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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临九天 卷一·重生改命数(上) page 4 作者:千寻

  杨秀萱淡淡一笑,她岂会不知道两个丫头的心思,眼见五少爷没前程,还不如投奔自己,说不准得了四老爷的眼缘,

  还能升上一等。

  唉,都怪四老爷好女色,而她又一副贤慧淑德的善良性子,府里多少丫头都盯着这边呢。

  杨秀萱笑道:“我知道你和彩玉都是好丫头,只不过不管在不在五少爷身边,你们都是替本夫人做事,我心里记着呢,日后绝不会亏待你们。”

  她没说清楚,彩华却是听明白了,意思是,五少爷不傻,她们怎能回来?那边总需要人盯着。换句话说,那天的承诺付诸流水、皆不算数,彩玉对四老爷的想法,也该掐死了。

  “彩华谢谢四夫人。”

  彩华退下去,她一转身,杨秀萱温和的笑脸瞬间变得冷冽,人人都夸赞她处事大方、宽厚温良,哪知道要维持这名头不容易,演戏可是很累人的。

  第二章 萱姨娘的打算(2)

  “娘。”

  一声甜甜的叫唤引得杨秀萱抬眼,看见进门的女儿黎育凤。

  她想到黎育凤十二岁了,同黎育莘一般大,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宠过头,宠得她不知道天高地厚,那性子竟有几分黎育莘的鲁莽,这可不行,以后女儿是要嫁进别人家的,若是没有几分心机城府,岂不是会被人吃得死死的?

  “怎么啦?小嘴噘得这么高,谁惹到你了?”

  看着女儿,她心里忖度着,上回同老夫人提的事还没回音,也不知道老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上回她为女儿求到老夫人跟前,希望能让老夫人身边的郑嬷嬷来指导女儿剌绣。

  郑嬷嬷是从宫里放出来的,五十几岁人,听说年轻时与老夫人交往颇深,离开宫后便投奔黎家,成了老夫人最倚重的左右臂镑,女儿能不能习得一手好绣工倒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透过郑嬷嬷,让老夫人高看女儿几分,若老夫人有意为女儿筹谋,女儿定能嫁进高门大户,甚至皇亲国戚之家也不无可能。

  “还不是那个贱种!娘,你能不能下令把黎育岷给关在院子里,不准他出门,免得被旁人见着,问东问西,让人好生厌烦。”黎育凤怒气冲冲地说道。

  前几日,她邀了几个大家千金来家里赏花,谁知道那个贱种不要脸,哪里人多便往哪里钻,一不小心就被那些千金给瞧见他那一张狐狸脸,勾引得千金小姐们心花怒放,不时向她探听黎家四少爷的事情。

  谁不好问,偏要问他?他娘是妓女,爹要了他娘便己是污辱黎家门风,她本想避而不谈的,可她们像是齐齐约好似的,一个个轮番开口问,问得她火气窜上,怒不可遏的回道:“有什么好问的,不过是个妓女下的种,黎家的脸全教他给丢光了。”

  本来就和她不对盘的知府千金姚尹依,居然为此回顶她,“谁下的种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你的亲哥哥,人家温文儒雅、知礼守礼,意外见着咱们便连声道歉、把地方给让出来,我没见他怎地丢黎家的脸,倒是黎五姑娘的嘴巴……倘若是我不干不净说了这番话,让爹娘知道,肯定是要挨罚的。”

  这番话说得黎育风火冒三丈,却又不敢发作,她本就不喜欢姚尹依,是娘硬要她邀请人家的,说姚家的三公子人品端正、学识不俗,若能藉由她结交上,日后说不定是青梅竹马、佳话一段。

  怀着这份心思,她才邀请姚尹依,本是处处奉承、处处小心,一天下来,倒也不像前几回有口舌之争,谁晓得那个贱种出来就破坏了一切。

  生了几天的气了,每每想起她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只狐狸的皮给剥下来。

  “好端端的千金小姐,说话怎可如此粗鄙?那是你四哥,敬着、尊着都来不及,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她看一眼门口的婢女,彩如乖觉退下,顺手将门掩上,走进院子里,将一干下人全数赶出去。

