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又如何?不过就是卖布而已,一定很无趣。”
“不止卖布,还有外地来的杂耍团,趁着人多的时候表演赚钱,另外各地小贩也会齐聚一堂,趁着锦月大发利市,整条街上什么玩意儿都有,吃的玩的、穿的用的、看的喝的,无奇不有。”
他继续引诱,她自是愈听愈心动。
如今爷爷不知跑到哪儿去了,自己要找也不知从何找起,可东门那儿可就不同了,听起来热闹又有趣,似乎很好玩的样子,两相权衡,爷爷的事似乎也没那么急,她没必要现在就弄清楚吧。
视线一兜,绕到他身上,她停下脚步狐疑地问:“你跟我说这些干么?”
“昨日的事……你还气着?”他终于说出来意。
为了昨日的事.他一早就来找她,正巧瞧见她追着弥老先生跑,正想出口喊她,不料她却突然转身往他撞来,还好他眼明手快,否则这下他的罪状可能又要添一桩了。
“当然,昨日我又没惹到你,你却数落我一堆,我不气难不成还要感谢你呀?”她噘着小嘴,一双灵媚的凤眼儿斜斜的瞪着他。
看着那溢满怒气的小脸蛋,他不禁苦笑。
唉,平常瞧她记性也没多好,怎么倒是这般会记仇?早知如此,昨日就该换个法子劝退她。
“昨日的事是我不对,当时我担心你可能会受到波及,一时情急口气自然差了点,我在这里跟你赔不是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让她平息怒气,他不介意低头道歉。
没料到他竟会出口道歉,她明显愣了一下。
她再怎么不懂事,也明白他的身分是这问屋子的主人,而她则是借住的客人,主人最大,就算做错什么事,她这个客人也没资格置喙,可这会儿他却低声下气的向她道歉,教她怎么不意外?
望着那双总是温柔注视着她的黑眸,心里头那鼓鼓的怒气竟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甜甜的滋味。
其实严格说来,昨日的事她也有错。
那名杀手出手又快又狠,她心里头其实是有些害怕的,若不是他严密的保护着她,她也没把握自己能不吓得腿软。
平心而论,他救了她,她应该感谢他的,就算他斥责了她几句,也是为她好,她实在没道理为了面子与他斗气。
“你……”多想开口认错,但是女儿家面皮薄,话才到了嘴边,又被咽了回去。
不行不行,方才她还理直气壮的责怪他,这会儿却开口认错,岂不是太奇怪也太没面子了?
看着总是会不小心泄漏心思的芙蓉脸,欧阳飞溟约略明白她内心的转折,于是笑笑的主动开口:“赔罪的事自然不能光用嘴巴说,还要用行动表达,为了赔罪,我想带你出门逛逛,不知你是否愿意赏光?”
看着那温柔的笑脸,心中那股甜甜的滋味瞬间膨胀成一朵白云,柔柔的将她整个心给包裹住。
为什么以前她从没发现,这个欧阳飞溟笑起来竟是这般好看?
她似乎有点明了为何府里的婢女一瞧见他就会脸红,因为这会儿,她也觉得自己的脸好烫哪!
一种陌生的感觉在心口流淌,令她不自觉用手捣住那像是被火炉煨烧的脸蛋儿,不愿让他瞧见自己此刻的模样。
看着这小脸上乍起的羞红,欧阳飞溟心弦一颤,多想拉开她的小手瞧清楚她此刻的模样,但理智却告诉他凡事不可操之过急,于是只好嗄着嗓子问:“不愿意么?”
“才不是呢!”话还没说完,已抓住他的一片衣袖。
看着那主动攀上手臂的小手,欧阳飞溟无声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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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十岁那年就没下山过的弥多安,何时看过这么热闹的场景了?
繁华热闹的商街上商肆小贩林立,吆喝声此起彼落,各式各样的玩意琳琅满目的排列在布架上,教人看得眼花撩乱。
虽然身边挤满了人潮,可完全无损于弥多安的兴致,尤其那系在木条上随风飘舞、五颜六色的锦缎更是令她叹为观止。
长这么大,她从没看过这般细致清艳的布料,明明是不透光的料子,却轻薄得好似要飞上天去,若是裁成衣裳穿在身上,不知会是多么的飘逸。
看到她惊艳的目光,一直严密保护着她的欧阳飞溟勾起嘴角,心里头闪过一个念头。
“那是新出的丝缎,叫做香月缎,喜欢么?”
“喜欢。”她忙不迭的点头,喜欢之情不言而喻,不过街上吸引人的东西实在太多,她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拉走。
“你看!是老鹰纸鸢!”她兴奋的拉着他走到卖纸鸢的小摊贩前。
“这老鹰英武雄伟,画工了得,你喜欢?”
“喜欢哪。”
闻言,欧阳飞溟突然摆了个手势,接着两人身后无声无息的窜出一抹灰影,待两人走后,灰影到小摊贩前付了钱,将老鹰纸鸢买下。
“哇!好漂亮的木雕!”她又拉着他来到另一个摊贩前。“雕得像真的一样呢!有狐狸、狮子、大熊还有小鱼……全都是动物,真有趣!
