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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嫁不是简单活(下) page 2 作者:绿光

  泪水还挂在安羽的脸上,而秦文略的一席话更是勾起她的恐惧。

  她会得罪谁?她想不起自己曾得罪谁,可偏偏又如他所说,那些人是针对她的,甚至一开始就守在她的小院落里,等着她一回去便行凶。

  “安羽,别怕,还有我罩着你,谁都不能动你。”李叔昂温声安抚着。

  “二爷……”她眨了眨纤浓如扇的睫,一副楚楚可怜的弱柳姿态。

  “今晚你就别回小院了,这几日也别上工,暂时先到照云楼,就先住在潋滟的财窝,财窝里里外外的护院有十个,全都是一时之选,几个花拳绣腿的根本打不进去。”李叔昂抓了方巾给她拭泪,正了脸色问:“你到底是得罪谁了?”

  安羽一脸茫然,她是真的不知道。

  照云楼本是京城一富商的宅院,两年前富商移居他处让李叔昂买下,前院为两幢楼穿廊相衔,楼高五层,楼的两侧厢房小院皆以造景假山或园林相隔,每至掌灯时分,灿亮如星河淌落人间,丝竹声绕梁不绝。

  “安羽,你待在这里,千万别到前头去。”

  照云楼以一座梅林隔开了前后院,后院最大的院落便是照云楼花魁潋滟的财窝。

  “我知道。”安羽用力地点头。

  潋滟眯起勾魂眼,笑容可掬地道:“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你却溜到外头,还差点被人当花娘拉进房里。”

  安羽的脸不禁垂得更低了,她实在是闷了太多天,才想出去走动的嘛,谁知道就是那么倒楣。在潋滟坚持的目光之下,安羽再三郑重地保证道:“我绝对不会再到外头走动,我会乖乖待在这里。”

  潋滟这下才满意了,轻点着头离去。

  安羽无奈叹了口气,目送一身华美的潋滟被几个小丫鬟簇拥离去。

  唉,这种日子到底还要过多久?二爷好心让她休假,教她暂居在财窝里,听起来像是没什么不妥,可问题是待在这里简直跟坐牢没两样,只不过是这儿的环境要养尊处优得多。

  她想多攒点钱呀,不管怎样,总是得要多攒一点,届时她要离开京城,到其他城镇去,买个几亩地当地主婆。

  可是她正在休假中,是不支薪的……呜,她损失好惨重。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而且她想破头也想不出到底是谁想杀她,说不定对方根本就是找铅人了,实在没必要这般大费周章地保护她。

  说起保护,她便想起秦文略单手勾起自己的蛮劲,还有那温热的怀……她恼怒地扁起嘴,无声喃着:我没有出轨,这不是出轨!她纯粹是因为他的性子有几分相似苏秦,他们同样都懂拳脚功夫,就只是这样而已!

  那是一种投射作用,跟感情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她的心动是透过他投射在苏秦身上,当然不是出轨!

  “姑娘。”

  安羽吓得当场站起,直瞪着站在门口的小丫鬟。“你是……”不是她自夸,她可是过目不忘的人,这丫头她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是厨房的小丫鬟,今儿个客倌太多,厨房忙不过来,潋滟姊姊要我来问你能不能到厨房帮忙?”小丫鬟一脸紧张,像是办不了差就活不下去似的。

  安羽挠了挠脸,疑惑潋滟出门前还嘱咐她不能乱跑,这会倒差人问她要不要去厨房帮忙……不过厨房嘛,基本上也不会出什么乱子,许是如此潋滟才会差人来问,横竖只要不要到前院去就好。

  “既是这样,那就麻烦你领路了。”就当是帮个忙,谁教潋滟待她也是极好。

  “往这里走。”

