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檀熙吃着妈亲自料理的卤肉,跟爸乱来时,是什么心情?!
可恶的女人!我要灭了你!先把肚子鹤饱饱,再回去杀外敌!
白雪按着肚子,弓着身,好难受地一路拖着脚步返家。可恶,用卤肉报复顶级和牛这主意不好,胃好难受啊!搭电梯上楼,站家门外,白雪吸吐几次,镇定自己。该面对的逃不了。这是她家,绝不让步!
好,来战吧,沉檀熙!
拿出钥匙,用力插进锁口,用力开门,好气魄地将门甩上——
沉檀熙你出来!
怎么回事?白雪惨遭二次打击。
现在什么情况?才经过一晚吧?怎么不认得自己家?
客厅没人,但电视没关。屋内冷气开着,但落地窗没关,冷气外泄,月底电费一定相当可观!地板散落的,是她原本靠墙放的空白画布,画布上是幼稚的图画,死小孩!她的颜料盒被打开,粉彩笔散在地上。
太过分了!为什么擅自动她东西?笔记电脑也移过位置!
白雪奔进厨房,流理台内是使用过没洗的锅碗瓢盆。还煮她的东西吃?!
“沉檀熙!”白雪冲进书房,床铺凌乱,空无一人。“沉檀熙?”屋内搜寻,不见踪影。走了?
因为她昨晚不欢迎的关系吗?也是,有自尊的人都没脸待下去。
瘫坐客厅长椅上,跷着二郎腿,大松口气,安慰自己。如果这团混乱,这他们母子留下的“告别作”,她认了。
“至少他们走了。”
且慢——门锁转动声。
不会吧?瞪向铁门,铁门被打开,沉檀熙拿钥匙当自家那样堂而皇之走进来。
“嗨——”还敢跟屋主打招呼。
“你怎么有钥匙?!”白雪冲过去。
“你半夜去哪里了?”檀熙优雅地将钥匙放进裙子口袋。
这不是重点——
“绘匙明儿来的?”
“需要这样吼吗?我耳朵很好,你冷静点。”沉檀熙在长椅坐下,不慌不忙解释钥匙来历。“因为你不在,我又要送熙旺上学,只好……”
白雪听她解释完,只有一个心得——这女人,够嚣张。刹那白雪知道,即将对付的是一头怪物,是妖孽!
沉檀熙幽幽地这样说——
早上起床,发现白雪不在,又赶着送儿子上学,必须有钥匙才能回家(注意“回家”这两字,她已经把这里当自己家),于是她带着儿子出门去,关上铁门。(注意,这个时候她还没有钥匙,而她把门关上了。)
沉檀熙走去哪里呢?
她走出管理室,找到附近锁店,跟老板说:“我钥匙不见了,请你来帮我开门锁,我家就在附近。”不慌也不忙。
然后牵着儿子,带着锁匠,通过管理室,搭电梯到门外。很自在地看老板开锁,顺利开启大门后,跟老板说:“帮我复制两把。”不心虚!
一小时后,两把新镜匙落到沉檀熙手中。一把给儿子,一把自己用。整个过程这么自然,这么平静。
唯一不平静的是陈白雪。“这是我家,你这是犯罪!”
“这也是我跟我儿子的家。你独占这里,也是犯罪。”
她犯哪条罪了?
好,坐下来谈判。厘清楚,这到底是谁家?!假如厘不清楚,好,来打架。
她虽然脖子扭到胃又痛但真把她逼急了,白雪公主也是可以变“肖查某”的!
“都是因为爱,当初我才会借你爸钱买房子,所以房子我有分。”沉檀熙说。
白雪伸手。“借据呢?”
“因为爱,没让他写借据。”
“口说无凭。”
“是,这正是我蠢的地方。”
“我怎么相信你?”
“我说的是实话,是你不想面对。你仔细回想你爸的收入,用点脑筋调查,就知道凭你爸的收入是不可能有足够头期款,买下台北这房子!”
