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阿姨的话太荒谬,那个只爱年轻辣妹的家伙不可能看上自己,但她怎么样都无法将他逐出脑海。
明玥并不知道,城市另一端,那个死赖在她脑中不走的家伙正在自己的厨房中挑灯夜战。
该死!味道还是不对!
秦诺扔掉第N个实验失败的巧克力蛋糕,仍是拒绝放弃。
甜点向来不是他的热情所在,但是比起一般的糕点师傅,他的技术仍是远胜一大截,所以他绝不相信自己找不出正确的比例,烤出一个孙明玥奉为人间极品的蛋糕。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知道他非达成那个目标不可。
那张陶醉在幸福中的诱人脸孔再一次浮现脑际,秦诺拿起面粉,顽强地摒除那个影像,将体内那股不知名的悸动化作动力,专心致志地投入蛋糕的烘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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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玥一直到十一点多才起床。
可能是整夜睡得不安稳的关系,她的头有点痛,喉咙有点痒痒的……这阵子流行性感冒猖獗,她该不会也中奖了吧?
但明玥随即排除这个可能性,她向来头好壮壮,好几年来一点病痛都没有,这次不会那么倒楣。
即使这么想,她在梳洗过后仍是灌了一大杯温开水,才动手准备自己的“早午餐”。
她拿出吐司时,门铃却响了,来访者令她又惊又喜。
“对不起,昨天爽约了。”何仲谦温文地笑。“今天来补你一顿午餐,如果时间够,我们可以在你上班前去逛逛,买你阿姨的礼物,想去哪里吃?”
“可是你待会儿不是还有课吗?”
“我把上次替同事代课的人情讨回来了。”
一阵欣喜涌现,明玥忽地感到心中踏实不少。她跟仲谦之间的感情好得很,昨夜她却因阿姨的话而想了一堆有的没的,真是庸人自扰。
“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服,马上就好。”
明玥喜孜孜地搭配好衣服,又花了一会儿化上淡妆。她步履轻快地走出卧房时,何仲谦正好挂断手机。
“谁打来的?”她随口问道,对着墙上镜子扎起头发。她刚刚在换衣服的时候便隐隐听见他的手机铃声。
“是盼盼的一个同学,盼盼在学校里不小心扭到脚踝。”
明玥的动作一顿。“是不是很严重?”
“我也不确定,不过她同学说已经包扎好了,现在盼盼在学校保健室。”何仲谦面露歉疚。“明玥,看来今天的约会要延后了,她同学背着她联络我的,讲得也不是很清楚,我得亲自去看看才放心。”
明玥的心一沉,脱口道:“留下来陪我……”
“你怎么了?”何仲谦拧起眉头。
“我想盼盼应该没事吧,既然已经包扎好了,你去不去也不会有太大差别……”
明玥试着解释自己的心意。她相信如果伤势严重的话,盼盼现在应该是在医院而非保健室。
但是何仲谦眉间的皱折更深。“你不觉得盼盼受伤的事比吃饭、逛街更重要吗?”
责备的语气刺伤了明玥,她冲动道:“可是她并不是你的谁,也不是你的责任,你不必每次只要她有一丁点事就立刻冲过去!”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何仲谦沉下了脸。“你明知道我关心盼盼,为什么要说那种话?”
她不可理喻?明玥错愕地捂着嘴。仲谦从来没对她说过这么重的话……
见她发白的脸色,何仲谦也有些后悔,放软语气叹道:“你先冷静下来,晚点我再打电话给你。”
明玥茫然地看着他走出门外,忽然觉得身体发冷。
为什么他们之间的距离变远了?
第五章
离明玥的上班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她没心情留在家里,逛着逛着就到了阿姨的铁板面店。
“他怎么会在这儿?”她惊讶地瞪着不该出现在此处的男人。
詹淑美给她一个“你问我我问谁”的表情,迳自翻看着报纸。
“你来得正好,尝尝看。”秦诺不由分说地塞给她一块巧克力蛋糕。
“我干么要吃?”她又没什么食欲。
“叫你吃就吃!”
“你这人怎么——唔……”秦诺干脆自己动手,用叉子切下一口蛋糕塞入她嘴里。
“味道怎么样?”
明玥终于咽下蛋糕,本想开口骂人,却因为他那股罕见的急切,将到口的话吞了回去。她的看法很重要吗?
“快说啊,味道如何?”秦诺催促。
明玥想了想。“还不错,满好吃的。”
“比起你阿姨的呢?谁的比较好吃?”
“每个人喜欢的口味又不一样,我要怎么比?”名厨做的东西一定在水准以上,可是她觉得阿姨做的也很赞。
“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明玥略微困惑地望着他,照实道:“阿姨做的比较合我的口味,你的有点甜。”
“Merde!”秦诺爆出一句法文咒骂,一把抢回她手上的盘子。“我就不信我做不出一样的东西!”
