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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殿下 page 5 作者:湛露

  “你看什么。”

  “你不常弹琴。”他很肯定的下结论。

  她更沮丧了。“因为我弹的很难听?”

  他笑着摇头,摊开自己的双掌给她看,在他的十指上,有一层细细的茧。

  她的指腹那么光洁,毫无瑕疵,当然不是练琴人的手。

  他坐下来,十指在琴弦上一抹,那仿佛飘入云端的深幽琴声便抓住了住凝的心。

  原来琴声真的会如人,一样的高洁,一样的空灵,一样的与世无争……

  琴声一出,四周仿佛万籁俱寂,天地之间只剩下她和水剩下两个人。

  他的琴声中有她吗?或者,他的抚琴只是为了她?

  想到这里,她心中又是喜悦又是感动,虽然也许这样想是有些一厢情愿,但是此情此景,让她浮想联翩的全是美好的东西。

  只可惜一个太监的嗓音突地打破了属于两个人的宁静。

  “公主殿下,陛下请您和他一起去礼部。”

  “礼部有什么好的?还要陛下亲自去?”她不满地嘀咕一句,却只能起身,又不忘回头吩咐水无涯。“你在宫里等我吧。”

  他微笑点头,示意她早点回来。

  待她走后,偌大的殿里只剩水无涯一人。

  他继续抚琴,琴声一如刚才幽远空旷,他好似不是坐在深宫之中,而是在山谷之颠,迎着山风秋月,衣襟飘摆,每一个琴音都可以与天意相通。

  渐渐,琴声由弱转强,所有的山风月色像化作金戈铁马,突然呼啸而起,铿锵之音震耳欲聋——

  “殿下……”一个很轻的人声在殿外呼唤。

  水无涯猛地琴声一止,抬起头来,殿外的人着青色宫服,是和他一起来的西凉女官。

  “进来。”他将古琴托起,挂回了墙上。

  “恕小臣直言,殿下刚才的琴声……有些张扬了。”那女官忧心忡忡地说,“这里毕竟是皇宫所在。”

  “我知道了。”他的脸上没有了以往那柔如春水的温情,取而代之的,是冷冷的寒霜,和仿佛自骨子里透出的天生气度和威严。

  “有消息了?”他开口问。

  “是,从北陵传来消息,说北陵正在和东野议和,北陵女皇竟然亲口向东野鸿求婚,而东野鸿这边还在斟酌,没有答复。”

  水无涯皱起眉,像是有些狐疑。

  女官看出他的疑惑,便说:“小臣也觉得很奇怪,年初东野鸿突然发兵攻打北陵,久战不下之后提出议和,这本是正常的外交之道,只是北陵女皇怎么能向东野求婚?这岂不是自贬身价?后来又有传言说,北陵女皇面部天生有一个硕大的胎记,破坏一张娇容,她是怕自己嫁不出去,才趁机以此为议和的条件。”

  水无涯哼了一声,显然不相信这种廉洁,“流言蜚语,不真。再查。”

  “是,小臣已经命人入北陵查实情。还有,上次殿下说东野皇宫中出现了赤霄剑,小臣也已命人查得。这赤霄剑自从当年被赤多人从北陵萧氏皇族手中夺走后,一直都镇留在北陵皇都之中,能接触的人少之又少,也没有听说丢失。这个人如果手中拿的真是赤霄剑,只怕身份来历很不一般。”

  “那是个女人。”水无涯眸光幽幽,眼前又浮现当日的景象。

  “女人?”女官一惊。“是个女刺客?”

  “不是刺客,她志不在杀人,而在盗书。”

  “东野兰遗世的那本《兰心诗韵》?但是正本不是说保留在飞龙寺中吗?这文英阁里的最多只是副本。”

  水无涯微微摇头。“飞龙寺中的也是赝品。”

  “啊?”女官再惊,“那,真品在哪儿?”

