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是脸颊被捏肿了而已,没必要看大夫吧,而且万一大夫开了像给小羽吃的那种苦得要命的汤药,她会觉得更痛啊!
“可是你的脸颊……”
“我没事、我没事。”连香遥赶紧摇头。
“问宇,既然你不想练功,趁我要你蹲马步的时候偷跑,那你现在就负责去大夫那买消炎止肿的药回来。”孙问磊下令。
“啊?我?”孙问宇惊讶的看着自家大哥。
这种小厮的工作,什么时候轮到他来做了?再说,他会捏她的脸,还不都是因为她先偷拔他的兰花,那兰花可是他花了很多钱和精力好不容易才培植成功的耶!全杭州也就只有他们孙家有这么几株而已,大哥不帮忙一起骂她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要他去买药给个臭丫头擦,有没有搞错?
“不去?”
孙问磊冷眼扫去,让孙问宇吓得双腿发软,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花园。
继昨天二哥被当作长工去劈柴后,今天换他沦为小厮了,他们兄弟到底欠了这丫头什么啊!
“等等。”他才走没几步,孙问磊又叫住了他。
“我可以不用去了?”孙问磊开心的回过头来看向大哥。就知道大哥还是疼他的,呵呵!
“不是。”孙问磊扬扬眉,淡声说道:“等会儿回来后,继续去蹲马步,时辰未到不准休息,否则今晚不给你饭吃。”
“……”孙问宇的脸又垮了下来,认命的走出花园。“重色轻弟!”他低咒一声,满是愤恨与不甘。
“你还好吧?”孙问宇走远后,孙问磊低头看着她,视线不经意扫过她满是伤痕的小手,心头没来由的一阵抽疼。
“我、我没事。”连香遥让孙问磊瞧得颇不自在,赶紧低下头,不敢与再与他视线交错。
“你的手上都是伤。”孙问磊皱眉拉起她的小手,根本没考虑到男女之防。
“那、那没什么啦……”连香遥红着脸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发觉手被他握得好紧,根本抽不回来,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要他放手,只能傻笑。
“徐管事又叫你去做粗活了吗?”察觉到她的不自在,孙问磊放柔了语气问道。
“没有啊。”连香遥连忙摇头,“只是浇花而已……可是我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把三少爷的兰花当杂草,她突然觉得有些颓丧。
“……不然你到书房帮我忙好了。”孙问磊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事实上,他只是舍不得看见她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也不想看她白玉般的小手布满伤痕……她的手,看起来纤细粉嫩,摸起来连个茧都没有,她真的是丫鬟吗?同样的疑惑再次浮上孙问磊心头。
“书房?”连香遥诧异的看着他。
听说书房是很重要的地方,下人不能随便进去,她之前还偷偷猜想过,该不会孙家的秘密就藏在书房里吧!
孙问磊扬起嘴角,“我听徐管事说你识字,不如来帮我整理书房吧。”
“好啊!”连香遥飞快的点着头。
嘿嘿,这样一来,她说不定就有机会可以找出那个大秘密喽!
在书房帮了好几天的忙,连香遥才很迟顿的发现孙问磊其实根本没派什么工作给她做。
她每天不是擦书桌,就是把毛笔一枝枝摆好……唔,该不会是怕她又闯祸吧?
不过也因为这样,她没事做的时候,就在书房里东翻西找,企图找出任何和“秘密”有关的蛛丝马迹。
只不过,找了那么多天,却一点线索也没有,那个所谓的秘密,不会是骗人的吧?
连香遥坐在茶几前,一双大眼骨碌碌的转着,思索着书房里还有哪里她没找过,看了许久,她最终还是决定放弃。
站起身,准备走出书房端盆水来擦桌子时,一瓶小小的药罐自她身上滑落,幸亏她眼捷手快,一下子就将药罐抓回,没让它摔破。
是孙问磊给她擦手伤的药膏呢!
想到那天孙问磊细心替她上药的情景,她的双颊忍不住又红了起来,真的很少人对她这么好……以前在家时,除了爹爹还算疼她之外,对她最好的就是小羽了。
其他下人都因为大娘从中作梗,所以总是摆出一副瞧不起她的模样,认为她就只是偏房的女儿。
只有他……只有他愿意这么温柔的待她,完全不在乎她的身分。如果当初她没有逃婚,说不定他会是个好丈夫。
他明明就很善良,根本不像大娘说的那样冷血无情,以后如果有机会见到大娘和大哥,她一定要好好替他澄清。
“在笑什么?”
“啊?”连香遥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往后退了一步。
“没事吧?”孙问磊目光充满关怀。
“没事没事。”连香遥赶紧摇头。好羞喔,她刚刚居然想他想到恍神!
