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租了六把大遮阳伞供员工使用,项安安和几个同事缩在其中一把遮阳伞底下喝汽水,听着同事对萧唯青评头论足。
编辑羡慕地问:“你去哪里找到这么棒的男友?”早上见面时她便觉得这男人卓绝不凡,现在看他玩水上活动又另有一番狂放不羁的豪迈感,嗯,凭她已婚妇女的眼光来看,是极品!
“呃……”项安安思索着事先想好的说词。“他是我邻居,一年前搬来,我们在去年的圣诞节开始交往。”说完,她暗暗地呼了一口气。果然,萧唯青推算得很准,把同事会问她的问题都事先拟出来了。
会计也说:“对啊!安安,你男朋友的身材好……”咽了一口口水。“好有看头喔!”块垒分明、精壮结实,哪像她家里的老公,肚子软趴趴的,像一团肉包。
社长特助吃味地用手肘项一项身旁的男友,催促他。“别在这里躲太阳,你也去玩冲浪板。要不,去骑水上摩托车也可以。”大家的眼光都集中在项安安的男友身上,显得她的男友很不出色耶!真没面子!
仓管小妹一脸陶醉地说:“安安姊,你还有没有认识其他像他这样的邻居啊?”
话一出,其他人噗哧一笑,一同啐她。“少耍花痴了!”
项安安脸上跟着陪笑,心里头却好惊讶,原来萧唯青这么受女人欢迎啊?她抬眼看着正收起冲浪板,朝她这边缓缓走来的萧唯青,想着怎么她以前都没察觉隔壁住了一个这么优秀的男人呢?听听,同事这么样地夸奖着萧唯青,好像她能与他当情侣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且令人欣羡的事。
以往跟余建浩在一起时,她可不曾享受过这种女人的虚荣。余建浩总是说上班很累,一放假就只想待在家里睡觉补眠或玩线上游戏,对运动和旅游也都兴趣缺缺,害她只好配合地窝在家里,萧唯青跟他一比,简直太优了,她突然觉得自己以前好傻,为了迎合余建浩,委屈了自己美好的假日。
萧唯青不知何时已走到她身边,伸出大掌,牵握住她的手,将她从海滩躺椅上拉起。
“走吧!”他对她露出浅笑,眼睛欣赏着她穿泳装的模样。黑底白点的连身式泳装,明明是保守安全的款式,但看在他眼里却比任何穿着火辣比基尼的女人都还要来得诱人。
“嗄?走去哪里?”突然被拉起来,项安安一脸莫名。
“学冲浪啊!我刚刚问你要不要一起去冲浪,我可以教你,你点头了。”
“呃……不是啦!你误会了,我不会冲浪也不敢冲浪,我会怕。”
“会怕?”萧唯青伸出右手食指和拇指,宠溺地轻捏着她的鼻子,语气亲密地轻轻说道:“还真是胆小鬼!”
“胆小鬼”这三个字被萧唯青这么一说,完全不像是轻蔑的话,反而比较像是宠爱情人时打情骂俏的言语。
遮阳伞下的其他女人听了,全身一阵酥麻。要是能被这样的优质帅哥捧着呵疼,她们情愿永远化身为胆小鬼啊~~
项安安则是脸蛋爆红,反握住萧唯青的手,推着他的背,催促他快快走。
一直到离开同事几十步远的距离,确定他们听不见两人对话的声音时,她才嗔目瞪他,说:“不用演得那么逼真啦!你看!”她把手臂伸到萧唯青面前。“我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在同事面前演出那么亲密的动作,害她都难为情了起来。
“不演逼真一点,他们怀疑了怎么办?”他表面上这么说着,其实自己心里最明白,他根本没在演戏,因为打从那天在麦当劳答应要赔给她一个男友开始,他就完全融入“项安安男友”的这个角色,没在演,一切的行为举止都是自然流露。
“这么说也对啦……可是……”可是她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总觉得,萧唯青好像演得比她还要起劲,比她还要重视这一切。
“既然你也觉得对,那就没问题了。放轻松点,别一副心虚的模样,会被他们看出端倪的。走吧,不敢玩冲浪,那就去骑水上摩托车,我载你。”萧唯青大手一伸,揽着她纤细的腰往租借水上摩托车的地方走去,动作自然得仿佛他就是应该这么做似的。
项安安把萧唯青的劝告听进去了,她企图说服自己:对!没错!萧唯青说得有道理,别心虚,会露出马脚的!只不过是演戏嘛,所以他这样搂着自己是正确的,她的态度要更自然一点才对!要笑,甜蜜地笑,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那样,对萧唯青绽露出甜蜜蜜的微笑。
她脸上的甜蜜笑容一直维持到坐上水上摩托车后,正式破功——
“啊——好恐怖——”项安安双手紧紧搂住萧唯青的腰,嘴巴不停尖叫着。
她第一次坐水上摩托车,坐上之后才知道原来这么恐怖啊!狂驰的速度、激冲的浪花、逆着海浪飞跃的刺激感,在在让她惊叫连连。
因为顾虑到项安安会害怕,所以萧唯青放缓车速慢慢骑,不料刚好有一辆拉着拖曳伞的快艇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激起又高又大的浪花,他们的车速太慢,来不及闪,结果两人被激飞的浪花迎头淋下,摩托车还因为重心不稳而翻了。
落水后,萧唯青立即在海水中圈抱着项安安的腰,将她牢牢护在胸前,而项安安则是吓得双手紧圈住萧唯青的脖子,深怕身子沉下去,因此不停地往他身上蹭。
佳人在怀,萧唯青顿时有些心猿意马,尤其感受到她浑圆的胸脯正紧贴靠在他光裸的胸膛上时,身体不禁躁热了起来,觉得既甜蜜又好煎熬。
吓得直发抖的项安安可没空去搭理萧唯青的反应,猛地落水让她的头发狼狈地披散在脸上,还不小心呛喝了一口海水。她闭着眼睛,忙着咳嗽,喘气地直呼:“好咸喔!而且好吓人,我差点就沉下去!我不要玩了,我要回岸上去!”
