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做怎样的更动?”
陈竞全微微一笑。
“现在还没碰到,又怎能说清楚,不过——如果还是我负责的话,你就可以不必太担心。”
是这样吗?她勉强挤出微笑,但愿一切都可以如此乐观。
“你可以帮我吗?”冷不妨,陈竞全突然开口说道,“帮我做上这个位置!”
咦?她默默握紧拳头。“我能做什么?”
他突然把双手放到她的肩上轻握住。“现在剩下时间不多,我需要更多的表现,所以请你再帮我写出更多优秀的企划案!”
“怎样?加班费的事过了吗?”
“有娟姐出马,怎么可能会不成功?”
“也对,娟姐可是陈副的心腹,有她开口,陈副一定都会点头同意的!”
“就是呀!好啦!大家可以不用担心钱钱没着落了。”
“太好了!不然这样很不甘心耶!又不是我们爱加班,如果可以谁想这么忙啊!”
“就是说,反正有什么难搞定陈副的事,找娟姐就没错!”
随着嘻嘻哈哈话语声远去,薄旭维从男生厕所走出来,抽出纸巾一边擦拭手,一边看着那群从女厕离开,吱吱喳喳说个不停的小女生。
离开这里已三年,有好些员工都不认识,但其中一两位他还有印象,若他记得没错,她们都是企划部的。
娟姐?
企划部中能被称得上姐会有谁?名字中有娟的会有谁?然后目前又被陈竞全重用的又有谁?
想来想去,除了那个赵婵娟,似乎别无她人,撇开前面两项条件,至少第三项就只有她符合了。
想到这,他的嘴角擒着讥嘲扬起,回想起初次面试赵婵娟时她所说的话——给她一个机会证明。
她真的证明的很好,进公司才没多久,陈竞全对她非常器重,完全成了他最重要的左右手,这说明了她的确有两把刷子。
将湿掉的擦手巾准确的丢入了垃圾桶后,他旋身走出洗手间。
今天他特地从日本回来参加一个会议,开完会后他会回去跟家人聚一下餐,接下来他就要赶回日本。
这样两地奔波的日子搞得他很紧绷也很累,幸好——很快就会结束了。
正欲走向安全梯至楼上的会议室开会时,却碰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三年未见,她依然很高,梳着马尾,穿着棕色系的裤装,而且面容似乎未曾改变,气质和动作依旧沉稳不迫,给人一种自然的亲切感。
如果不是清楚她的底细,他想——他也会欣赏她的。
看到他,她露出微讶的神情,随即平静下来,朝他点点头。“你好!”
“你好!”
他亦朝她点个头致意,顿了一下。“很久没见了。”
“是!回来开会吗?”唔,好难得他会跟她多说些话。
一句简单的是,就可以解决这段没什么社交性且乏味至极的谈话,偏偏她的问题,虽一箭中的,仍让他觉得不舒服。“……怎么不说我是被调回来的?” 。
她眨了一下眼,面露困惑。“你是吗?”
突然间他有些恼怒,他不知道她对三年前所发生的事知道多少?
难不成在她眼中认为他没资格回来吗?“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呢?”
在他越过她身边时。“我对公司的忠诚度绝不会因为一时的失志或不得意而有所打折的。”
这话过了二十秒才让她反应过来,正想质问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时,人却不见了。
三年前被点燃的火再度熊熊冒上,不行!这回她一定要找他问个清楚!转身冲上楼,却看见他与公司几个高阶主管走进会议室里,令她不得不紧急停下脚步。
“婵娟,怎么了?你要找人吗?”也来参加会议的邱士铭看到她像柱子般的耸立在会议室外,好奇开口问道。
“不!没事!”她深吸口气让自己恢复正常后便转身离开。
婵娟愤愤不平下楼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在看到邱士铭时,她陡然想起了自己当初给予离开惠达的理由,所以他刚刚说的话,明摆的就是挑旧帐,但——为什么呢?为什么又要提三年前的事呢?