到底爸跟沉檀熙的往来,复杂到什么程度?又是感情又是钱。
而究竟这段奸情,有何内幕?其中内情,盘根错节,白雪听得头昏眼花。若是他人事,听来很刺激;沦到自己身,崩溃无止境——
“我再说得更清楚好了。”沉檀熙恨恨道。“你妈也知道我借钱给你爸,不然她怎么会对我那么好,常邀我来你家用餐?!”
“我妈知道你跟我爸的事?!”记忆里的美好家庭,怎么经沉檀熙一讲全变样?还是当时年纪小太单纯,看不出大人间在搞什么?
“不,你妈以为我跟你爸是好朋友,认为我是肯定你爸的才华才甘愿借钱。她很单纯,我也是。”沉檀熙哽咽。
“那时年轻,认为爱是一切。和你爸搞婚外情,我对你妈感到抱歉。会借钱也是补偿心理,但我得到什么?当我走投无路谁帮我?你爸死了,而我,无法接受他突然死去的噩耗,腹中孩子就这么拖着拖着,也就生下了。我无依无靠,家人也不谅解,默默背着小三罪名,到现在儿子的父亲栏还空白。陈白雪,这都我的错吗?都怪我吗?到后来,我觉得我没对不起你们,因为我吃的苦头不比你少!你因为房贷走投无路很辛苦,我也因为失业要养小孩压力很大!现在甚至连房租都缴不出来才会——”
她落泪,掩面哭,该理亏的人讲得头头是道。最后是人人都委屈,人人都受害,那责任谁负?白雪糊涂了,被种种真相冲击。
第9章(2)
忽然后悔跟沉檀熙谈判,当知道的真相越多,心情更混乱。沉檀熙从加害人变苦主,倘若不是发生在自家的事,说不定,她会是非不分安慰几句,因为她的确处境可怜。等等,现在不是表演大爱的时候——
“就算你有你的难处,但我还是没办法跟你们住,而且你跟我爸的感情和债务纠纷,不该牵连到我,房贷都我缴的,你又没出。”
“白雪,资料你看过没?里面的书信都是你爸的字,照片看了吗?都是我们出游拍的,我没说谎,我的积蓄都借你爸了——”
资料吗?不,她没勇气看。昨晚听品常念了几句,就崩溃发酒疯。如今怎么办?!白雪不知道。
“白雪。”沉檀熙握住她手,豆大泪珠落下来。忽然激动地大声起来。“当初如果没把钱借你爸,后来就算我失业,也不会这么潦倒,换做你,你不怨吗?”
“我不会跟有妇之夫搞外遇!”怒摔开她手。
“你谈过恋爱吗?你真心爱过谁吗?你以为感情这么容易控制?今天我若过得很好,绝不会骚扰你,你以为我那么没骨气?”她放声痛哭,吓到白雪。她的泪都溅到白雪面上。才摔开她手,她又抓上来,这次还抓住两只手,握紧紧,指甲都掐进她皮肤里。
沉檀熙目眶殷红,神情疯狂,咬着牙说:“这几年我终于理解到一件事,经济压力会让人抛弃尊严,你知道我现在靠什么活吗?靠着到酒店陪酒卖笑!如果没儿子我早就去死了——”扑倒在白雪肩头,白雪推开她。她硬是紧靠着她,嚎啕大哭。
“我真的很苦——我好累了,这几年我到底在干么——我沉檀熙的人生算什么啊?我受不了,我真的快疯了……有没有酒?”
“蛤?”酒?