看着那栩栩如生的木雕,多安忍不住拿起一尊兔子模样的木雕把玩了起来。
“你喜欢?”他默默的靠近她,巧妙的用身体替她挡掉了一双隐藏在人群中的贼手。
她的相貌出众,一上街就引起下少人的注目。
城里的人认识他,因此只敢站在远处偷偷欣赏她的美貌,可这毕竟是一年一次的锦市,涌入不少外地人,龙蛇混杂的,免不了就有登徒子作祟。
她忙着看东西,没注意太多,但是他注意到了,并且对于这种现象感到非常不悦。
“喜欢。”她灿笑点头,然后对着摊子后的老板问道:“老爷爷,这些都是你雕的么?”
“是、是啊。”饶是活了一甲子的老人家,见着了美若天仙的弥多安也偷偷的红了脸。
“您手真巧,真是了不起。”
“哪里哪里,姑娘若是喜欢,那只小兔子就送给你了。”
“真的?”弥多安惊喜的睁大了眼。
“是啊。”就当作是献给仙女的礼物吧!老人家偷偷的在心里如此说道。
“欧阳飞溟,老板说要把这个小兔子送给我呢!”她兴奋的扯着他的袖子,迫不及待想要与他分享喜悦。
看见她笑,他也跟着笑了。“太好了,老板,多谢了。”
“不会不会。”老板客气的摇摇手。他是外地来的,没听过欧阳飞溟的名讳,不过看到两人郎才女貌,堪称天作之合,心下一动,没多想,便挑起了另一只小兔子大方送上。“这兔儿是一对的,姑娘喜欢,就送一双吧。”
“真的么?”弥多安更加惊喜,捧着一对兔子蹦蹦跳跳,笑得好不灿烂。“老爷爷你人真好,谢谢您了!”
“不客气。”看着弥多安愉悦的笑容,不知为何,老板也跟着笑了起来。
没多久,弥多安的注意力又被其他事物吸引过去,再次道了声谢后,便又窜人人群中,因此完全没发现当她走后,有一抹灰影来到了木雕摊子旁,将一锭晶亮的黄金交给了老板,吓得老板瞠目结舌,好半晌无法回神。
“累了么?”一直跟在她身边,严密保护着她的欧阳飞溟出声问道。
“不累。”山上长大的弥多安体力向来旺盛,这一会儿又玩疯了,怎么可能会觉得累。
“咱们早膳没吃就出门,还是先去填饱肚子再逛吧?”他已偷偷的解决掉三个登徒子了,胸口的怒火也已累积到一个极限。
他无法忍受又有人当着他的面意图吃她豆腐,再这样下去,他不敢保证自己还能不能保持理智不对接下来的登徒于出手。
摸着肚子,她也感觉到有一点饿。“好吧,那我们到哪里吃?吃什么?”听到她说“我们”,向来淡定的俊脸上多出了一抹宠溺的微笑,牵着她,他带她定向附近自家经营的“揖静茶馆”。
进了茶馆,年轻的茶博士一见着欧阳飞溟,立刻恭恭敬敬迎向前去招呼。
“老板,您早。”
欧阳飞溟淡淡点头。“今日生意忙么?”
“托这锦市的福,生意好得不得了,大伙儿忙得很开心呢。”茶博士侧过身子,让欧阳飞溟瞧清茶馆内高朋满座的情形。
“那还有空的茶室么?”
茶博士脸上闪过一丝为难。
“无妨,就那儿吧。”
“是。”
“因为生意很好,只剩二公子专用的茶室。”
“另外交代厨房帮忙做两份早膳送到茶室里。”
“两份?”恭敬垂头的茶博士这才注意到站在欧阳飞溟身侧、令人惊艳的弥多安,刹那间,清秀的脸庞上突然抹上一层红晕。
“动作快一点!”欧阳飞溟突然出声斥喝,脸上有些微的不悦。
茶博士见状,连忙敛下心神,应了一声后,便匆匆的走了。见着那慌乱离去的背影,欧阳飞溟在心中叹了口气。
虽然早就明白她的容貌是如何夺人神魂,但是一路上看到那么多的男人对着她脸红,心中多少还是感到有些不是滋味。
他想,他是有点后悔带她出来逛市集了。
第六章
说到吃饭,弥家人永远是吃最多、吃最久的那一个,因此欧阳飞溟也才有机会到茶馆的后门与墨十碰头。
“外头的情形如何?”
