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惊动他,端坐在桌前,眼也不眨的瞅着他。
修炼之人,若遇上顿悟,可是难能可贵的机遇,须知,一次顿悟,可比得上数年的闭关修炼。
也不知大师兄是想到什么,竟会突然顿悟,不管如何,她都为大师兄感到高兴。
她捧着腮颊,满眼温柔。前生仇人死了,她又与心爱的大师兄如愿成了夫妻,她这一世算是圆满了,若是能再怀上他的孩子,那就更无遗憾了。
就在韩舒波胡思乱想着以后他们的孩子要取什么名字,还有孩子日后会长得什么样子时,熊久苍从顿悟中醒过来。
他一睁开双眼,便对上她那笑得眯起眼的娇媚表情,他眼底滑过一抹疼宠,轻笑道:「在想什么呢,笑得这么高兴?」
「想咱们的孩子。」她脱口而出。
熊久苍先是一愣,陷随即惊喜的问道:「你有了?」
「还没。」韩舒波抬手摸了摸腹部,暗自决定今晩要和他一起努力,尽快把孩子给「造」出来。
「那你在想什么?」
「我想他什么时候能来。」她笑吟吟站起身,走上前环抱住他的腰,那娇软得宛如能掐岀水来的嗓音,在他耳旁道:「相公,我们催他快点来,好不好?」
熊久苍耳根臊红,被她这么一撩拔,下腹顿时一紧,改口岔开这危险的话题,「过几日等爹痊癒后,我带你回岚山一趟,见见鹤白他们。」
韩舒波丰腴柔软的胸脯轻轻地朝他蹭了蹭,见他整张脸宛如要淌出血般红通通,媚笑着应了声,「好。」接着她在他耳边诱惑般的轻吐一口气,低喃道:「相公,咱们回房去。」
「天、天色还早。」体内的邪火被她撩拨起来,他努力抑住那蠢蠢欲动的欲望,不想在白日里宣淫。
「不早了,都日落时分了。」她说着便牵着他的手,往书房外头走去。
为了让他们的孩子能早日到来,她要和他更努力些才成。
熊久苍愣愣的觑向门处,瞥见外头的天际晕染着一片橘红的霞光,没想到他适才的顿悟,竟花了一下午的时间,而她也在书房里守了他一下午。
他看向她的眼神柔软得犹如一汪春水,握紧她的手,端着涨红的脸,与她携手走回寝房。
「舒波,你也跟我一块修炼吧。」人的天寿太短,他想与她更长久的相守在一块。
她轻摇螓首,「小的时候我便曾试着修炼几次,但这身子没办法吸纳灵气。」无法吸纳灵气便无法修炼,所以她这一生若是能平安活到七老八十,已算是长寿。
想到届时她一身鸡皮鹤发,老得两眼茫茫,再也瞧不清楚他,她不免有些害怕,她不想让他瞧见自己那副老态龙钟的丑模样,她只想他记得她风华最茂的美好。
「怎会如此?」熊久苍皱起眉,凡人若不修炼,性命短促,仅仅只有数十年的岁寿,这符明宵的身子能修炼,他以为她应当也能。
不想让他担忧,韩舒波抑去心中的愁思,漾开笑,佯装出不在意的表情说道:「约莫是我凡心太重,所以转世后的这具身子没有灵根。」她挽住他的手臂,柔声再道:「这样也好,等我百年后,相公便能无牵无挂的回岚山继续修行,经历这一世的夫妻情爱,想必能对你的心境有所提升,你的道心也会更加稳固,且能陪着你做一辈子的夫妻,我已知足,要是再贪心,老天爷都要看不下去了。」
见她一心一意只为他着想,他静默着未出声,寻思着有什么办法能让她这副身子也能修炼。
一定会有办法的!