“城里的炊玉斋送来刚出炉的点心,一起来吃吧!”孙问磊让徐寒将点心放好,示意他先行离开,便温柔的招呼她。
几天相处下来,他发觉这丫头不挑嘴,什么都吃,唯独特别偏爱炊玉斋的甜点,他便让炊玉斋每日午后都送一些点心过来,给这丫头解解馋。
第5章(2)
“是八珍糕!”连香遥嗅着空气中的香甜味,不用看就能准确的喊出甜点的名称,这也让孙问磊大开眼界。“大少爷,你真的是世上最好最好的人了!”
孙问磊微笑,心中滑过一道暖意,因为从来没有人像她一样,认为他很好,从小他就在爹严苛的要求下长大,毕竟身为长子,未来必须继承家业,不能像弟妹们一样,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于是从他懂事开始,每天都过着在人前戴上“稳重沉默”的面具。即使爹娘皆已去世,他依然一如往昔,不在人前笑闹,只为了维持身为孙家掌权者的形象。
但也是从那时起,弟妹不知不觉中和他渐行渐远,每天见面多半都是为了商量公事……他有多久没和他们一起话家常了呢?
而他们每次见了他,与他说话也都是恭恭敬敬的,甚至带着一丝严谨。让他就算有心想要化解与他们之间的隔阂,也觉得无力。
但这丫头却不一样,她就像只张着彩翼的蝴蝶,翩然飞进了他单调空虚的生活中,有了她,他才发现原来生活也可以有这么多表情与颜色。
所以,他便忍不住想多看她一眼、多宠她一点,只要听她说话,他的心情就会瞬间变得愉悦,能暂时忘却烦恼。
这样想想,其实和连家联姻也不全然是坏事,多亏了这门亲事,将她带到了自己身边……当初怎会觉得娶谁都无所谓呢?他想要成亲的对象,就近在眼前了呀!
“你真的……觉得我好吗?”孙问磊开口,声音中有一丝无法察觉的紧绷。
“当然啊!”单纯的连香遥没察觉到不对劲,回他一个大大的甜笑。
“那等我和你家小姐的亲事办完,我们就在一起吧?”孙问磊笑道。
碍于承诺,他不能给她正妻的名分,但是他保证,绝对会让她享有和正妻一样的地位,而且连家小姐一直昏迷不醒,就连医术精湛的大夫也没有办法,既然如此,她应当不会觉得委屈才是。
“呃……什么?”连香遥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充满疑惑。
她是不是听错了?还是她方才漏听了什么?怎么孙问磊说着说着,就莫名其妙说到“在一起”的问题?
什么叫做在一起?她现在就赖在孙家,难道不算跟他“在一起”吗?
“我的意思是,我想收你进房,你道好吗?”孙问磊爱怜的轻抚她的小脸。
其实他大可不必询问她的意见,只要派人向连家索取她的卖身契,便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听她亲口说愿意。
“啊……”连香遥这下可听懂了,表情也从疑惑转为错愕,“你、你没说错吧?”
他的意思是……要收她做小妾?
“没说错。”孙问磊很肯定,“我想和你在一起。”
“那、那、那……我家小——小姐怎么办?”连香遥惊慌的后退了两步,眼睛瞪得大大的。
“连小姐?”孙问磊不明白她的问题,“她还是一样留在孙家,除去正妻的名分之外,她什么也不是,更不会影响我们。”
倒抽了好几口气,连香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一直以为孙问磊是个、是个正直可靠的好人,即便是已成木僵的小羽,他都愿意娶她过门……好啦,虽然他这样的做法实在让她很烦恼,不晓得要怎么跟小羽的青梅竹马交代,但是、但是……这男人也未免——他都还没把人娶进门,反倒先想着要纳妾了!
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些,更不用说,他原本是她的夫婿耶!要是她当初没和小羽互换身分的话,现在要难过丈夫娶妾的人,不就是自己了吗?
连香遥突然觉得脑中一团混乱,却不明白这种混乱的情绪究竟因何面起,只能焦躁的瞅着孙问磊。
“日禾?”那天从织造坊回来后,他才从徐管事那儿知道她的名字,虽然晚了些,不过他愿意从此以后只对她用心,只是……她现在的表情有点怪,和他想象中的有点落差,“你不愿意?”
“我、我……”连香遥看着他,心底涌上一丝酸楚,“我当然不愿意!”当小妾会有多惨,从她娘身上就看得出来了;不但一天到晚被大娘欺负,就连爹心情不好时,也会打娘出气。
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娘就告诉过她,“嫁鸡嫁猪就是不做妾。”
要是她现在答应了孙问磊,那她不就太对不起娘的教诲了吗?
“为什么?你不是……觉得我很好吗?还是,你另有意中人了?”自尊心有些受创,但孙问磊还是尽可能柔声的……
面对她的拒绝,他是难受多于愤怒,只想弄清楚她不愿意的原因,不过一想到她可能有意中人,倒让他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我、我是觉得你很好,也没有意中人啦!”连香遥以为他误会自己另有所爱,赶紧澄清,“可是、可是……”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希望他误会自己;她才没有喜欢别人,她喜欢的是、是……呃,不会吧,是他?!连香遥不敢置信的拍拍自己的额头,突然对眼前的情势感到很头痛,事情怎么会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呢?
