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铃——铃——”
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让他有瞬间的惊愕跟喜悦。
强迫自己不要过度快速的接起电话,他等它响了好几声才佯装镇定的动作,“我是危世淮。”这电话是他不用透过秘书转接的专线,只有几个人知道,而夏水漾后来都靠着这支电话与他联系。
“世淮,我在楼下,快点下来。”传过来的却是邱亦雯的声音。
“我要上班。”听到是她的声音,他的口气明显的冷淡下来。
“你是老板耶,要走的话谁敢拦你?”她理所当然的道。
“重点是我不想走,先这样。”不让她有继续开口的机会,他挂上了话筒,眉头在不自觉中又紧拧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没耐心跟邱亦雯说话,跟她相处超过一分钟他就开始烦躁,连应付她都提不起劲来。
可相反的,跟夏水漾在一起的感觉却是这么的舒服自然,在她面前,他可以放松所有紧绷的情绪,只需要呈现最自然的一面即可。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这样常驻在他的脑际,甚至让他无法专心于工作之上。
天,他到底是怎么了?一点都不像是正常的危世淮了。
该死!
他阖起桌上的卷宗,站起身往办公室外走去,正打开门时,邱亦雯也正好准备进门。
“你要下去找我吗?”她开心的问。
看着她,他心中原本的打算突然转了个弯,他必须证明自己并没有改变,不论哪个女人,都无法影响他。
“世淮??”看他不吭声的盯着自己脸,邱亦雯纳闷的喊了他一声。
“你想去哪?”他努力让自己挤出一抹笑。
看着他对自己温柔和善的态度,她喜出望外的咧开唇,“我想去逛街——”不对,“我,我们回你家去好了。”她差点忘记该装出居家贤慧的模样。
“回我家?”危世淮挑起眉,眸底布满疑惑。
“对啊,其实我是很喜欢待在家里做做家事,打扫煮饭的。”她讲得自己都心虚得快吐了。
他扯扯唇,淡淡道:“你不用勉强。”据他对她的认识,她形容的应该是她家的佣人。
“不,一点都不勉强,我们走吧。”为了坐稳危太太的位子,她一点都不勉强,反正等到她登上宝座,就不用再装得这么辛苦了。
他没有表示任何意见,越过她率先走开。
她也急忙跟上,心中开始计画着要怎样的让他刮目相看。
*
不行,他发现自己还是无法佯装跟邱亦雯在一起是件有趣、吸引他的事。
看着她蹬着那双十吋高跟鞋走过他悉心照料的庭园草皮,看着她对冠军毫不掩饰的厌恶神情,再看着她进屋后说是要替他打扫家里,实际上却是比较像是在衡量每一件家具跟摆饰的价值时,他的耐心几乎溃堤。
她那一身的华丽与室内的格调是如此的不协调,反而让他更加忆起了夏水漾好似原本就属于这里的秀丽身影。
天,他怎么又想到她?危世淮懊恼的甩开脑中的影像,强迫自己忘记那个画面。
“你的房间在楼上吧。”邱亦雯扶着扶梯就想上楼。
“汪——汪汪——”冠军抢在前头,堵在楼梯口吠叫,阻止她继续前进。
她本想开口骂狗,但想起自己今天的目的,连忙挤出笑脸,朝冠军温柔的道:“乖狗拘,让我过去好吗?”
“汪汪——”哼,讨厌的女人,快滚。若冠军可以讲话的话,这几句叫声应该可以这样翻译。
“快让开啊。”邱亦雯的笑容快要挂不住了,伸出手想要推开它。
“汪!”找死,冠军一口就往她的手咬去,幸好她的手缩得快,否则绝对被咬个正着。
“臭狗——呃,不,我是说它好乖。”隐忍着心中的不快,她虚伪的道,不过眼中可没有一丝丝笑意。
“冠军。”危世淮低喝了声,冠军马上止住叫声,朝二楼冲了上去。
“你回去吧,我想休息了。”看来冠军完全明白他的心绪。
“我陪你,我刚好也累了。”她主动的上前搂住他的腰,娇声道。
低头看着她,他脑中浮现的却是另一张笑容灿烂自然的清丽脸蛋。
眼前的女人因为精心雕琢的妆容让她艳丽娇媚,可诡异的是,那张红唇怎么都引不起他低头攫取的欲望。
那一夜……为何模糊的印象中是跟现在极为强烈对比的激情渴望,只是因为药力的作用吗?