萧唯青腾出一只手帮她拍背顺气,笑着安抚说:“没事、没事,我抱住你了。而且你有穿救生衣,不可能沉下去的。”
萧唯青的话让项安安放松了些,她试着不再让身体那么紧绷,果然就感觉到身体因为救生衣的关系而漂浮着,这让她稍稍安心了些。
“呼~~吓死我了!”她这才敢睁开眼看向萧唯青。
而这一看,却发现萧唯青正伸手帮她拨去黏挂在脸上的头发,同时也帮她抹去脸上的水珠,动作之轻柔,表情之疼惜,真的像是在对待情人似的温柔。
灿亮的阳光从项安安的身后照来,所以她可以清楚地看到萧唯青脸上的神态,而这也让她迷惘了。
他们离海滩有一段距离,明明这时已经没有同事在身边了,可是他却还是这么一副深情男友的表情,为什么呢?
萧唯青也看着项安安,看着她乱糟糟的头发、吓坏了的无辜表情、迷惘的眼瞳,明明样子很狼狈,但在他看来却好可爱,让他好心动。
两人对望着,气氛顿时有点暧昧,直到另一辆水上摩托车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再一次地,水花落下,喷洒在他们身上,打坏了两人之间隐约成形的张力。
这一次,萧唯青将她护在怀里,以身体为她挡住哗啦落下的水花。
窝在他身下,项安安清楚地感觉到萧唯青那种亟欲保护她的心态,他的举动让她感到窝心,只是,她真的愈来愈迷惑了。萧唯青会不会演戏演得太过头了?他的表现愈来愈像男朋友了,而最怪的是,她居然不会排斥萧唯青这样的态度,甚至还慢慢地习惯了。
思索间,裸露在泳衣之外的手臂突然感到一阵像针扎般的刺痛,她轻轻皱了一下眉,没有多想那疼痛从何而来,现在她只想快点回岸上,于是直接开口要求。“唯青,我们回岸上去了好不好?”项安安觉得,一定是和他这样在海水里相拥着,所以才会产生那个诡异的念头,她应该回岸上沉淀一下心情。
“好,我载你回去。”
萧唯青拉她坐回水上摩托车,只是这一次他让项安安坐在前头,自己则是跨坐在她身后,以手臂和身体护住她。担心她害怕,所以他慢慢骑回海滩,海风吹来,将项安安湿答答的头发吹拍在他的胸膛上,那感觉微微刺痛,像是水母螫进他的皮肤里似的。
只是,项安安比水母还厉害,不只螫进他的皮肤,还浸透到他心里最深处,渗入他的骨髓里……
第4章(1)
结果,被水母螫到的人不是萧唯青,而是项安安。
上岸后,项安安的手臂直发瘁,又有点刺刺痛痛的,她以为是皮肤曝晒在太阳光底下太久,过敏了。原本她不是很在意,直到晚餐过后,手臂的刺痛感愈来愈明显,而且发红又发肿。
“你手臂怎么了?”因为她穿着无袖上衣,所以萧唯青看见项安安手臂上的异状。
“不知道。”项安安耸肩摇头。“可能是晒伤。”
“晒伤会这样?我觉得还是去给医师看一下。”
萧唯青觉得不对,坚持陪项安安去饭店附近的诊所看诊。
果然,医师证实项安安手臂上的红肿是水母的毒素引起的。
看完诊后,他们走出诊所门口。
门口有一个老人正坐着乘凉,他一见到项安安的手臂,即经验老道地告诉他们。“被水母螫伤了?!每天因为这样而来求诊的外地人非常多。”
“外地人?”项安安和萧唯青异口同声,他们对看了一下,觉得老人这么说很奇怪。
“什么意思?难道你们垦丁水域的水母会认人?本地人就不会被水母螫伤吗?”项安安很好奇。
“当然不是,本地人也会被螫伤。”老人咧开一口牙,笑着说:“只是,本地人有特殊的传统秘方,不需要来这儿拿药搽。”
“真的?什么传统秘方?很有效吗?”萧唯青一听有秘方,马上请教。
“当然有效!”老人一见萧唯青问得认真,也给他很认真地回答了起来。“而且只要搽个两、三次,保证消肿。”
“太好了!快告诉我是什么传统秘方?”他要去找来给项安安搽。
“嘿嘿……”老人还没开口就先嘿嘿笑。“是童子尿。”
萧唯青一听,顿时哑口无言。
这时,方才在里头负责看诊的医师走了出来,听见老人对萧唯青说的话,怒喊:“老爸!你又在灌输病患用童子尿治疗水母螫伤的方法!拜托,都什么时代了,没有人用这种方法了啦!”
