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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人终篇·一品诰命妻 page 7 作者:梅贝儿

  “若真是将军府内的人所为,那么有嫌疑的人就太多了,甚至包括小的和大管事,也都是奶娘最信任的。”二管事不避嫌地说。

  晏青和常海都是他得力的左右手,并跟随多年,秦凤戈自然相信两人的清白,不认为他们会背叛自己,其他人就难说了。

  “就因为人都死了,才会迟至今日都破不了案。”他用手指轻敲书案。“如果两者真有关联,想必凶手早有预谋,也筹划多时。”

  想到凶手一直潜伏在府里,自已却一无所知,秦凤戈除了愤怒,也大为惊骇,看来当务之急便是要先清理门户。

  “可目的到底又是什么?”二管事也希望能替主子分忧解劳。“莫非跟将军,还是秦家有仇?”

  秦凤戈也只能朝这方面去想了。“只要是府里的人,都要把他们的身家背景再查个仔细,看看是否跟秦家曾经结怨,不论多小的线索都不能放过。”

  “是。”他拱手说道。

  跟将军府相比,这一头的秦府也算不上平静。

  自从妻子有了身孕,秦凤鸣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坐在妻子身旁,看着她帮未出世的孩子缝制小衣服,想到再过数月将为人父,紧抿的唇角微微上扬,也暂时忘却烦恼和心事。

  “相公,大伯可抓到将大嫂打伤的犯人了?不知她伤势好些了吗?”郝氏心里记挂着,忍不住开口询问。“本想上将军府探望的,可又听说有个婢女悬梁自尽,事情还闹得很大,也不知该不该这时候去。”

  他淡淡地启唇。“大哥已经在查了,你现在有孕在身,不方便前去探望,大嫂不会怪你的。”

  “可听说那婢女是让人害死的……”她略带惊惶地说。

  “你又是听谁说的?”秦凤鸣心生不悦,他不喜欢有人在妻子耳边说三道四,更不希望妻子也跟着有样学样。

  郝氏呐呐地回道:“早上三婶来看我,便聊了几句……”

  “别听她乱说,根本没那回事。”秦凤鸣不想让身怀六甲的妻子受到无谓的惊吓,只盼她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

  生性老实的她却信以为真。“我也是这么想,不过三婶说得煞有介事的,还说一定是大嫂的八字不好,跟大伯犯冲,才嫁进将军府不久就闹出人命,我自然替大嫂说几句好话,结果三婶就气呼呼地走了。”

  “往后不管她说些什么,都别相信。”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秦凤鸣很清楚三婶的为人,就是见不得别人过得比自己好,成天不是跟三叔的那些小妾斗来斗去,就是在老太君面前搬弄是非,更不愿妻子和她走得太近。

  “是,相公。”郝氏自然听他的。“不知肚子里的孩子是男还是女?”

  秦凤鸣将手掌贴在她尚未明显凸起的腹部上。“都好。”

  “昨天姨娘来过,还叮嘱我要多休息。”白姨娘是相公的生母,虽然在秦府的地位不高,不过郝氏当她是婆婆,还是待之以礼。

  他神情复杂。“她还说了什么?”

  “姨娘摸着我的肚子,问我胃口好不好,想吃什么可以跟她说,还有记得别提重物。”郝氏一一转述。“其实她并不像外表那么冷淡,还是很关心这个尚未出世的孙子,否则就不会过来探望了。”

  她虽然不太聪明,可多多少少还是看得出相公心中有个结,那就是在自己的生母心目中,大伯的分量比他这个亲生骨肉还要重要。

  “这可是她的亲孙子,当然关心了。”秦凤鸣也盼望孩子出生之后,能得到众人疼爱,尤其是自己的生母。

  夫妻俩又聊了几句,秦凤鸣才步出寝房,打算前往书房读书。

  “二少爷请留步。”一名奴才连忙唤住他。

  秦凤鸣回过头。“有事?”

  “……后门有个人说要找二少爷。”

  “谁?”他蹙眉问道。

  奴才道:“是个叫朱大的男人。”

  听到“朱大”这个名字,秦凤鸣脸色倏地一变,犹豫了下,还是点头了。“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说完奴才便退下。

  他抿着嘴角,脸色微白,垂放在身侧的双手也跟着握紧,又站了好一会儿,这才往后门走去。

  待秦凤鸣打开了后门,跨出门槛,瑟缩在墙角的朱大马上凑过来,搔了搔满脸的胡渣,露出猥琐的笑容看着“财神爷”。

  “二少爷。”他脸皮比城墙还厚,不在意秦凤鸣给自己脸色看。

  秦凤鸣将他拖离后门,免得让人瞧见,忿忿地问:“你又来做什么?”

  “我家那口子下个月就要生了,可是家里连吃饭都成问题,也养不起太多个孩子,所以才来找二少爷……”朱大伸出右手的五根指头,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你该看得懂吧?”

