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看着餐桌上热腾腾的饭菜,她不由得感动起来。
经过上午在外边扰攘一番以后,她本来打算回家处理公事,可是雷佑楠却死命地拉着她去超级市场采购食材,力气不如他,而她也不想跟他在熙来攘往之处拉扯太久,因此她又一次被他牵着走。
不过,倒也因为这样,她才见识到他的厨艺。难怪他之前这么自信地说做饭难不倒他,原来他真的会下厨。
而且,看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拿下了围裙,雷佑楠看着她带有赞叹的神色,难掩得意。
“怎么了?佩服我?”他两手托着下巴,好笑地问她。
“哪、哪有?”她轻咳两声,换回平常淡然的表情,哼道:“说不定好看不好吃。”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他下巴微扬,示意她试吃。
抱着警戒的心态,她举箸小吃一口,还未完全咽下,已按捺不住试吃别的菜色。
眼见她一口接一口地大快朵颐,雷佑楠高兴得像是中了大奖般。“好吃吗?”
“嗯。”她点头,嘴巴都没空回应了。
明明是普通的家常菜,但满口都是美味,令她一下子忘记了自己是多么的不欢迎他。
“瞧你……”他伸手抹去她嘴角溢出的汁液,随即将之放抵唇畔,吮去那片滋味。“吃慢一点,没人跟你抢。”
见状,她倏地放慢了速度,脸蛋更染上了微红。
“下次……告诉我,我自己来。”她佯装镇定地说。事实上,她也不晓得自己是因为狼吞虎咽的吃相,还是因为他的动作而脸红。
“有什么关系?”他反问。“我很开心你这么喜欢。”
“是还可以而已。”她逞强地说。
“是吗?”他笑看她的口不对心。“那我不献丑了。”
“喂,你真的打算白吃白喝?”她斜睨他一眼。
“你有钟点佣人嘛!”他最初是如此推销自己,可是她都不屑一顾。
“这……”她语塞。“不做就不做!”
最后,她微哼一声,继续低头猛吃。
他唇畔的笑意不住地增大,她此时闹别扭的神态活像小女孩,可爱得很。“我也没说不做,只要你愿意的话,我一定会做饭等你回来。”
拿着筷子的手轻颤一下,他的话让她有一刻的错觉,以为两人交往多年,但实际上他们认识不过两天而已。
他的举动,总是出乎她的意料,让她不由得跟着他的步调,被他牵着走。
让她在意的是,她似乎……并不是那么的抗拒,尤其看见他两眸因为自己的一言半语而闪闪发亮时,有别于工作取得成果的满足感会于胸坎滋生,这跟她之前与别人交往时的平淡有着天壤之别。
然而,她也没忘记他能安坐面前,是出于对她的威胁,所以她不得不让他留下来……绝对没有任何不相干的异样感,更不是贪图他做的一手好菜。
绝对不是!
然而,她此刻的信誓旦旦,很快便消弭了。
当她在书房忙于处理原定今天要处理好的电子文件,他端了一盘香喷喷的现烤饼干进来时,她浑然忘记了要赶他走的念头。
直到她吃了好几块饼干,啜饮香浓的咖啡之际,她才猛然清醒过来。
而他,已大剌剌地拿起一本书,半靠着躺椅阅读着。
她在做什么?竟然如此悠闲地吃点心?不,该说……她怎么会让他进来?
“你……”她蓦地开口,却在对上他闻声而转向她的两眸时顿住了。
“好吃吗?还要吗?”他撑起上半身,瞄了一眼空了大半的盘子,笑了笑。“想不到你食量满大的嘛,咖啡呢?要续杯吗?”
“不!”她急忙地说。“我……我的意思,饼干很好吃,不过……我有个很重要的电话要谈,可以请你出去吗?”
不知怎地,她明明想用更凶恶的语气赶走他,最后竟换上了请求,她甚至胡诌了一个理由,这儿明明是她的家,为什么她非得拜托他让她安静一下不可?
“不能留下来吗?”他扁了扁嘴,定睛瞅着她。
又来了!那种被遗弃的小狗眼神。她错开了目光,不肯正眼看他,两手没有空闲下来,快速地继续工作。
一时间,室内响起了敲打键盘的清脆声音,但是不到两秒,又回归平静。
只因,她感到他灼人的视线由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自己。
“拜托,你想看书的话,在外边看也可以呀!”她不知道在心悸些什么,总之被他如此盯着看,让她打从心底感到战栗,令她不舒服极了。
他的眼神,轻易勾起了那一晚的记忆,让她不管如何拼命地要遗忘,也始终忘不了。
“可是……我想留在你身边,我保证不骚扰你,这样也不可以吗?”他好看的两眉压了下来,语气掺杂丝丝失落。
他的模样,活像被她欺负的小媳妇,明知她不需要感到愧疚,偏偏心脏因此频频抽 动,在一收一放间产生了些许疼痛。
这……令她没由来地感到生气!