  他眸光一利。“所以要你去查。”

  女官惊得急忙低头。“是,小臣一定尽力去办。”

  “还有……”他慢悠悠地问:“东野凝的身世,查到了吗?”

  “哦,这个真是费了一番工夫。官方上只说她是已故将军东野长征的惟一女儿,但是我问过当年将军府中的一位老婢女,给了她三十两金子之后,她才吞吞吐吐地说,东野长征和夫人当年新婚不到半年就有了这个女儿,她刚生下来的时候有大半年没出过屋门,夫人也不许别人看望,好像有什么古怪似的。”

  水无涯沉思片刻,再度开口。“可曾留有证据证实身份?”

  “这一点就算有证据,也必然被东野皇帝拿走了。当初东野长征夫妇相继死后,东野鸿藉口接她入宫,把东野将军家仅剩的一些财物和她一起搬入宫中。因为东野将军生前并非大富大贵,所以也没有人有任何关于东野鸿吞没其家产的流言传出,现在看来,只怕东野凝凝身世有关的秘密,也都被东野鸿一起搬入宫里了。”

  水无涯冷笑,“果然是只狐狸。”

  女官说:“殿下,东野鸿这个人心思狡诈,手段毒辣,殿下在宫中有很多危险,还请小心。至于最近传闻说他要把东野凝许配给您——”

  水无涯瞥她一眼,目光带着嘲讽。“你以为可能吗?”

  “那他是在骗殿下?”女官而露诧异,“这种大事,他怎么可以随便说说?”

  水无涯哼了声。“榜文未发,公文未写,一切都只是信口雌黄而已,他随时可以变卦。”

  “那他……”

  “为了安抚我而已。”他早已看透东野鸿的计谋,“但东野凝,我是一定会带回西凉的。”

  他微微捏紧手指,指中没有了他佩戴许多年的那枚白玉戒指,但是他牢牢握住的,是他要掌控的未来。

  一开始,他接近东野凝或许只是为了西凉,但先是她的小奸小恶让他觉得有趣,忍不住挂心,后再加上未了山上的和平宏愿,与鼓励他的说法,让他越来越对她改观。

  她的一切,都很良善,让他情不自禁想亲近,甚至冲动的答允婚事,即使这只是东野鸿的计策之一,他仍是想要她伴在身旁。

  以温文无害的面容面对世人,除了是保护自己而被迫戴上的面具之外,还因为他必须隐藏起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和野心。

  东野凝,就像是他的一个猎物,虽然相识出自偶尔,但结局却必然在他的意料之中。

  第四章

  东野凝不知道皇叔怎么会突然想去礼部,按说他办公向来只是坐在皇宫中殿批阅奏折,或者叫各部的大人进宫回禀,很少亲自至各部巡查。

  到了礼部,那些事先不知情的老臣们自然吓得慌了手脚,纷纷下跪接驾,东野鸿则摆出如沐春风的亲切面孔拉起这些老臣,和他们闲话家常。

  东野凝无聊地跟在他身后,深知这些老臣一定会以为是她向皇叔告状,从而把他招惹到这里来亲自监督。

  但东野鸿只是随意地转了转,说了两句客套话之后,便又带着她出了礼部。

  东野凝不解其意,出门后,被东野鸿叫上了同一辆马车。

  “凝儿很奇怪朕今天为何要带着你走这一圈,是吧?”东野鸿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酒,浅浅笑道,“你以为我今天什么也没说,转了一圈就出来,好像全无意义,但你知不知道背后那些老臣们今夜必定人人难以安睡?他们会反覆猜测朕为什么要来这一趟,目的到底是为了谁,明天起,是谁要倒霉,或是他们当中谁得罪了你,而让朕来为你撑腰示威。”

  她诧异地问:“会吗?”