“谈这个让我更沮丧了,我要喝酒!有没有酒?给我酒,酒!”失控大叫,白雪吓到,奔去厨房,找了又找。
“快给我!我不想活,我要酒,拜托,给我酒!”沉檀熙发神经。
终于白雪从橱柜深处搜出煮菜用的高粱,奔来给她。看她扭开瓶盖,咕噜噜就灌。
“很——烈啊。”来不及制止,看她喝酒像喝水,瞬间干掉半瓶。呜、气虚。我错了,我不会变成肖查某,因为眼前这个才是正港肖查某。
沉檀熙抹抹嘴。“呼——好,我冷静了,我们继续谈。”
你确定?看起来不像可以正经谈事的样子。
白雪觉得不对劲,眼前披头散发、容貌蜡黄干瘦的女子,跟当年清秀高雅的沉檀熙有天壤之别。过去认识的檀熙姐冷静聪敏,现在这女人,目色疯狂,歇斯底里。白雪斟酌用词,不想太刺激她。谁知道这房子会不会变凶宅?她可不想上社会版!
“你的难处我都知道了但是——”
“等一下!”沉檀熙喊。
白雪看她打开包包,拿出一包药袋,吞了几颗药丸。“干么吃药?”
“我的精神科医生开的,镇定情绪用的,我有躁郁症,要按时服药。”扔下药包,看着白雪。“好,继续,我们好好沟通,大家都不要情绪化好吗?所以,现在你想怎么样?”
情绪化的是你吧?
她还想怎样?白雪嘴角抽搐,感到荒谬。能怎样?她又是酒、又是药,她能怎样?她真的好弱……白雪听见自己窝囊道——
“算了,你先休息。”
“反正我跟熙旺绝不会搬出去,我们没地方住。”
“知道了,但是你们住这里,我不会给你们好脸色。”
“不需要,大家各过各的只是同住屋檐下,是暂时的,等我经济稳定,找到好地方就会搬走,我跟熙旺只要有地方睡就好,我们不会太打扰你。”
呵,钥匙都擅自去打了,这保证好空虚。
药效发作了,沉檀熙回书房补眠。
白雪打开电视,遥控器握手里,转一台又一台。连续剧难看,新闻充满血腥跟八卦。扔了遥控器,回房。
雪莲卧在床上,白雪往床上躺平,雪莲立刻跳到她身上,伏在她肚上,把她肚子当睡床。
白雪看着天花板,想着沉檀熙说的。
原来爸爸瞒着她跟妈,有那么多不堪的事。看起来憨厚木讷的爸爸啊,总说要把她当公主宠的爸爸啊,竟也有着自私丑陋的一面。
白雪默默哭,无计可施。她没办法找爸爸抗议,死去的人没对白。
她想问爸爸。“为什么让我崇拜你那么久?然后,留我独自面对这些?”这个家,不是因为爸妈死去而破碎。
这个家,是因为爸爸完美形象幻灭,而支离破碎。
江品常跟老板收完报废电器,运上车回去。
老阅开车,品常坐在一旁。
黄西典从方才就一直用暧昧眼神瞄他。“臭小子,你喜欢她昀?”
“不喜欢。”
“啕。”翻白眼。“谁信,这可是你第一次带女孩子回来欸。”人老了就是异常积极关切跟自己无关的人事物,是转移鸡鸡生病的后遗症吗?
品常提醒。“专心开车。”
“你不喜欢她?告诉你,你早上做了什么我都看见了,我看得清清楚楚。”
“早上?有什么问题吗?”