他丢下话,飙回面店的厨房,明玥只是一头雾水。
“吃过饭了吗?”詹淑美问。
明玥摇摇头。“我不饿。”本来她是要跟仲谦一起吃午餐的,结果……
“怎么了?你气色不太好。”
“没什么,只是没胃口。”为了避免阿姨追问,明玥改变话题,伸手指了指厨房。“那家伙霸占了你的厨房,你不介意吗?”
“无所谓,反正没什么生意。”
明玥不免讶异,阿姨几时变得这么随和?何况秦诺昨天才嫌她的铁板面像猪食,阿姨怎么没拿扫帚把他轰出去?
“其实那个小伙子也不是那么讨人厌。”像是察觉到她的疑问,詹淑美放下报纸看着外甥女。“他做起事来有种热情和执着,很有魄力,你替他工作了这段时间,别跟我说你没注意过他在厨房里的那股冲劲。”
那人在厨房里根本就是世纪大暴君!
可是……厨房里每个员工都心甘情愿地任他辱骂、荼毒,从没有怨言,相反地,秦诺带领的员工,是她见过最有活力、最有效率的厨房团队。
明玥忍不住探头,只见秦诺围着阿姨的旧围裙,在厨房中埋头制作面糊,习惯高级设备的他,对阿姨堪称简陋的小天地,竟没有一句抱怨。
工作中的他,有种耀眼的光芒,很帅。
不是没见过这样的秦诺,但任何一丁点的感动总是被他的毒嘴杀得一干二净,光是与他对阵就让她分身乏术,哪有多余的心思去想他认真的时候有多帅?
詹淑美又说:“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你上次遇到了那个不错的机会,却没有离职。”
明玥不由得怔忡。阿姨指的是约两个月前,有个以前满要好的学姊连络上她,问她愿不愿意跳槽到一家五星级饭店的餐厅,她没考虑太久便婉拒了。
当时她也不是很明白自己的心态,只是单纯地认为,她还没准备好要换工作。
是不是多少也因为,别的地方没有秦诺?
明玥不愿多想,只浅笑着对阿姨说:“那人不开口说话的时候,好像真的没那么讨人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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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审美眼光会不会变?
秦诺不断问自己这个问题。
一抹鹅黄色的身影经过他眼前,然后消失在酒窖的入口。
真是奇怪了,为什么他会觉得孙经理愈来愈顺眼?为什么这两天自己的目光总是忍不住跟随着她?
“Chef……”
像今天,即使她的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他仍是觉得她看起来比刚认识的时候好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自从那日在小酒馆遇到她之后,某些事好像变得不太对劲……
“Chef!”
“叫魂啊!”他吼了回去,对执意打断他思考的噪音极为不爽。
“鸡、鸡胸快焦了……”
经大成一提醒,秦诺才猛然惊觉自己还在煎肉,而且煎过头了。
“Merde!”该死,他怎么会犯这种白目的错误。“你白痴啊?干么不早点说?!”
“我、我叫你很多次了……”大成哭丧着脸。好心被雷亲,真冤哪~~
秦诺将失败的食物倒进垃圾桶,正要拿起另一片鸡胸重新料理,动作却顿住。
今天店里的侍酒师因事请假,孙经理自然而然地接手了他的工作,可是为什么还不见她从酒窖出来?
下酒窖拿几瓶酒需要那么久吗?
想到那比平时苍白的脸色,秦诺体内警铃大作,扔下生肉,火速洗过手,冲向酒窖。
老板今天到底吃错什么药?众人面面相觑,却没人说得出一个所以然。
秦诺在阴凉的地下室找到明玥的时候,她的身体正靠着放酒的木架。
“喂,你还好吧?”
他怎么突然来酒窖?明玥有些讶异。
“我……可能生病——你做什么?”他忽地伸手探上她的额头,把她吓了一跳。
“你智障啊!这么烫叫做‘可能’生病了?!”秦诺想也没想地抱起她,引来明玥一阵惊叫。
“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你连酒窖都走不出去,要是撞坏了酒架摔破了酒瓶,你赔得起吗?”
明玥不自在地扭动。“我只是需要休息一下……”虽然她浑身乏力、感觉虚弱是事实,但是在他的怀抱里,太诡异。
“你乖一点行不行?又没人嫌你胖。”
他的语气凶巴巴,听起来又粗鲁又不客气,可是他的声音里有着什么,让明玥安静了下来。
那是关切吗?
可是他在厨房里那么忙,怎么会注意到她在酒窖里多待了一会儿?又怎么会发现她不舒服?