“没有可是!”她恼羞成怒地说。“给我出去!”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一回事,他其实并没有阻碍她,可是当她意识到他的存在时,便再也没法子定下心神来工作。
怎么会这样?明明才两天的光景,她为什么如此在意他的一举一动?这跟平常的她实在有太大的差别。
“好嘛,你别生气了,我出去就是。”他垮下两肩,缓缓地站起来,拖着沉重的步伐,在离开之际不时回头,仿佛在期盼她会开口留住自己。
只是,直到门扉合上,她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比想象中还难以攻陷呢!雷佑楠靠着门板,微微叹了声。
他以为她会对自己稍微改观,枉费他特地为她烤饼干,不过看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总算是值回票价。
难道她还为那个抛弃她的男人难过?所以才会对他这种唐突的接近方式退避三舍,深怕有什么差池?
他真的不明白那个男人有什么值得她惦记的,平凡的长相,普通的工作,根本不可能为她遮风挡雨,她何必屈就自己?
为什么要留恋一段已经逝去了的关系?
通宵工作对齐柏恩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然而晨光穿透窗帘射进室内后,她望了一眼仍是凌乱不堪的桌面,陡地发现自己几乎是什么也没做过。
写了一半的电邮,看了三分之一的报告,检视了四分之一的工作进度……她究竟是怎么了?竟连如此简单的工作也做不好?那么,时间都花在什么地方上?无力地以手抹脸,她为了一个不要脸地赖在身边的男人平白浪费了一晚的光阴?
可不是吗?眼前三不五时掠过他小狗似的神情,那小可怜的姿态不断地缠绕她,让她满腹愧疚,有种难以消弭的罪恶感。
为什么会这样?这样的自己实在陌生极了,为了削减公司成本,她可以狠心当刽子手大幅裁减员工,因此得到女魔头之名,现在却落得受制于人的境地。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她手肘抵于桌沿,指尖烦躁地揪住发丝,不知道如何解决此刻的窘境,懊恼得很。
头一偏,她看到放于书桌旁的垃圾桶,红色的卡片碎片,让她蓦地想起那场婚宴。
只是……一切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
自从遇见了雷佑楠,她的心思再也容不下那两个人,一直围绕着雷佑楠打转,尽管绞尽脑汁,还是想不到赶走他的方法。
捡起卡片一角,艳红并不像之前那般刺痛她两眼。
其实,她是知道的,与其说是因为分手而难过,倒不如说她不甘自己沦为失败者,从小至大都习惯当赢家的她,根本就没想过会败于一个事事不如她的女人手中,尤其男人本来就没有过人之处,平凡得连她也想不起当初会与他在一起的原因。
因为她觉得是时候谈恋爱,而他刚好出现?还是说她觉得他容易操控?可是,结果竟出乎她意料……但她的不甘,如今还剩下了多少?
这一切,都跟雷佑楠有关?因为他的出现,从而转移了她的视线,让她不再记挂那叫她不甘的事情?
重重地往椅背靠去,她缓缓地吐一口气,两指揉了揉眉心。须臾,她站起来,走向门扉,在开门的刹那间,她便看到蜷缩走廊一角的他。
咦?
美眸瞬间睁圆,他高大的身躯缩作一团窝于墙角,本来紧闭的双眸貌似因为她的凝望而缓缓张开,来不及别开脸,眼神因而对上了。
“嗯,早安。”他爱困地揉揉眼睛,唇畔慢慢地绽开一抹笑。
“唔……早、早安……”他带点迷蒙的眼神不知怎地揪住她心坎一角,令她不由得猜想他是否就这样睡了整晚。
为什么?他就这么讨厌睡沙发吗?
第3章(2)
一手撑住墙壁,修长的四肢使不出半点力气,雷佑楠花了片刻才站起来,朝她笑了笑,“我现在去做早餐。”
“你……为什么?”齐柏恩思绪有点混乱,有点想不透他这么做的原因。
若说是威胁,他为什么要对她好?明明被抓住把柄的人是她,应该低声下气、委曲求全的人是她才对,可是事实正好相反,她真的不解极了。
“什么为什么?”他回头。
“为何要睡在这儿?”她轻声问。
他走近她,大手撩起一绺发丝,指尖眷恋地缭绕着,下一秒凑近轻吻,抬眸看着愣住的她,扬起沉嗓。“我想让你第一时间见到我……所以,就窝在那边了。”
她想回以低啐,斥责他不要胡扯,然而一切话语在看到他认真的神情时,统统都梗在喉咙,怎样也吐不出来,甚至连拨开他手的力气也没有,只能尴尬地别开脸。
连耳根子都红透了。雷佑楠凝视她精致的侧脸轮廓,拼命按捺伸手抚摸的欲/望,瞄到她眼底下淡淡的阴影,心脏倏地抽紧了一下。
“你还真会虐待自己呢!”他轻喃,终究按捺不住拥抱她的冲动。
他的举动,让本来就火热的两颊更是红透了,也不知是没休息的关系,抑或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一跳,前所未有的温暖密不透风地包围她,令她几乎忘记了该如何呼吸。
“我、我饿了……”她嘴巴蠕动了好几秒才困难地吐出数个字。
他稍微后退了一步,低头看着她。“那我现在做点什么给你吃,你先去洗个脸吧!”
