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分明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总而言之,你自己好自为之。”皇甫璟渊横了她一眼,撂下最后的警告后,便转身大步流星离去。
诸葛苡湛看着那个快速从面前消失的身影,气得头顶冒烟,她是招谁惹谁了,都怪今早出门没有翻黄历,才碰上这么一个专找命理师麻烦的神经病!
转眼间,茶艺馆的算命生意大爆红,前来卜卦的客人必须拿着号码牌等候叫号,在等待的同时不免叫壶茶喝,一边听着说书,连带着茶艺馆也跟着日进斗金。
这一切都跟那日前来替儿子卜卦的大娘有关系,当时她按照诸葛苡湛的指示,在东方三里外的地方遇到了失踪三年、刚历劫归来的丈夫,当即带着丈夫前来向她答谢,翌日又接到儿子报平安的信件,再次带着厚礼上门。此事被广为流传,也因此诸葛苡湛的算命功夫声名大噪,前来寻她卜卦的客人是络绎不绝。
诸葛苡湛也刚好趁这机会训练家族里的子弟,让他们练练手,发现经过这一阵子的密集培训与累积重重经验后,他们几乎都可以独当一面了,不会被考倒,更不用担心神算这招牌被人拆了。
相较于清风茶艺馆的热闹景象,对街一间客栈的生意就冷清许多。
位在二楼面对马路的一间雅间,窗子被推了开来,皇甫璟渊眸光森冷的看着坐在茶艺馆外排队的人们跟馆内高朋满座的景象,不禁咬了咬牙。
他没料到那天只是纯粹想要阻止一个神棍欺骗无知百姓,却反而成就了那个女术士。
“主子,您实在无须为一个女骗子而生气,不值。”站在一旁的追风也看到了那景象,知道自家主子定会为此事而恼怒,连忙劝道。
“追风你说,这群百姓怎会如此无知?就跟……”母亲及皇上一样。
话到嘴边,他尚未说出,目光便被一抹骑着快马疾驰的身影给吸引,眼睛倏地睁大,“那人!”
“主子,您说……什么人?”追风顺着他的眸光看去。
“那人袖子上头绣着岳王府的家徽。”皇甫璟渊手中摺扇指着那个正匆匆下马的男子。
追风认出了那人,“那不是岳王府管事林聚财的儿子林坤吗?这两年颇得岳王爷的重用。”
“林管事的儿子,林坤?”皇甫璟渊愣了下。
据他所知,三舅岳王爷的心腹就是管事林聚财,连带着他儿子也受到舅舅的重用,自小就被送进崇尚五育并重的逐鹿书院学习,听说科举成绩还不错,二甲第三十名进士,本可光耀门楣,但林坤却拒绝当官,反而回到岳王府在舅舅身边听后差遣。
如今在这里看到林坤,着实让他感到意外,记忆中林坤可是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跟今日这健壮带着一丝爽朗气息的模样相去甚远。
“是的,半年前岳王爷寿宴,属下替您送贺礼前去,便是林坤招待属下。”
皇甫璟渊剑眉微微挑起,低喃,“他跟印象中不太一样。”若不是追风认出林坤,他还真看不出来。
“主子也好些年未见过林坤,对他的印象自然是停留在几年前。”
“说的也是。”皇甫璟渊敲了敲手中摺扇,认同点头,“你说林坤急匆匆赶往清风茶艺馆,所为何事?”
“这……”追风抓了抓头,“属下不清楚,没听过岳王爷与诸葛家族有过交情。”
他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皇甫璟渊一事,起身往外头走去,“走吧,前去看看。”
“是。”追风赶紧跟了上去。
第二章 为了算命起争执(2)
茶艺馆里,诸葛风冷汗涔涔,满脸愁容看着眼前这封信,不知该如何是好。
拒绝,怕岳王爷恼怒灭了他们诸葛一族,但若是答应,他怕当年为了金元宝随口胡扯的谎言被拆穿,届时岳王爷一恼怒,他们诸葛一门怕是一样得落得灭族的下场啊!
“诸葛族长,不知您考虑得如何?”林坤抱拳礼貌询问。
“这……”
“诸葛族长,这回我们家主子遇上大事,他这辈子只服您、信任您,还请诸葛族长务必前往京城一趟,为主子解决这次的难题。”
“这……林公子,不是老朽不愿意前往京城为您家主子排忧,实在是……”老头子我虽然卜卦技术进步飞速,但还是怕遇上招架不住的难题啊!
“莫非诸葛族长有什么难言之隐?”
“没有没有,只是……”
“那……”
“林公子,您家主子信上所提这事,老朽还必须与族人们讨论,无法马上给你一个肯定的答案。”诸葛风最后决定使出拖字诀,打算等林坤走后,就赶紧找诸葛苡湛想办法,现在整个家族以她马首是瞻。
“不知诸葛族长何时能给在下一个答覆?”
