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让我拨拨看吗?”
“好。”陆香芙马上将算盘移到他面前。
当然,秦钰棠不会浪费任何吃豆腐的机会,他佯装不懂,让陆香芙教他,再时不时碰碰她的手,陆香芙暗自悸动紧张着,却拿他无可奈何。
陆香芙饱受着这样的折磨,直到他趴在桌上睡着了,她才解脱。
“我终于可以专心算帐了。”她吁了口气,将注意力转到账本上。
秦钰棠却悄悄睁开眼凝望着她,眸里清亮得没一点困意。
这样猫捉耗子的游戏还要玩多久?前几天才刚发现自己对她有意,还在想着该怎么表示时,他就在她房门口听到她说不喜欢他,让他深受打击。
但他不会打退堂鼓,她是他生平第一个喜欢的女人,她不可以不喜欢他。
为了得到她,他朝管伯他们下手,说出自己的身分,又表明心迹,争取他们当盟友,帮他夺得佳人芳心。
他们初听到他是个世子爷时都吓坏了,但三人都见过世面,很快又能用平时的态度对他,而且都很信赖他,只要是攸关陆香芙的事,他们都不隐瞒,连他问起她与那个未婚夫的过去,他们也都说了,让他在知道她的过去后对她更生爱怜。
之后,长辈们让他到柜台帮忙,为的就是让他有更多机会亲近她,也时常让他们单独相处,但她总是避着他,让他只能费尽苦心用美男计勾引她……
他还要勾引她多久,她才会被他迷得无法自拔呢?秦钰棠直勾勾地望着她。
陆香芙算帐算到一半,感觉有道炽热的目光看着自己,她心一跳,转过头去,以为秦钰棠在装睡偷看她,却看到他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刚刚,是她的错觉吧?
“阿棠,你累的话回房睡吧。”她看到他撑起上身,想凑过来一起算帐,急忙道:“不,你继续睡。”
秦钰棠又懒洋洋地趴回桌上,极困似的半眯着眸,神情慵懒性感。
陆香芙在心里倒抽了口气,觉得这样的他太诱人了,她得坐怀不乱才行。
天啊,她在想什么,坐怀不乱怎会是这样用的!不行,她要争气点,明天她一定要更彻底的远离他!
翌日早上,陆香芙闪避秦钰棠的动作更明显,几乎不跟他说话,长辈们和店里的伙计们看到了,都觉得秦钰棠很可怜,秦钰棠当然也将一切看在眼里。
未时时分,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陆香芙今天本不想去饭馆,但她想起今天有新送来的酒,还有一些事务要处理,她得亲自去看看。
她故意从后门走,以为不会碰上秦钰棠,长辈们也不会再出什么馊主意,但她才打开伞,她的伞就被人接过去了,她抬头一看,不禁一阵晕眩。
“香芙,你要到饭馆吧,我陪你去。”秦钰棠朝她一笑,笑得十分好看。
“你、你……”怎么她走后门,他也跟来了?
“虽然雨很小,但淋久了也会湿,我们得靠近点。”秦钰棠右手撑着伞,左手搂着她的肩,声音变得沙哑。
陆香芙被他搂得紧紧的,只觉得身子好烫,心跳加快,好像有什么快融化了、快沉醉了,她出于本能的用力推开他。
“不要碰我!”
她看到秦钰棠脸上有着错愕,自己也震撼得说不出话来,直到发现阿哲站在他背后,她才回过神,难堪的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伞,快步踏出后门。
她走了好一段路,抄入快捷方式才停下来,回头一望。
他果然没追来……或许他没什么不规矩的意思,只是怕她淋到雨才会搂住她的肩,却突然被推开,他脾气再好也会气恼吧。
陆香芙苦涩地想,却突然被两个年轻男人挡住路。
她看出对方来者不善,往后一退,紧捉手上的伞,警戒道:“你们想做什么?”
