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晓锋,你放开我。”她一把推开那热得令她无法承受的胸膛,拉好衣衫,瞪着眼前失态的齐晓锋。
“我从没被人这么对待过,或许该说我从没被人这么讨厌过。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排斥我?”他不解地看着姬水晚,因为感觉到她那强烈的自我保护及排斥,所以他没有将逃离怀抱的她给拉回来。
“我不是针对你……谢谢你一回又一回地救了我的命,但我不是讨厌……讨厌你,我是讨厌所有的男人!”她踉跄地站起身,准备离去。
“喂,不论讨不讨厌我,你还是再坐一会儿,毕竟你刚醒来……”看着她虚软的样子,齐晓锋也顾不得她方才那句“我是讨厌所有的男人”,赶紧伸手搀扶住步履不稳的她。
“放开我!”她用力一挥手,差点就因为失去重心而跌倒。
“姬水晚,你连略都走不稳,还想下楼?”看着她迫不及待要离开的模样,心头受伤的疼痛直刺着他。
不顾她的反对,齐晓锋紧紧地圈住她,让她连动手挥他的空间都没有。当他再收紧手臂一些时,姬水晚的身子就毫无缝隙地贴着自己。“放开!”
“不,我绝不放。”
“怎么?你打算非礼我?”虽然这不是生平第一次被男人给紧紧地给搂在怀里,但齐晓锋的拥抱,仍让她几乎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她颤抖着双唇,故作坚强地瞪向一脸坚决的齐晓锋。
“不,我只是怕我的病人摔下楼罢了。”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儿,那苍白的脸渐渐浮现出了两朵红晕。
“什么叫你的病人?你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天啊!男人的力气真的有够大,不论她怎么挣扎,他依旧不动如山,而且还一派轻松的模样。
“我第一回见到你,你就发病,你说,这不是注定要来当我的病人?注定要让我来照顾你吗?而你三番两次地叫我庸医、江湖郎中,我不也依旧每日为你把脉治病?”
“可你刚才是让我痛醒的!”
“你……”他总不能说他是闭着眼睛扎那一针吧?“对不起,是我医术不精,才弄痛了你。可如果你方才没有痛醒……我的这儿会痛到再也好不起来。”他腾出一手将她的头轻压向他的心口,让她听着他的心跳声。
“我……我没事,你没瞧我好好地在这儿吗?”他这番话似乎触动了她冰封许久的心房,悄悄地崩裂了一块。
“像只软脚虾一样地好好站在这儿吗?”
“你……我现在没力气跟你斗嘴。”
“那就在这儿好好休息。”
“我可以回我自个儿的房间。”
“我抱你回去。”她连走不走得出这房间都成问题了,她还想走回有一段距离的东翼厢房?
“不,放开我!我要自己走回去。”他要抱她回房?不,让春迎她们瞧见了还得了?“别逼我……”
“逼你什么?明明是你在逼我!你再不放开,我就喊非礼了。”
“不放,你也别想喊。”齐晓锋俯下头,看着她那已恢复血色、变得粉嫩的薄唇,此时仿佛沾满了蜜的果子般,不断地吸引着他、诱惑着他——将她给一口吞下去。
“非……”
她的唇被齐晓锋的唇给彻底堵住,而他那湿润温暖的唇,让她几乎忘记自己该抵抗这一切,也让她暂时忘记了过往的是是非非、难过不堪,沉沦在男女的情爱感官里。
她感觉到他温热的鼻息,正渐渐地加重着,不断不断地融蚀着她冰冷坚硬的保护,化为一滴滴的水流,从她的眼眶悄悄滑出。这不是一种被羞辱、被轻薄的感伤,而是那过度保护、冰封自己的坚强,被渐渐融化的微疼感受。
她已完全失去了力气,瘫软在他的怀里、吻里。
感觉到怀里的姬水晚已失去抵抗的力气后,齐晓锋的手更紧地圈住了她,轻吮着那湿润、且有些冰冷的唇,他不仅要暖和她的唇,还要温暖她的心。
在他二十九年的生命里,他从不曾吻过任何一个女人,并非他是柳下惠,或是他不爱女人,而是所有出现在他身边的女人,都无法敛起他的任何欲望,即使是对爹娘为他物色,或自个儿送上门的名门闺秀,也让他感到无奈且反感。
唯独姬水晚,有一股独特且吸引他的气质,一种令人想了解她更多、更深的感觉。仿佛在她的年轻灵魂里,曾经历过无数的波折与心酸,在那二十四年的岁月中,曾有过一段令她难以忘怀的过往。所以她选择了尘封起心门,好不再受伤。
这一切都该死地吸引着他,让他从一开始的好奇,渐渐地变成了对她产生了越来越多的兴趣与莫名情愫。
“你可以伸舌头轻轻舔她。”从窗边传来的气音,让一时忘我的齐晓锋与姬水晚瞬间拉回了理智。