  秦文略面无表情地走在厢房外的长廊,除了脚步有些不稳,任谁也看不出他有任何异状。

  他走得极缓,每一步都踏实了再迈开下一步,俊魅的眸开始有些蒙胧,蚀骨般的虫嚼感从体内开始爆发,蔓延到四肢和下腹,教他只能痛苦地抿紧嘴,持续地往前走,只盼在被察觉之前离开照云楼。

  他太大意了,哪怕有户部侍郎作陪,他都应该保持警戒,可偏偏心里一直挂着牙行里那个嚎啕大哭的安羽,才会教他失去防备地喝下那杯酒。

  打从六王爷被处斩后,他很清楚一再接受提拔,得到皇上恩宠的自己将会是众兄弟的眼中钉,所以他比谁都小心,可如今竟着了这种旁门左道!

  他气恼自己竟如此不中用,被轻易地左右了思绪,要是酒里下的是毒,他还有命能逃吗?

  最该怪的就是安羽,谁要她有着同样的名字,同样的红痣,可偏偏截然不同的性情让他混乱了,他疑惑自己为何被吸引,莫非是他对自己下了暗示,举凡掌心有痣者皆能得他青睐?

  可他心里清楚,事实并非如此,而是内心有某一部分被吸引,他却无法忍受自己如此多情。

  吸了口气,忍过了阵阵虫晒的酥麻痛楚,他告诉自己,只要他今天走得出照云楼,明人他就去把安羽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

  “抓住她,她就是谈瑞秋!”

  缭绕在厢房各处的丝竹声中夹杂着喝斥声,哪怕听在他的耳里显得有些遥远,但他还是精准地抓到方向,往后侧方望去,就见一个女子正从廊道跳进了园子里,跑得有些狼狈,裙摆被矮丛枝桠勾破也不管,直朝他奔来。

  “……安羽?”他哑声喃着。

  “王爷,救我!”安羽一见他如浮木,不管他搭不搭救,横竖巴着他就是。

  身体的碰触教他发出痛苦的低吟,安羽呆了下,惊觉他浑身烫得像是着火一般,而他的脸色有点古怪,竟是青中带黑。

  还没能细问他身子状况,后头的追兵已到,咆声吼着,“你是谁?留下她,可以保你一条小命!”

  秦文略垂眼望去,只见那人神色一变,像是认出他来,喊了声“撤”,一行人瞬间作鸟兽散。

  安羽紧张兮兮地看着那些人落荒而逃,不禁感叹秦文略简直比世上任何武器都还要好用,光是一个眼神就能把那几个凶神恶煞给吓跑。

  “……你安全了,放开本王。”秦文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

  安羽见他脸上开始浮现不自然的绯红,不禁问:“王爷生病了吗?”

  “不是……”他低声喘息着,一把将她推开。

  见他扶着廊杆要走,她赶忙搀住他。“等等,你不太对劲,你要不要紧,还是我先扶你到后院去?”虽说后院是不准男人踏进的,但这当头救人要紧,相信潋滟应该不会生气才是。

  秦文略本要拒绝,但余光瞥见与会的那行人正从园子那头走来,他随即反身搂住她,哑声道:“麻烦你了,动作快。”

  “嗯,没问题!”看在他三番两次出手救了自己,这点小忙应该帮的!

  只是……怎么会这么重?他就不能自己稍微撑着点用双脚走路吗?安羽气喘吁吁地抬眼,却见他整个额头都汗湿了,而且身上正发着高热。

  糟糟糟,一定是风寒,待会得先差人找潋滟,请个大夫过来才行。

  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他给扶进潋滟拨给她的厢房,将他安置在床上,她正要往外走,便听他虚弱喃道:“水……”

  “好!”安羽一手提水壶,一手抓着杯子,才刚走到床边,整壶茶就被他给抢去,像是渴了一辈子似的,他就着壶口狂饮。

  安羽呆住,见他真喝完一壶茶,忙问:“还要不要?”

