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就算了,当我没提过,以后我们还是‘学校见’吧。”最后一句话就像一记暗箭,瞬间狠狠的刺中了史书黛的心,让她差点发出哀嚎。
噢!可恶,她怎么可以忘了他有多恶劣?
聪明狡诈的他,就像是一只邪恶的狐狸,总是知道什么话、什么动作可以挑起她的怒火,然后将她吃得死死。
咬着牙,她心不甘情不愿的出了声。
“站住!”
“是,亲爱的书书!”他立刻像个听话的童子军,回到她的面前立正站好。
她已经懒得跟他讨论“自重”的问题,也无力阻止他那不恰当的称呼了。
好友说的对,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只有了解他这个人和他接近她的目的,她才能釜底抽薪的解决掉他这个大麻烦。
深吸一口气,她用破釜沉舟、壮士断腕的语气,非常悲壮的开了口——
“好,我就跟你约会。”
“太好了,那走吧!”薄唇立刻咧开一抹好大好大的微笑,他拉着她,快步就想往前走,脸上的表情像是中了天下第一大奖。
“等一下,你急什么?我又不是说今天!”她急忙后退,对于他迫不及待的态度感到又羞又怒。
噢!他就不能稍微掩饰一下他的欲望吗?
他错愕的停下脚步。“什么?”
“今天我家有事,没时间。”哥哥们今天都会回家吃饭,她不能缺席。
“那你什么时候才有空?”到嘴的天鹅就这么飞了,纪纶一脸臭臭。
“下个周末。详细的时间地点,我会写在一张信纸上,三天后我会把信纸塞到你办公室的门缝下,到时你看了就知道了。”她重拾冷静,一副办公事的态度。
“直接当面告诉我下是更方便?”他迅速建议,肖想制造另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和她见面的机会。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很快就被聪明的史书黛识破。
“不可能!”她一口拒绝,没有笨到被设计。“我先说好,这是一场‘秘密’交易,所以你最好乖乖保密,如果让我知道你把消息外泄,那么这场交易就算作罢!”她眯着眼,严肃的警告着他。
他有他的张良计,她也有她的过墙梯。
想要和她约会,行,她奉陪,但是她也不会让自己太吃亏。
他们之间的流言蜚语已经够多了,实在不需要再添这么一笔。
“唉,我就知道。”双手一摊,他叹了口气,似乎也料到她不会太好拐。
她冷哼一声,讨厌他一副真的很“了”她的模样。
“关于约会其他应该遵守的细项规定我会一一明载在信纸上,希望你能详加阅读。”这个男人脸皮厚又心机多,若她不小心一点,肯定会吃亏。
“还有其他规定?”他夸张大叫,不敢相信她竟然龟毛到这种程度。
“没错。现在,请放开我的手,我要回家了。”她试着将手抽回。
“我送你,我的车子就停在不远,我——”
“不用,我不习惯搭‘陌生人’的车。”这一次,她将手抽得更用力了,为了不伤到她,纪纶也只能乖乖放手。
“可是——”
“再见!”
第四章
“书黛啊,你这份论文写得好极了,干脆你别去考博士了,直接来我这儿当助教如何?”
长廊上,一名年约六、七十岁、鼻梁上挂着一副粗框厚眼镜的老教授推开办公室的门板,一路喋喋不休的走了出来,而一旁的史书黛则是背着背包、手提笔记型电脑,跟在他的身后。
“谢谢老师抬爱,不过既然是决定好的事,我下想改变。”史书黛文静的微微一笑,对于恩师三番两次的邀请,不做任何动摇。
“你确实很有修读博士的资质,不过你也不一定非当老师不可啊,现在的学生可不好教,若想走学术路线,当助教也可以啊。”
老教授求贤若渴,执教多年,史书黛无疑是他遇过最勤勉、资质最好的学生。
不但精于国学,在文学上也很有才华,不过最难能可贵的是,对于国内外的历史她也有很深的涉猎,因此撰写的论文内容不但精辟,见解也相当独到,即使目前论文尚未完成,但可以预见的是,这本论文肯定会造成轰动。
“问题是,我只想定敦职路线。”史书黛重复自己的意愿。
“你确定?你确定?”老教授不死心地问。
“没错。”
“好吧,如果哪天你改变心意,记得老师永远都欢迎你。”垂着头,再一次败北的老教授,像是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的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老师。”
柔徐圆润的嗓音在后方响起,老教授双眼一亮,马上张开双臂,迅速转身。“什么!什么!你终于改变心意了是不是?来吧!我最看重的学——”
“您误会了,我只是想提醒您,您的办公室在左边,您走错方向了。”指着左边的白色大门,史书黛不疾不徐的替素有方向感白痴之称的老教授指点迷津。
“就这样?”老教授大失所望。
“对,就这样。”
瞪着眼前沉静如海、不动如山的史书黛,老教授再也忍不下去了。
“呜呜,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我老了,就要死了,而我最看重的学生竟然不想跟随我,人生怎么可以这么悲伤?再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呢……”
他一边假哭,一边哀怨的凝视着某人,就是期望某人可以软化态度,成全他的心愿,可是没想到——
“我还得到图书馆查些资料,如果老师没事的话,那我先走了,非常感谢您的指导,再见。”点了个头,史书黛说走就走,将老教授的五子哭墓抛在脑后。
走出宁静的办公室,人潮笑语声迎面而来,她却是静静的绕过拥挤的电梯口,选择长廊底端的楼梯下楼。
可才走近楼梯间,一抹高大的人影却忽然朝她靠了过来,她惊吓的往后退了一步,脑海瞬间想起好友口中的色狼——
“书书。”
人影从黑暗中现身,低醇的嗓音比他的身影更早泄漏出他的身分。
只见纪纶拿着一封信,脸上的表情仍是一派的惬意自信,仿佛天塌下来,也压不死他。
“你在这里做什么?”一见是他,史书黛瞬间松了口气,但纤净的柳眉却在下一秒皱起。
这个人怎么老是这么阴魂不散?