  谁晓得那里头有没有庄氏的人,她眼睛利得很、爪子也伸得老长,梅院发生什么事,那边会第一个知道,杨秀萱这贤良名声建立不易,可不想被人偷听几句就破坏殆尽。

  “娘,你不晓得那个姚尹依说话有多呕人,而且我敢打包票,那个贱种才不是同我们偶遇,他是故意的,故意在众人面前露脸,想让所有人都知道黎家有这号人物。”

  “你何必为这种事情生气,就算他真是故意的又如何?难不成那些大家闺秀愿意嫁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子,还是个生母不光彩的庶子?何况……过了明天,便是我不下令,恐怕他也会把自己给关在院子里足不出户了。”她脸上扬起得意神色。

  黎育岷是根刺,狠狠扎在她心头上,他越出色,就让她越痛恨、越憎恶,她不能允许任何人越过自己的儿子,尤其是个出身卑贱的小杂种。

  “娘,你怎知他会把自己关在院子里?”

  “这你就不必管,信娘一回便是,但是呀,你这脾气得改改,要发脾气,得先把门关紧,免得被人听去、碍了声名。”

  勾起一抹笑意,眼底透出两分凌厉,杨秀萱不只一次对自己发誓,绝不让任何人挡在自己前面,黎育岷不行、黎育莘不行,同样地,那个苏致芬也不行,想当嫡妻,哪有那么容易,要她把经营多年的东西给交出去,想都别想!

  不自觉地,她扭曲的脸透出狠戾,想在这个世上活得好,女人只能自己争、自己抢,光靠男人的迷恋、靠男人给……太危险。

  黎育凤看见娘亲的表情,心底生起一丝惧意,她皱起眉头,直觉想逃。

  幸而杨秀萱不过一下子便恢复过来,她笑得满面春风,又是人人口中的贤德夫人,她拍拍女儿的手背柔声道:“听娘的话,就算那个姚尹依多碍人眼,你还是得用心思攀交《你爹同我提过几次,姚知府颇受皇帝看重,再加上姚家三公子一身好武艺,咱们州县里谁有他的本领?

  “听说姚老爷打算明年让三公子进京参加科考,你爹爹私底下对娘说,姚三公子眉宇之间有股爽朗英气,那种人不会安居于人下,日会定会大展鸿图的,等着看吧,若是你不好好把握,三房那几个年岁相当的,可是虎视眈眈呢。”

  “那个姚三公子真有娘说的那么好?”

  “娘会亏待自己的女儿吗?若他不好,便是你爹想替你作主,娘怎么也会出头替你驳一驳。”

  女儿十二岁了,明年就该寻亲说亲,待及笄后出嫁,当中三、两年的工夫恰恰可以替她备嫁,她的女儿不能输人,就算老爷官位没有别房那样好,也不能因此委屈了女儿。

  当年自己嫁进黎府,人人对她都看不上眼,除了因为男女私情、妇德有亏之外,更大的原因不就是自己的嫁妆少又身分不高吗?

  她吃过的苦,绝不让女儿承受,这些年,她掌府里中馈,积存不少金银,那笔钱连丈夫都不知道,她就是要给女儿嫁得风光,让儿子娶得荣耀,她不允许任何人小瞧她这位四夫人。

  “可姚尹依看我不顺眼,日后就怕……”她红着脸,偷偷觑母亲一眼,低下头,满面羞涩。

  “日后,她再怎样厉害也不过是个嫁出门的姑奶奶,岂能成天守在家里同你这个三嫂大眼瞪小眼?说不定姻缘牵得远,她出嫁后你们这对姑嫂一辈子都见不了面。”

  听着母亲的话,黎育凤脸红心跳,想起那个姚三公子,不知道他是否相貌堂堂?