  “不是说好,上回是最后一次?”他低嘶地说。

  朱大动作粗鄙地用指甲剔了剔牙。“原本是这么说没错,谁晓得一时手痒,想要捞回本,偏偏手气又背,全都输光了,又没有其他门路,最后只好再来找二少爷帮忙。”

  “那是你的事。”说完,秦凤鸣转身就要走。

  “二少爷难道不怕我把事情全抖出来?”朱大阴阴地笑着。“我那妹妹荷花不是得了急病死的,而是服毒自尽,还是被白姨娘给逼死的,只因她知道太多秘密,早晚都得死……”

  他揪住朱大胸口的衣服低吼。“住口!”

  “荷花在服毒之前,留下一封遗书,幸亏她跟在白姨娘身边多年,也学会读书识字,否则岂不死得冤枉……”朱大嘿嘿地笑着。“要不要我把遗书拿给秦将军看,他一定会认为我那妹妹只不过是帮凶,实际上是受人指使,而真正的幕后主谋就是二少爷的生母白姨娘。”

  原以为妹妹是暴毙而死,也没有报官,便草草地埋葬了,幸好他够聪明,没有把遗书当作鬼画符给扔了,还私下拜托识字的人看过,才知晓这桩天大的秘密,然后找上二少爷,才有了这一条发财的路子。

  秦凤鸣恨不得杀了他。“你……”

  “二少爷可是白姨娘所生,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娘被打入大牢,甚至处死。”因为抓住这个弱点,朱大才会有恃无恐。

  “你可不要忘了,荷花在遗书上已经坦承是她一个人干的,大家只会认为你想藉机讹诈。”他又一次回想信上的内容,荷花确实承认是她将当时抱着砚哥儿,又在观音庙前与其他同行的人走散的奶娘骗开,可是又狠不下心把砚哥儿勒死,只好随便找个地方丢弃,事后又因为良心不安,没有脸回去见恩人,最后才会选择服毒自尽。信上头只说“恩人”,并未指名道姓。

  只不过当朱大找上他时,因为事出突然,他又过于惊慌,思虑有欠周详,只想用银子堵住对方的口,不料朱大却得寸进尺,三番两次来跟他要钱,让秦凤鸣悔不当初,心想应该有更好的应对方式才对。

  朱大嘿嘿地冷笑。“如果真是荷花一个人的主意,二少爷当初又为何急着付我银子,不就是想要堵我的嘴,因为你怀疑这个“恩人”就是白姨娘,除非受白姨娘的唆使,我那妹妹是不可能会干下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来,要是再不信,大可开棺验尸,瞧瞧她是不是真的服毒自尽。”

  “开棺验尸?”秦凤鸣不由得大吃一惊,人死之后就该入土为安,再重新把棺木挖起来,也会让亡者死后不得安宁,想不到朱大却一点都不在乎。

  “咱们这种穷苦人家,说是得了急病死的,官府根本不会追查,直接就在户口上载明死因,若是服毒自尽可就不一样了……”他得意地看着秦凤鸣脸色一片惨白,惺惺作态地叹道。

  “唉!当初连帮我爹买副好一点棺材的银子都没有,多亏白姨娘拿自己的私房钱出来才办妥的,就算真对咱们家有恩,荷花也没必要赔上自己一条命,应该跟老太君,或是秦将军表明,一切都是白姨娘指使的,自己不过是听命行事……”

  “你到底想怎样?”秦凤鸣嘶哑地问。

  朱大哼笑地说:“二少爷心里应该很清楚,对老太君来说,死一个小妾不算什么,何况这个小妾居然还敢意图谋害她的宝贝曾孙子,不过这么一来,不只会连累二少爷,尤其二少爷身边还有个二少奶奶,以后在秦家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不知要受多少委屈,说不定还会把你们逐出秦府大门。”

  闻言,他的脸色登时比雪还白,想到生性单纯质朴的妻子,还有尚未出生的孩子,不能不为他们着想。

  “我身上没那么多银子,得给我几天的时间……”自己每个月的月钱也不过才三两,一下子要拿出五十两来谈何容易,何况之前付过两次,以为是最后一次,想不到朱大又来了,他终于明白这是个无底洞,永远摆脱不了。“还有这一次,咱们非得一手交银子,一手交遗书不可。”

  “那可不成,那封遗书是我妹妹荷花唯一留下的东西,当然要留作纪念,不能给二少爷。”那可是他的保命符,朱大自然不会笨到交出来。

  秦凤鸣已经得到教训,不会再像之前那么老实,当真以为朱大会遵守口头上的承诺,于是口气也跟着强硬起来。“你不把遗书交出来,就不用再谈了,随便你要怎么做都行。”

  闻言,朱大只好点头答应,先把银子拿到手再说。

  “好,五天后我会来取银子。”说完,朱大涎着令人作呕的笑脸离开了。

  第23章(1)

  见人走远了,秦凤鸣早已满脸悲愤地用力关上后门,一路上跌跌撞撞的,不知该何去何从,是回寝房?还是去书房?又该上哪儿找五十两?对了!帐房……只能想办法从里头偷些银子出来……

  这个念头让秦凤鸣陡地停下脚步,表情顿时痛苦扭曲,如今的他进退维谷,已经没有后路可以走。

  秦凤鸣不想怀疑自己的生母,可是光靠荷花一人,是无法取得奶娘的信任,顺利将人骗走,一定还有主谋,而这个主谋有可能就是白姨娘,也只有她能让荷花愿意扛起一切罪行。

  可是白姨娘为何要伤害砚哥儿呢?