  他摇了摇头,攒起眉痛苦地蜷缩起来。

  “王爷,你在这儿等一会,我去差人请大夫。”

  “不用。”

  “要的,王爷,你生病了!”他的脸已经红到快要爆出血来了。

  “本王是被下药!”他怒声吼着,就连俊眸都是一片殷红,长臂挥中枕边的小包袱,“你……退远一点,过几个时辰本王就没事了。”

  “是毒吗?”她压根没察觉小包袱开了一角,露出了里头的金玉雕镯,不退反进地问着。

  秦文略直瞪着她,咬牙道:“不是……你走开!”她身上的馨香几乎快将他给逼疯了!

  他不想中了旁人的计谋,不想沾染任何人,但这药效会持续到什么时候,他一点底都没有。

  安羽扁了扁嘴,哀怨地退到桌边。

  凶什么……她是好心要帮他,干么那么凶?

  气归气,委屈归委屈,但见他断断续续地发出古怪的低吟,她再不济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是那种药啊。她恍然大悟了起来,想起潋滟说过她房里放了春药的解药,都是应多闻大人送给她的,因为应大人怕她着了道,所以每隔一段时间总会送上一小瓶,她想,先跟潋滟借用,她应该不会拒绝才是。

  忖着,她快步跑进了潋艳的房里,找出柜子里的解药,顺便再拎了一壶茶,一回房就把药丸往他嘴里塞。

  秦文略张眼瞪她,怕他把药给吐了,她忙道:“潋滟说这种药丸可以解那种药,你试试吧,至少不要让自己那么难受……对了,潋滟是照云楼花魁,她人很好,绝对不会骗人的。”

  秦文略直瞪着她,把药给咬进嘴里,配着她端来的茶水咽下。

  他闭着眼,忍受体内翻腾的热浪,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蚀骨的酥麻似乎逐渐消散,他才疲惫地微张眼,就见她坐在桌边,手里还抱着茶壶,一双眼直盯着自己,仿佛只要他有个动静,她便会立刻冲上前。

  “王爷……有好一点了吗?”她小心翼翼地问,就怕声响再大一点会教他不舒服。

  秦文略轻点着头。

  只见她松了口气,露出笑意道:“太好了,应大人送的药真的很有用呢。”

  “哪个应大人?”

  “就是曾被王爷叫进……”她猛地打住,硬生生地转了弯道:“不就是王爷麾下副将吗?听潋滟说,他现在是京卫指挥同知呢。”

  她冒出一身冷汗,就怕他听出端倪。天啊,她这张嘴还真是说得顺口,差一点就把自己的底细给揭露。

  她现在不过是牙郎安羽,哪会知道他曾将应多闻给叫进王府呢!

  秦文略微眯起眼,直睇着她那双眼,蓦地举手隔空遮住她双眼以下的部位,她像是察觉什么,立刻低下头,而后,干脆起身把茶壶一搁,头也不回地道:“王爷出了一身汗,我去帮王爷打水梳洗吧。”

  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秦文略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想起方才追她的人明明是喊她谈瑞秋……谈瑞秋,谈瑞眉?

  这是巧合吗?正思忖着,余光瞥见枕边的小碎花布上有抹金光,他侧眼望去,竟见是只镂空掐丝金镯……那是他亲自上金良阁订制的首饰,是原本要给芸娘的,后来给了他的正妃,可这里竟出现了绝无仅有的金镯……

  第十章  真实身分终揭露(1)

  待她端水进房,他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你这回又怎么了,为何又有人追着你?”

  安羽一顿,将水盆搁在花架上,这才忧愁了起来。他不说,她都忘了方才发生的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之前因为牙行的事,二爷把我暂时送来照云楼,平常我都是在这儿的,今儿个有个小丫鬟说潋滟要我上厨房帮忙,我心想只要别到前院就好,哪知厨房忙得炸锅,叫我帮忙送菜,我一送进厢房,那些人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像是将我错认为其他人,硬是要抓我走,我就赶紧跑了。”

  这话里前半段是完全真实,后半段则是真假参半。

  她想,这一连串的事应该都是谈家所为。她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在她失踪之后还寻找她的下落,甚至派出杀手杀她。

  为什么就是不肯让她活呢?她到底是碍着了谁?

