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海边,冷到脚踩在地上都有点麻,可这半点也没有妨碍她往前走的动力,因为不远处那充满异国风味的路边摊鸡肉饭的味道正飘在她的鼻尖……
华流苏深深吸了一口气,唇瓣勾起一朵笑,仿佛看到半年多前,夜焰开车把她从医院里载出来吃宵夜的那个晚上,发生的一情一景……
那是个很美好却也很痛苦的回忆……
当时他爱的人是慕悠晚,身边还有一个妻子……
她想爱不能爱,只能怀着他的孩子远远走开……
是的,夜焰从来就不属于她,甚至爱的也不是她,但姜渲安可以属于她,爱的也是她……
排队的人很多,为了买这摊的鸡肉饭,大家等再久,挤来挤去的也愿意,是因为东西太好吃?还是因为身边有相伴的人?
华流苏也跟着排队,就算她只有一个人。
冷风呼呼地吹,她冻得直搓着手,哈着气,摸摸耳朵再热热脸。
「我要吃辣味的……可以吧?」
「只能吃一口。」
「那剩下的怎么辨?很浪费……」
「我吃啊。」他说得理所当然。
脑海中突然想起半年多前在这里,两人像是情人似的对话。当时她怀了他的孩子,他却不知道,陪着她宠着她纯粹是因为她救了他一命……虽然他其实根本不领她的情。
手机响了,华流苏把它从口袋里掏出来,因为她的是特殊手机,不管国内外都可以显示出对方的名字,而姜渲安三个字此刻便在上头闪烁。她看着手机,任它响半天却没有接起,就只是看着那个名字闪啊闪地,在心里跳跃。
从她离开日本飞来纽约,这是他打来的第一通电话,是现在才发现她不见,还是现在才担心她?而她站在这个地方,想着这个男人,却没有勇气接他的电话吗?
是的,她没有。她本来就是胆子极小的女人,在爱情上。
「你说过如果有一天我打电话给你你却没有接,不是因为我对你而言是不重要的人,而是因为你的胆子太小了……这话,我还能当真吗?」
华流苏的耳边突然传来这低沉的话语,她一惊,抬眸,恰巧撞见姜渲安那双比夜还黑的眸子。
心差点没跳出胸口,因为太惊吓了。她整个人呆在原地动也不能动,也是因为太惊吓了。
「你怎么在这里?」他竟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她,这太匪夷所思。不,不对,他刚刚对她说什么?他说的那段话明明是她对夜焰说的……现在,他倒愿意承认他是夜焰了吗?
姜渲安晃了晃手上跟她一样的特制手机,不用解释就可以让她明白他为什么可以如此迅速的掌握她的去向,而在同时,也曝露了他的身分,因为手机是落雪特制的,可以说是独三无四吧!本来这世上只剩下两支,没想到现在却多了第三支。
她咬唇再咬唇,看着他却说不出话来。
姜渲安走上来,伸出手握住她冰冷无比的手,大大的手掌温着她的小手,那么自然而然,不必编什么怕她走失而必须借她的手握一下的鬼话……想到此,姜渲安淡淡一笑。
她想把手抽回来,他却握得更紧,直到队伍终于轮到她,她听见姜渲安对老板说——
「辣味鸡肉饭两大碗。要辣的!」
一手抓着她,一手拎着鸡肉饭,他把她带进车里窝着。「快吃吧。没想到你如此爱吃,还从日本飞到纽约来吃,不如我把老板请到岛上去,让你天天吃得到,就不必大老远跑到这儿来,嗯?」
他边说边把汤匙递给她,她接过,低下头一口一口慢慢吃着。他也打开盒盖,用汤匙把鸡肉饭舀进嘴里。
「真的好吃对吧?明天我们去坐云霄飞车吧。」
这句像是不经意的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只有她知道,并不是偶然。
她的眼睛微热着,吃进嘴里的食物竟尝不出味道。
曾经在这个地方她对他说过的话,他都记得……
当时她怀了娃儿,什么都不能做,她说她想要玩云霄飞车,想大口喝酒,想吃辣辣热热的鸡肉饭……