  打从懂事起,秦凤鸣便很清楚生母有多深爱去世的父亲,所以每回见到异母兄长,就仿佛看到所爱的男人,又怎会伤害大哥的亲生儿子,究竟是另有隐情,还是苦衷呢?

  待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在白姨娘居住的院子,这座小小的、毫不起眼的院子,这么多年来,在秦府内不曾引起事端和注意,就像主人的性子般,几乎让人遗忘它的存在。

  好几次秦凤鸣想要质问生母,可是话到舌尖,便又吞回去,就怕一旦戳破窗纸,秘密再也瞒不住,到时会闹得天翻地覆,连妻子也会受到极大的伤害,只能忍受朱大的威逼胁迫,任他予取予求。

  没有找人进去通报,秦凤鸣只是站在屋外,忍受寒风的吹拂。

  “……二少爷是来看姨娘的吗?”伺候白姨娘的莲儿正巧从屋内出来,见到他也不惊讶,因为府里的人都知道他很孝顺这个生母。

  他深吸了口气,保持语气平稳。“她在歇着吗?”

  “没有,二少爷请进。”莲儿推开小厅的门请他进屋。

  正在看佛经的白姨娘见他进来,即使是亲生母子,还是要依照身分起身相迎,淡然地启唇。“二少爷来了!”

  “正好有空,便来看看姨娘。”他嗅到屋内飘着淡淡宜人的薰香,这是生母平日的爱好,也是种习惯,再望向她高贵优雅的举止,一看便知受过良好的教养,想她原本是个大家闺秀,若非家中遭逢变故,说不定还有机会入宫,也不必沦落到当人立女室。

  白姨娘说起话来清清冷冷的。“二少爷请坐。”

  待秦凤鸣落坐,心里有好多的话想问,却又不知如何启齿。“其实……有件事想问姨娘。”

  “二少爷请说。”她说道。

  “就在几个月前,我在大街上遇见一个叫朱大的男人,说他是荷花的兄长,还说荷花其实是服毒自尽,并不是生了急病死的。”事到如今,秦凤鸣只想要一个解释。

  “有这回事?”白姨娘脸上的惊讶之色不像是装出来的。“可是当初朱家来报,只说荷花是在回家探亲那几日,某天夜里因为急病死了,怎么这会儿又说她是服毒自尽?”

  伺候多年的婢女就这么走了,她心中难免不舍,可又想到荷花居然没有听从命令,假借回家探亲,前往观音寺,伺机将奶娘骗开之后除去砚哥儿,竟让那小畜生又被送回秦府,坏了自己的计划,主仆之情也就荡然无存了。死了也好,少一个知情之人,也不怕秘密被人揭发,可没想到她另有死因。

  秦凤鸣看不出白姨娘究竟是在装蒜,还是真的不知情,握紧置放在大腿上的拳头,开口又问:“朱大还说荷花在断气之前留下一封遗书……”

  事到如今,只要白姨娘肯当场认罪,那么秦凤鸣会想尽一切办法摆平这件事,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这个秘密。

  “遗书?”她心头暗惊。

  他不禁屏住气息,盯紧白姨娘脸上的表情,想要找出心虚之色。“荷花的死……真的跟姨娘无关?”

  “荷花伺候我多年,就像亲人一般,又为何要逼死她?”白姨娘状似不解地问道。

  莫非遗书上所说的那名“恩人”真的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秦凤鸣实在被搞糊涂了。

  白姨娘不动声色地问:“遗书上头写了些什么?”

  “荷花在上头坦承……砚哥儿当初失踪一事,全是她一个人所为,可我不相信她有那个本事。”他紧盯着生母。“这件事姨娘是否知情?”

  “难道二少爷怀疑她是受我唆使的?”白姨娘语带责难地说。“我根本没有理由那么做,倒是荷花生前常说她那个大哥为了银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说不定就是朱大害死自己的妹妹,再托人写了遗书,想要伺机诈财,二少爷平日只晓得用功读书,不知人心险恶,才会轻易上当。”

  秦凤鸣被这么数落,顿时辞穷。

  她口气不带半点暖意。“二少爷此时应该为即将到来的院试做准备,而不是用在莫须有的揣测上。”

  闻言,他再也忍无可忍地质问白姨娘。“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知道为什么,我才是姨娘十月怀胎所生下的亲骨肉,为什么姨娘就不能多关心我一些?跟我说话,就不能跟大哥一样慈爱?”

  仿佛没有瞧见他满脸的愤慨,白姨娘直直地望向前方,脸上露出柔媚多情的思念神情。“那是因为……大少爷跟老爷就像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秦凤鸣终究还是失望了,生母眼中只看得见一个男人,那就是英年早逝的爹,才会爱屋及乌,把所有的慈爱都给了大哥,明明早就知道原因,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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