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拿起话筒,打了通内线电话,很快又挂断,带领陆菲菲来到一扇门前。
「陆小姐,霍先生留了十分钟给你。」
「十分钟?不是十五分钟吗?」
「霍先生对时间向来计较,他将我打电话并带你来到办公室门口的时间预先扣除了。」
「什么?」哪有这种道理?!
陆菲菲虽然不服气,但是现下把握时间要紧,于是她要求秘书立刻敲门。
秘书点了下头,轻敲一下门,然后打开,来到办公桌旁,恭敬的说:「霍先生,这位是陆菲菲小姐,三天前约定今天下午两点五十分与你见面。」
「你先出去。」
「是。」
待秘书离开之后,霍禹少才抬起头,那是一个他完全没有印象的女人。
她很高,有一百七十公分以上,肤色白皙,脂粉薄施,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身材苗条,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纤细,像是风一吹就会飞走。
这个女人的外表非常出色,但是他确定他们两人没见过面,因为如果见过,他肯定对她印象深刻。
陆菲菲看着霍禹少,不禁失神。
像他这样精致刚毅的五官搭上完美身形的男人,真是不多见,只要是女人,多看他一眼都会为之神魂颠倒吧!
陆菲菲赶紧回神,让头脑保持清醒。她向来精明,一对上霍禹少疑惑的眼神,立刻自我介绍,「你好,我叫陆菲菲,很冒昧来打扰你,我是为了霍先生在台湾寻找广告代理商一事而来。」
霍禹少立即明白了,不疾不徐的靠向黑色真皮椅背。
「你是哪间广告公司的人?」
陆菲菲暗暗责怪自己,她可不是来看帅哥流口水的,而且她对男人向来有免疫力,只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因为当初和姊妹们约定好了,要赚很多钱盖育幼院!
「我是七号广告设计公司的业务部主任,敝姓陆,这是我的名片。」陆菲菲适时的递出名片。
霍禹少没有伸手收下,锐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犹如火炬,对她的不错印象在瞬间燃烧殆尽。
「你没听说过我在记者会上的声明吗?」
「若你是指不与W.E.T旗下的七号广告设计公司合作,我有听过。」她笑容可掬的说:「但是我觉得这是一项非常不公平的决定,或许英式集团和W.E.T曾经有过摩擦,但是现下我们谈的是在台湾的英式房屋和七号广告设计公司,我认为霍先生应该摒除成见,重新接纳一间形象优秀良好的公司,这才是对自己所效劳的公司最有益处也最正确的抉择。」
不愧是做业务的人,口齿果然伶俐,不过她说起话来有条有理,头头是道,不会言之无物,还颇令人欣赏,她的工作能力应该很好,否则七号广告设计公司不可能派她来和他接洽。
「不和你们公司合作,是我个人的意思,和英式集团没有半点关系。」他突然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她面前,挺拔的身高带给她不小的压迫感。
「难道霍先生与我们公司有什么过节?」本来不在意的事,她现在突然想知道了。
既然对七号广告设计公司的偏见来自他本人,她倒要听听看原因为何。
「与你无关。」只可惜她想知道,他却未必想说。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陆菲菲打从走进他的办公室之后,眼神老是不由自主的瞟着腕表,精神压力不小,胃部又开始抽痛。「我们公司希望能得到英式房屋的广告代理权,当然有必要查清楚究竟何时得罪你,如果可以,愿意向你道歉。」
如果能得到英式房屋在台湾的广告代理权,公司往后几年的业绩肯定傲视群伦。
无论如何,她都要争取到霍禹少的认同才行。
「霍先生……」
霍禹少忽然逼近她,一字一句清楚的告诉她,「我不想和W.E.T有丝毫关系,你听清楚了吗?」
「呃……」
「时间到了,慢走。」他的手优雅一挥,指向办公室门口。
陆菲菲不死心,还想做最后的挣扎,「给我一次机会,你一定会满意我们公司开出来的条件。今天你忙,我不耽误你宝贵的时间,明天?明天你方便吗?我们可以再约……」
霍禹少按下电话上的一个键,「Jessica,进来一下。」
陆菲菲双眼发亮。他唤秘书进来,该不会是答应明天跟她见面……
「霍先生。」秘书Jessica走进来,面带微笑。
「你立刻收拾东西回秘书室。」
「嗄?」Jessica整个人愣住,随后露出疑惑的表情,「请……请问,为什么?」
「你办事不周,我不需要这种秘书。」霍禹少说得非常坦白,「没有查清楚对方的来历,就随便排进我的行事历里,你做事情向来这么疏忽吗?」
Jessica脸色铁青,频频鞠躬,「对不起!对不起!下次我会谨慎!请你原谅!」
陆菲菲亲眼目睹,不禁傻眼。
只因为安排她和他见面十五分钟,居然会让他做出如此严厉的惩处?!