不知怎地,她感到不安了起来。
第3章(1)
人生就是如此,愈会让你感到不安的事,它愈会发生。
就在婵娟拿到自己生平第一间屋时,她的工作环境也起了大变化。
一直流传的八卦耳语全都成了真,例如组织缩编、部门合并,从此业务部跟行销部合为一部,名称就叫“营业计划执行部”,彼此再也不能推拖一个企划没做好,一个执行不力,如今已成为共同体,好坏都要一起承担。
合并部门后,办公室也跟着换,而一边要制作新的企划案,一边要搬迁、重整新的办公环境,足以让人焦躁到最高点。
更别提——陈竞全突然提出辞呈,准备离开公司了,而即将接掌营业计划执行部的就是薄旭维。
这个消息对婵娟而言,简直有如晴天霹雳。
“没想到我还是败在你的手中。”
薄旭维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他曾视为朋友的陈竞全,两人同期进来,从基层做起,碰到工作上不如意的事,或者遇到太GY的上司时,他们总是会一起把酒相互吐苦水,在骂过、发泄过后,再一起振作起来,重新再战,力求表现。
想到他们先后各自升上副理的位置,他们更曾一起攀登玉山,雄心壮志的认为,公司将来必是他们两人的天下,孰料——
“你并不是败在我的手中,而是败在自己的手里。”薄旭维缓缓开口说道。
陈竞全面露不屑。“算了吧!少说这种好听的话,我承认技不如你,只是死也要死得明白,我想知道你为何可以赢了我?”多不甘心呀!这些年花了多少心思布置?花了多少功夫跟高层周旋?!为什么他一回来就可以打败他?!
“想知道?”
“当然!”
薄旭维手环抱着胸。“如果你三年前没先搞鬼,而是以正当光明的手段对付我的话,或许你不会失败。”
一听到三年前,陈竞全面色白了白。“你……?”
薄旭维冷冷一笑。“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当年利用Linda事件就可以彻底击垮我吗?你想得太天真。”
陈竞全沉默片刻。“我没有那么自信,事实上当你那么快被调到日本去的时候,我还很惊讶。”
“请调到日本是我要求的,当初突然发生那么多事,搞得我焦头烂额,狼狈不堪,偏偏又找不到那个不断对我放冷箭中伤的人,所以我才决定先离开这里,想要弄清楚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当我知道幕后操弄者是你时,你可知道我多痛心吗?我不懂,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非得要用这种手法来逼迫我?”
陈竞全转过头不愿看他,过了一会儿才开口。“Linda事件发生后,你让我知道你是个多厉害的人,别人没想到的,你却可以先一步防范——”
他眉头微皱。“你是指——我在办公室里装监视器的事吗?”
“是!从那一刻起我便知道,如果我想要继续往上晋升,你会是我最大的对手跟阻碍,而我绝对不允许。”
“所以你才会找上Linda,协助她成立工作室,跟我们抢案子?挖我们的员工?然后再利用人事新进的机会,将商业间谍安插进我的单位,让他们盗取我们的案子?让公司大受损失?!”薄旭维忍不住愈说愈大声,“这就是你想到能对付我的最好方法吗?”
他不正面回答。“既然你已经知道是我做的,为什么要过了三年后才回来向我讨公道?”
薄旭维看了他一会儿。“原因很简单,因为一开始并没有发现那是你干的,而是在我到了日本后,第一年时不断地透过人调查,才抓出了你……你做事的确谨慎,没有留下太多线索可以让人抓到把柄。”
“那你是如何——?”
“怪就怪你不该跟Linda那样热切往来,还让她成了你的情妇!”这是让他拿到拼图的重要关键。
原来如此!陈竞全懊恼地想道,他以为薄旭维去了日本后,再度调回来机会渺茫,所以才放松下来,哪知……果然是成也女人,败也女人,他扼腕不已。
“那你又拖了两年才回来处理又是为什么?”
“虽然你用不正当的手段迫我离开,但你这几年为了公司所做的贡献和努力,也让人不得不称许,公司几个董事,对你还是赞不绝口。”
陈竞全惨然一笑。“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所有顶头的人都知道他曾出卖过公司,对他又怎么会全然的放心?!那怕这三年,他也曾帮助公司赚了不少钱,可如今看来,这几年的努力好像一个笑话!他们对他的支持与肯定,可都是虚应不实的?故意做给他看到?!
高招啊!让他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中,然后在他以为可以攀上更高点时,再一脚将他踹下。
见他有如败家之犬,薄旭维突心生不忍。“你也不一定非辞职不可,我回来只是做我该做的,何况这些年你也为公司立了不少功劳,只要你肯,公司仍愿意继续重用你——”
陈竞全微扯嘴角。“你我都知道这项建议是多余的,我的自尊不会允许我留下的,换做是你,你会留吗?”
薄旭维静默不语,对男人而言,败了就潇洒的认输退出离开是理所当然的,与其留下来苟延残喘、战战兢兢的活着,还不如一刀结束来得痛快!
“在我离开前,请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
“为何你到日本后还能掌握这一切?为何我会败得如此彻底?”
“……也许一开始你就不该挑我做对手!”
“怎么说?”
“因为我们从最初立足点就不公平!”
陈竞全皱眉。“此话怎说?我们的学经历相差无几,又是同期进公司——”蓦地他睁大眼睛,他瞪着薄旭维,“你跟公司高层有关系?”
薄旭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他脸上的表情给了答案!