“陆掌柜,请随我们走一趟,我们家少爷等你很久了。”其中一人道。
“你们少爷是……”陆香芙又往后一退,实在想不出她受到哪位少爷的眷顾,会专程派人来“接她”,又是在这荒僻的巷道里,该不会是……
“我们少爷是叶氏布庄的少主,请你……”
果然!陆香芙立即转身往回跑,平常在店里她用不着怕,但现在只有她一人,今天她又贪快走快捷方式,这条路上少有人烟,她就怕叫破喉咙也没人帮她。
“别想跑!”对方脚程更快,一下挡住她的去路。
陆香芙见状想再往回跑,另一个人也追来了,转眼间她被前后包攻。
“平常都有个男人陪你,我们不好接近你,今天总算等到你一个人了,我们少爷等了那么久,绝不能让你给跑了!”
陆香芙这才知道叶厚生是有预谋想捉她的,原来平时秦钰棠跟着她去饭馆,无意间也保护了她。
“这是在强迫我一定要去赴约吗?”陆香芙无处可逃,举起伞对准靠过来的两人。
两人讪笑着,不把她的伞当一回事。“别这么说,我们少爷是喜欢陆掌柜你,才会……”
啪、啪!
陆香芙毫不留情地往他们身上猛打,痛得他们大叫,她一找到缝隙就逃跑。
“他奶奶的,那女人真凶悍!”
“没办法了,把人打晕吧,我有准备布袋。”
陆香芙卖力跑着,再一次后悔自己狠心的推开了秦钰棠,她不知道叶厚生捉她有什么诡计,她得赶紧逃!
只是,她仍是逃不过。
她觉得有人从她背后迅速扯住了她的头发,又扣住她的肩,捂住她的嘴,手上的伞被另一双手抢下了,她的后颈被用力一击,瞬间疼得失去了知觉,身子往下滑,头上的簪子也顺势掉落地上……
第6章(2)
一个时辰后,细雨停了,陆香芙并没有回来。
饭馆那边因为等不到她,派了人来,当铺里的人才知道陆香芙没有到饭馆去。
消息传入秦钰棠耳里时,他脸色陡地变得很难看。
阿哲看着主子,想起陆香芙推开他后径自离开,主子很受伤的淋着雨,一动也不动看着她的那一幕,他真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去看过了,不在楼上,这丫头是跑去哪了,真让人担心,她从来不会突然消失不见呀。”田婶从楼上下来,担忧的念道。
管伯和魏叔也召集护院伙计一块去找了。
“我们也去找找她。”秦钰棠终于开口道,眼底蒙上一片灰沉,朝后门方向走去,打算走一遍她早些时候走过的路。
他很自责,因为受到她连日来的闪避,看到她始终无法像以前一样坦率面对他,今天又那样毫不留情的推开他,他便自尊受伤的没去追她,要是他别在意什么尊严,紧紧跟着她,她也不会失纵了。
但后悔也来不及了,他只能希望她别遇上什么危险,尽快找到她。
然而他和阿哲两人在通往饭馆的小路上找了又找,都没看到她的人,两人一路询问,总算有人说看到她弯入一条小巷子内,秦钰棠连忙快步跑去。
“世子爷,这里好偏僻。”毫无人烟,路又好小一条,陆掌柜真的走了这条路吗?
秦钰棠动也不动,视线盯着某一点,忽然往前奔去,捡起一把伞。
阿哲跟着跑去,大惊道:“这该不会是陆掌柜的伞?”
秦钰棠又往前看,在不远处看到一支白色簪子,那是他送给她的簪子。
“陆掌柜是被捉走了吗?”阿哲喃喃道,要不怎么解释,陆掌柜的伞和簪子都掉在地上了?
秦钰棠心里一阵混乱,他握紧拳头命令自己冷静下来,检视着地上和着雨水的湿黏沙土,上头印着几双鞋印,可能是陆香芙和掳走她的人留下的,但奇怪的是,并没有马蹄和马车的痕迹,他们是如何将她带走的?