他把她曾说过的话都记在心上、刻在心里了吗?当时的他就对她如此挂心了?经历了这么多事,他竟无一或忘?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说,她太震惊于他对她的好。
她却以为他不爱她……从来未曾爱过她……
正气着,闷在心里痛着,气他擅自决定设了那场赌注,把她对他的情爱玩弄在手掌心,因他不认她而闷着那份苦……就算她没输,也没赢了的快活,就是因为这些种种在闹脾气。
不管他懂不懂,闹了就是闹了,所以她才提着行李就走人,本想闷头就游山玩水个一年半载,未料,才几天他便寻了来,在她想着他的时候便出现在她面前。
他不惜一切宠着她,让她愧疚得只能低头吃饭,连看他一眼都不敢……
「我们把纽约玩透了再回去吧,玩够了,你再也没藉口当个落跑新娘,嗯?」他轻轻地说着,没有责难,只有无尽的宠疼。
车内,静得连她吃饭的声音都没有了。
他瞅着面对着他的头,叹息的把饭盒放一边,双手捧起她的脸,她的脸此刻布满着晶莹的泪水,看起来楚楚动人,令人心怜不已。
「别哭了,我又没骂你。」他的黑眸直勾勾地望着她,修长的指轻轻地抹去她颊上的泪珠。
「对不起……」她说。
「我也对不起。」他上前亲吻了她的嘴,把她嘴边的泪和饭粒都一并接收过来。「我爱你,苏儿,我也很爱很爱你……」
她羞得伸手捣住嘴。「很脏,不要乱亲。」
他瞅着她笑,很温柔很温柔的笑着。
2014,爱你一世。这是一场极低调却华丽非凡的婚礼。
说它低调,是因为可以拿到邀请函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少得可怜,婚礼的消息更是被封锁得密不透风,那天来到现场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将参加的是一场婚礼。说它华丽,是因为这场婚礼的地点是设在一艘重金打造、全新进港的超豪华游轮上,所有前来参加这场婚礼的宾客,都可以免费参加七天七夜的豪华游轮之旅,在游轮上充分狂欢。
游轮的甲板上铺满红红粉粉的玫瑰花瓣,用花和蕾丝及细钻编织而成一个又一个的花门,彩带在海风中翻飞,还带着扑鼻的花香,现场演奏的萨克斯风,六星级餐厅服务生的专业服务,米其林星级的主厨亲自为宾客们做料理,一一都让前来的宾客为之惊叹万分。
但更让人意外的却是——今天有两对新人。
「新郎姜渲安,新娘华流苏。新郎洛桑,新娘风晓阳。进场!」司仪在一旁高喊,笑意满载。
「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却可以同年同月同日结婚——以上,是某一个新郎跟某一个新娘说的,可是他们不是夫妻。」司仪大笑,众人一脸狐疑,却见场中央的某一个新郎和某一个新娘突然转身轻轻抱住了彼此。
那个新郎是洛桑,那个新娘是华流苏,他们互相拥抱约有一分钟之久……
「祝你永远幸福,落雪。」她轻轻地在洛桑耳边道。
洛桑把她抱得更紧。「你一定要比我幸福。」
华流苏的眼眶一热。「我保证会。」
洛桑笑咪咪的拍拍她。「我今天充当你家人送你出嫁吧。叫我哥。」
「哥……谢谢你。」华流苏的眼泪掉了下来。下一秒,人已被另一双臂膀给搂进怀。
「你让别人抱太久了。」姜渲安淡淡地道。今天的他,英俊挺拔,尊贵逼人,就算没有天王巨星有名,一出场就有人指指点点,可却有那种一出场就让万人肃静的天子威仪。
洛桑露出他万人迷的美丽笑容,挑高了眉。「我是哥,她的哥,这样算来,你也应该喊我一声哥才对。」
姜渲安勾勾唇。「叫哥没问题,可我若叫了,你可要一直照顾我这个妹夫啊。」
洛桑还是很美丽的笑着,却暗暗咬牙。这保证不是一件划算的买卖,用他的脚趾头想就知道了。
夜焰是什么人啊?就算他变了脸变了声变了身分换了名字又如何?他是神这件事永远不会改变,成为问题和制造问题的本事也一点不会改变……迟早的事而已。
被他唤一声哥,却得替他卖命一辈子?啧。当他洛桑是傻子吗?
