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他回得爽快,却也只说了这两字,便没有下文。
陌青愁心如火烧,一提到自己丈夫,她的心便无法平静下来。
“他……可有提到我?”
殷泽只是看着她,又瞟了魄月一眼,却是半字不吐,意思很明白。
陌青愁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转头看向魄月。“呃……不过是一封信,你就写吧。”
魄月见鬼地瞪她。
陌青愁被她瞪得一脸心虚。没办法,她家男人还在人家府上养伤呢,怎么说也不好意思太不给人家面子吧?
魄月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一想到风易扬为了保护自家师姊所受的折磨,连她看了也为之动容,更何况是师姊?师姊不忍也在所难免,她实在怪不了她。
魄月回头瞪向殷泽,硬气道:“仙魔不两立,这书信什么的,还是不写的好。”
殷泽挑了挑眉。
没想到她拒绝写信的理由,还真被段慕白料中了。
“段慕白要我转告你,他说你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还上了他的床——”
“行了。”她举手打断他。“我写就是了。”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那家伙连房事都拿出来说了,她再不答应,就不知殷泽会说出什么令她羞惭跳脚的话来。
最后,她拿出文房四宝,草草写了封信,交差了事,赶紧将这尊瘟神给送走。
殷泽收下信,临走前瞟了肖妃一眼,目光落在她胸前的一小片烧伤处,便转身走人。
他走后,魄月忙检视肖妃的伤口。
“你没事吧?”
肖妃冷道:“这点小伤不碍事。”
魄月放下心。“没事就好。”随即蹙眉。“没想到噬魔剑的威压也如此强劲。”
肖妃瞧了魄月一眼,心想这还是因为他及时收回力道,否则就不是这点烧伤了。
不过她才不说呢,免得长他人之气,灭自己威风,哼!
“师妹,我……”魄月见师姊一脸愧疚,心也软了,摇摇头。“算了,不过是一封信嘛,又不是没写过,当年我连文情并茂的情诗都厚着脸皮写了,这点家书哪里难得倒我?倒是现在你可以放心,风易扬已经醒来,表示没事了。”
陌青愁轻轻点头,应了一声。
两人都心事重重,皆被情字所束,一时也没聊下去的心思,又草草商议了一会儿,便各自离去。
有了这段插曲,过了几日,当殷泽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坐在屋里喝茶时,她俩已经能够镇定以对。
瘟神来去自如,赶他也没用,万一得罪人家也是自讨苦吃,倒不如好茶、好酒地供着。
说起来,殷泽就算来了也没人发现,为此,魄月问过肖妃怎么回事?
“这里是魔界,我的妖气都能掩盖你的仙气,不让人发现,更何况是他?噬魔剑天生就有邪魔之气,魔界就跟他家院子一般,当然是想来就来。他不来,不过是不想来罢了。”
陌青愁听了,忍不住好奇。“那么仙界呢?他有魔气,仙界的人就没抗议过吗?”
肖妃冷笑。“他是剑仙的契灵,主人想带宠物散步,难道还要经过其他人的同意?”
魄月和陌青愁都无言了。
听听这比喻,殷泽若是知道肖妃把他比喻成狗,八成又要散发灼刃威压了。
陌青愁突然转头对魄月说:“她很不错,我欣赏她。”
魄月更无语了。
师姊,你是欣赏她骂人不带脏字吧?
她们挡不住殷泽来去自如,也只能当没看见,而殷泽三天两头便会出现,出现时并没有打扰她们,也没带话来,而是远远站着,身姿如剑。
他有时看着风景,有时凝神打坐,就好似一抹无声的影子。
你知道他在,但又抓不到他在哪儿,若能瞧见他,那是他肯让你瞧见。
肖妃与她们就不同了,不管殷泽在哪儿,她都能看见,就算看不见,也能嗅到他的气息。
她身段柔若无骨,有着鞭灵的特性,主人没召唤时,平日就喜欢缠在树枝上闭目养神。
今日她依然软软地窝在树枝上,任由一头青丝滑落。
美人横躺,贴身的衣裙衬出她的细腰,更显曲线玲珑,微露的香肩略显性感,肤白晶莹剔透,裙摆下露出的小腿修长,一双赤足小巧精致。
她慵懒的睡姿美得妖娆,又长又翘的睫毛偶尔轻轻微颤,垂下的长发以及缠在身上的彩带,随风轻轻飘扬。
时光如此静谧,直到一股异样破坏了她的安宁。
美眸倏地睁开,她半卧起身,警戒地瞪向来人。
殷泽站在对面的树枝上,一双黑眸沉沉盯住她。
他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两人始终保持着距离,他如此靠近,已经超过了她能放心的界线,因此正全神戒备地盯着他。
他不开口,她也不问,就这么保持对峙的状态。
过了半晌后,殷泽终于打破沉默。
“伤好了没?”
