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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宵爱不眠 page 4 作者:香弥

  突然被扣上这么一口大黑锅,韩舒波可不背,她打断她,警告道:「你可莫要血口喷人,你表哥可不是在我这里出的事,他是在附近遭雷劈,他的随从才就近把他送到我这处别庄来,我还特地请大夫来替他诊治,还有,他一出事,我便即刻命人将这消息传回侯府去,你不也因此才赶来吗,我可半点都没有隐瞒,你在诬赖我之前,可要先想清楚再说。」

  被她这么驳斥,陈漪霜呼吸一窒,有些语塞,下一瞬马上改口道:「我是一时太担心表哥,才会说错话。」她接着又示好道:「还请姊姊不要生气,这两日辛苦姊姊了,接下来就由我来看顾表哥吧。」迳自抢过照顾符明宵的事后,也不等她答腔,她扭着腰便朝符明宵住的厢房走去。

  韩舒波嗤笑一声,陈漪霜这是怕她同她抢人,才这么迫不及待的去守着吧。不过她当宝的人,在她眼里还不如一根草呢。

  这段时日她人虽在别庄里,但她留在侯府里的下人,会暗中将侯府的消息传过来。

  她听说符明宵前两个月收了一个通房,让陈漪霜因此醋劲大发,但那通房不久后竟投环自尽,她怀疑这件事八成与陈漪霜脱不了关系,不过只要她不作死的犯到她头上,她在侯府里的事,她也懒得去管。

  翌日,得知符明宵已醒,韩舒波特意领着施嬷嬷和几个丫鬟前去探望。

  她一进房,就瞧见陈漪霜眼眶泛红,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朝她唤了声,「姊姊。」

  韩舒波觉得有些纳闷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符明宵不是醒了吗,她这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陈漪霜抿着唇,轻摇螓首,细声说了句,「我去替表哥熬粥。」

  韩舒波若有所思的瞟去一眼,随口道:「别庄里有厨子,想吃什么吩咐厨子做就是。」

  「表哥一向最喜欢吃我亲手熬的粥。」说完,陈漪霜神色复杂的回头看了符明宵一眼,轻移莲步往外走。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表哥的神智明明很正常,但自他苏醒后,对她十分冷淡,再不像以往那般怜惜呵疼她。

  走出厢房后,她猛然思及一个可能,莫非……金蝶投环自尽的事,表哥已经知道真相了?这是在怨她太过心狠手辣,才这么冷待她吗?

  不,就算表哥知道金蝶的死是她命人所为,他那么宠爱她,只要她多对他温言软语一番,她相信表哥定不会再为此责怪她。

  何况这事分明是表哥有错在先,他先前答应她今生只独宠她一人,娶韩舒波是被他爹娘所迫,她可以不同他计较,可他竟背着她与一个丫鬟好上,还要收她进房,她实在无法容忍。

  是他背叛她在先,怎能怪她狠毒!

  韩舒波在陈漪霜离开后,慢条斯理的踱到床榻旁,觑着坐起身,也正望向她的符明宵,不由得微微一怔。

  他凝视她的眼神,先是流露出惊诧之色,而后一脸惊喜,这是怎么回事?他看见她竟如此欣喜,太奇怪了!

  她试探的问道:「世子醒了,身子可有什么不舒坦之处?」

  熊久苍张着嘴,想说什么,但在瞧见她望向他时冷淡的神情,迟疑一瞬,吞回已到唇边的话,说道:「我没什么大碍了,就是头仍晕得厉害。」

  昨天察觉到那抹熟悉的神魂果然不是错觉,真是她,令他吃惊的是,她竟是符明宵的妻子,接着他转念一想,悦娘早在二十年前转世投胎,如今她已是人身,不再是那只修炼三百多年的白狐,嫁人为妻,也是理所当然。

  想来她应也没了前生的记忆,他便打消与她相认的念头,只是他现下元神附在这副身子里,而这具肉身又是她的丈夫,不过从这身子的记忆里,他发现她这丈夫生前十分不待见她,逼得她伤心离开侯府,搬来别庄静养。

  若非她丈夫已遭雷击劈死,他倒是很想替她教训那人一顿。

  他一直呵护的小师妹,岂能让人如此亏待!

  「你放心,以后我会照顾你。」熊久苍睇视着她,脱口说出心中所想。

  韩舒波惊讶的瞪大眼瞅着他,怀疑他真是被雷给劈坏脑子了,否则怎么可能对她说出这种话来。

  她忍不住探手,确认他的脉象,可除了虚弱些之外,并没有其他异常之处。

  「你今天可是吃错了什么药?」她转而怀疑起会不会是请来的那位大夫开错药给他。

  吃错药?熊久苍不明所以的看了眼先前端汤药给他的一名随从。

  那随从连忙回道:「那药是庄子里的管事,依照先前大夫开的药方让人去抓来煎的。」倘若那药真有问题,也不是他的问题啊,要问管事去。

  韩舒波微一沉吟,吩咐下人去将药渣拿来给她看。

  熊久苍不解的问道:「那药有什么问题吗?」

  「要看过才知道。」韩舒波顺口回了句,在一张绣凳上坐下,等着下人将药渣带过来,一边若有所思的打量他。

  细看几眼,她发觉眼前这个符明宵,与她先前在侯府见到的那个符明宵有些不太一样,倒也不是面容变了,而是气韵不同。

  先前那个符明宵性情浮躁,五官虽俊朗,但整个人瞧起来少了一种贵为世子的气度和雍容的贵气,而此时坐在床榻上的这个符明宵,宛如一块在流水中被雕琢许久的玉石,朴素里隐隐绽露出一抹内敛的华采,那眼神更宛如藏了锋芒的宝剑,神光内蕴。