  “当然。这是驭心之术,朕从六岁起,就有专门的老师教朕这些知识了。”他看起来还颇为得意的样子。“你放心,从今日以后,那些人再也不敢小看轻慢你。”

  “那我就谢谢陛下厚爱了。”她含含糊糊地谢恩,心中依旧存疑。

  “还有,朕叫你出来,其实为了另外一件事。”东野鸿忽然收敛起笑意。“朕是想看看水无涯会有什么动静。”

  “水无涯?”东野凝不禁失笑,“他向来都很安分地在我的宫里待着,也从不外出行走,不主动结交外人。”

  “是吗?那你一定不知道,近来有多少人在朕面前说他的好话。”

  “嗯?”

  “最初是东野湘,倒也罢了,她是你的手帕之交,少女春心,爱慕美貌少年,倒也是人之常情。但后来连宫中的太后太妃都在朕的耳边说他的好话,你该知道张太妃的脾气有多糟糕,能让他亲口赞许的人朕这辈子还没见过几个,结果她居然也在昨晚的家宴上,特地跑来和朕夸奖水无涯。她说他聪明懂事,虽然话少,但是为人机灵通透,知道她要做寿,特地送了一份厚礼给她,又不愿意具名,就假托是你送去的。幸亏她觉得那礼物不像是东野本朝的,就多问了宫女几句,这才问出事情来,这样知书达理的人,她让朕一定要好好照应他。你听了,做何感想?”

  东野凝不禁怔住。给张太妃送礼之事,她从来没有听水无涯提起过。他是不是知道张太妃为了送礼的事情对自己不满,所以才拿出私藏为她不上这个人情?那他为何不和自己说一下呢?

  东野鸿注视着她久久沉吟的面庞,哼声道:“你不要为此感动,以为他是为你着想。这样不着痕迹收买人心的本事,在我是他这个年纪的时候都不曾具备,你知道这意味什么?意味他心思深沉,深不见底。”

  东野凝忽然笑了,这笑容让东野鸿极不舒服。

  “你笑什么?”

  “陛下把他想得太厉害了。”其实她是想说: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诡计多端,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总存害人之心。但她总不好这样明目张胆地指责皇帝吧?

  东野鸿目光一闪,凛声说:“你以为朕在小题大做吗?凝儿,朕这双眼,从没看走过人,这个水无涯,让朕觉得深不见底,他越是温文尔雅,谦逊平和,就越让朕觉得虚伪。我告诉你,任何一个皇族的血液里都不会生出这样的人来,因为皇宫是个战场,只有学会厮杀才能生存。”

  东野凝虽然略有震动,但依然不以为意。她不想再争辩,便低下头答:“是,陛下的话我会谨记在心的。”

  “只怕你不肯记,朕看得出来你现在已经心不在焉了。”东野鸿声音低沉,“朕最后一次提醒你,不要忘记,东野和西凉现在的关系微妙,半敌半友,你和他,应当也是这个关系。”

  话音未落,只听外面一声长长的马嘶,接着马车忽然停住。

  东野鸿立刻大声问:“出什么事了?”

  “陛下小心!有人行刺!”

  外面侍卫的回话,让车内的两个人都是一愣。

  但怔愣过后,东野鸿并未恐惧或紧张,反而有些兴奋似的说:“哈哈,敢来我东野行刺的刺客胆子可真的不小,朕要亲自去看看。”

  东野凝倒是吓了一跳,“陛下,外面危险,您出去就是把要害暴露于敌人面前——”

  甩开她企图阻拦的手,东野鸿倔傲地回答。“对方是来找朕的,你以为朕藏在车里就不会有事了吗?那反而会让对方小视,我可不想再被那个人看扁了。”

  那个人?哪个人?她还没弄明白,东野鸿已经跃出了车厢。

  车外并没有东野凝所想的那样兵戎相见,确切地说,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杀气腾腾,所谓刺客,其实只是一个全身黑衣,头戴恐怖面具的人而已。

  但那个人,却让所有的侍卫都不敢靠前,因为他的手中握有一柄古怪的长剑——弯曲的,如蛇一般的剑身,呈赤红色,像血光一样。

  赤霄剑?!

