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也很忙,可是他有来接过我喔!”毛毛猴急地打断了纪扬钰。
“对啊!丞丞如果有爸爸,为什么都没有来过?他不喜欢丞丞喔?”小莉天真地道。
纪扬钰不禁语窒,这时教她去哪里变一个爸爸出来?不过话都说到这分上了,她本想说些什么敷衍过去,想不到一直旁观的裴盛远竟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
“我就是纪丞宣的爸爸。”来到了纪氏母子身边,裴盛远泰然自若地望着所有的小朋友。“我好像听到谁想看我啊?”
小朋友们吓得瞠目结舌,连老师都讶异得阖不拢嘴,谁还敢真的回话?
只有纪扬钰仍在状况内,但也是意外于他的出现。“你……你怎么下来了?”
“我不下来,难道留你们母子被小朋友质疑吗?当爸爸的就是要保护妈咪和儿子。”他弯下腰,摸了摸纪丞宣的小脸。“来,丞丞,叫爸爸。”
纪丞宣原本是目瞪口呆的望着裴盛远,但听到他的话后,紧闭的小嘴开始颤抖,眼眶也慢慢泛红,最后哗的一声大哭出来,“爸爸!”
纪扬钰也眼眶泛泪的看着这一幕,不管是不是阴错阳差,但这个画面在她梦里心里演练了多少回,今天终于实现了。
裴盛远鼻头一酸,原本只是想当个英雄解救一下他们母子,但见到他们的真情流露,让他也忍不住感动地抱起纪丞宣,将他紧紧搂住,彷佛真的是他的父亲。
“丞丞,爸爸来晚了,爸爸没有不喜欢你,爸爸最喜欢你了……”大脸摩挲着小脸,他真的心疼这个孩子。
幼儿园老师难得看到这种破镜重圆伦理剧的大结局活生生在她面前上演,也动容地几乎流泪,不过她硬生生克制住,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先把眼前的状况解除再说。“好了好了,小朋友看到了没?丞丞的爸爸来了,以后不可以再乱说话了喔!”
“嗯,我要回家告诉妈咪,我看到丞丞的爸爸了!”毛毛说道。
“对啊,丞丞的爸爸好帅喔!”小莉眼中都要泛出爱心了,丞丞的爸爸和卡通里的白马王子简直是一个样子嘛!
不打扰纪丞宣的父子重逢,老师急忙将小朋友们带开,裴盛远一手抱着纪丞宣,一手牵着纪扬钰,慢慢走回车上。
在这一刻,他们真的是一家人。
“谢谢你,没有你帮我,我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纪扬钰由衷的说出她的感谢,对于什么都不知道的他而言,这已经是爱情以外更无私的付出了。
“何必解释呢?我本来就把自己当做丞丞的爸爸。”裴盛远也很意外,自己居然很自然的接受了这个新身分。
“为了表达我对你的感谢,今晚到我家,我做顿饭请你吃?”她突发奇想。
“呃……这个……有没有别的答谢?”
“不然,我家里还有几个蛋黄酥,可以让你当宵夜。”
“喔,这是一定要的。”中秋节早就过很久了,他的存货没几天就全扫进了肚子里,最近正馋着呢!
“然后……”她鼓起勇气,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你今晚……别回去了吧?”
第7章(2)
裴盛远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地望着她,思路多转了好几圈,才由她脸上些微的不自在确认了这一切都是真的!要不是抱着丞丞,他真的会兴奋得跳起来。
“当然没问题!要我几个晚上不回去都没有关系!”
由于他兴奋背后的意图明显,发出邀请的纪扬钰反而不自在起来。
瞧见她细致白皙的脸庞飞上红晕,他有些得意忘形的揶揄道:“认识你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你脸红呢……”
她不由得大窘,不过她可不是被他取笑而不会反击的个性,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后,淡淡地又将了他一军,“但你要进我房门之前……记得我做的晚餐要吃光光喔!”
“哇!你会不会太残忍了……”
“叔……爸爸,你在叫什么啊?”
三个人又哭又笑又闹的回到了车上,裴盛远方向盘一转,便将车驶离。
然而沉浸在幸福的一家人却没发现,另外一辆行踪诡密的轿车默默的跟在他们后面。
早晨,裴盛远朦朦胧胧地由睡梦中慢慢醒来,回台湾后,他第一次睡得如此香甜满足,昨夜与相爱的人一夜销魂,他到现在都还舍不得睁开眼,回味着她肌肤留给他的滑腻触感,浑身散发的女人香,还有那宛转美妙的娇吟……
贪懒之中,突然他觉得有人在他唇瓣印上蜻蜓点水的一吻,接着便是纪扬钰柔柔的声音道:“起床了,可以吃早饭了,丞丞都在饭厅坐好等你了!”
说完,她转身欲出房门,却被他大手一揽,又跌回他身上。
裴盛远睁开了眼,给了她结结实实的一个早安热吻,才心满意足地道:“早啊!”