前面就是有人烟的大路,光天化日之下绑着人走,不怕被发现吗?该不会……
是用袋子装着的?
秦钰棠一闪过这个想法,立刻往大路奔去,在路上碰到魏叔他们,马上转告他们分头去找,并询问有无看到什么人扛着怪异的布袋走动。
他的动作得快点,要是一上马车,就很难找到她了!秦钰棠脚步愈来愈急。“欸,这么说来我有看到,之前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扛着布袋,那布袋看起来很重,但又不像装饲料或什么吃的,我多看了几眼,他们马上心虚的快步走,往那个方向去了。”
路上的小贩一指,秦钰棠和阿哲立即朝那方向走去。
前面不是市集大街,是一排排的宅子,住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
一走近,有两个衣着不凡的公子哥和他们的两名小厮正好在秦钰棠前面聊了起来。
“这婚事也办得太急了,说今天成亲就成亲,要我们一块去喝喜酒,他娶的是哪家闺女啊?况且他弄倒了那么多家店,有哪家闺秀敢嫁他?”绿衣公子哥嘻笑起来。
“是金来当铺的陆掌柜啊,我问他派来送消息的下人才知道的。”黄衣公子压低声道。
“什么?!是那个他费尽心思想娶的女人,对方终于愿意嫁了?上回不是还拒婚吗?害他丢脸极了!”
“不,我想是强娶的。”黄衣公子声音再压低,“我想他大概是捉了人来,打算办个婚宴入洞房后生米煮成熟饭,当铺也就成了他的囊中物……”
尽管他们声音压得很低,仍是被听到了,阿哲横眉竖目,觉得对方手段卑劣,秦钰棠面无表情地在经过一条暗巷时,随手打晕了前面的两个小厮,再将绿衣和黄衣公子拖入暗巷里。
阿哲动作利落的将晕倒的小厮拖入暗巷里,然后负责把风。
“说,叶厚生人在哪里?他在哪里办婚宴?”秦钰棠用亲切的微笑发问,左右手分别掐住他们的脖子,扣在墙上,让他们动弹不了。
“我不知道……”绿衣公子怕得要死,但男人还是有一点义气的,这人肯定是想破坏婚礼,他不能说。
“我也是。”黄衣公子颤巍巍道,不明白眼前这个人明明看来极为斯文,为什么力气那么大,笑起来那么令人毛骨悚然?
“你们都不说吗,那么有义气?”秦钰棠扬起更加亲切的笑,“信不信我可以将你们的拳头塞入彼此的嘴巴,让你们永远都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瞬间冷汗直流,泪涟涟地道:“我说、我说!”
陆香芙睁开眼时,感觉头晕晕胀胀的,彷佛有什么在她脑子里作怪,隐隐作痛。
她隐约看到两团影子在她身前,好一会儿才看清楚那是两个年轻女人,她们双手不知在她身上忙什么。
她吓了一跳,用力挥开她们,忍着晕眩撑起身,朝她们斥道:“你们是谁?在做什么?”
两个丫鬟吓了一跳,“姑娘,我们这是在帮你穿嫁衣呀。”
“嫁衣?”陆香芙困惑的开口。
两个丫鬟互觑了眼,脸上有着心虚,“等时辰一到,你就要和我们少爷拜堂了。”
一听到这句话,陆香芙脑海里迅速闪过她失去意识前,遭到叶厚生的手下强掳的事。她匆匆爬下床,对着梳妆台的镜子一看,看到自己身上穿的真是件大红嫁衣,屋子里还到处贴着囍字。
她脑里轰隆一声,真不敢相信,叶厚生派人捉她,竟是打着强娶的主意?!
她双手解起胸前的盘扣,厌恶的欲将嫁衣脱下,她死都不要嫁给那个人!