“我在等你,我有事想要和你谈谈。”短短半个月不到,她的课表、惯走路线,他全打探得清清楚楚,总是可以知道在什么时间、地点等到她。
她不耐地问:“什么事?”一双眼小心翼翼的往四周张望,就怕会有人发现他们俩站在一起。
还好学校电梯多,楼梯向来乏人问津。
“这封信。”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标准信封,那是她今天早上塞到他办公室门缝下的。
他把信纸抽出摊开,让上头的文字见光。
约会应遵守规定——
第一,此次约会为一场交易,不含个人情感。
第二,约会时间为两小时整,男女双方皆不得延长时间。
第三,约会地点只限定女方所指定地点——大安森林公园,男方无权更改。
第四,约会期间,男方不得随意触碰女方身体,牵手也不行。
第五,以上条件,男方必须严格遵守,若有违背其中一项规定,男方得无条件说明两人过去故事。
第六,如对条约内容无异议,男方得在底部空白处签名,以兹证明达成协议。
“请问一下,这算什么?”指着白纸上,简直跟“防狼守则”没两样的字字句句,他没有变脸发难,只是咧着一抹非常谦卑的微笑,向她不耻下问。
“保证书。”她沉定回答。“为了保障我的人身安全。”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是吗?可在我看来,这根本就是不平等条约,而且这里头——”他看着她,眼神深黝难测。“陷阱一堆。”
怦怦!
伴随着跳漏的心跳,镜片后的水眸有瞬间的闪烁,可小脸上还是一片平静,看不出任何心虚。
“我不认为有什么陷阱。”她淡淡回应,就连语气都听不出有什么可疑。
“你还是这么狡诈。”他却了然于心的笑了起来,看着她的眼神,除了犀利,还有更多的宠溺,并没有因为她使坏而生气。
比起冷淡的态度,他更喜欢她这样“全心全意”对付他的模样,虽然动机不单纯,但至少这证明了,她愈来愈“注意”他了,嘿嘿!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请问纪老师,我哪里狡诈了?”她用最冷静的口吻隐藏住心里头的错愕,却压不住被人看透的心慌。
没错,身为街坊邻居眼中的书呆子,她其实一点也不书呆。
为了“混”过这次的约会,她特地在条约里设下许多可以让自己脱身的陷阱。
就拿第四条规定来说,之所以规定不能牵手,并不是因为要防他,而是因为她打算趁人多拥挤的时候,“不小心”与他失散。
她本以为这陷阱她藏得很好,没想到他竟然一眼就识破,看来她是太低估他了。
“你确定要我把这里头的陷阱一一点出来?”抚着下巴,他扬了扬手中的“防狼守则”,莫测高深的眼神,看得她心跳加快,更加不安。
“我看你是有被害妄想症,这些规定纯粹只是用来保障自己的安全,并没有其他的用意。”眼见计谋被识破,她也只好打死不认帐。
“没其他用意?嘿,这样设计欺骗老朋友不太好吧?”
“我和你才不是什么老朋友!”他得理不饶人的态度,把她给惹恼了。“就算我们曾经认识好了,照我对你一点印象也没有的情况来看,可见你对我而言一点也不重要,更或者,也许是你做错了什么事,所以我才会忘了你!”