“这还得开家族会议,招集人员,少说也要三五天。”
“那好,在下就在镇上静待诸葛族长佳音。”林坤想了下,的确,他匆匆忙忙到来便要诸葛族长抛下一切同他前往京城,确实不妥。“只是,有关主子的身分,在下希望诸葛族长能保密。”
“放心吧,林公子,老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还想安稳过日,给他九条命他也不敢随便泄漏岳王爷的身分,若是让岳王爷当年的仇人知道是他坏了他们好事,他焉能有活命机会!
“那就好,在下先告辞。”林坤再度抱拳作揖,转身离去,独留下对着那封信无声哀号的诸葛风。
岳王爷当年平安回到京城就好,没事总将他记在心上做什么啊!
诸葛风垂着双肩精神委靡的盯着桌上那封信,有一种想将信烧掉的冲动,可是没种啊,他不敢。
蓦地,诸葛苡湛的声音自耳边传来——
“族长,您是被女鬼勾了魂啊?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叫了您几声都不应答。”她眼尾斜睨着诸葛风,语带揶揄。
诸葛风猛然回神,没好气的瞪她一眼,“我被女鬼勾了魂,你们下面这些一个个要我操心的晚辈能好过?”
“您老怎么了?方才那人来找您后,您整个人就呈现失魂状态,需要我预约法师帮您招魂吗?”
“呸,呸,呸,招什么魂,我好得很!”诸葛风气呼呼的呸了几声。
“您确定您很好?”族长的脸呈现灰白色,她才不相信他现在很好咧。
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盯了一会后,诸葛风有些撑不住了,垮下脸,唉声叹气的求救,“苡湛啊,你可得救救族长我啊,你不给我想个法子,我们诸葛氏一族就得灭族了啊!”
“发生什么事情这么严重?”族长不去演戏真是太可惜了,瞧他夸张的表情有多到位。
“当年、当年我就不该因为贪那一枚元宝,胡乱说了一堆,结果瞎猫碰到死耗子,反而还真的救了岳……”诸葛风差点将岳王爷的名号说出,想到方才那位大人的交代,连忙改口,“救了一位贵人,让他逃过一劫,结果现在这位贵人有难,派人接我去京城帮他解决难题。”说着说着他的眼泪竟然喷出来了。
“这是好事啊,表示您的功夫得到认可。”
“苡湛啊,你不知道啊,当年……”诸葛风长吁短叹的将当年之事大约说了遍。
原来二十多年前,家族有一度要揭不开锅,彼时诸葛风刚接下族长职务不久,什么都还不熟悉,便面临急需解决大钱坑的情况。
这可为难死诸葛风了,族中的产业能变卖的多已变卖,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当下他有种想要跳崖的冲动。
就在他往山上走的时候,一对行色匆匆的夫妻撞到了他,刚好把他随身携带用来占卜的龟壳给撞掉。
那对夫妻一看到龟壳,马上取出一个五十两左右的金元宝,请求他替他们卜上一卦,询问该往哪去才有法子逃过一劫。
诸葛风一看到那金元宝,想死的心都没有了,想着自己卜卦能力虽然只有半桶水的功夫,但吹嘘的能力可是十足十满桶的。
他就装模作样的为那对夫妻卜了一卦,故作神秘,表情为难的画山画水糊弄了那对夫妻一番,结果现在报应来了。
“原来是这样啊。”
“所以苡湛你说这我能去吗?能让那位贵人为难的肯定不是小事,我如今虽掌握算命大部分的精髓,却自知功夫仍不到家,碰上大事的话……”
“族长,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出来混是迟早要还的!”她没大没小,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拍了拍诸葛风的肩膀。
“诸葛苡湛,你站在一旁看戏,这样对吗?好歹你也是诸葛家族的人,当年要不是为了整个家族,我怎么会这么做!”诸葛风没好气地瞪着她。
“别,别扯上我,当年我可还没出生啊。”她那便宜爹还不知道在哪里掏鸟蛋呢。
“你姓诸葛!”诸葛风提醒她一个不争的事实,“那位贵人的身分无比尊贵,若我卜算失败,他想要我们这小小家族几口人的命,还不简单嘛。”
她嘴角扯了扯,“好吧,我姓诸葛,这是共业。”视线同时落在桌上摊开的那封信上,“这就是那位贵人派人送来的信?”看来族长口中身分尊贵的贵人,跟王公贵族脱离不了关系。
“我知道你很感兴趣,你就看吧。”诸葛风垂肩点头,“看完后帮我卜个卦,看如何逃过一劫。”
诸葛苡湛拿起那封信仔细阅读内容,愈看心下的欢呼声愈大,简直就是打瞌睡就有人主动送枕头。
她正愁着用什么藉口离开这里前去寻找圣物的下落,没想到就有人送来一个这么好的理由,可以让她大大方方离去。
她难掩激动心情,嘴角压抑不住的勾起,“族长,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去不就成了。”
“什么,你去?”诸葛风瞪大眼惊呼。
“是啊,当然得由我亲自前去,难道您想自己去,然后顺道带上整个诸葛氏族人的脑袋?”她理所当然地反问。
“可是……”
“族长,我的实力您应该很清楚,整个家族里头就数我能力最强,只有我有办法胜任,您不这么认为吗?”