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她索性踮高了脚,双手勾上他的颈后,“世淮……”她轻喃,凑上自己的唇瓣。
他没有拒绝她的动作,却在碰到她唇瓣的同时意识到自己的冰冷,他就像是个第三者在旁边观看似的,心情平静得连他自己都感到讶异。
“世淮?”她察觉到他的毫无反应,困惑的抬眼看着他。
“那一夜,我们真的有发生关系?”为什么他们的接触陌生得让他毫无印象,就连残存记忆都没有,甚至远远不及他与夏水漾——该死,他又想到她了。
“当、当然,否则我怎么会、怎么会光着身子跟你在温室里被发现。”邱亦雯收回勾在他颈后的手臂,转过身佯装看着一旁的摆设,以掩饰自己眼中闪烁不定的心虚。
“那我问你,我们是在什么样的状况下进到温室的?”他心中始终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我们……我们……”她正在脑海中找寻合理的状况描述时,冠军又从楼上街了下来,直奔她面前。
她再也没有比此刻更欢迎它打扰了,第一次真正对它展现出开心的笑容,“冠军,快过来。”咦,它嘴里好像咬了样东西?
冠军迟疑片刻,走没几步后,停在距离她不远处,将嘴上咬的东西放在地上。
地上的东西……她皱了皱眉,走上前,小心翼翼的自它面前拿起摊开。
圆点三角裤,依照这个尺寸大小,绝对是属于女人的没错。
“危世淮?!”一股怒气霎时翻涌而上,让她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
“你拿回去吧。”那天他随手将它塞在裤子后口袋,回家发现后便一起送洗,随便收在衣柜中,可能是他拿衣服时不小心夹掉出来,没想到被冠军给叼来玩,现在刚好可以物归原主。
“我的品味没这么低劣,这么幼稚的内裤连让我拿来当抹布都不够资格。”嫉妒让邱亦雯口气恶劣。
“你说什么?”他黑色的瞳眸中闪过一丝精锐的光芒。
“我要你跟我解释,这条内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宛如拿着什么脏东西似的将内裤远远抛开,双手抆腰的质问他。
“这是你要给我的答案。”他的语气益发低沉,终于明白心中那股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了。
眼前的女人,根本不认得这条掉落在现场的内裤,而这只代表一个意义——她并不是那个跟他共度圣诞夜的女人。
邱亦雯困惑的怔了怔,随即自以为是的解释,“你是在要求我允许你婚后还可以跟其它的女人乱搞吗?”
他没有回应,只是用仿佛可以看穿她的视线盯着她。
“不,我不会答应的,”怒气让她忽视他眼底那抹看穿什么似的嘲谑与愤怒,她陷入了疯狂的猜测之中,“是她,是漾漾对吧?”她早就觉得他们有问题了。
是她吗?危世淮倒是因为她的指控而一凛。
那日……她的确是他印象中最后接触的一个人,也是那一夜唯一吸引他的女人,而这个可能性竟让他感到欣喜的雀跃。
“太可怕了,我早知道,打从她在我家看到你,她就一直想要取代我成为危太太,还假好心的说什么要当我们的婚宴顾问,她根本早就设计好了,枉费我跟她从小一起长大,这笔帐我一定要跟她算个清楚。”邱亦雯越想越生气,转过头就往外冲。
“汪汪——”看着她的举动,冠军生气的狂吠着。
危世淮一个箭步上前挡住她,看着她的黑眸冰冷冻人,“你敢对她做出任何无理的举动,我绝对不会饶过你的。”
她在他慑人的注视下愣了片刻,不过很快又被心头的怒火给震醒,“你干么这么护着她?不要忘了你是我的未婚夫。”气死人了,她不如他的爱犬就罢了,现在连夏水漾都比她受他重视吗?“好,你跟谁都可以有一腿,就是跟她不准。”
“我要做任何事情,都不需要得到你的允许。”他的眼睛危险的眯起。
“危世淮,不要忘了,我是你的未婚妻!”她气愤的尖声提醒他,“这是个事实,改变不了的事实。”
“是吗?”他冰冷的脸上缓缓泛起一抹笑容,森冷得让她寒到骨子里。
“你、你笑什么?”她有种不祥的感觉。
“我危世淮最喜欢改变事实,我决定取消婚约。”他的声音慵懒,可做出的宣告却让邱亦雯整个神经紧绷起来。
“你说什么?你要取消婚约?!”她整个人僵住,“那是你该负的责任,你凭什么取消?”