在他退开的瞬间,强烈的寒意令她差点打冷颤。但……怎么可能?明明在室内,根本不可能感到冰冷……盯着他的背影,齐柏恩有种不好的预想,她总觉得留他在身边,相较于他向别人道出他俩曾上床,所带来的后果将会更为严重,而结果甚至不是她可以承受的。
这种想法甫冒起,她随即为之愕然。
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想法?因为她至今仍未看透他的为人?她全然摸不清他的底细,多次被他牵着鼻子走,一副不象话的模样!
强烈的危机感袭来,她不由分说拿过随身物品,也不理自己此刻不能见人的窘态,便快步离开房子。
每当想起自己昨天那称得上落荒而逃的行径,齐柏恩都不由得咬牙切齿。她从未试过如此狼狈。
离家以后,她回到公司,本以为没有他便能聚精会神地处理公务,可是……她竟担心他不知何时会前来,总是不时张望门口,好不容易定下心神,她又一次发现自己浪费了大半天的时间。
终于再度通宵达旦地工作,总算是及时处理好一些文件。
以前是那般的游刃有余,怎么他才介入她生活数天,一切都变得难以控制?
还好她在下属们面前仍能神态如常,到达下班的时间,她才敢稍稍流露一丝的疲态。
她可是两晚没睡觉了,心神还要被那男人纠缠,害她明明工作量不及平常一半,却累得像忙了整整一个星期。
“唉……”她拨了拨及肩的发丝,不禁叹了一声。
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呢?
脑海中一闪而逝的想法让正要敲键盘的指尖陡地按在“Enter”键上。看见自己的杰作,她轻叹一声,坚持自己只是太累而已。
于是,她为自己弄了杯特浓咖啡,拿出放在抽屉内的饼干,咬了几口后便埋头苦干。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她出清了桌面堆积的文件,没有抬头,眸光依然锁定文件上,手指不住地在桌面一角摸索,终于给她握住杯耳,正要啜饮之际,才发现咖啡早已喝光了。
她只好放下手中的文件,自皮椅中站起来,打算再泡一杯咖啡。
她前脚刚步出办公室,便撞上了一堵肉墙。
“哦!”她痛得逸出眼泪。时届半夜,除了她会留下来工作,还有谁?
“你果然在加班。”雷佑楠扁着嘴,哀怨地瞅着她。
揉着鼻头,齐柏恩抬眸看向他,嘴巴难得地张得大大的。“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半晌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谁教你都不回来?”他轻哼。“昨天是你说饿了,我刚做好早餐,你便不见踪影了,甚至彻夜不归……”
“我是说……你怎么可能入内?”他怎么会知道她在这儿工作……不,这儿的保全人员是怎么工作的?怎么随便放他进来?
“你以为有多少个人像你那般热爱工作?要偷偷地进来一点也不困难。”他笑道。
等待一天一夜已是他的极限,他可不想再守株待兔,既然她有意回避他,那么他主动出击就是了。
“你来这儿干嘛?”她拼命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看到他,便教她想起这几天以来发生的事,让她不禁提高了声线。
为何他要死缠她不放?究竟想从她身上榨取什么好处?
相对于她的微愠,他始终如一的笑容可掬,高举左手挽着的布袋,里头有数个盒子及保温瓶。“给你带点吃的过来。”
“呃?”就这样?齐柏恩有一刻失神,半晌以后才想起自己该赶他走。“给我走!我已经吃过了,一点也不饿,你别碍事了!”
见到他,她便会想起自己向来平静的生活逐渐地脱离她的掌控,让她不由自主地生起闷气。
他根本不应存在于她的生活圈,究竟要如何才能摆脱他?
视线越过她纤细的身影,他扫视了凌乱的桌面一眼,转瞬落在她身上,只见她拿着一只空掉的杯子,他对她的话实在抱有怀疑。
尤其,他听见一阵腹鸣声。
同样地,她也听见了,几秒前的宣称一下子被摧毁,脸颊迅速变得火烫,巴不得能在他眼前消失!
“来吧!”没有取笑她,他反而趁她不留神时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进办公室,将布袋放在办公桌上,之后再腾出桌面一点点空间,由始至终,他都没有放开她的手,仅用一只手忙碌着。
“快点吃,还温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