第9章(2)
秋意渐深,不过今日秋阳高照,天气回暖,韩舒波与熊久苍陪着已康复八、九成的符广远在花园里散步。
符广远问起铺子的事,韩舒波便回道:「……租一本书才几文银子,那些买不起新书的人也能拿得出几文钱来租书,这个多月来咱们书肆里租书的书生可是络绎不绝呢,那些收购来的旧书都供不应求,我让人又购进一批新书,再转租出去。」
「那些书生租了书之后,八成全都拿回去另外抄写一份,万一他们把那些书都抄完,往后还有人会再来租书吗?」符广远提出疑问。
韩舒波耐着性子解释道:「当初打算租书时,我也料到那些书生把书租回去后定会抄写一份留着,但这世上的书这么多,且每年又有那些名士、儒者们陆续刻书印行,书是绝对抄不完的,还有些话,是图新鲜有趣,租回去的人看完后,多半不会想再另外抄写下来,所以用不着担心租书的生意以后会做不下去,且爹不知道,自打咱们开始租书后,反倒吸引不少人来咱们书肆里买新书呢,生意比以往还要好上两、三倍。」
外祖母曾告诉她一句话,人多的地方才能聚财,所以她以租书的方式,吸纳书生们过来,其他的人自然也会被吸引过来,上门的十个人里,只要有两、三个人买新书,那就够了。
「竟有这事,难为你能想到这些。」符广远赞许的连连颔首。
她接着说起其他几家铺子的事,「药铺的生意刚开始时,我特地请来两位坐堂大夫,为百姓们义诊十天,之后每个月也会再选出一天请坐堂大夫义诊,这段时日下来,前来咱们药铺买药的人越来越多,掌柜和伙计都忙不过来,前两日我另外再请了两个伙计来帮计。」
她接着再说起药膳馆和另一间客栈,生意也是一日比一日好。
符广远听得捋着下颔的胡子,深觉这个媳妇真是娶对了,迭声道:「好好好,以后咱们家定能越来越兴旺。」他接着看向儿子,嘱道:「舒波不仅治好爹的病,还替咱们家做这么多事,往后你要好好待她,你若敢辜负她,我头一个不饶你。」
熊久苍觑着妻子,眼里满是柔色,「我自是不会辜负她。」他明白她尽心尽力做这么多,并非为了符家,而是全为了他,终此一生,他都不会辜负她对他的这番心意。
他的承诺让韩舒波堆起满脸甜笑,「爹,你放心吧,我和相公以后都会恩恩爱爱的过日子。」
符明骐回来时,远远瞧见的便是他们两人携着彼此的手,相视而笑,那副甜蜜的模样宛如一根利刺,直接扎入他的双眼,让他的脸孔有一瞬间狰狞扭曲。
她不该对符明宵那没用的废物笑得那样柔媚,那样的笑容该属于他才是!
这一个多月,他日日想着她,即使拼命练兵,也没办法将她的身影从他脑海中驱走,他想她想得都快疯了。
可她是怎么对他的,竟然背着他与符明宵如此亲蜜!
符明骐没有过去,在感觉到自己暴怒得即将失控前,他紧掐拳头,掉头从另一侧走回自己住的小院。
此时邓云娟正坐在桌前缝补他的衣物,她近来的心疾越来越严重,往往一发作起来,就是在生死之间徘徊,若非靠着一口气强撑着,她只怕已魂归离恨天。
撑着身子,邓云娟希望在最后这段时间,能替丈夫多做一些事。
忽然瞧见丈夫回来,她毫无血色的脸露出一抹惊喜,立即起身迎上前去。「夫君,你回来啦。」
「滚开,别来烦我!」符明骐躁怒的抬手挥开她。
她虚弱的身子跟跄的退了两步,及时被一名丫鬟扶住,才没有摔倒。
那丫鬟有些心疼她,邓云娟轻轻拍拍她的手安抚她,而后看向符明骐,关心的问道:「可是谁惹得夫君不快?」
符明骐不由分说,拍起脚踹向一旁的桌子,咒骂道:「该死,我早晚会杀了他!」
又听到他这么说,邓云娟心头一惊,劝阻道:「夫君,你不能这么做!」
「那不过是个没用的废物,我为何不能这么做?」符明骐满脸狠戾之色。
「可他是……」她不敢说出他口中那废物的身分,怕更加触怒他,将屋里的丫鬟全都遣了下去,才柔声劝解道:「相公,陈姨娘已被送走了。」
「她的事与我何干?」他对陈漪霜的事根本一点兴趣也没有,也不想知道。
「二弟送走她,是想与舒波好好过日子,这段时日他们形影不离,恩爱……」她话还未说完,就见他抄起张绣凳重重摔砸,砰的一声巨响吓得她心口一窒,几乎无法喘息。
见她躬着身按着心口,脸色惨白,一副要厥过去的模祥,符明骐没好脸色的啐骂了句,「你这病秧子!」他扬声叫来丫鬟后,头也不回的离开,自始至终都不曾关心妻子。
几个丫鬟连忙扶着邓云娟坐下,再将她的药拿来喂她服下。
「大爷怎么能这样对你?」
即使遭到丈夫如此无情的对待,好不容易稍稍缓过气来的邓云娟仍是不忍心责怪他,为他缓颊道:「他当初在婆婆的安排下,不甘愿的娶了我这个病秧子,我这病弱的身子也服侍不了他什么,他没休了我,已是对我留情。」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不到半个时辰,符明骐又转了回来,竟破天荒关心起她来,「你身子可还好?」
「已无恙了。」她讶异的轻轻颔道。
闻言,符明骐挥手将屋里的下人全都赶了岀去,而后来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柔荑,凝视着她的双眼,说道:「云娟,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难得被他这般温情款款的对待,她不知不觉的顺着他的话问道:「夫君想让我帮你何事?」