“无碍。”
男人问得简洁,女人也回得简单。
之后,又是一阵沉默对峙。
上回被他散发的灼刃之气所伤的地方早就好了,肖妃不明白他为何来,又为何问她的伤?噬魔剑可不是贴心的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因此她警惕着。
当落叶飘下第一百零三片时,不动如山的他,终于道出目的。
“我想插你。”
肖妃面色一变,立即摆出对阵架势,冷道:“有本事,你试试看。”
殷泽望着她杀气凛然的美艳神情,沉默了会儿,缓缓更正。“不是用剑插你,是用这儿。”他指着身下。
肖妃视线下移,盯着他手指的地方,是两腿中间那一物,这才恍悟自己误解了,收回一身的杀气和架势,一脸狐疑。
“你要上我?”
“是。”
“为何?”
“想尝试。”
她弯着头,拧眉打量他。“你没上过女人?”
“没有。”
她微露意外,有点不太相信。“你从没上过女人?”
“我都在忙着杀戮,哪有空闲?”
“你成了段慕白的契灵后也没空?”
他冷哼。“那家伙就是个童子鸡,活了一把年纪才开荤,我跟着他,哪有工夫上女人?”
嫌人家活了一把年纪?他自己也已经万把岁了好吗?
剑仙是用童子身做剑修的,这事她知道。
为了剑修,剑仙一直保持童子身很正常,但殷泽都活了万年,他若想找女人轻而易举,毕竟万剑之王的名声响亮,许多女契灵都会愿意献身给他。
肖妃感到好奇。“为何挑上我?”
“我不是哪个女人都行的,你的身段让我满意。”殷泽的目光直视不讳地盯住她的胸部。
并非每个法器都能修成俊男美女,除了看自身功力,还要看运气,正所谓七分努力,三分天意。
有的法器修成人形后却是其貌不扬,有的则是胖瘦、高矮不一。
法器无血无肉又无心,能够修成人形已是难事,要求他们对男女的五官、样貌和身材具备美感,就好比要求人去看鸡鸭鱼猪,根本分不清谁美谁丑。
若要让法器懂得分辨人的美丑,那又是另一个高深的境界。
殷泽与肖妃便是修为已达此种境界的法器,能分辨人形的美丑。
肖妃不但生得美艳,身段更是婀娜多姿。
许多法器在修成人形后,那表情也是呆板的,莫说法器,兽灵也一样,为了像人一样表情生动,会去模仿人的喜怒哀乐和说话的样子,但是不管学得多像,总是缺少灵气。
灵气和个人天分有关,肖妃便是具有天分的法器。
她的一颦一笑不是模仿来的,而是自发生成;她已有属于人的灵性,会笑、会怒,还会使性子,光是这一点,她就超越众多女法器,而殷泽便是瞧上她这一点。
每一回他来,莫瞧他冷冰冰的不理人,其实她的一言一行都逃不过他的法眼,也正因为如此,他便发现肖妃与其他女法器的不同。
况且他每回见段慕白如此享受与那女人的云雨之欢,令他渐生好奇,那是什么感觉,竟连冷心冷情的剑仙都想尝试?
他见多了,自然也想试试,看看是不是真有那么好?因此他既然挑上她,便决定付诸行动。
肖妃顿时恍然大悟。
她就觉得奇怪,最近老觉得被人盯着,原来他盯上她,是为了想尝尝快活的滋味哪!
她想了想,转头瞧了他一眼后,又低头思考。
殷泽也不催促,沉默地等着她的答覆。
在这期间,他的目光又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越看越满意。
第13章(2)
肖妃思考完后,便抬头看他,正色道:“我有条件。”
“说。”
“想上我,行,但你得答应我,以后见到到任何人、任何兽、任何法器,都必须跟他们说,你殷泽唯一最怕的人,是我肖妃。”
此条件一说出口,殷泽瞬间变了脸,冷峻的面孔布满阴森,目光如刀,似要将对方砍成碎片。
肖妃可不怕他,挺起饱满的胸部,迎视他慑人的目光。要上不上拉倒,是他求她,又不是她逼他。
殷泽阴恻恻地瞪着她,过了一会儿,身形化去,消失不见,竟是负气而去。
他一走,肖妃随即又躺下,继续懒懒地缠在树枝上闭目养神,淡漠得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她本以为殷泽这一怒而去,便不会再来找她,哪知三日后,他又出现了。
“我同意。”
没有废话,他劈头就道出来意。
肖妃看着他,心想原来他是去考虑了三天。
得了他的回覆,她也不拖泥带水。
“成交。”
她一给出承诺,殷泽便欺身上前,速度快得连眨眼都不到,铁臂将她的蛮腰牢牢禁锢,逮住人就消失不见,这是找个隐密的地方去吞吃入腹了。
魄月随陌青愁去参加魔后的宴席,以往这种酒宴,她都是坐在最靠近主位的前头位置。
不过现在她只是陌青愁的手下,因此可不必坐在前头,而是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低调地喝酒。
魔后的宴席不得不给个面子,因此陌青愁带着她和一干大将参加宴席,除了讨好魔后,也是藉此来彰显自己在魔界的地位和实力。自从前任艳使魄月死于剑仙手中后,艳使这个位置一直空悬着,无人递补。
魔界有实力的各方人马都想抢这个位置,陌青愁与魄月密议的结果,便是要拿下这个位置,而讨好魔后,是最快的手段。
一旦陌青愁继承艳使的位置,她的地位便更稳固,掌握了兵马,才能攻打沧浪派。
魄月坐在宴席的角落。现在的她不是主角,不需要像从前那样在人前戴上面具,虚情假意,她只需要在陌青愁需要时,助她一把便行了。
陌青愁是交际应酬的高手,很多事都是陌青愁教她的,如今她亲自出马,魄月根本毋须担心,在一旁乐得轻松。
只不过这一次回到魔界,景物依旧,人事已非,她发现自己不再喜欢热闹,对权力的慾望和较劲之心都淡了。
对于自己这种改变,她也很纳闷。
难道换了一具身子后,修了仙根,连心境也变得清心寡慾了?