“你是白痴吗?这时候你插什么嘴啊?”窗外传来的是春迎的责备,还有秋艳被夏临捏得哀哀叫的喊痛声。
“这时候才出现?”齐晓锋腾出一只手,打开房门,让外头三个尴尬傻笑的女人进房。
“晓锋,从你刚才的表现看来,那一定是你的初吻。”才被捏得哀哀叫的秋艳,一看到两人都红着一张脸,马上又忘我地问着。
“咳!嗯,水晚已经清醒了,我先送她回房,让她含着温玉丹歇息吧。”他不回答,也不顾众人的目光,一把抱起了姬水晚往她的房间走去。
第四章
姬水晚站在柜台内,支着下巴望着在门口忙着的三女一男。
齐晓锋坐在门边,为着排成长长一列的人们把脉,一旁的夏临则帮着他将写完的单子分类给一旁的秋艳及春迎,秋艳将桌上六大锅食补及药汤,分装进一只只小碗里,按着单子上所写的症状搭上不同的汤递给春迎,再由总是巧笑倩兮的她,端给把完脉来试喝的男男女女。
按齐晓锋的说法,这儿是烟花胡同,有三间妓院以及一些食馆,所以来此的大多是旅人、寻欢客,以及在地的烟花姑娘及一些跑堂的、打杂的劳动人。
所以他那六大锅分别是给那些已为人妇或烟花姑娘调身子的“君还汤”;给寻欢客壮阳补气的“霸爷汤”;让旅人缓和旅途上舟车劳顿、放松身心的“舒畅汤”;给劳动人补足精气神的“归元汤”。
而另外那两锅,其一是他认为需求量比较大的霸爷汤,再多熬一锅以备不时之需;另一锅则是给一般无病无痛的百姓试喝的养生汤。
看着外头人山人海,而客栈里头除了在地上爬的蚂蚁外,压根没半个人。姬水晚越想越气,忍不住瞪向齐晓锋的背影,然后她揉起了一团纸,准备使劲往他的背扔去。
可是看着那认真为人把脉的他,她竟扔不出手,再想到前几日他吻了自己后,从此对齐晓锋的感觉就变得更加微妙。
讨厌他?但她并不是真的讨厌他,而是对他的刻意靠近不知所措。排斥他吗?可心里的声音却不是这么回答着。难不成她动了心,是——喜欢上他了吗?但她有资格,或她有能力再去爱或被爱吗?她也不知道了。
越想越心烦的姬水晚,转移目标看到一旁笑得正开心的夏临,让她决定把一肚子火及烦躁住她那儿发泄。
好你个夏临!当初就是她手贱拿出二十两给齐晓锋当石头洒,现在还在那边笑得花枝乱颤!
“气死我了!我丢……”
“哎哟!好疼,是谁打我?”秋艳的后脑勺被纸团砸个正着,皱着眉的她左瞧右瞧,发现大伙都在忙自己的,只好莫可奈何地伸手揉着脑袋。
“怎么了?”齐晓锋听到秋艳喊疼的声音,停下了把脉,起身来到她身边。
“不知道,可能被鬼打头吧。”她耸了耸肩,继续盛汤给春迎。
“鬼打头?”眼尖的齐晓锋瞥到地上有一小团纸,不用想也知道是姬水晚砸过来的。他回头看向姬水晚,发现她一脸若无其事的整理着衣裙,往门口走来,“你要来帮忙吗?”他开口问着脸臭到极点的她。
“哼!”她连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侧过身抬起下巴,往外头走去。
“你别理她,她常常在下午一个人溜出去,差不多过个一两时辰就会跑回来了。”春迎看着姬水晚头也不回的离去,忍不住笑了出来。她一定是看不下去他们这样洒钱的动作,所以眼不见为净,在中午就先溜了出去。
“她是上哪儿去?”不知道为什么,方才春迎说那话的感觉,有点像在讲自家养的小狗出去溜溜、撒尿后再自己跑回来的感觉。
齐晓锋好笑地摇了摇头,收回心神,看向一旁的六锅汤只剩下养生汤还有半锅,其他五锅都差不多见底了。今日的试喝及义诊也差不多了,所以他决定跟去看看水晚在忙些什么。
“我也离开一下。春迎姐,你继续分送这些药汤到送完为止,再告诉那些来不及把脉及想试吃的人,明日请早。”
“这没问题,招待安抚客人我最行了,你快去吧。”她伸手拍了拍齐晓锋的肩膀。
看着还排了近五十人准备义诊的人笼,还有一旁好奇驻足观看的路人,她现在终于明白,晓锋先前在说服她们拿出二十两时,那句“将欲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何在了。
看样子齐晓锋不只是个大夫,还是个懂得经商的人才。她的加薪之梦,终于有实现的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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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儿啊,你怎么变漂亮了?”一名头发灰白的男子,伸手轻拍姬水晚的手臂,眼里满是慈爱。