“欸,你说的也是,现在整个家族都仰仗你,若不是你,我们也找不回诸葛家在岁月更迭中逐渐遗失的家传绝学。”
“所以这任务还是得交给我解决。”谁敢跟她抢这个任务,阻碍她的回乡路,她就跟谁拚命。
“这……”诸葛风思虑片刻,最后做出决定,“苡湛,毕竟事关整个家族,必须回去开家族会议再做决定,即使我答应让你代替我前去,也得你父母答应,是吧!”
“说的也是,那就开家族会议,若是家族里所有人共同决定的,我父母也不好反对。”她决定先退一步,反正到时不管是哪一人反对,她都有办法让他们点头。
就在诸葛苡湛与诸葛风讨论这事的同时,走出茶艺馆的林坤与皇甫璟渊两主仆正好撞上,简单交谈后,三人回到对面的客栈。
皇甫璟渊坐在窗边,不疾不徐的呷了口重新泡上的香茗后,开口询问,“林坤,三舅派你到珠江镇来办事?”
“回世子爷的话,王爷派在下前来接诸葛家族的族长回京。”
“三舅跟诸葛风认识?”
“是的,据王爷所说,他早在二十年前便认识诸葛族长,当年王爷那条命还是诸葛族长救的。”林坤据实以告。
面前这位可是平国公府世子,长公主之子,自家王爷的外甥,很得王爷器重与疼爱,王爷曾说过有任何事都不必瞒着世子。
“诸葛风救过三舅?”皇甫璟渊颇为诧异。
“是的,父亲说当年就是因为诸葛族长的指点,才让王爷与王妃逃过一劫。”
一抹久远的记忆浮上脑海,皇甫璟渊恍然想起,“莫非,这诸葛风就是三舅不时挂在嘴边,在他心中那位永远凌驾于国师之上的神算?”
“是的。”
皇甫璟渊想到诸葛风那张脸,怎么也无法将他跟神算画上等号,眉头微蹙,“林坤,你确定我三舅没有认错人?”别是个骗子吧。
“没错,就是诸葛风,王爷记得他右边眉尾有一颗朱砂痣,左手虎口上也有一颗痣,方才在下已经确认过,无误。”
“没想到三舅的救命恩人是他,还真是让我讶异。”
林坤扯了扯嘴角,“是呀,想来诸葛族长是深藏不露。”
“为何三舅一定要你接诸葛风回京?三舅出了什么事情吗?”
“还不是国师,他挖了个大坑,主子一时失察便跳进去了,只好让在下前来请诸葛族长进京。”林坤很无奈的说着,纠结的眉头显示着他的愤怒。
“又是国师!”一听到国师两字,一股怒火冲上皇甫璟渊的心头,他恼怒的拍着案桌,“这次国师又做了什么事情!”
“唉,只要有国师在的场合,王爷一向是小心谨慎的,可日前宫宴王爷多喝了两杯,一不小心多说了两句,正好被国师抓到了语病,便……”林坤摇头无奈的将当时的情况说出。
听完,皇甫璟渊再度怒拍案桌,力道之大,连桌上茶盏里的茶汤都飞溅出来,他握紧爆着青筋的拳头,愤愤地咬牙,“国师对于铲除异己不遗余力,究竟还有多少人是他的眼中钉?”
“主子请冷静,小心隔墙有耳,难保这附近没有国师的爪牙。”追风连忙劝道。
“是的,世子爷,您出门在外,凡事必须小心谨慎,以免落入他人的圈套。”林坤也提醒道。
这他人是谁,他们三人自然知晓。
皇甫璟渊深吸了三大口气,将满腔的怒火敛下,看着他们,“那人铲除异己的动作愈来愈大,他究竟想做什么,林坤你在京城是否有调查到任何消息?”
林坤摇头,“没有,各方人马皆盯着国师,可国师除了定期进宫教导九皇子之外,极少出国师府,也未曾见过他与哪位皇子或是权贵们交好。”
追风抱胸拧着眉头低喃,“他拥有的权力已经够大了,还这样铲除异己,着实让人感到困惑。”
“狐狸尾巴藏得再久也总有露出来的一天,不用去揣测国师的想法与心态。”
“世子爷说的不错。”林坤认同点头,“对了,世子爷,既然我们在这里遇上,是否一起回京?”
“不行,太子委托我找的人还未找着,有消息说对方曾经出现在珠江镇一代,我与手下必须留下来找到那人。”那人对太子日后很有助力,他非得找到不可。
林坤曾经听岳王爷提起此事,关心问道:“世子离京近一年,还未找着那人?”
皇甫璟渊摇头,“那人的消息我也是前阵子才好不容易打听到,想找到他恐怕还得费一番功夫,你先行回京,代我向三舅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