哼!他能够识破她的诡计,应该只是运气好,其实他才没有那么像他所说的,那么了解她。
她逞强的想着,可话才说完,却见到那总是自信满满的脸庞,像是被人揍了一拳,瞬间露出痛苦的表情。
“或许吧。”他耸肩咧笑,脸上的痛苦在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平常那痞痞的笑脸,然而他这掩饰的动作,却让史书黛更无法释怀了。
之前,她也常对他说重话,他总是可以无动于衷,但是刚刚他却露出好痛的表情,仿佛被人踢中了伤口似的……
无预警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模糊的人影。
记忆中,似乎曾有一个人对她露出同样痛苦的表情,那是……
“对了,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吧。”纪纶出声,无预警的打断史书黛的思绪。
“打赌?”她挑眉,暗自提高戒备。
这个人就是狗改不了吃屎,老是爱动歪脑筋,她刚刚真是疯了,才会对他觉得有愧疚感!
“对,既然你坚持没有设计我,而我又很不喜欢这张‘防狼守则’,不如我们就来打个赌,只要你输了,那么这张纸就算作废,而且除此之外,从今天起,你得让我接送你上下课。”
她将目光放冷,用看路边垃圾桶一样的眼神,瞪他。
“你的脑筋,有问题吗?”否则怎么敢跟她提出如此“无耻”的要求?
他当作没听见。
“相反的,若是我赌输了,我就让你海扁个痛快,然后从此消失在你面前!”他豪爽的宣布。
“你……说什么?”丹凤眼微眯,眼眸深处因“消失”两字而闪过一抹光亮。
“我说,若是我赌输了,我就让你海扁个痛快,当然,如果你想要对我SM我也奉陪,但是我希望你可以穿上女王装,那样——”
“我是说下一句!”她厉声断话,却忍不住为那不伦不类的言语而脸红。
这个人,为什么就是这么不正经!
“喔……”他立刻就发现她脸上的娇羞,笑嘻嘻的嘴脸一收,眼神迅速变得深邃。
她双手环胸,等着他把话说清楚,可等了半天,却只等到沉默。
她皱眉抬头,却对上他如夜空黝黑的眼神,瞬间,她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变得好快好重。
“你看什么?”
“看你。”他诚实回答。“你脸红的样子真是迷人。”他轻声说着,看她的眼神,像是想把她给吞了。
“你胡、胡说什么!”小脸更红,她张口低斥,却遮掩不住慌乱。
在他告白前,她可以将他的一言一行当作是玩笑、是阴谋,然而在他亲口表明心迹后,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再将他视若无物。
就是因为知道他喜欢她,所以他的一言一行都变成了有答案的暗示。
当他站在人群里对她挤眉弄眼时,她知道,他想得到她的注意。
当他对她眨眼贼笑时,她知道,他肯定正在动歪脑筋想占她便宜。
当他用灼热的眼神盯着她看时——就像现在这样,她知道,他真正想做的,可不只是这样看着她而已……
咬着下唇,她迅速将脸撇到一边。
“你看够了没?”她问,用凶巴巴的语气隐藏住自己的羞赧和无措。
“一点都不够。”他诚实摇头,灼热的目光像是要把她燃烧。
“是吗?那再见!”心绪纷乱的她,几乎是狼狈的想逃开,没料到他却一把抓住了她。
“等一下!”
几乎是他的掌心触碰她肌肤的那一瞬间,她的体内立刻敏感的起了一股颤栗,使她的身体明显的颤动了一下。
“啊!你、你放开我啦!”她急忙忙的甩手,冷漠的表情早已不复见,只剩诱人酡红和慌乱。
见状,纪纶多想把她拥在怀里狠狠吻个够,但是他却忍住了。
书书的面皮薄,个性又保守,操之过急只会将她吓跑,步步为营才是上策。
只是……唉,好不容易心上人终于对自己有那么一丁点的“反应”,他却得装作视而不见,真是折磨人啊!
深吸了口气,他奋力压下体内几乎失控的欲望,暗自命令自己一定要冷静。
“如果我赌输了,我就让你海扁个过瘾,然后从此消失在你面前,如何?你敢跟我赌吗?”他将话题导正,非常识时务的没戳破她脸红的事实。
一得到自由,她就立刻转身背对着他,别扭的不愿让他看见自己脸红的样子。
吸了几口气,她冷静思考他提出的建议。
虽然他所要求的赌注很大,但那句“消失”却更有价值,只要她赢,她甚至不用跟他约会,就能跟他说掰掰……
许久之后,她终于转过身,并做出决定——
“你想怎么赌?”生平第一次,保守的她,愿意投机这么一次。
鱼儿上钩了!
纪纶几乎想当场欢呼,但是他忍住了。
“怎么赌都行,但是得公平一点,所以不能赌跟我们有关的事……”他低头,假装沉思。“好,那我们就赌正反面好了!”
“赌正反面?”她挑眉,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一元硬币。
“对,机率正好是一半一半,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