“天啊,我是鸡鸡生病眼睛没瞎好吗?我告诉你,你干的好事我都看见了。”早上,他真被江品常的行为吓到。
公鸡没叫这小子就起床,窝在小蔚房,穿着白色吊嘎,汗流浃背,神情严肃地洗白米,还小火熬粥。前一晚那么晚睡,一大早如此贤慧,为哪桩啊为哪桩?很明显!是因为爱。
“你不是在睡觉?”品常冷哼。
“我偷窥。”
“很闲昀。”
“哼哼哼。”奸笑。“兄弟、喜欢她就说啦。”
“我是刚好想吃粥。”
“是昀,是岣!那配卤肉就好,干么还急着奔去便利商店买酱瓜,这又是怎样?”说完还学他早上对白雪讲的——
“喝那么多酒,还吃这么油腻?矮油,矮油……好为她想啦。”管他亏得多来劲,品常就是酷酷的。
“随你说。”
“喂,我说啊,你为什么不让她知道你去盲人重建院?你的病她不知道?”江品常每个礼拜三固定会到“盲人重建院”报到,医生建议他,以防万一,最好先接受盲人重建训练。
品常瞄他一眼。“精神这么好,真不错。后面那一车冰箱电视就交给您自己整理。”
“好啊,我整理啊。全部我自己弄没关系,但该说的我还是要讲。我可是把你当自己人才说,你这小子别学那些肥皂剧,什么因为我有病啊不能拖累她啊,所以不可以喜欢人家啊,搞得相爱的人在那边误会来误会去的浪费时间洒狗血,你又不是外星人要回你的星球去!”
“原来你都有认真看哦。”
“来自星星的你”这火红连续剧,影响真是无远弗届。
“我是为了看美女全智贤。嗟,我说你又不像我,年纪大了没得救只能等死。你不一样,虽然肿瘤可能压迫视神经,但医生只是说可能,不是说有些人还是可以活到很老吗?”
“误会大了。”品常笑道。“我不喜欢她是因为讨厌太认真的女人,我这么帅,体力好,还想多玩几年。你观察力这么好应该知道啊,三不五时就有女人找我,我干么交个女朋友绑住自己?那些来找我的妹,条件比那女人好多了吧?个个媲美名模身材,上次那个空姐你有看到吧?”
有。黄西典勃然大怒。“现在是讽刺我不能玩是吧?玩吧、玩吧!玩残你,我看你多会玩!”羡慕嫉妒恨。“小心玩到你的脑瘤爆炸”
品常呵呵笑。
是啊,他只想游山玩水,蜻蜓点水,与人相逢但不深交。他没未来,不想拖累谁。他承认,陈白雪可爱、有趣,但她值得条件更好的人宠,如果王朔野是真心……白雪就有好归宿,可以悠哉享福。所以,他干么去招惹白雪?他喜欢她,和她当朋友已经很开心了。
更何况……他有他的计划进行中,他真正要招惹挑衅的,是那个人!
这日午后,下起大雨,稍稍灭了暑气。但是市长办公室内,高市长火气正炽。桌上,放着X最新涂鸦的照片。
长相白净斯文、戴眼镜的秘书长说:“您仔细想想曾经得罪过谁?X明显冲着市长来。”
“一定是受反对党指使,我政绩辉煌,找不到我的小把柄只好用这个打击我。”高市长握紧拳头,看着最新的挑衅画。
“虽然拆房子过程不太平静,但我们总不能为了一、两个人,就让黄金地段烂旧难看,影响市容。而且我要盖儿福中心!就算让出一些面积给建商,那也合情合理啊。”就算有拿建商的政治献金也合理,她毕竟花这么多心力规划啊。这是双赢啊。
“已告知警察局长,务必逮捕这个累犯。”
“那个笨局长,区区一个涂肠犯,三年都抓不到,市民活在这种没法治的地方安全吗?亏他还是我提拔的。”
“记者来了,准备一下,出去吧。”
“讲稿?”高市长伸手,秘书长呈上拟好的讲稿。“对了,他在永吉饭店的涂鸦清了没?”
“饭店想保存,天天有人去画前拍照,X在涂鸦界太有名,有一群Fans。”
“所以我说这种人不严惩只会败坏社会风气,万一青少年是非不分学他怎么办?做人要规矩,要守法纪。通知消防局跟卫生局,叫他们一天三次去临检永吉饭店的水电安全、餐厅卫生、消防通道。没问题的话就制造问题,直到他们弄掉那幅蠢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