  韩舒波这也才明白过来,昨日陈漪霜为何会找上她说了那番话。

  不知她心中所想,熊久苍忍不住关心的问道:「这段时日,你过得好吗?」

  迎上他那双看起来毫不作伪的关切眼神,韩舒波背脊窜过一丝颤栗,也不知为何,她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彷佛是面对许久未见的至亲。

  可她与符明宵不过是对有名无实的夫妻,还互看对方不顺眼,哪里来的什么至亲,他又怎么可能如此关心她?

  这简直是太诡异了!

  不过她还是回道:「我好得很。」

  「别逞强。」熊久苍的声调里透着一抹宠溺。她丈夫待她不好,对她的死活不闻不问,她哪里可能过得好,他只当她这话是嘴硬。

  他这呵宠的语气是怎么回事?韩舒波还来不及再多问,下人已取来未煎的几包药和已煎过的药渣。

  她走到桌前,打开查看后,确认都是些调气补身的药,并没有问题,所以症结就是—符明宵当真被雷给劈坏脑子了!

  第3章(1)

  陈漪霜觉得不是自个儿疯了,就是表哥疯了。

  今日她见表哥已能下床行走,一时情难自己,想偎入他怀里,求取他的怜惜呵宠,不想表哥不仅未如从前那般搂着她,甜言蜜语一番,反倒避开她,害她差点又摔了一跤,表哥甚至还喝斥她——

  「这般做成何体统,往后不许再如此轻浮。」

  表哥的反应让她感到难以置信,柔美的脸庞充满委屈和疑惑,「表哥,你究竟怎么了?是不是韩舒波对你做了仕么,才会让你整个人都变了一个样。」

  闻言,他马上板起脸孔告诫道:「舒波是我的妻子,岂会做出伤害我的事,你们同侍一夫,她是妻你是妾,她为大你为小,你该敬她才是,岂能直呼她姓名,还在背后说她的不是,这岂是为妾之理?」

  她满脸错愕,「表哥,你以前明明那么不待见她,一提起她便厌恶的咒骂她,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下一瞬,像思及什么,她惊道:「难道她暗中找人对你下了什么邪术吗?」

  「你在胡说什么,我不过是此番遭受雷击,变得明白事理,痛悟前非,不愿再如昔日那般无情无认的对待舒波,不论当初我是因何娶她进门,她既已是我的妻,我就该好好待她,哪里能无情冷待她,还纵着自己的妾室不分尊卑。」说到这儿,他一脸严肃地再次警告道:「以后你在她跟前,不许再像从前那般放肆,你要记住,她是妻你是妾,不许再对她无礼。」

  陈漪霜一副活见鬼的表情,伸出纤指指着他,抖着唇惊恐地道:「表哥,你莫非真是中邪了吗?」没错,表哥定是中邪了,要不然他怎么会对她说出如此荒谬的话来。

  「你胡言乱语什么,我人好端端的,哪里中邪了。」他无法老实告诉她,她亲昵喊着的表哥早已死去多时,而他夺舍了这副身子,不是什么中邪。

  「可你为什么这么对漪霜?你以前一句重话都不舍得对漪霜说!」陈漪霜泪涟涟的觑着他,质疑道。

  「我适才不是说了,此番遭了雷击,让我省悟……」

  她听他说完,更加用力的泣诉道:「难道以前表哥那般疼我宠我全是虚情假意骗我的吗?你记不记得你曾对我发过誓,说此生绝不负我,若有异心就遭天打雷劈……」说到这儿,她惊愕地瞪大眼,他不久前才遭了雷劈。

  熊久苍也想起先前那场雷劫,符明宵就是被雷给劈死,犹豫一瞬,他有些心虚的想解释什么,「咳,我被雷击的事,可能是老天爷想……」

  陈漪霜突然有些惊慌的扑上前去,抬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把话说完。「不,不是,肯定是老天爷劈错了人,我相信表哥绝不会负我!」

  他拉开她的手,符明宵已死,他不可能也不愿代替符明宵接受她的情意,他必须同她把话说清楚,于是他郑重的道:「以前的我已死在那场雷击之下,今后我无法再像从前那般待你,你就当我辜负了你吧!」

  她被他这话给骇着了,惊惶的抓紧他的手,「不,表哥,你不能这么对我,漪霜心里只有表哥一个,这些年来更是一心一意对待表哥!」想到一个可能,她情急的解释:「是不是因为金蝶那丫鬟的事,所以表哥生我的气了?!不是我害她的,是她自个儿寻死,与我无关,真的,表哥你要相信我!」

