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什么,莽莽撞撞……”他正嘟嘟囔囔的抱怨,忽然觉得手上一空,攥在手里的马缰绳被人给夺走了。
“小艾,你等等我呀!”哒哒马蹄声伴随着焦急的呼喊,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我、我的马呀!来、来人,抓偷马贼啊!”陆行易终于喊出了那声迟了好久的“抓贼”。
就在这时,钱府大门里涌出一大帮人。
“快、快、快帮忙抓……”陆行易以为来了帮手,不禁大喜过望,不料——
“少爷,我看好你!”
“少爷加油追啊!赶紧抱得美人归!”
“……”
那帮人冲着偷马贼的背影大喊大叫,为首的赫然是曾和他有几面之缘的老管家。
偷马贼=钱守承?陆行易因为惊讶过度差点跌倒,现在回想起来那偷马贼的背影还真的有些熟悉哩!
***
来钱府以前西门艾就知道,泡桐巷与炫城最热闹的太平街只隔了一条街。这会儿她站在屋顶,居高临下看得更分明了,那一块此刻正人头攒动热闹得紧。
想要昭告大众的话,还有什么比热闹的大街更合适呢?她脸上浮现一抹得意的笑。
“小艾,等等我呀!”身后传来了马蹄声,还有钱守承那焦急的喊声。
“有本事你就来追我啊!只要追到了就听你的。”西门艾抛给他一个“媚眼”,坚决不妥协。
钱守承无奈,只有把马催得更急,不料却激起了她的好胜心,两人一个在马上一个在屋顶较起了劲。
太平街是炫城最热闹的街市,街道两边商铺林立,不管是本地的还是过路的,都喜欢来这里溜达溜达,顺便买点东西回去。到了每月初一和十五还会有集市,到时街道两边都会设立临时摊位,卖的东西不但种类多价格也很便宜,因此每逢这两天,太平街上的人潮总是络绎不绝。
钱守承是追得发了狂,根本就没想到这天正是十五;西门艾则是压根不知道这一点,不过就算她知道了也是仗着自己艺高人胆大,什么都不怕。
街上的人首先看到的是在屋顶上飞来飞去的西门艾,一时间“抓飞贼”、“抓白衣女贼”的呼声此起彼落,随后他们才听到马蹄声,看到狂奔而来的一人一马。
一转到太平街上,触目所及的都是汹涌的人潮,钱守承这才省悟到这天正是有集市的日子,心中不由一凛:坏了,闹不好要出人命。
“让开!”他一边大喊着提醒路人注意,一边竭力勒紧缰绳,无奈马儿已经跑得发了狂,压根收不住脚步。
人群发出惊恐至极的尖叫,争相逃命,可是哪里来得及呢?
接下去的一幕在此后的许多年里,一直被炫城人所津津乐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两道白绫从天而降,分别将肇事的一人一马卷入其中。“砰”的一声,有什么砸在地上,一时间尘土飞扬,什么也看不清,等到尘埃落定,他们才发现地上多了两只“大白兰”,还有一个……
之前是因为看见有人在屋顶上,大伙儿又因为逆着光看不清脸,才会误以为是飞贼,这会儿照了面才发现,哪是什么飞贼,根本就是女神仙嘛!