「我这一辈子从未那么想要过一个人,我要你帮我得到她。」
邓云娟一怔之后,意会过来他口中指的人是谁,惊愕的瞪大眼。「不,你不能那么做!」
「我若得不到她,届时我会做出什么事来,我也不知道,难道你真想看见我杀了他吗?」符明骐明白妻子对他的心思一清二楚,他什么都没告诉过她,他也不知她是如何看出来的,但她既然已经知晓他对韩舒波的心思,他也没打算在她面前隐瞒遮掩什么。
她惊骇道:「不,你若杀了二弟,娘绝不会放过你的!」
「那你就帮我得到她,只要一次就好。」想到能将那副妖娆柔媚的婀娜身姿抱在怀里,压在身下为所欲为,他的眼神越发狂热。
邓云娟颤着声音道:「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件事若让人知道,你会身败名裂,一向看重你的爹又会有多震怒,你可曾想过?」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只想要她,想得我都快疯了!」眼睁睁看着她依偎在别人的怀里,对着另一个男人柔媚娇笑,就像有一把烈火在灼烧他的心,逼得他快发狂。
她试着想再劝,「你可以要其他的女人,唯独她不可以,她是你弟媳啊!」
「明宵当初压根不想娶她!」他怒道。
「那已是当初的事,如今他和舒波早已情投意合。」他为何就不能认清这事实,一味痴心妄想,执迷不悟。
符明骐阴晦的眼神透出疯狂的杀意,「你不帮我,我只好想办法杀了他,如此一来,我也能得到她!」说完,他冷冷地甩开她的手,转身要走。
邓云娟惊骇的拽住他的衣袖,脱口道:「我帮你。」她不能真让他杀了明宵,那样一来,他这一生也跟着毁了。
第10章(1)
「大夫人心疾又犯了,求世子妃过去给我们大夫人瞧瞧。」
听见邓云娟丫鬟的话,韩舒波有些犹豫,倒不是不想去看邓云娟,而是符明骐昨日已回来,她不怎么想见到他。
那丫鬟见她似是不愿过去,情急之下连忙跪了下来,「奴婢求求世子妃,昨儿个大夫人便犯病了,服下你前阵子为她配的药也好转些,可不知怎么回事,她今日又发病了。」
「你们没再给她服药吗?」自打上回符明骐请她过去为邓云娟诊病后,她便为她炼制了一些药丸,好让她发病时能服用。
「吃了,可大夫人还是很不对劲。」
「那你家大爷在屋里?」韩舒波心忖若是符明骐在,不如就让人将邓云娟用软轿抬来她这儿,这样她就用不着到她屋里去了。
婢女一愣,依着过来时主子的吩咐回道:「大爷出去了不在。」她也不知为何主子特意交代她这么回答,她一个下人也不好多问。
得知符明骐不在,韩舒波这才站起身,吩咐身边一名丫鬟替她拿了药箱,便要过去。
走到房门口时,刚好瞧见熊久苍回来,她朝他说了声,「嫂子发病了,我过去瞧瞧她就回来。」
熊久苍不放心的道:「我陪你一块去。」
「好。」知道他是担心符明骐再对她行不轨之事,她也没告诉他符明骐不在屋里,甜孜孜的携着他的手,要一块儿过去邓云娟住的小院。
但才走了几步,就有一名小厮前来禀告,「世子,侯爷请你过去一趟。」
熊久苍朝那小厮道:「你回去禀告我爹,我稍晚再过去。」对他而言,这符家没有个人比舒波更重要,即使是符明宵的爹娘也一样。
「相公,既然爹有事找你,你先去见他吧。」明白他在担心什么,韩舒波接着又道:「听说大哥外出不在,我自个儿过去就行了。」
闻言,熊久苍这才放心跟着那小厮去见符广远。
韩舒波来到邓云娟住的小院,走进她房里,瞥见她面无血色、异常憔悴的脸庞,她蹙起眉走到床榻旁坐下,按住她的脉搏,须臾后,面色凝重的道:「嫂嫂,我之前不是叮嘱过你,若是你能一直维持平和的心情,兴许能再多活一段时日。先前一个月不是一直好好的吗,这两日是发生了什么事,竟让你如此劳心费神,一再发病?」再这样下去,她恐怕拖不了几日。
「我……对不起、对不起!」一开口,邓云娟便潸然泪下。
韩舒波温声道:「你没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你自个儿的身子。」她心忖昨天符明骐刚回来她就发病,多半与他脱不了关系,但他们夫妻的事,她不想多问。
邓云娟擦了擦泪,坐起身,「我有些心里话想对你说,你能不能将你的丫鬟先遣出去?」
韩舒波见她满腹心事的模样,略一沉吟,吩咐跟着她过来的丫鬟,将药箱留下后先出去。
邓云娟也遣走屋里的丫鬟,而后她下床,撑着病弱的身子走到房前,将房上栓,再徐徐走回桌前坐下,斟了杯茶递给她。
韩舒波在她身旁坐下,接过她递来的茶盏搁在桌上。「嫂嫂有什么话想同我说?」她是对嫂嫂锁门之举感到古怪,但她以为多半是想说什么不好让人听闻的闺房心事,所以并未多加怀疑。
望着她,邓云娟轻声启口,「舒波,你可曾深爱着一个人,为了他,什么事都愿意做?即使明知那事是不对的,仍昧着良心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