  听她突然提起金蝶这名字,熊久苍微微一怔,随即从原身的记忆里翻找到有此人之事。

  他轩眉微拢,瞅着眼前柔美的面容。她竟以为符明宵当真不知金蝶之死是她所为,事实上,符明宵生前早已从她身边心腹丫鬟那里追问出真相,得知是她命人打昏金蝶,再让她吊到梁上,佯作是她投环自尽的模样。

  不过纵使得知实情,符明宵到底还是对这位表妹心存情意,所以也没替枉死的金蝶讨回公道,就当做不知情,可怜一个才十六岁的姑娘就这么白白冤死。

  知道陈漪霜手上沾了人命,熊久苍对她也不再觉得心虚亏欠,沉下脸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曾做过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有数。」说完,他不再理会她,迳自去找韩舒波。

  「以往是我不好,不该如此怠慢你,对你置之不理,往后我再不会那般对你,等过几日,你便同我一道回侯府去。」熊久苍见到韩舒波后,一开口便温言说道。

  既然小师妹已忘却前尘往事,而他又阴错阳差成了她今世的丈夫,那么在她有生之年,他决定代替她的丈夫好好待她,不再让她受到任何委屈。

  原来不待见她的符明宜,忽然一改态度,对她亲近起来,这种感觉复杂得让韩舒波难以形容。

  她本来是怀疑他只是在哄骗她,但他的眼神如此清澈真诚,表情如此真切,看不出半分虚假。

  伸手不打笑脸人,姑且不论他这番话是真是假,她也不好恶言相向,打算暂时虚与委蛇,于是她抬眸瞅着他,媚笑道:「世子这么说,可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不过你对我说出这种话来,你那位漪霜表妹可知情?」她这是在提醒他,莫要忘了他那位心肝表妹。

  「你放心吧,我已同她把话说清楚,让她以后在在你跟前认清自个儿的身分,不许再逾矩对你不敬。」他一直拿悦娘当亲妹妹看待,怜惜她前生因识人不清,遇人不淑,以致最后惨死,今生会尽他所能保护好她,不让她再受任何人的欺辱。

  她难掩诧异的脱口道:「你真被雷劈傻了吗?」

  与陈漪霜一样,她也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中邪了,否则怎么对她说出这种不可思议的话来。

  他为了陈漪霜,不惜违坑他爹的命令,死活不肯踏进她寝房一步,还说出在他爹娘百年后就要休了她的狠话来,她实在难以相信不过短短时日,他对陈漪霜的情爱便完全没了,甚至良心发现,想弥补她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

  熊久苍无奈一笑,符明宵先前那么对她,如今遽然改变态度,也难怪她要起疑,不过他早就想好一番说词,「以前我浑浑噩噩度日,不知轻重,也分不清好歹,做出不少荒唐事,此番被雷劈,犹如当头棒喝,把我劈得清醒过来,让我大彻大悟,痛改前非。」

  他这番话说得诚恳无比,让韩舒波挑不出一丝错处,惊愣后,她勉强挤出一句称赞,「你能这么想很好,不过我身子尚未调养好,暂时无法跟你回侯府。」

  她在别庄逍遥得很,回去后可就不能再如此自由,且因他这次遭雷击的事,让她去归涯山的事耽搁了,等他一走,她就要启程去归涯山,哪能跟他回侯府,纵使见不到大师兄,但能去看看那儿的一景一物,于她而言也是一种安慰。

  熊久苍端详着她艳媚红润的脸庞,说道:「我看你气色很好,不像身子不好的模样。」

  「咳咳咳咳……」她立刻惊天动地的咳给他听。咳完一阵后,微哑着嗓音道:「我这是阴虚火旺,身子失调,才致使面色潮红。」

  听她这么说,他想起从前悦娘刚化形不久,爱玩又贪吃不想修炼时,也会这般装病骗他,在他面前咳个没完没了,然后指着自个儿红通通的小脸儿,撒娇的说——

  「大师兄,你瞧,我就是身子太虚了,脸才会这么红,我听山下的大夫说这叫虚火太旺,须得好好休息调养,最好能多吃些鸡来补补,大师兄,你快去帮我抓几只鸡来烤给我吃。」

  时隔这么多年,她都已重新转世,竟还是像以前那般爱装病贪懒。

  想起过往的回忆,熊久苍看着她的眼神流露出一抹怀念,语气也不自觉带着一丝眷宠:「要不要我烤几只鸡拾你吃?」

  韩舒波一愣,「你为何要烤鸡给我吃?」她有说她要吃鸡吗?前生她是狐狸,所以爱吃鸡,但今生她已为人身,虽也喜欢吃鸡,却不像从前那么偏爱了。

  他惊讶地问道:「你不喜欢吃鸡?」下一瞬想起她已再世为人,怕是不像以前那般嗜食鸡肉了。

  韩舒波微微眯起眼,将他从头到脚仔细来回端详。

  「你为何这般看着我?」熊久苍不解的问。

  「你真的是符明宵?」她狐疑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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