所有疑问在她被抱进厨房的时候,全数被吓跑了,即使把脸藏起不见人,她也能想见众人呆若木鸡的模样,因为原本闹哄哄的厨房霎时静了下来,连根针掉下来都听得见。
“发什么呆?还不快做事!”
“是,Chef!”一群木头人经秦诺一吼,才重新有了动作。
“大成,我带孙经理去看医生,厨房就交给你了,最好别给我搞砸,记得告诉外头的领班一声。”
大成愣了两秒才知道自己被委以重责大任,一时激动莫名,眼眶含泪。
“是!Chef!”感谢老天,感谢孙经理,他终于也有取代主厨一展身手的一天!“Chef您慢走,好好照顾孙经理啊,不用那么早回来,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不等大成把话说完,秦诺已大步迈出厨房。
明玥只觉得脸颊烫得快冒烟,却分不出是因为发烧还是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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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脑袋里装的是豆腐渣喔?!烧到三十九度也不会讲!”从医院一直憋到明玥的住处,秦诺终于忍不住地吼。
“你一定要那么大声吗……”明玥靠着枕头坐在床上,只觉得头更痛了。在医生诊断下,她果然还是染上了流行性感冒。
“还是你真的觉得我那么坏,连员工生病也不管?”秦诺还是生气,却不自觉地放低音量。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对自己的身体太有自信,以为剩下两、三个钟头的上班时间,熬一熬就过去,然后她就可以回家好好休息。
秦诺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我去给你装开水。”
他带了一杯水回来,明玥服下医生开的解热镇痛剂。
“不是我爱嫌,你家的厨房实在有够简陋,空间又小又没有流理台,就那么一个瓦斯炉,你平时是怎么做菜的啊?还有那个冰箱也小小一个,看就知道装不了什么东西……”
还说他不爱嫌……
明玥投给他哀怨的一眼,教她意外的是,秦诺竟因此乖乖地闭上了嘴。
房间里顿时出现一阵古怪的沉默,明玥忽然想到,仲谦从未进过她的卧室,说起来,秦诺竟是第一个出现在她闺房的男人。
这个领悟一冒出,她马上就感到有些异样的不自在,平时不觉得这个卧房小,现在却突然使她感到拥挤。
“那个……”她清了清发疼的喉咙。“谢、谢谢你……我休息一晚就没事了,你其实不必待在这里,我怕餐厅里会忙不过来。”
听出她话里的逐客之意,秦诺颇不是滋味。别的女人都黏他黏得死紧,就这个孙明玥巴不得早早赶他走,原来他那么碍她的眼。
“你夜里可能还会再发烧,你要不要叫你阿姨过来?”不爽归不爽,他还是问。
“不用,我阿姨身体其实没有很好,熬不了夜。”
“那……你那个男朋友呢?这种时候男朋友不是该派上用场?”不知怎么地,秦诺觉得自己像不小心吃到馊掉的食物,喉咙里又酸又臭。
“他……可能有点忙。”明玥垂眸,想到白天与仲谦的争执,她迟疑了。
“想打就打给他,他来了我就走。”秦诺把床头柜上的手机塞给她,也不知道自己干么突然暴躁起来。“我先去喝口水。”他大步走出房间。
明玥看着掌心的手机,迟疑片刻之后仍是按下了按键。
秦诺说的没错,在这种时候,她的确是希望仲谦能陪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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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玥?你不是在上班吗?怎么会这个时候打电话来?”何仲谦移动着滑鼠,正在帮徐盼盼安装新的防毒软体。
“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提早下班。”
“怎么了?”何仲谦立刻关切地问。
“你别紧张,只是不小心染上流感,没什么。”
“去看医生了没有?”
“看过了,也拿了药。”电话那端顿了顿。“仲谦,有空过来一趟吗?我……想见你。”
“好,你等我,我现在马上过——”哐啷!一阵巨响打断了何仲谦的话。
他立刻冲到浴室门口。“盼盼!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仲谦?仲谦?怎么了?你现在在哪里?”明玥急切的问话从手机里传来,何仲谦将电话凑回耳际。
“我在盼盼这里,她在浴室里不晓得出了什么事,明玥,我晚点再打给你好不好?”何仲谦没有得到答案,另一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挂了电话。
何仲谦无暇多想,焦急地敲起浴室门。“盼盼,你没事吧?开门好吗?”
“门没锁。”徐盼盼的声音从浴室里传出。
“我进去喽。”他谨慎地推开门,发现徐盼盼正试着从地上爬起身。“怎么回事?”他赶紧过去扶她。
“刚刚要刷牙洗脸的时候滑倒了。”
“怎么不小心一点?”何仲谦柔声责备,将徐盼盼揽腰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到沙发上坐下。
见她眼眶微红、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心中的保护欲油然而生,无论如何也硬不下心丢下她不管。
至于明玥,她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她向来独立、坚强,一定可以照顾得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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