陈竞全退了一步,手抚着额头,发出难听的干笑声。“我做梦也没想到——你为什么从来不说?”
薄旭维耸耸肩。“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好炫耀的事!何况从我进公司开始,就没靠过任何的‘关系’进来!”
“难道任用你的人不知道你的……‘关系’?”陈竞全不相信地说道。
“是不知道!目前全公司的人……除了跟我有‘关系’的人外,唯一知情的人就是你!”他本来也不想说的,但看在过去的份上,方透露出一二。
“所以我输你……也不全然是我技不如你了?”陈竞全突然一改之前颓丧的模样,变得意气风发了起来。
如果这样说可以让他好过一点,随他了,薄旭维不承认也不否认,但有一点——
“你是个有实力的人,但如果多花点心思在正途上,而不是搞些不入流的把戏,你的成就或许可以更大一些,毕竟夜路走多了,还是会碰到鬼!”
陈竞全脸色变了变,随即恢复正常。“多谢指教!……不过至少以后我懂得挑对手时,先注意其家世背景才是。”言谈间无不带着明显的嘲讽。
话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了,薄旭维目送陈竞全离开,心里有股说不出的闷,从小到大,他都像搭着顺风车,做任何事几乎都无往不利,甚至进R&D也是凭藉着自己的实力进来,没靠任何的关说,他是如此充满了自信,相信凭藉自己的实力可以打败一切,直到三年前……被人设计、陷害,令他尝到有生以来最大的挫折,原本他想继续留在这边洗刷冤屈,和所有向他挑衅的人正面对抗。
但——身为R&D最大股东之一的二舅却告诉他,有时候须要退一步才能看清楚敌人藏在哪?才能给予敌人有效的回击,这话他听进去了,于是他同意去了日本,隔着一段距离观察着所有的形势。
那次的挫折让他终于体认到自己并不是真的无坚不催,地球更不是绕着他转,既在这尔虞我诈的商场里混,就该收起所有的自傲与自信,要懂得防卫也要懂得适度的攻击。
虽然陈竞全对他不义,但在某方面来说,却也给他人生上了一堂宝贵的课。
看到陈竞全成了输家离开,薄旭维并没有感到任何的得意与快感,心中的大石虽然卸了一大半,可是另一项考验也将随之而来。
他必须证明——他是有实力将R&D带向更好的地方!
“跟我走!”
当这话钻进婵娟脑子后第一个想法不是终于有个男人肯这样对她说了,瞪着那正在打包的上司陈竞全,她脑子一时转不过来。“你要离开公司?”
“对!”
“为什么?”
“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你被开除?”她不敢置信地叫了起来。
“不!是我自己提出辞呈。”陈竞全面露苦涩的笑看着她,“在这里,已经没有我想做的事了,所以——婵娟,跟我一起离开,我需要你跟我一起出去闯闯。”
这消息对她而言来得太突然了,她脑筋一团混乱。“跟你走……?”
“对!跟我走!我们一切重新开始!创造我们自己的事业版图!”
陈竞全眸子散发着狂热的光芒。
啊?创业?
等一会儿,看到婵娟没有马上点头答应,陈竞全脸色沉了下来。
“婵娟,若你不跟我走,只怕你在这也是待不下去的!”
咦?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我在这里罩你,恐怕你也会难混下去,尤其现在薄旭维做你的主管,他对你的印象不是很好,想当初他还不想让你进R&D呢!”他冷笑道。
这话像根螺丝一样,突然让她上紧了发条。
“到底哪里让他看不顺眼了?”婵娟忍不住问出一直藏在心中的最大疑问。
“谁知道?或许他对女人就是有难以撼动的偏见吧!”陈竞全保留地说道,他知道原因,但他没打算说明。
婵娟摇摇头,企图将脑中的迷雾甩去。“你……会离开是因为他的关系吗?”
陈竞全眼珠子一转。“对!是因为他!他对我深痛恶绝,所以如果你继续留下来,你一定会因为我的关系而被他排挤。”他不想让赵婵娟这样的人才为薄旭维所用,所以竭尽所能的蛊动。
天!怎么会这样?听到这,她的胃直直往下沉。
“婵娟,跟我走吧!R&D已不适合你了,倒不如到外面跟着我一闯!我保证——只要你肯帮我,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陈竞全热切地说道。
婵娟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
陈竞全的辞职再度在R&D里投了一个不小的震撼弹,尤其他还大喇喇的带走企划部的几个人,震得R&D动荡不已,人心异动,回国担任主管薄旭维执掌了营业企划执行部,虽三年未回来这,但他驾轻就熟的立刻掌控了这一切,好似他从未离开过,很快地便将人心安抚下来,并重新安排每个人的职务内容,让突然离去的人所遗留下来的工作不致被延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