天晓得她根本占用不到他十五分钟的时间!
陆菲菲向来仗义直言,怎么看得下去他恶劣的行径呢?简直是仗势欺人,他以为自己是古代王侯吗?
「我觉得你不该处罚Jessica,她帮你安排行事历,也是先经过你的同意吧?既然如此,你怎么能怪她办事不周呢?作出这种决定,你不会良心不安吗?更何况是我故意隐瞒Jessica,她没有错!」
Jessica看着陆菲菲,眼神透露出感激。没想到会有人这样替她说话,呜……好感动。
「这么说,罪魁祸首是你?」霍禹少语气低沉的说:「是你害她搞砸工作,该良心不安的人会是我吗?」
「你……」陆菲菲气得想要破口大骂,但是隐忍下来。对方是公司极力想要讨好的大客户,绝对不能得罪呀!「好,是我不对,我诚心诚意的向你赔罪,请你原谅Jessica,以后我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霍禹少冷冷的睨了她一眼,「送陆小姐出去。」
「是。」Jessica必恭必敬的应道,回头看见陆菲菲气得满脸通红,早已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朝办公室门口比出一个请的手势,脸上漾着淡笑。
「你……」陆菲菲气结。这场交涉,她可说是完全败下阵来。
当业务三年,她不曾如此挫败,好……难受呀!胸口闷闷的,胃又隐隐作疼,想生气又不能生气,整个人几乎喘不过气。
好一个霍禹少,既然能让她如此咬牙切齿,简直快气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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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杯!」
三五好友齐聚饭店客房,为霍禹少接风,仿佛从牢笼里解放出来的野兽,失去控制。
白天,他们都是再正经不过的上班族,有的当律师,有的是房地产经纪人,其中更不乏医生这类优秀人才,从大学认识至今,一直保持友好的情谊,每当在工作领域上有所成就时,大家都会互相鼓励,长久以来,是这样的友情支持着霍禹少。
在家庭破碎之前,他是个衣食无虞的大少爷,父亲正是事业如日中天的W.E.T总裁谢门良。
为了事业,父亲整天忙得不见人影,因此他从小就和母亲感情亲昵,母亲非常疼爱他,极尽呵护他,那时候的他觉得幸福,直到十年前,因为父亲背叛了母亲,在外头有了新欢,母亲终日心情抑郁,最后竟在一个炎炎夏日的午后,选择在自宅上吊自杀!当他从学校返家,亲眼目睹这惨绝人寰的一幕时,立刻对父亲产生无限的恨意。
管他是多么有能力的企业强人,事业做得多大,霍禹少都不屑一顾,也不希罕,尽管他不断对他示好,也无法掩盖他妈妈含恨自杀的事实。
于是他们的父子关系正式决裂,他不但坚持和谢门良脱离父子关系,还不顾一切反对的改名换姓,只有冠上母姓,他才能勉强镇定伤痛的心绪,只有离开台湾,他才能追求更高一层的自我发展,日后若有机会,他一定要狠狠的报复他父亲!
「禹少,你还真残忍无情。」孙敏坐到他的身旁,有感而发的说:「你从学校毕业之后就丢下我们这些朋友,独自飞到美国,如果不是因为工作的关系,你打算一辈子都不回来吧?」
「你想太多了。」霍禹少笑了笑。「如果没将你们这些死党放在心里,我又怎么会一回来就联络你们?」
孙敏白他一眼。「你还真有良心!对了,你有去找过咏仪吗?」
林咏仪是霍禹少的前女友,在他离开台湾之前,他们交往了四年。
当时霍禹少和林咏仪是人人称羡的班对,大家都以为他们毕业后就会结婚,不料霍禹少却毅然决然的选择独自前往美国,狠心切断和林咏仪多年的感情,孙敏是林咏仪的好友,知道她有多么伤心,也知道她哭了好久,甚至只要在她面前提起霍禹少,就会害她泪流不止。
经过这么多年,他终于回台湾了,他们有可能复合吗?孙敏相当好奇。
不过,霍禹少却不想谈这件事。
这时,孙敏的男朋友吴冠德端了两杯酒过来,一杯给霍禹少,一杯则自己喝。
「老朋友,真有你的!果然在国外混出了名堂!」吴冠德是某商业周刊的主编,也是霍禹少求学时最要好的朋友。
「这算什么名堂?」
「不会吧?你对自己现在的身分地位还不满意吗?啧啧!年轻人,做人要满足啊!你才几岁?竟然就跃升排行全球十大企业的英式集团不动产部执行长一职,这样还不算闯出名堂吗?」吴冠德不客气的白他一眼。
因为感情够好,所以说起话来才能肆无忌惮。
「你这次回来,是为了替荚式房屋寻找广告代理商吧?真狠,竟然发出那种声明。」
「什么声明?」孙敏兴致勃勃的问。
「哎呀!没你的事,你去旁边找人喝酒聊天,我有重要事和禹少说。」吴冠德
挥挥手,催促女友回避。
「呿!」孙敏不满,噘嘴走开。
吴冠德神色诡谲,审视着霍禹少,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问道:「这几年你有没有听到有关你爸的绯闻?」
霍禹少的眼底迅速掠过一抹冷意,当下拒绝回答。
「别一提到你爸,你就摆出这副死人脸好吗?」吴冠德喝了一口酒,抿了抿唇,「这些年你爸已经没有传出任何桃色消息,不过我有听到一个小道消息,他好像很照顾一个女人,对方相当年轻,而且貌美,听说还不到三十岁,目前在W.E.T旗下的七号广告设计公司担任业务部主任,名叫陆菲菲。」
陆菲菲?!