“你这坏蛋。”打掉他的贼手,看到他欲求不满的赖皮表情,令纪扬钰觉得好笑。“就算你是老板,也不能一直赖床啊,你这坏习惯一直都没改!快起来了。”
“呃……早餐……”不会是她做的吧?他突然欲言又止。
“外面买的啦!丞丞帮你叫了一份蔬菜猪肉汉堡呢,快点!”
纪扬钰不再给他使坏的机会,双手抵住他的胸膛由床上起来,马上闪得老远,将懊恼的他单独留在房内。
当然,自诩赖床达人的裴盛远在她走后,又懒洋洋地闭上了眼,还大大翻了个身,找寻更舒服的姿势。
五分钟后,换成一个小身影进来了,纪丞宣先是摇了摇床上的男人,发现没有反应,索性爬到他身上去,隔着棉被坐在他肚子上。
“爸爸、爸爸,起床吃饭了……”裴盛远依旧在睡,而他倒也不是那么认真的执行母亲的命令,他顽皮地捏了捏他的脸,又将他的一边眉毛扳得老高,最后双手将他的脸颊挤成猪头,玩得不亦乐乎。
突然间,裴盛远睁开了眼,一个翻身将小人压制在床上,然后开始呵痒。
“哈哈哈……爸爸不要啦……妈咪要我……叫你起床……”
“小鬼头,爸爸的脸好不好玩啊?”
“哈哈哈哈哈,很好玩……爸爸你再呵我痒,我也要弄你……”
“哈哈哈,小鬼头……居然让你抓到我的弱点了……哈哈……”
纪扬钰一进门后,看到的便是床上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缠成一块儿,玩得无法无天。丞丞没有父亲已经五年了,如今有了一个妾身未明的爸爸,又相处得这么融洽,她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欣慰还是生气。
敲了敲房门,她并没有大动肝火,反正治这两个男人,她有得是法宝。
“五分钟之内不起床,我就替你们两个做午餐的便当喽!”
听到这句话的两人,齐齐由床上跳了起来。
纪丞宣一马当先的冲出房门,还不忘喊道:“我要去吃早餐,爸爸你快点!”
裴盛远更绝,直直的冲向盐洗室,半晌后便听到一边刷牙一边模糊不清地说话声,“我很快……就好了,早餐都还没……吃,先不要……急着做午餐……”
纪扬钰只觉啼笑皆非,这两个人果然有一样的血统,反应都一模一样,真是太好玩了。
捉弄他们,也算她身为母亲和女朋友的一点点恶趣味吧?
五分钟内,两个大小男人已经就定位,狼吞虎咽的吃着早餐,而早就慢条斯理用完早餐的纪扬钰,一边还要帮小鬼头交换穿错边的袜子,一边还得替不修边幅的臭男人系好歪掉的领带,大清早就这么混乱且温馨的过了。
直到裴盛远与纪扬钰两人一起站在门口、对着娃娃车里的纪丞宣说再见,裴盛远才松了口气。
“想不到起床居然跟打仗一样。”他轻轻地环住她的腰,额头抵着他的肩,一副累坏了的样子。“不过真好玩,我好喜欢这种家的感觉,真想天天都住在这里。”
这显然是种暗示,因为这个臭男人并不是赖在她肩头休息,而是偷偷的啮咬着她纤细的颈项,痒得她想笑。
纪扬钰笑着扳开他的头。“如果你愿意,住这里我是没意见,只是怕家里太小你不习惯。”
“我当然习惯!要不然,你和丞丞搬去我那里好了……”
裴盛远狂喜,正想安排他们母子接下来的去处时,突然被一个柔细却尖锐的声音打断。
“盛远?我不敢相信你真的在这里!”
裴纪两人同时一怔,往声音来处望去,却看到了一脸哀怨的夏芸芸。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转念一想,又皱起眉。“又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你找人跟踪我?”
“你别管这个,重点是你们不准抱在一起!”
夏芸芸当然不会承认自己聘请了征信社二十四小时监控他们,哭哭啼啼的上前拉开两人,就在他不悦要开骂时,她却指着纪扬钰,语带恨意地道:“盛远,你被这个女人骗了!”
在街上大吵大闹实在不是三个人的风格,于是战场移到了纪扬钰的家里。
夏芸芸不急着说话,她先环视了她的蜗居,嫌恶地皱了皱鼻子。
纪扬钰则是一脸无奈,自己只离幸福一步远了,这女人偏偏又来搅局。
“夏小姐,我不明白你的指控,凭什么说我骗了盛远?”她首先开了口,不实的指控她不会承认的。
夏芸芸似乎有些为难地看着裴盛远,语带保留地道:“你怎么不明白?难道你敢告诉盛远,他当初是为什么离开你吗?”
纪扬钰心头一动,但仍是冷静地道:“是因为盛远要开刀,所以去国外接受手术……”
“不!你不要避重就轻!我不希望盛远一直被你骗!”她的眉毛开始变成倒八字,接着表情也苦了起来。“盛远当初回英国开刀前,我看到的他是极为愤怒、万念俱灰的,你怎么不解释一下是为什么?”