一时间,太平街上静得连掉跟针都能听见,众人都屏息看着她。
够震撼吧!西门艾还以为这些人纯粹是被自己露的那一手给震住了,不由暗暗为自己临时加的那一掌而得意。
要没有这临时起意朝地上拍了一掌,就没法形成这尘土弥漫的效果了。
只见西门艾的手轻轻一勾,缠在马儿身上的白绫自动飞了回来。
先前发出那么大的声响,在场之人还以为这匹马不死也得重伤,没想到这白绫一解,马儿嗷嗷了几声又重新站起来,看起来毫发未伤。
现场顿时惊起了一阵欢呼。
“小艾,还有我啊!”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她来解救,叫“钱守承”的大白兰终于等不及了。
“哼,看你下回还敢不敢再找狐狸精!”西门艾俯下身去,恶狠狠的瞪着他道。
“不敢不敢,太座你最大。”被缠成大白兰的钱守承四肢没一处能动的,只能用脸颊讨好的蹭蹭她的指尖,以示讨饶。
“这回就饶了你,要是再敢有下回,我就打断你的腿,至于那只狐狸精嘛……就、剥、皮、吃、肉!”这是她在前来的路上听到一对吵架的夫妻说的,这会儿就现学现卖了。
“是、是、是。”自从他发现爱上了她,一颗心就全在他身上了,哪还会有二心。
原来小艾这么在乎他呀!呵呵呵……钱守承总算明白她闹着一场是为什么了。她的独占欲让他开心不已。
原来不是女神仙下凡,而是家中老婆倒翻了陈年醋罐子呀!那些看得呆掉的人们总算回过神来了。
该说的都说了,该警告的也警告了,自然得解开他身上的白绫了。西门艾勾勾手指头,白绫就像有生命似的收了回来。
“下回可不能这么吓我了。”再多来几次他一定会短命。他这才感觉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身上的白绫一松开,钱守承就紧紧抱住了她。
“这是你不够信任我!”西门艾白了他一眼。
“我不管,下回不许再这么做了。”钱守承这才想起,她在三年前就敢把凶猛的大黑熊捆着玩了,何况是三年之后?可就算知道她不会有危险,他仍然会为了她而揪心。
“真的没什么危险。”她用的是巧劲,也就是所谓的借力使力,并没有耗费太大的力气,危险性也极低。
“我会担心。”千言万语化为四个字。
“嗯。”西门艾想了想,点点头答应了。
此刻软香温玉在怀,钱守承浑然忘了置身何处,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惟愿岁月静好,一生能如此。
自从那日大闹太平街后,炫城首富钱爷家有母老虎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炫城。
据说,这只母老虎虽然美若天仙,却有殴夫的恶习,还当街放话说要扒狐狸精的皮。
据说因为母老虎太凶悍,她家夫婿吓得穿了件中衣,就逃到大街上来了……
这消息一传开,想把女儿送给钱守承做妾的人立马少了大半。
西门艾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她,对于她来说,只要能达到驱赶狐狸精的目的就好,她甚至还认真考虑时候该在门口钉一块“狐狸精不得入内”的木牌哩!
番外篇 并非不爱
山中无甲子不知寒暑,眨眼之间三年过去了。当年还不到及笄年纪的西门艾,也在这年的年初度过了她十八岁的生日。
如果说十五岁的西门艾只是在眉宇间有点月无尘的影子,那么十八岁的西门艾与月无尘已有五六成相似了,让人一看就知道两人的关系,只是后者的气质更为清冷,让人不敢亲近罢了。
随着年纪的增长,西门艾身上少了几分稚气,却还是精灵古怪的,每当她的美眸流转之际,总让人感觉一种说不出的灵动。
当年她被玄碧点了穴道强行带回离尘宫后,虽然还会像以前那样逗得大黑熊抱头鼠窜,身边人却能感觉到她发呆的时候变多了。有一天她不知从哪里抱来一只黑鹰,之后除了被月无尘逼着练外功,就是围着这只黑鹰打转,又是喂食又是训练的,脸上的笑容也跟着多了起来。
半年后的某一天,黑鹰忽然飞不见了,西门艾则多了立在望月峰高出眺望远方的习惯。玄碧等人误以为她是在怀念飞掉的那只鹰,心里直诅咒那只忘恩负义的鹰。
一个月后的某天,黑鹰忽然飞回来了,西门艾的心情也由阴转晴了。玄碧曾不止一次发现她偷偷摸出几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津津有味的看了一遍又一遍,于是心中就有数了。
此后那只黑鹰仍不是就会消失再回来。每次黑鹰飞回来的那几天,西门艾的心情都会特别好,就连总是闭关的月无尘也能看出,她深深的思念着远方的某个人。
当年她们都商量好了,等西门艾满十八岁,就让她下山去。可是眨眼间她十八岁的生日都过去三个多月了,月无尘仍没有放她下山的意思。
西门艾虽然没有提要下山,可谁都能看出她的心思已经不在山上了。
“宫主,您想把小宫主留在这里多久?”在西门艾十八岁三个月又九天那天,玄碧终于挑破了那一层窗户纸。
“她的冰心大法还没大成。”月无尘淡淡的道。
“宫主您也只修炼到第十层啊!”玄碧轻声道。
冰心大法一共分为十二层,第一层到第三层只能说是初窥门径,三层以上才能算真正入门,突破第六层才算是小成。如今月无尘已经修习到第十层,除了那位创立离尘宫的奇女子外,是历代宫主中修习最高者。
相比之下,西门艾显得逊色多了,自从一年前她勉强突破第四层之后,就再也没有进展。就算再关黑屋子,也是没用。
“宫主,其实您心里也很清楚,小宫主生性跳脱,并不是修习冰心大法的理想人选。就算您把她关死在黑屋子里,她也到不了您现在的修为。”玄碧叹了口气道,“何况您一直不放小宫主下山,真的只是为了冰心大法吗?”