  思忖着,发觉他直盯着自己,她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认错人了,只是误会一场,多亏有王爷替我解围,但是王爷怎会在照云楼,又教人给下药?”

  “兵部侍郎找到了南方的藤商,便找本王进照云楼谈这笔收购,岂料酒里被下了药。”说着,他不禁面有愠色。

  安羽微偏着头,细声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照理说,要是受人设计,中了圈套,应该是下毒药,比较一了百了吧。

  秦文略睨她一眼。“因为许多人都以为本王是将来的储君,趁这当头替本王立个yin乱罪名,好让本王与皇位绝了缘。”

  安羽不自觉地摇头苦笑,直觉得这皇家真的不是寻常人能待的,老爸没人性就算了,就连兄弟都是一个样。

  “倒是你,你确定他们真的是认错人了?”

  安羽回神,很虚地道:“应该是这样,我又不识得他们。”末了,还补上一记很心虚的笑。

  “不管怎样,今日还是多谢你了。”

  “哪儿的话,王爷帮过我那么多回,我也该回报一次嘛。”

  “改日也得答谢应多闻才是。”他直睇着她,不着痕迹地道。

  “应该应该,应大人虽是寡言了些,但他真的是个好人。”瞧他待潋滟的好,压根没嫌弃潋滟的出身低,就知道这个人是可以交往的。

  “本王许久没见到他了,不知道他这阵子是否瘦了些?”

  “嗯……应该没有。”

  瞧她没心眼地回应,秦文略缓缓地笑眯眼。“也是,近来京中无大事,他除了偶尔操兵,倒也挺闲的。”

  “对呀,听潋滟说,应大人他……”安羽突地顿住。

  “怎么了?潋滟说了什么?”

  安羽垂敛长睫,一会才笑道:“应大人他似乎对潋滟有意思,不过潋滟因为身分不敢委身于他。”

  这家伙,竟然偷偷套她话!应多闻非但是京卫指挥同知,更是七王爷府的侍卫长,他会很久没见到他才有鬼咧!问她应多闻是不是瘦了……不就是摆明了他怀疑她的身分,藉此作对比,毕竟她之前就见过应多闻了。

  “也是,照云楼的花魁属妓籍,想进应家的门,顶多只能用妓的身分,连个侍妾都构不上,反倒是有人出身不差,却逃出了王府的门,宁可抛头露面,你说,那人是在想什么?”

  秦文略似笑非笑地问。

  安羽眼神飘忽着,随口道:“当然是人各有志,出了一道门,必能走进另一道门,至于什么门,只要是门,有地方窝就成了。”就算他认出来又怎样,她就不承认,难不成他能硬逼她承认,啐。

  “好个人各有志,可她却忘了誓言,你说,这笔帐该怎么跟她算?”虽说他并不清楚为何府里还有个谈瑞眉,但他唯一能择定的,她确实是他所识得的那个谈瑞眉,又也许该说,她名唤谈瑞秋。

  “这我就不知道了。”安羽笑得一脸无辜,正想找个脱身之计,突地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她起身到门口一看,竟是潋滟。“潋滟,你怎么回来了?”

  还不到三更天,照云楼还没打烊吧。

  “听说前院那里闹了点事,我担心与你有关便回来探探你,但应该是我想多了。”潋滟松了口气地道。

  安羽笑了笑,没打算把小丫鬟的事道出,毕竟那应该都是谈家买通的,代表这里也不适合她再待下去了,而眼前——“潋滟,出事的不是我,而是我房里的贵客,不知道他能不能在这里暂住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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