“我……”纪扬钰欲言又止。
“扬钰,我也想知道。”看到她的反应,裴盛远心里一沉,知道事情真的不简单,便顺水推舟地道:“我虽然慢慢找回了一些以前的记忆,但还是没想起来当初我们为什么分离,总觉得心里空了一块,怪难受的。”
纪扬钰保持沉默,像是在思考怎么开口。
“你不用问了,她不会说的!盛远你不知道,以前的你实在太可怜了。”夏芸芸像怀抱着无穷的包容及同情,幽幽地啜泣道:“我来告诉你吧!当年你会离开这个女人,是因为她劈腿被你抓个正着!”
“怎么可能?”裴盛远倒抽了一口气。
夏芸芸摇摇头,眼泪掉得更凶了,像是在替过去的他哀悼似的。“怎么不可能?别看她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她才是真正的心机女,见到你平安无事又恢复成总裁身分,她当然要赶快贴过来。”
他惊疑的目光移向了脸色微变的纪扬钰。“扬钰?真的有劈腿这件事?”
她要怎么说?她有些艰难地道:“劈腿那件事是假的,其实当年是因为……”
“你看,她承认了!”在这个紧要时候,夏芸芸是不会让她有机会辩解的,硬是插进两人的对话,“当年你被判定得了脑瘤,手术只有百分之二十的成功机率,她不想陪着一个没有未来的人,所以便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她还怕你死缠着她,故意拉着那男人在你面前气你,让你主动离开,盛远,这些你都没有印象了吗?”
裴盛远的眉头越皱越深,恍惚中似乎真有个被他深深藏在脑海的画面一闪而过,那是纪扬钰勾着一个男人的手,有说有笑,最后还亲了那男人……
“啊!”他突然觉得头一阵剧痛,不由得抚着额闷哼一声。
“盛远!”离他最近的纪扬钰,连忙扶住他,“不要再想了!不愿意想起来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想不到裴盛远这次并没有接受她的好意,反而微微推开她,眉头仍是深锁,有些质疑地看着她。“不,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被拒绝的纪扬钰心头一痛,她知道那页不堪的往事要被掀开了,即使那是出于无奈,但他不见得会原谅她。
夏芸芸见两人间起了嫌隙,知道自己的话奏效了,便装作哀伤的加油添醋,给予重重一击,“她劈腿的那个男人,就是最近正红的皇家瓷器月饼礼盒设计师卢文琰!难怪纪扬钰要将他介绍给你,她根本是想左右逢源啊!”
卢文竣!对了!
裴盛远的脸色一青,他脑海里和纪扬钰十分亲热的男人,脸部轮廓慢慢明显,确实就是卢文琰,而分离那日悲愤的记忆,也快速的在他脑海里流过,像支狼牙棒,狠狠刷过了他已然有了伤口的心扉,让记忆鲜血淋漓。
那年,他刚知道自己罹病,正是心情最沮丧的时候,她却开始避而不见,直到她生日那天,他亲眼看到她和卢文琰亲密的从皮件店出来,他生气的上前质问……
然后她说了什么?
盛远,我觉得我没有错,我只是做了更好的选择而已。
这句话彻底打垮了他的信心,她说她还年轻,她要选择更好更健康的男人,她不想把她剩下的人生浪费在他这个病人身上……
裴盛远想起来了,通通都想起来了,那残酷的一天,让他身心俱疲,差一点就自我了断,直到父亲一通电话打来,要他回英国接受治疗,原本犹疑的他,心想横竖不过是死,便当机立断飞了回去。
“……所以我回来了,身价地位都比卢文琰高,你又要重新做更好的选择了,是吗?”
他心痛地望着纪扬钰,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一个爱情的假象蒙骗了这么久。刚刚他才兴匆匆的送丞丞上学,沉浸在家庭气氛的美好中,转眼又要接受她曾经劈腿的事实,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他由极乐到极悲,如此大的落差,教他一下子怎么承受?
他以为直率的她,却是现实的;他想象中美好的她,内心却无比丑陋;他自以为聪明,其实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盛远,不是这样的,关于卢文琰那段,我可以解释……”光听他说的话,纪扬钰知道他恢复记忆了,很想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却被打断。
“还有什么好说的?”裴盛远冷笑着摇头。“难怪你能马上和别人生个孩子,你根本就没有爱过我,对吧?你爱的只是我的财富地位和权势,所以使尽心机靠近我、了解我,让我对你留下印象……”
“裴盛远,你越说越过分了!”纪扬钰心里一寒,难得动了气,因为他居然质疑纪丞宣是她乱搞生下来的孩子。“不管是以前或是现在,明明都是你先开始接近我!而且丞丞他、他并不是……”
夏芸芸见机再次打断纪扬钰的话,比她还大声地哭喊道:“别管那个野孩子了,盛远,你要知道只有我对你才是真心的!要不是你当年回来的时候太伤心,手术失忆后,我也不会瞒着你以前的事,还假装以前和你交往过,我只是不想你重蹈覆辙啊!没想到你来台湾后,又被这个女人缠上了,我这么爱你,怎么能眼睁睁看你受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