  芭蕉树下,黎育岷拿着书册坐在石头上,那身粗布青衫掩不去他的风流俊朗,眸中英华内敛,然而光华浮动间,一缕忧郁与哀伤混杂其中。

  他神色宁和淡定,但心头波涛汹涌,嘴边露出的笑容也带着哀切恍惚。

  昨儿个太不沉稳了,他竟控制不住脾气,闯下那滔天大祸。

  早己经同自己说过千百次,他改变不了出身,但他能依靠别的改变,刷新自己在旁人眼里的印象。

  黎育莘乐意说,便由着他去说,母亲是青楼名妓又如何,至少才艺双绝,黎育莘的母亲又是什么?一个不守节的寡妇,能高尚到哪里去?

  黎育莘愚蠢,蠢得当人家的枪杆子还沾沾自喜,他何必硬凑上去,抢着做靶子?

  四房占了黎府最大的院子梅院,主屋里住着四老爷、萱姨娘,及他们所出的二子一女,其它三处则分别住着庶子庶女及姨娘通房丫头,因此他和黎育莘同住一处,不是最小却是最冷僻的地界,平日里鲜少有人过来。

  黎育莘性子鲁莽好动,平日就喜欢往前面的院落跑,因此这个院子,几乎是他一个人的地盘。

  放下书,瞄一眼墙边那个偷窥的身影。

  是彩香,她在做什么?

  观察自己的情况、好去同杨秀萱禀报?她期待听到他什么消息?听见他张皇失措、焦头烂额,像热锅上的蚂蚁,吓得不知他是吗?他的确张皇失措、焦头烂额,他明白,昨天那起事,自己难过关。

  那个女人,无风都可以掀起滔天巨浪,何况现在浪在、风在,她能不使尽手段,让他这艘小船灭顶?

  杨秀萱是怎样的人,旁人不明白,他清楚得很。

  他亲眼看见她逼死自己的亲生母亲,亲眼看见她搜括母亲的财物,扬长而去,她以为他还小、不复记忆,但,错了,那夜的情景,他从没有一天忘记过。

  这个仇,他要报!等他长大茁壮,等他蓄存足眵的力量,他发誓,终有一天,他要那个女人匍?在自己脚底下,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至于现在,想看他惊恐难安?不可能,他最痛恨的事就是让她趁心如意。

  背着手,黎育岷朗声念书,表现得一如平常,不见分毫张皇,他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背着夫子交代的课业,一次又一次。经过好半天,彩香方才转身离去,他看见一闪而逝的衣角,眼底流露出浓浓恨意。

  咬牙,戏演够了,现在他得好好想想,接下来要怎么过关。

  老太爷会怎么罚他?这次有许多双眼睛,可以证明他亲手将黎育清、黎育莘推下池塘,狡辩只会让事情更困难,那么他要用什么说法,才能引得老太爷将责罚减到最轻,让杨秀萱难以暗中动手脚?

  看一眼黎育莘的房间,他考虑老半天,才朝那个方向走近,他能说动那个没脑子的笨蛋吗?他没有把握,但为了救自己一命,他不得不试一试。

  深吸口气,黎育岷走到门前,冲出手,好看的浓眉蹙成一直线……

  第三章 兄妹同心识小人(1)

  再世为人,看着多年不见的哥哥,黎育清满心激动。

  前世,黎育莘死于十五岁,在赌坊被一群赌鬼合殴,回到黎府后熬不到天黑便七孔流血而亡。

  前世,爹爹娶进嫡妻,苏氏年轻貌美、性情温顺,父亲极其宠爱,为她冷落各房侍妾,她与哥哥为萱姨娘强出头,处处与苏氏作对,几次举止过激,父亲均是亲眼所见,越发不待见他们兄妹。