“凭什么?”他唇边的冷笑敛起,一字一句道:“就凭一条内裤。”
第7章(1)
因为一条内裤而取消婚礼。
这件事情在邱家激起不小的波澜,尤其是邱家二老,简直不能接受危世淮给的理由。
“叫他给我滚过来解释。”邱亦诚学着父亲的口气对着危世淮“命令”道。
危世淮则是不以为意的猛盯着电话,根本不理会他。
“我知道我妹是个刁蛮的娇娇女,你不是心甘情愿的答应这桩婚事我也知道,不过,你是不是好歹该给我一个解释,为了一条内裤取消婚礼是怎么一回事?”再怎么说他毕竟是做哥哥的,总不能胳膊往外弯啊。
见危世淮还是没有理会他,他好奇的伸出手在危世淮的面前挥了挥,“你中邪啦?”看他一副想把电话吞入肚的样子,诡异极了。
“别管我。”他拨开他的手,他已经快没耐心等待了。
“喂,你——”邱亦诚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把他吓了一跳。
只见危世淮眼睛猛的一亮,快速的伸出手把话筒拿起凑到耳边,期待的朝话筒喂了声。
可没一秒他脸上的神采骤的黯淡,四川的变脸绝活也差不多是如此吧。
“我知道了,你来就来吧。”危世淮简短的说,随即收线。
邱亦诚讶异且纳闷的看着好友失望的挂上电话,忍不住问:“是公司有什么事吗?”不对啊,公司的事情不会打他的专线。
“是伯父伯母?”世淮的父母长期旅居加拿大,连他都很少看过,他们是对很开放的父母,外国人作风,从来不干涉儿子的任何事情。
危世淮白了他一眼,“你想他们的话,我可以把他们的电话给你。”
“你姐?”他还有个姐姐在美国,同样很少回来。
“问这么多干么?”他懒得回答。
“我只是好奇你到底是在等谁的电话,好像没接到会死一样。”邱亦诚深感无辜。
危世淮怔了怔,有这么明显?难道他真的喜欢上她了?
看着他脸上浮现被说中的惊愕状,邱亦诚好奇极了,试探的问:“是女人?”如果是的话,那可是比天下红雨还要稀奇了。
“你管这么多干么。”危世淮佯装平静靠坐进椅背。
“我看八成跟那条内裤的主人有关对吗?”他的直觉不会有错的。
危世淮沉默了几秒,“我没办法回答你。”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真相,不过直觉告诉他,这个答案很快就会揭晓了。
“世淮,”邱亦诚难得露出严肃的神色,“若你只是在外面玩玩,我相信亦雯会接受的,女人嘛,不就是需要哄吗?我也会替你说说好话的。”
“亦诚,你我相识这么多年,你有看过我哄女人吗?”危世淮冷硬反问,“更何况,今天我决定解除婚约,不是因为你妹妹允许或不允许我做什么,我根本不在乎。”为了替邱亦雯保留颜面,他暂时不想把实情说出。
邱亦诚审视他的神情许久,缓缓点头道:“我知道了,所以你是恋爱了。”
恋爱?!危世淮面无表情的否认,“都不知道你在胡扯什么。”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变成一个谈恋爱的白痴。
“我从来没看过你这么期待一个女人的电话,更何况,这支电话是你的私人专线,可以得知的人不多。”尤其是女人更别想,“可见,她对你极其重要。”重要到甘犯众怒毁婚。
“你不用再乱猜测了,我没什么好说的。”他站起身,意思话题结束。
“好吧,我也不问了,反正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你跟我妹的婚事也算是我闯的祸,我也没资格说啥,总之我已经把我爸的话带到,你自己看着办吧。”该做的他都做了,现在他要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亦诚。”危世淮喊住他,正色道:“我很抱歉让你夹在中间难做人。”
“别傻了,那些跟我们的友谊无关,还是永远的好朋友?”他在门口停下,转头问。
“还用说吗?”他稍微松了口气。
邱亦诚点点头,咧开唇道:“晚上有活动,要一起来吗?”
“不了,我还有事。”危世淮摇头推掉。
“嗯,那再约了。”邱亦诚朝他扬扬手,转身走出办公室。
而危世淮则是站在原地暗忖了半晌,也跟着匆匆的走了出去。
他不想去分析这阵子以来,充斥在他胸口的情绪代表了怎样的感情,他只知道他现在必须见到她,立刻!
找不到人。
危世淮翻遍饭店也找不到夏水漾,想要问她家的住址,却被一句“对不起,员工私事无法奉告。”给堵了回来。
距离他上次看到她已经将近一个礼拜,他的耐性从原来的压抑转变为冲动,再也无法继续ㄍーㄙ着等她主动找上门。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渴望见到她是因为想她,因为只有没用的男人才会整天想着一个女人。
他只是想要问个清楚,那天在他最后的印象之后,到底还发生什么事情,还有顺便告诉她婚宴已经取消,没错,就只是这样。
危世淮将车子缓缓停在邱宅外的一个角落,步下车,决定在附近展开搜索。
他记得她曾说过她跟邱家是邻居,但是他又不希望询问亦诚,添加不必要的困扰,相信只要他在这边守久了,应该会见到她才对。
等待……他第一次这样等待一个女人,若是让他的朋友知道了,想必会跌破不少眼镜吧。
他自嘲的想着,双手插入口袋,这才发现一包被遗忘许久的香烟。
习惯的掏出香烟正准备点燃时,夏水漾的话突然浮现脑海,“烟抽多了不好,你该戒烟了。”他按着打火机开关的手骤的松开,想了想,将整包烟朝草丛用力的抛去。
绝对不是因为她曾说过要他戒烟,所以他才戒烟,纯粹只是因为他自己不想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