她甚至对魔界的一切感到厌烦,只想躲得远远的,而不是处在喧闹中与人交杯换盏,享受着他人的巴结和讨好。
一如现在,她悄悄离开宴厅,因为她知道,接下来的重头戏是俊男美女尽皆出笼,一个个赤身裸舞,以口喂酒,进行一场欢畅淋漓的纵慾酒宴。
她以前就不喜欢这种事,现在更讨厌了。
还有一个原因是——她不敢。
若是被段慕白知晓自己在酒宴中左拥右抱,或者被哪个男奴亲了,她无法想像后果。
她怕他生气,怕他深邃的眼神,怕他的甜言蜜语,怕自己会沉溺在他的温柔乡里。
她禁不住揉了揉眉心。自己真是变了,居然会因为一个男人的话而畏首畏尾,连酒都不敢多喝,就怕酒后误事,实在窝囊。
她一人在宴厅外散步,打算等酒宴结束后再去找陌青愁,原本有些松弛的心绪,在见到熟悉的身影时立即惊醒。
站在那儿的男人一身黑袍披身,一头红发以金丝线系在颈后,露出两只尖耳,苍白而英俊的面孔上嵌着一双紫色的眼眸,正在打量她。
“拜见君上。”魄月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君臣礼眼前的男人正是魔界的掌权者——魔君犀泱。
在魔界,她最忌惮的男人便是犀泱。
魄月能感觉到,犀泱那双紫色的眼瞳正灼灼地在自己身上打量。
“昨日,本君与妖君把酒言欢,聊到兴头上时,顺道提了你,奇怪的是,他从来没听过妖族有慕儿这号人物。”
他在查她!
魄月心头一凛,面上不显,依然低垂着头,嗓音平静。“禀君上,慕儿不过是个小妖,妖君大人当然不知了。”
“哦?”犀泱缓步上前,来到她面前,他俯身伸出手,温柔地托起她的脸蛋,就这么打量她。
紫眸闪着诡异迷人的光芒,好似有一股魔力能把人的灵魂给吸进去。
犀泱不只气场强大,周身的魔气能够影响他人,那一双魅惑的眼亦能干扰人心,意志力太弱或法术太低的人,稍一不慎,便会被他那双眼给蛊惑,继而迷失心志。
犀泱曾经意图迷惑她,但她法术高强又意志坚定,才没被他勾上床。
“慕儿如此美人,在妖界怎会默默无名呢?”
魄月全身紧绷,一方面要凝神对抗他的紫魅之眼,另一方面又要免除他的疑心。
“君上若是见过妖君后宫里的娘娘们,就会知道慕儿的姿色不过中上罢了,入不了妖君的眼,又怎么可能被他注意呢?”
魔君与妖君两位王者向来有较劲之心,她故意这么说,便是告诉犀泱,他若看上了妖君看不上的女人,可是会被嘲笑的。
犀泱打量她许久,却始终没因此放过她,突然问道:“本君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魄月平心静气地回答。“君上高贵,慕儿岂有那个荣幸与君上相见?倒是十年前,君上到妖族作客时,慕儿在夹道欢迎的族人中,远远见过君上一回。”
那一次,她被点名与他同驾,正好拿此事以假乱真。
犀泱仍旧不放过她,他的目光越来越锐利,好似要看入她的灵魂里。
“你很像一个女人。”他说:“虽然相貌不同,但不管是说话的语气、表情,以及眼神,都很像她。”
魄月心中暗叫不妙。
原来魔君在暗中观察她许久,她虽然换了身子,但回到魔界后,便不知不觉露出以往的习性,没想到会引起他的注意。
“这个女人叫魄月,她是本君的艳使,可惜她死了。在她死后,本君还派了大批人马,用探魂灯去捜索她的魂魄,想把她找回来。”
魄月没说话,只是面露疑惑,心知这时候绝不能露出任何蛛丝马迹,却对魔君的话感到畏惧。
他竟然用了探魂灯去找她,连她的魂魄都不放过。
微眯的紫眸闪烁不定,过了一会儿,他“咦”了一声。