑一样,仿佛全吉祥早就预料有人会问及他的身世背景,也早就想好一套说词。

  “……全吉祥就是我的本名。”全吉祥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一怔。

  “你的朋友叫全如意,你叫全吉祥,这两个名字看来就像是刻意取的,你们俩仅是朋友,并非亲人,却名为吉祥如意,实在很难教人相信这是本名。”项子熙指出不容忽视的疑点。

  “对我而言,全吉祥就是我的本名。”全吉祥不管他看穿她说了多少谎,无畏地直视着他的眼说道。

  “你说得对,我所认识的朋友就是全吉祥这个江湖术士,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既然全吉祥不想提过去的事,想必全吉祥的过去一定让他非常痛苦,项子熙不想全吉祥因他的好奇追究而再陷于痛苦之中,就此打住了。

  与全吉祥相识有好一段时间,之前会觉得对全吉祥再了解不过,全吉祥就和其他在京城骗吃骗喝的小混混无多大差别,求的不过是无忧无虑、三餐温饱,但一经长期相处后,就会发现全吉祥的笑容与谎言背后,暗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苦楚。

  思及全吉祥隐瞒过去的动机,竟会让他的心口发闷,喘不过气来,他究竟是怎么了?

  项子熙不再追问使全吉祥松了口气,原以为他会死缠烂打,非问出个结果不可,但他并没有,他选择尊重她,这让她对他有了更新的认识。

  她一直不愿承认项子熙的确是个好看的男人,举手投足间具有浑然天成的贵气,她想人家常说从画里走出的人指的就是他这样的人吧,教她每次见到他,总会不自觉地自惭形秽,常常很自卑,偏又想再多看他几眼,与他再多说上几句话,真的很奇妙……

  “咳,现在最重要的是三天后我该做什么。”全吉祥转移话题,要自己别再沈浸于他过人的相貌与气质中,也别将他说的话当真,以免她真误以为他们真成了朋友了,实际上,他们并不是朋友不是吗?

  原本在户部尚书府中见到许久不见的爹娘后,她告诉自己不要再回到户部尚书府,不要再见到伤透她心的爹娘,打算告诉项子熙说她不玩了,他要装神弄鬼找别人去,可随即又冷静仔细想过,项子熙不是傻子,倘若她突然又直嚷着不到户部尚书府帮他欺骗楚娴淑,他一定会晓得事出必有因。

  她不要他知道自己见到了不再想见的爹娘,她不要他知道自己不堪的过去,那会显得他们俩更是相差千万里远,所以就算再不情愿,她也要咬紧牙关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进户部尚书府助他一臂之力。

  “开坛作法,降妖伏魔。”

  “你会不会突然有一天要我祈雨解旱?”她故意同他说笑,转换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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