“可是什么?”
“……我答应过我娘,绝不做人家小妾的。”沉默了一下,才从自己喜欢上孙问磊的惊吓中回过神来的连香遥,以极缓慢的声音回道。
“小羽,现在怎么办,孙问磊居然、居然说要收我做妾耶!”月光从窗外斜照进安客轩的客房,连香遥托着腮,对动也不动的小羽抱怨。“这实在太过分了!”她不满的嘟起嘴。
心头酸酸的,连香遥也说不上来自己怎会有这样的感觉,但她就是觉得很不舒坦。
男人为什么就不能一心一意的对待一个女人呢?
蓦然,她似乎有些明白大娘为何会这么讨厌她和她娘了,当人家的小妾是很苦没错,但身为原配,还得笑着让夫婿迎妾进门,不是更苦吗?
连香遥突然想起上花轿前一晚,她和小羽的对话——“小姐,嫁给名闻江南的富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啊!”
“有什么好!”连香遥满不在乎的扯着凤冠上的珠玉,并将那些值钱的珠玉全塞进自个荷包里。“有钱的男人最靠不住了,说不定没多久他就会再娶一堆小妾,到时候我不就得每天生活在一堆妾室的争宠吵闹之中?”
她爹就是娶了十几个小妾,所以爹还在世时,连家成天都有一群姨娘在那里吵来吵去,怪恐怖的。
幸好她娘不喜欢与人争又过世得早,不然照娘那种逆来顺受的性子,肯定会被那些晚纳进府中的新姨娘给剥了。
“也不一定会这样啊……再说,老爷虽然有很多妾室,但是他在世时,还是很照顾小姐。”小羽公平的说道。
她进连家没有几年,不清楚连香遥已故的娘亲是否曾受到连老爷的宠爱,但就她的观察来看,连老爷生前其实很疼爱小姐的。
虽然不是每件事都有求必应,但至少只要小姐的要求合理,连老爷都会答应。
“那是因为他只有我一个女儿。”连香遥不满的摇了摇头。她爹有一堆偏房,却只有大娘替他生了个儿子,再来就是她娘生下她而已,至于其他小妾,没能再为他添几个娃儿,所以爹才会这么疼她和大哥。
但真要说起来,爹到底还是多疼大哥一点,谁教他不但是正室所出,还是个将来可以继承家业的男孩。
“可是小姐,不见得每个男人都会像老爷一般,娶一堆妻妾的。”小羽苦着脸劝道。
“那可难说了。”拔完凤冠上值钱的珠玉后,连香遥又打起其他送嫁物品的主意,继续将孙家送来一些较值钱的首饰全塞进收拾好的包袱里,“但是不管怎么样,那都跟我无关了,我已经决定好了,我要去闯荡江湖,当一名侠女,所以小羽,你不用再劝我了。”
就这样,隔天迎亲时,小羽被迫和她换了衣裳。幸好大哥和大娘都没出来送她,所以她也就不必担心被发现自己想要偷跑的事了。
不过现在——唉,好烦哦!
看着躺在床上的小羽,连香遥忍不住扪心自问,“要是当初乖乖接受这门亲事,情况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复杂了呢?”她该怎么办?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吗?
连香遥重重叹了口气,起身走出客房,现在的她,需要好好的冷静冷静,吹吹夜风,看能不能让脑袋更清醒些。
谁知走着走着,她竟又莫名其妙走到孙问磊的书房前,下意识的走了进去。
书房里充斥着他的气息,曾经让她觉得很安心、很可靠,可是,现在却让她很烦恼。
抓了抓头,连香遥干脆端了盆水开始擦起书桌来,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找点事情做,不要再胡思乱想。
擦完书桌换擦书柜,书柜擦完之后继续将摆在墙边当装饰的陶瓷花瓶全数擦一遍。
“谁在那里?”
就在连香遥专心的擦着小几上的花瓶时,一声大喝让她吓得突然松开了手,那据说是孙家传了好几代的越窑瓷,就这样“锵!”一声,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这是怎么回事?”孙问磊皱眉看着书房中狼狈的景象,眼角再扫到连香遥身上,神色有些复杂。
大半夜的,她一个女孩子跑出安客轩做什么?
清脆的碎裂声在半夜特别引人注意,孙问磊、孙问擎及徐管事接到下人通报之后,没多久便赶到书房。,至于最早发现书房有人的徐寒,则是冷着脸站在门边,狠狠瞪着她。
他一直不是很喜欢这个连家来的丫头,明明就是个丫鬟,可偏偏言行举止都那么没规矩,完全没有身为下人的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