“王伯伯,您骗人!才两三天没看到我,我就变漂亮了。”姬水晚摇了摇头,将腰间的钱袋拿出来,把一贯铜钱放在一旁的书几上。
“这是真的!打从你爹走了后,你就变了个样。过去那个温婉娴雅,总爱跟人谈诗论词、爱笑甜美的晚儿不见了。你强颜欢笑,变得郁郁寡欢,王伯伯全都看在眼里,疼在心头。可今儿个看你,却跟以往不大相同,你是真心地笑着。”看着挚友的独生女重拾笑颜,对膝下无子,待晚儿如亲生女儿的他,也是意义重大。
“您想太多了,我就说你们这些诗人文者总是晴喜雨悲,一点小事就能念叨个大半天。对了,刚才听人说今年的科试放榜了,您教的那四个孩子,不是全上了州学吗?我特地来打听他们的消息,如果上了,我得开始为他们准备到应天府应考的盘缠了。”她将茶水斟满,递给王海。
“老夫对他们有信心!稍早小虎才从州学请假跑来通知老夫,小虎儿、杨儒、青梅子都顺利通过科考,老夫深信这三个好孩子一定能通过乡试、会试,甚至于到达殿试,说不定前三名都由他们三个孩子包办!老夫一定要栽培出状元郎,为你爹、为你讨个公道!”他不信老天爷真瞎了眼,让恶人当道,好人受苦。
“太好了!您教了他们这些年,值了!王伯伯,您跟小虎子他们说好好读书,不用担心上应天府应试的银两,我……我下个月一定能拿六十两银子来,让他们一人带着二十两银子当盘缠。”姬水晚咬了咬牙,坚定地说着。
“晚儿,你哪来那么多的银子?而且上应天府最多十来两银子就够用了,不用给他们这么多的钱财。你倒是该给自己多留些,毕竟你是个姑娘家,得为自己留点嫁妆!”王海虽然在听到学生们能有钱去应试而欣慰,但对于水晚的下半辈子,他更加重视。
“王伯伯,我店里的生意好得很,否则我哪有办法每个月都给您送一贯铜钱来呢?区区六十两是不成问题的,您大可放心。除了路上的吃、喝、住、行需要用钱之外,打通门路或是准备其他杂项也是需要钱的。小虎儿他们都是好孩子,我相信他们不会奢侈浪费的,而且让孩子们不用烦恼钱的问题,专心一志于应试,不更好吗?”
“可是你终身大事……”
“别担心我……哎呀!我差点忘了今儿个只能来一下下,我得赶回去了,否则怕店里生意太好,人手不够忙不过来就麻烦了。王伯伯,您好好休息,不然哪来的力气对新学子们倾囊相授呢?好了,我得走罗,您多保重身子!”欠身一福后,她赶紧闪人,否则王伯伯一关心起她的婚事,可就没完没了。
转身离开王海的私塾,姬水晚的脚才刚踏过门槛,就看见外头有一个熟识的人在等着她。
这脚踏出去不是,收回去也不是。屋内有个关心她婚事,关心到连她不知所措的老男人;外头则是一个关心她全身上下,连她的嘴唇都来关心过的小男人。
天啊!她就不能遁地或是飞天,没有别的选择吗?
“下个月拿出六十两银子?你明明就对我很有信心,干嘛……”
“嘘!”姬水晚一把拉走齐晓锋,深怕他的声音被王海听到,到时候她可就解释不完了。
“晚儿,晚儿,晚儿。”被她拉着走,齐晓锋摇头晃脑地念着她的名。
“谁准你这么叫我的?”她回头瞪了他一眼。
“我又没叫你,我是在叫地上那只小黄狗在吃饭的那个‘碗儿’。”
“你……”
“咦,这是你第一次主动牵我的手。”虽然刚说完就被她重重地甩开,不过被她有些冰冷的小手给紧紧拉着时,他竟然有种晕陶陶的感觉涌上心头,“谁叫你跟来这儿的?你不去忙你的义诊、喂你的客人喝汤,反而跑来这儿乱什么?”他的手太温暖,害得她心跳瞬间失序。
“关心你啊,不然你在街上晕倒怎么办?到时候谁来救你?”
“我宁可晕死也不要被你的针给扎醒。”想到昨日那让她痛到从鬼门关回来跟他抗议的那针,姬水晚忍不住抖了几下。那还真不是普通的疼啊!
“不提这个!没想到你竟把辛苦存下的钱都拿来帮助别人,慷慨地资助贫寒子弟上学,啧啧,叫你财奴还真是有些失礼了,以后应该叫你仙姑才对!”虽然说勤俭持家是美德,不过过去还以为她是省到变小气,没想到这小妮子竟然是把钱省下来帮助那些贫困之人,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我没那么伟大。”她快步往客栈走去,不想再让他多问。
“不过我想问问,为啥你不拿这些钱去帮一些连饭都吃不起的穷苦人家,让他们有饭可吃,解决人命关天的问题,反而是帮这种较次要的读书问题?”这点他倒是很好奇。
“什么叫读书是次要问题?你难道不知道求取功名,对一个寒窗苦读多年的学子及他们的夫子,是多么重要的事?”姬水晚忍不住激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