“目前还没发现任何不对劲,不过属下还是派了不少人藏在人群里观察着,请公子放心游玩。”一身灰衣的墨十恭谨回答。
“嗯。”欧阳飞溟闻言,心里头放心不少。
照理说,在还没查出究竟是谁指使宁生门取他性命前,他不该轻易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不过为了取悦她,他愿意冒险博君一笑。
“另外,弥姑娘开的方子证实非常有效,属下昨夜已照公子吩咐,不泄漏身分的将方子留在少林方丈的禅房里,并留信说明,相信不用多久,方子就会流传出
“你做得很好。”一顿,淡淡的提及:娘附近毛手毛脚,你可有注意到?”“适才在街上时,有不少人在我和弥姑
“那些人属下已经分别教训过一顿,应该不敢再犯了。”他向来不屑偷鸡摸狗之辈,因此不用自家主子吩咐,早就将人狠狠的教训过。
欧阳飞溟点头。“待会儿上街时,你再跟近一点,只要一看到有人意图不轨,不用顾虑,直接当场解决,明白么?”
虽然不明白向来内敛低调的公子为何要他公然惩处不轨份子,但多少感觉到公于此举是为了弥姑娘的安全,因此墨十没有多过问,只是忙不迭点头应是。
“好了,这儿没你的事,你下去吧。”
“是。”
墨十闻言,便迅速的离开。
看着那离去的背影,欧阳飞溟并没有马上回到茶馆内,而是站在原地低首沉吟。
他懂武一事从来没有特别隐藏或公开过,不过顾虑着商人的身份,他通常保持低调,不轻易出手,大都交由墨十解决。
如今多安已玩出兴致,要带走她恐怕也不容易,不过为了预防登徒子再作祟,索性让墨十公然出手教训,如此杀鸡儆猴,应该多少可以产生一点警告吓阻的作用。
不过难得这么一个开心的日子,真希望那宁生门别那么不长眼睛,专挑今日来捣乱,否则坏了兴致还是小事,他比较担心的是那妮子不知道分寸,赤手空拳的想冲出去叫嚣,到时不知道又要生出什么祸端。
“姑娘,你怎么会在这儿?唉呀!哪来的臭乞丐,去去去!滚开!”茶馆前头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引起欧阳飞溟的注意。
扬眉,他双手负后,慢条斯理的离开后门。
“你才给我滚开哩!你眼睛瞎了么,没看到这个人就要死了?你不关心一下还要人滚,你的良心是被狗啃了还是生下来就没有了?”瞪着那没有同情心的茶博士,弥多安搀扶着乞丐就要踏进茶馆里。
眼前有着花容月貌的姑娘是老板带进来的,茶博士自然不敢回嘴,只能悻悻然的挨骂,只不过当他看到弥多安的动作时,还是忍不住发出惊呼。
“姑、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准备救人!我要带他去刚刚的茶室,你快让开!”
“可这个人浑身脏兮兮的,又脏又臭,搞不好还有病,带进来肯定会吓跑客人的,姑娘你千万别这么做啊。”茶博士哭丧着脸。
“你很啰嗦耶,我告诉你,我力气很大,你要是再挡在这里,当心我一脚把你踹开。”弥多安不耐烦的恐吓。
“怎么了?”
欧阳飞溟气度雍容的自后头走了过来。
“老板!”一看到欧阳飞溟,茶博士就好像是看到救星,表情一转哀怨,脚步飞快的来到他身边。“老板,姑娘想把这人带到茶室照料,可是这人污秽不堪,小的……”
欧阳飞溟抬手截断了茶博士的喋喋不休。举步,他来到她身边。“这个人怎么了?”
“中毒。”弥多安没什么耐性的简略回答。
闻言,欧阳飞溟诡异的扬眉凝视着她,内心思绪一转,接着敛住眼底的试探,语气轻缓地问:“你能解么?”
“如果不能解,我又何必坚持要带他进茶室?”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不是要找麻烦,只不过这个人命在旦夕,要是不马上帮他解毒,怕就要魂恨归西了,你人不错,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其实他本来就不介意她将人带入茶室,不过冲着她那句“你人不错”,就算要他此时将茶室的客人通通赶走,他也愿意。
勾唇,他如轻风般微微一笑。“自然是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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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孙女,你醒了没?”门外,弥乐生笑如春风,喜孜孜的敲着门板。
“弥老先生。”门板自里头被人开启,不料映入弥乐生眼帘的竟是欧阳飞溟,见状,前者立刻变脸。
“欧阳公子!你、你怎么会在俺孙女的房里?”
“这……”
欧阳飞溟本想说话,可身后却窜出一个头颅,打断他的声音。
“爷爷,你可晓得回来了。”弥多安脸色不善,眯眼瞪着那彻夜未归的弥乐生。
“孙女,欧阳公子怎么会在你房里?你们俩……你们俩该不会一整晚都待在一起吧?”弥乐生神情语气都非常激动,不过仔细一瞧,一对眼尾的两旁却各有三条非常可疑的皱折,而很显然的,那是笑纹。
一双眼儿在自家孙女和欧阳飞溟之间来回梭巡,弥乐生笑得可暧昧了。
“弥老先生,你别误会了,在下之所以会在弥姑娘的房里,是因为……”
“是因为什么都不重要。”弥乐生冷不防的断话。“重要的是,你和俺家孙女是不是真的一整晚都待在同一个房里?”很期待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