「我想不用了,你有我那个妹妹,就已经拥有半个世界的机密了,另外半个世界还是让给别人好了,做人不可贪心,你说是吧?」
「可我很想叫你一声哥呢。」
洛桑脸快黑了,笑得很美却很阴,长发在海风中飞扬,别有一番美丽魔人的味道,倒像是来寻仇的。
风晓阳适时的上前两步轻轻地挽住自己的老公,看看眼前这两个美到天昏地暗,又帅到无法无天的男人,露出她温温柔柔的精灵笑容。「婚礼要开始了,我刚刚看见牧师偷偷在瞪我们呢。」
说着,有点哀愁的用眼神求助于华流苏。
华流苏笑笑,对这两个男人的对峙一点劝解的意念都没有。「你们两个要不要关起门来慢慢谈?其实,就算这场婚礼现在不举行也没关系——」
「当然要马上举行!」两个男人异口同声地转过来瞪着她。「一分一秒都不可以延!」
哇,这两人现在的默契好到像双胞胎呢。
华流苏笑着,很无辜的眨眨眼。「那就开始吧。」
第10章(2)
终于,两对新人各就各位,牧师开始说起婚礼证词……
众人中的某一角,原火正搂着自己的爱妻慕悠晚,一边喝香槟一边看着前方的两对新人,帅气的脸庞上那迷人的一双眼正越眯越小……
这两个男人之间……很有戏啊……
如果他不是神经太敏感,那就是这其中定有蹊跷……是什么呢?不管是什么,这铁定跟姜渲安这个男人有关……
「没想到洛桑这个天王巨星会和流苏同一天同一个地点结婚,他们竟然也认识,这世界真的很小,你说对吗?老公?」
就算慕悠晚已是原火的老婆,但对于洛桑是N帝国的落雪一事一样是不知情的,因为这是最高机密,也因此,她自然也不知道洛桑和华流苏是相识的。
「嗯,是啊,世界真的太小了,走到哪儿都会遇见熟人。」原火轻哼着。「搞不好,陌生人也是熟人呢。」
慕悠晚愣愣地看着他。「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他笑着,伸手拍拍她的脸。
慕悠晚依偎在原火身边,想起了半年多前自己和原火的婚礼,更想起了死去的夜焰,心揪疼了一下,眼神也跟着黯下。「老公……霍大哥他……真的死了吗?」
原火的身子陡地一僵,低眸看着慕悠晚。「为什么这么问?」
「我只是觉得……他应该还活着。」她轻轻地道。
原火瞪着她,慕悠晚伸手捣住他的眼。「你生气啦?我只是随口问问,不要瞪我,我会怕。」
「你什么时候真怕过我了?」他把她的手拉下来,放在手心里亲吻了一下又一下,然后目光灼灼地瞅着她。「别胡思乱想了……夜焰他……当然已经死了……如果你想他,我可以陪你到海边去看看他。」
慕悠晚感动得红了眼。「你真好。」
我不好。原火在心里说,又看了一眼场中央的姜渲安,那人,此刻也正望向这里。
他看的不是他原火,而是他的妻子慕悠晚……
两人的目光终是在空中交会,又移开,短短的一瞬间,很多不确定的事也似乎被确定了……
原来,他家的苏儿爱的人是他——夜焰。
从头到尾都是夜焰。
另一个角落,风冠已拿下人皮面具继续当回他的风冠,好整以暇的跟麦克倚在一旁的栏杆前观赏这场婚礼。当然,金管家也绝对不会缺席,主君的老爹姜琛身为人家父亲自然也得出席婚礼,只不过不跟他们站在同一个位置,而是坐在前头。
「主君终于娶得美人归。」金管家边看边擦泪。尤其当看见他家主君把戒指戴上新娘手上的时候,泪更是流得凶。
麦克看了也鼻酸。「就是少了娃儿……」
越想就越伤心……
风冠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摸摸鼻子不作声。
他该庆幸吧?夜焰消失了,他的影子任务也应该结束了……
「风冠……」麦克突然叫他。
「嗯?」
麦克低低地靠在他耳边说:「少爷说你最近可以学学拿拐杖走路。」
「……」风冠横了麦克一眼。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当夜焰的影子不够,现在还得当姜渲安的影子吗?
突然,风冠有种想把这个婚礼给毁了的冲动……
姜渲安看慕悠晚的那一眼,不只原火看见了,他身边的新娘子华流苏自然也看见了。
深深爱着一个人的时候是这样的,明明对某些事气着怨着闷着,可是当他对你好一点,你又会心甘情愿的待在他身边。
可是,某些气某些怨会像死结一样,被埋在心底却也未曾解开,每每想起又觉得委屈难受。
如果,心里总是有如果,如果她没有爱上姜渲安呢?那么,他是否就真的这样什么都不说的走开?如果悠晚没有嫁给原火,他是否依然会选择她而不是慕悠晚呢?这些问题,她不止一次想问他,可是却没有问出口。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都没有问出口……
新婚之夜,姜渲安喝了很多,别人或许半点都看不出来,但他一回舱房那猛烈盯着她的眼神便透露了一切,他将她抵在门板上狂烈的吻她,大手将她的衣服一件件剥落,把她一个迎面抱上怀,便让他的刚硬进入了她的柔软,就算她准备好了还是疼,可在疼与渴望之间,随着他行走间的律动,他深深地埋进了她的身体里,前所未有的深入,直抵她最敏感的、连她都不知情的点,那样的让她生狂……
她紧紧圈住他的脖子让自己不要掉下,他则用双手托住她光裸雪白的俏臀猛烈的挺进再挺进,她近似哭泣着呐喊着,为那将到顶未到顶之前,不能得及的致命渴望而疯狂往前迎合着他……
他压抑的粗喘在她耳边回荡,那浓烈的男性气息搔痒着她敏感的耳朵,激起她一阵快感,让她哭喊得泪都掉下来……
「苏儿,我的苏儿……」他去吻她的泪,吻她的唇,在两人快要到达巅峰的前一瞬,他把她的背抵上隔间墙,狠狠地以狂骤的姿态将两人送上最极致疯狂又美好的境界……
「啊……」她叫到哑,哭出声。
他则紧紧地将她拥抱在怀里,温柔地亲吻着她美丽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