霍禹少整个人一震,体内残存的酒精一下子都消失无踪。
「陆菲菲」这三个字他并不陌生,今天下午才见过面,而且惹出一段不小的风波,秘书室的所有秘书还为此向他道歉,Jessica更在他面前哭得死去活来,求他原谅,最后他愿意息事宁人,才将一切纷闹压制下来。
「不是我道听途说,我有一个信得过的朋友在八卦杂志当狗仔,曾经跟拍过你爸和那个女人,他们举止亲密,我手上还有当时的照片,今天特地带过来给你看,喏!」吴冠德边说边从西装内袋掏出几张旧照片,照片中的主角是一男一女,他们神采飞扬,女人挽住男人的手臂,正指着一家珠宝店橱窗里的饰品,掌镜者的功力不错,照片呈现得相当清楚。
霍禹少微微眯起双眼,看清楚照片中的女人,黑发顺长,戴着一副复古式黑框眼镜,瘦削的小脸,嘴角微扬,展现出年轻的气息,再看一眼照片右下角拍摄的时间,距离现在大约两年前。
「你不觉得很可恶吗?」吴冠德了解霍禹少的家庭变故,身为他的好友,当然是将霍禹少的事当成自己的事看待。「他可以背叛伯母,却在多年后对一个年轻女人付出真心,而且对方看起来简直像他女儿,不觉得他很变态吗?这么久了,他已经从伯母自杀身亡一事跳脱出来,不再有罪恶感了吧?」
霍禹少的表情非常冷漠,随手点燃一根烟,轻抽一口,看着白色烟雾往上飘扬,彷佛将他的记忆一并带回往日,同时挑起他心中对父亲极度的不谅解。
「或许他从来没有任何罪恶感。」他淡淡的说。
吴冠德一手按在霍禹少的肩上,拍了拍,「这么多年了,你应该替伯母出口气。」
「如何出口气?」霍禹少饶富兴味的问。
「至少也得整死这个女的!」吴冠德瞪大双眼,狠狠的指向照片中的长发女人。「如果你爸爱她,肯定会心痛死!」
霍禹少又抽了一口烟,镇定起伏不定的思绪,吴冠德荒唐突梯的提议一直在脑海中回荡。
他是明人不做暗事,但是当他看见照片中的两人时,恨意就不知不觉的增加……
出口气?
死人连呼吸都没有了,还能有出气的机会吗?冠德的说法挺有趣的,但是他笑不出来。
陆菲菲……
这样年轻的女人,怎么能取代他母亲的地位?
霍禹少夹烟的手缓缓移向照片上方,将冒烟的烟头按压在女人的笑脸上,此时此刻,他心底产生了可怕的念头……
第二章
「呜……我快气得吐血身亡了,他好可恶啊!」陆菲菲佯装可怜,向手机那头远在美国的谢门良尽情哭诉,博取同情,「要不是因为顾忌着公司想要拿到英式集团的合约,我早就一巴掌呼过去了,你要是瞧见他那副猖狂的样子,一定会叹息。」
「他的态度真的这么恶劣?」谢门良声音低沉缓慢。
虽然没见到他的人,但是听声音就足以想象他威震八方的神态。
「嗯,还不止这样呢!」陆菲菲一手提着公事包,另一手持着手机,手臂内侧还夹着今天报告要用的文件,也可说是变调的「忏悔录」。「他一直坚持要换掉秘书,连我向他低头道歉,他依然故我,你说,世界上有如此不通情理的人吗?我气得险些心脏病发。」
「别气了,乖女儿。」谢门良叹息一声,当他从陆菲菲口中听见她对霍禹少的超恶劣评价时,顿时精神萎靡。「既然他心存偏见,就打消和他合作的计画吧,我不晓得台湾的董事将这件案子交给你办,我会交代下去,要他们别……」
「这样不好。」陆菲菲急忙打断谢门良的话,迳自抿了抿唇,收敛一下失控的怒气。「以上纯粹是我个人的抱怨,别动用到你的权力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