老人不甘示弱,喊了回去。“管他什么时代,有效最重要!你幼稚园的时候大腿被水母螫到肿成象腿,还不是靠湿敷你自己的童子尿才治好的!”
“爸——”年轻医师胀红脸,气急败坏地哀嚎着。“那件事你还拿出来讲?”而且还在病患面前讲,很丢人耶!
项安安和萧唯青好奇地看着这一对父子斗嘴,两人同时忍着笑,以眼神交换着讯息:好逗趣的诊所喔!
萧唯青很自然地牵握起项安安的手离开诊所,直至来到饭店旁的沙滩时,两人才同时爆笑出声。
“好有趣的老人。”萧唯青边笑边摇头。
“对啊!我看他那个医师儿子都快气死了。”回想着方才萧唯青居然还一脸认真地询问老人家传统秘方是什么的表情,项安安不禁也呵呵笑着。
“但愿那个医师儿子开的药膏很有效,可以让你手臂的红肿赶快消除,要不然……”萧唯青突然扬唇笑着。
“要不然怎样?”项安安扬眉,看得出萧唯青的笑容别具涵义。
“你们公司的会计有带她七岁的儿子一起来,我想……他应该会有新鲜的童子尿,我可以去帮你要一杯来。”
“拜托~~”项安安一脸敬谢不敏的嫌恶表情。“千万不要!”
她的表情逗得萧唯青哈哈大笑,而她自己也受到感染,跟着萧唯青笑成一团。萧唯青看着她毫无造作的笑靥,觉得好迷醉,这样的笑容他多想看一辈子啊!
原本笑得开心的项安安突然察觉萧唯青的眼神一直胶着在她脸上,她的笑容渐渐停住,察觉到下午在海水中与他凝望的嗳昧气氛又重现。承接不住他热切的注视,她局促地低头,这才发现她的手从方才离开诊所之后就一直被萧唯青握着,而她居然也理所当然地反握着他的手。
项安安发觉,习惯这东西真是恐怖,从萧唯青答应假扮她男友开始,他们先是事前演练好些天,而后一起以情侣的姿态来旅游,这期间才不过几天而已,她似乎已经很习惯与萧唯青之间的接触了。这是怎么了?她可不认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要去谈下一段感情,尤其,对象还是前男友的朋友。
项安安被自己心里突升的想法吓到,她试着不着痕迹地缩回手,从诊所的药袋里取出药膏。
“我还是先搽药吧!”她打开药膏盒盖。
萧唯青的手忽然伸过来,取走她手中的药罐。“我来帮你搽。”
他们在夏夜里吹着薰然热风的海滩上席地而坐,海滩旁的棕榈树上垂挂着忽明忽灭的圣诞小挂灯,不远处的沙滩上还有几个年轻人围坐着营火,弹吉他唱着流行歌曲作乐。
萧唯青藉着细微的光线,手沾了药膏,动作轻柔地帮项安安红肿的手臂抹上药。
粗糙的手指轻触在她的肌肤上,那细嫩的触感叫萧唯青一阵心悸。
“好了。”萧唯青收起药盒,哑着声叮咛道:“晚上睡觉前要记得再抹一次。”他的指从她手上抽离了,但心却还飘荡在她身上。
“谢谢……”被他抚过的手臂一整个热,项安安都有点搞不清楚这热是因为水母的关系,还是因为萧唯青的抚触?
“不用跟我客气。”
项安安摇摇头。“不是客气,我是真的想跟你说谢谢。这些天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肯陪我来这一趟,也谢谢你陪我演这一场戏,还有……我也必须跟你说一声抱歉。”
“关于什么?”
“关于那天在麦当劳时,我迁怒你没有把余建浩劈腿的事告诉我。现在想想其实很无理,余建浩有没有劈腿与你无关,就算你讲了,他还是会劈腿。”
听她主动提起余建浩的事,萧唯青于是乘机问:“你还会为了他而感到难过吗?”
项安安摇头,笑着说:“已经不太会了。原来失恋后度假真的很有帮助,垦丁的阳光很容易让人忘记烦恼,当然了,这些日子你的陪伴也让我宽心不少,多谢你自愿扮演暂时男友的身分,那让我觉得至少不是孤单一个人。不过有时候我还是会觉得有点冤,因为我讨厌被人欺骗的感觉,尤其是在爱情里,我会用最单纯甜美的角度来看待爱情,我觉得那应该是人世间最美好的情感,不该蒙上谎言这层灰。说真的,经过这一次,我还真是有点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