  哥哥文不成、武不就,在府里处处受下人冷眼,长辈们见到他不是视而不见,便是骂他孽障,枉颐他的自尊,渐渐地,他宁可在外晃荡,也不愿意回家。

  之后哥哥结交一群损友,染上赌博恶习,日夜沉沦,以至于……走到那个悲惨结局。

  她忘不了哥哥被送回府那天,空荡荡的星子里只有自己一人,荧荧烛火照着他惨白的脸,她声声呼唤,哭着叫唤着哥哥。终于,哥哥醒了,爱怜地凝视着她的脸,眼底净是不舍与心疼,他说:“萱姨娘不是好人。”

  可笑的是,她没认真听哥哥的遗言,还以为哥哥伤了脑子、胡言乱语,因为整个家族里,只有萱姨娘肯对他们兄妹和颜悦色。

  她不是好人,谁是好人?

  若非杨晋桦的步步进逼、说溜了嘴,她怎知是萱姨娘分走自己三成嫁妆?若非嫡母留下的字条,怎能揭穿萱姨娘的残忍性情?

  若非她串起萱姨娘为安排自己与杨晋桦的相识相恋,怎会发现那群打伤哥哥的恶人当中,有一个是萱姨娘的远房亲戚?又怎会想起哥哥开始涉入赌博时,萱姨娘银子给得多大方?

  她是刻意把哥哥养废的呀,哥哥的沉沦不是意外或命运,是一个完整且缜密的计划,他并非死于赌博,而是死于谋杀。

  午夜梦回,多少次她哭着醒来,多少次她轻唤哥哥,她多希望时光倒转,若再给她一次机会,便是要她用命去交换,她也要换得哥哥平安。

  黎育莘深吸一口气,双双经历过一场生死劫难,再相见,恍如隔世。

  他快步走到妹妹身边,一把握住她的手,眼底净是满满的感动,他活着、妹妹也活着,他从来不晓得,光是“活着”这件事就这么令人感动,手轻轻触上妹妹的鬓发,他想起娘亲临死前的交代,眼眶泛红。

  “对不起,下次再有这种事,你要躲远一点,不要护住哥哥。”黎育莘道。

  那曰萱姨娘特地将他召过去,语重心长地要他争气些,别处处落在下风,样样输黎育岷一大截。

  她说:“我老在你父亲面前替你美言,说你般般好、事事强,可你这样输给一个那种出身的……你要让我怎么说才好?我可是亲口答应你母亲要好好照顾你们兄妹……

  这种话,他不是第一次听,他己经被彻底洗脑,认定黎育岷的出身不如自己,认定他心计深、脑子里装的全是肮脏念头,甚至认定有他在,老太爷、老夫人、父亲……所有长辈都会看不起自己。

  因此,才会发生前天的事。

  他在池塘边碰见黎育岷,想也不想便羞辱了黎育岷的母亲,骂他是贱种,然后黎育岷也反讽他的母亲,紧接着,两人的言语越来越激动,黎育岷终于忍不住动手推了自己一把,清儿见状想冲过来护住他,却没想到和他一起坠入池塘。

  现在想来,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啊?侮辱黎育岷的娘有什么意思,在黎府上下人的眼中,自己的娘又比黎育岷的娘高明到哪里?更何况,重点不是黎育岷赢他多少,而是自己不争气啊!

  “哥哥,你身子全好了吗?”她拉起哥哥的手,上上下下检查一番,确定他没少掉一块肉,方才安下心来。

  “别担心,全好了。你呢?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黎育莘摸摸她的脸颊,好像瘦了,本来就不胖的模样,更见僬悴了。

  “我没事。”她摊摊手,转上一圏,让哥哥看着自己身体康健的模样。

  他叹气,满眼抱歉。“是哥哥不好,连累你遭了罪,下回再碰到这种事,要记着离远点。”

  黎育清摇摇头,笑道:“下次再碰到这种事,我还是会拉住哥哥、护住哥哥。”

  “为什么?”

  “因为这府里,哥哥是我唯一的、真正的亲人,其它的,不管是不是待我好,背后都藏着手段目的,无分毫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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