“不能脱呀,少爷会生气的!”两个丫鬟捉住她的手,不让她脱。
“放手!我不会跟你们少爷成亲的!”
陆香芙虽称不上盛气凌人,但掌柜的气势还是很强的,两个丫鬟瑟缩了下,马上松手。
陆香芙想继续解盘扣,这时她听到丫鬟们喊了声少爷,她停了下来,警戒的望着踏入房里的男人。
叶厚生挥挥手要丫鬟们离开,朝她温柔笑道:“芙妹,你醒来了啊!”
陆香芙只觉得他的笑虚伪造作,冷瞪着他,“叶厚生,你真是厚颜无耻,提亲被我拒绝了,现在竟强行逼迫我嫁给你!”
叶厚生挤出可亲的笑,“芙妹,别这么说,我太怀念那一天晚上了,我们差点成为夫妻,我想续起我们之间的缘分……”
“我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陆香芙涨红着脸,激昂又愤怒。
那一晚是她的梦魇,当时叶氏布庄还富有盛名,这男人是她妹妹的未婚夫,但因为妹妹眼界太高看不上他,竟在他来家里拜访那一天对他和自己下药,将他们俩关在房里,想将他们送作堆,幸好当时她觉得那茶有异没喝,用花瓶砸伤了他,逃出房间。
而她明明是被嫡母和妹妹陷害,她爹竟没有责罚她们,还受她们游说逼她代替妹妹嫁给叶厚生,她极力反抗的下场是被赶出陆家,而叶家在叶厚生被她砸伤、妹妹又始终不肯嫁他之下,和陆家解除了婚约。
讽剌的是,叶厚生当年是看不上她这个庶女的,却在她的当铺上了轨道后忽然冒出来纠缠她,还时常将他们曾经差点结为夫妻的事挂在嘴上,真是恶心,他明明只是想要她的钱。
她不会让他如愿的,她一定要逃出这里!
叶厚生听到她否认他们的关系,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那又如何?他就是想得到她的人。
自他爹在一年前过世,将祖业传给他后,布庄的生意就每况愈下,分号一家接一家的关门,每个人都不看好他,说他迟早会败光所有家产。
但他知道不会的,只要他娶到她这个金矿,叶氏布庄就能再度兴盛起来。
他其实没想到当年那个拿花瓶砸伤他的庶女会摇身一变成为当铺当家,而且还厉害到身兼饭馆老板,看在她那么有身价的分上,他可以吞忍下她拒绝他的耻辱。“芙妹,你太激动了,怎么当个漂亮的新娘子?”
“叶厚生,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只是想要我的钱,我不会嫁给你的!”陆香芙愤怒道。
叶厚生眼神一变,诡异地低笑,反正她都已经被抓来了,何必再费心哄她?
“芙妹,你就认清你今晚会嫁给我,当铺和福来饭馆都会成为我的财产的命运吧!”
陆香芙惊骇地瞠大眼,他竟会知道饭馆是她开的?!
看到她大吃一惊,叶厚生得意地道:“怀疑我怎会知道?这只能怪你养的那些寡妇把你当成圣人,到处说你有多好心肠,刚好在路上被我听到,花点钱去查就能发现你时常从饭馆后门进出,不难猜出你就是老板了。”
陆香芙恨恨地瞪着他道:“你得不到我的钱的!”
“你也只有现在能耍嘴皮子,等洞了房,你的财产都是属于我的,你逃不了的!”叶厚生张狂大笑,转身踏出房间。
陆香芙追上去想逃出,门却被锁上了,怎么样都打不开。
她不要嫁给那个贪婪的男人,也不愿被他玷污!这时她才悲哀的发现,她想嫁的只有一个男人,她多么盼望他能疼惜她一辈子,在她快被肩上的重担压垮时,温柔的陪她熬过难关,可是她却懦弱的逃了,自卑的不敢正视对他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