  东野鸿噙着一丝冷笑。“终于出现了?挑我身边没有湛泸剑的时候出现,还真是个君子啊。”

  但是那名刺客的目标去不是他,看到车帘掀起,东野凝从里面探出身来,他忽然挺身疾刺,冲向马车内的她。

  东野凝情急之下左手推掌,一阵强风迎面向那人扑去,那人却好像对她的举动早有准备,忽然转身改为攻击另一个侍卫,当那侍卫提刀护卫时,这刺客又滑溜地闪身来到车前。

  回身探手,东野鸿冷笑,“在朕的面前,还敢班门弄斧?!”

  那人忽然一回手,锋利的剑刃迅即划向他的手掌。

  东野鸿轻呼一声,“你还真敢下手?”像是不大相信似的,将手掌抽了回来。

  可那名刺客的剑招原来是虚招,比划几招后,他人已经窜上马车——

  东野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成了对方攻击的对象,只是本能地全身护紧,旋起风阵将自己包裹在内,车厢中的东西到处乱飞,顶盖也被这股强风吹得掀起。

  这时那刺客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话,像是在问她,又像是自言自语。“你为什么会用风?”

  东野凝一怔,因为这声音轻灵悦耳,好像是个女人。

  还没想出回答,车厢外已经有股更巨大的风流将整个车厢全部撕扯开。

  车外,东野鸿负手而立,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衣袂飘摆。

  “下来!”他对那刺客喝道。

  但刺客连头都没有回,忽然抬起自己的左手,掀开面纱,咬破手指,鲜血滴落在赤霄剑上,赤霄剑血红的剑身立刻发出灿烂的红光。

  见状,东野鸿大惊,喊道:“你敢用血术!”

  东野凝还没明白什么叫血术,忽然觉得肩膀一阵刺痛,低头一看,赤霄剑的剑身刚刚从她的肩膀拔出。

  “去找你的未婚夫来治你吧。”那刺客的笑声如铃,是一种冰凉的美丽,转瞬间,便已经无影无踪。

  只见东野鸿铁青着脸下令。“全城搜捕那个女人!”

  原来皇叔认得那名女刺客?东野凝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瘫倒,心中有些愕然。她为什么要来刺杀自己?这是皇叔和刺客之间的恩怨,还是有什么和她有关,但她去不知道的秘密?

  否则,那刺客为什么说“去找你的未婚夫来治你?”

  未婚夫?她指的是谁?水无涯吗?

  伤口不停往外流着热血,身体里的力气一点点的消失。此刻她真的很想见水无涯一面,想见到他安详的笑脸,握住他温暖修长的手

  温暖的触感,像春风拂过脸颊

  东野凝依稀记得小时候,依偎在母亲怀中时,母亲用她宽大的软袖逗弄着自己的脸颊,就是这种感觉。

  那时候,她嘻嘻笑着,全身蜷缩,拼命躲避母亲的手,但是母亲总能在她一转身的时候将她抓个正着。

  现在,还是母亲吗?

  她想躲避,想笑,全身却使不出一点力气,甚至身体稍微一动,就会感觉到肩膀有股剧烈的疼痛,像烈火烧灼着皮肤和骨骼一样。

  “好疼……”她大声喊起来,但是声音溢出唇瓣,却细如蚊语。

  “凝,别动。”一个温柔的嗓音悠然在她头上响起,接着她感觉疼痛的地方,忽然又一阵清凉的感觉,帮她暂时止住了疼痛的烈度。

  “谁?”她呻吟着,怎么也睁不开眼。

  “是我,凝。”那声音又低了一些,“无涯。”

  “无涯?”她念着这个名字,意识有点恢复,“水无涯?”

  “嗯。”他握住了她的手,“我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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