“……”月无尘张了张嘴没出声,平常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被戳破心思的狼狈。
“就算您嘴里不说,我也知道您的心里很关心小宫主。可是您想过吗?您总这么藏着什么也不说,小宫主又怎会知道您对她的关心呢?”玄碧语重心长的劝说。
她的宫主虽然武艺高强,却是一个拙于言辞的人。眼见着对母女虽已经知道彼此的身份,却还是不怎么亲近,玄碧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不需要知道。”月无尘言简意赅的道。
“是啊!就算小宫主不知道,您对她的关心也不会因此而减少。就像当我们很在乎一个人时,并不意味着一定要她留在自己身边。”玄碧委婉的道。
月无尘虽然没说什么,但玄碧已经看出她在思考这句话。
***
那天夜里月明星稀,西门艾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月无尘忽然推门进来。
“师父?”该不会又要关进黑屋子了吧?西门艾弹跳了起来。
“嗯。”月无尘点点头。
“我、我一直有乖乖练功。”言下之意就是“我没有偷懒,别关我黑屋子”。西门艾虽然生性跳脱,无奈最怕她这师父娘,每回见到她就跳脱不起来。
“明天下山去。”
“呃?”西门艾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明天你就下山。”月无尘又说了一遍。
“师父,您不要我啦?”这三年来西门艾无时无刻不盼着师父能说这句话,可真的听到这句话,她却又觉得委屈起来。
“不会。”月无尘的话还是那么清冷,眼底却有一种淡淡的暖意。
“那……我今天要跟师父睡。”西门艾嘟着小嘴,感受到那股暖意,她的语气不自觉带着小儿女的撒娇。
“嗯。”上次一起睡时,西门艾还不到两岁呢!望着女儿娇憨的样子,月无尘不自觉点了点头。
那天夜里,月无尘第一次知道西门艾睡觉时不单会磨牙,还会呓语,说的大多是不许胖头鱼忘了她之类的话。
听了半宿,总算有了朦胧的睡意,才合上眼,睡在身边的西门艾忽然坐起身。月无尘倒想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于是不动声色的躺着。
“不行,要是师父明天又反悔了怎么办?”西门艾越想越不踏实,心里不踏实自然就睡不着。
不如……睁着眼睛躺了半天,她忽然心中一动。
嗯,说做就做!西门艾悄无声息的爬起身,写下“师父,我先下山了”的字条,又从衣柜里摸出一只小包裹,随即包裹款款逃家去也。
“唉,真是女大不中留呀!”居然连包裹都一早打好了!见此情景,月无尘不由暗自叹息,却没有阻止。
要是那条胖头鱼胆敢辜负她的女儿,她就亲手活撕了他,再拆了他的一身鱼骨头!躲在一处隐蔽的角落,目送女儿渐行渐远,月无尘完全忘了她曾发下的毒誓。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